第34章 好慘哦
我跟上将共用了一個杯子……
這句話在許廉腦海中簡直跟密集的彈幕一樣飄過。
我是不是太欺負人家了……
接水的時候段籌如是想着,但凜冬天氣剛訓練完喝什麽冷水?他看着許廉在那裏排隊就渾身不得勁兒。
段籌轉身過,将水杯往前送了送:“拿下去喝?”
許廉果斷拒絕了,鍍銀的水杯,上面雕刻着一只眼神兇悍的鷹,一看就不是自己的東西,他不想給上将惹麻煩。
一陣預備鈴聲,許廉朝外面看了一眼,人群在重新聚集:“上将,一千米障礙爬行就要開始了,我先下去。”
段籌點頭:“好。”
段籌遞來的水可能有什麽特殊魔力,反正許廉現在神清氣爽,喉嚨也不痛了,腿也不酸了。
叮——
電梯升上來,身穿粉色小洋裙的女孩子從中走出,臉上原本帶着淺淡的、溫和的笑,卻在看到許廉後微微收斂。
頃刻間,明明米拉什麽都沒說,但許廉卻感覺到了空氣中的一絲緊繃。
但他的敵對目标中從來不包括女性。
“米拉小姐。”許廉問好。
“許廉中校。”米拉從電梯出來,有點兒驚訝:“這裏是高層指揮官的休息層,您怎麽在這裏?”
許廉神色不變:“彙報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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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拉:“什麽工作?”
以許廉的身高只能俯視她:“機密。”
逆光而立的青年五官深刻,微卷的頭發襯得他越發豔麗,像是從古神話中走出來的神明。哪怕他被如何诋毀、抹黑,孤立,整個人表現得何等漠然與毫無生氣,但那股一旦見到陽光就會悄然盛放的美麗仍舊讓人心驚。
也讓米拉忌憚。
她第一次在星網公開愛慕段籌,戲稱上将是大家的“情人”,是在許廉當衆表白後沒幾天。
米拉從未将其他告白者放在眼中,卻在看到許廉時心跳迅猛,驚慌失措。
米拉想,可能是她當時發現了上将眼底一閃而過的光,哪怕男人冷聲拒絕了。
許廉離開,米拉敲響了觀察室的門。
“請進。”段籌嗓音低沉。
米拉提着親自炖的排骨湯跟甜點來,段籌看到是她立刻從椅子裏站起身,态度沒說避開,卻保持着一定距離,“米拉小姐,您怎麽來了?”
米拉略顯尴尬地笑了笑:“我來看看你呀。”
段籌對此并不贊同,“首相不應該給您出入任何地方的通行證,這裏雖然是訓練場,但是也充斥着争鬥跟暴力,對您來說太危險了。”
米拉聳聳肩:“我不覺得。”
“我剛吃完飯,不餓。”段籌擡手制止了米拉想把甜點拿出來的意思,“我立刻讓人送您回去。”
米拉受驚般收回手,神色委屈起來:“你就這麽不想看到我嗎?”
段籌沉聲:“這裏是訓練場。”
段籌并非不紳士,他是一個将軍,訓練士兵就像打磨武器,他只想坐在昏暗寂靜的房間裏就着那一抹光,将刀鋒磨砺得更加鋒利點兒,卻有人推門進來,段籌自然不高興。
段籌跟米拉接觸過的所有男性都不一樣,他冷靜嚴厲而準則苛刻,對上那雙沒什麽情緒的黑眸,米拉生出幾分畏懼來,她終于意識到此行不妥,于是輕輕躬身,“是我唐突了,告辭上将。”
段籌喊來守衛,叮囑他将米拉安全送上車。
訓練場中——
一聲槍響,一千米障礙爬行開始,前面的負重跑耗費了大家太多的體力,平時在主星也沒人這麽訓練過,他們一邊爬一邊露出痛不欲生的神情來,一排十個人,段籌還是精準定位到了許廉。
青年不停流汗,動作利落而娴熟,眼神一直盯着前方。
段籌如同看到了武器上最滿意的鋒芒,勾唇笑了。
“我在門口看到米拉小姐,她來了?”蘇越燃推門進來,“嗯?什麽味兒啊?好香!”
“在桌子上。”段籌就給他分出一點兒心思,“随便吃。”
蘇越燃一看那精美而充斥着少女氣息的包裝就知道是誰的手筆,“得了吧,人家給你的愛心餐,我吃像什麽樣子?”
“我沒承認,就只是普通餐。”段籌接道。
蘇越燃覺得很有道理,立刻沒什麽心理負擔地打開了,開玩笑,他給段籌當工具人這麽久,吃一口東西怎麽了?
見段籌眼珠子都不帶動一下,蘇越燃打趣:“許廉上場了?”
但此刻段籌連這點兒心思都收了回去,他看着許廉第一個沖過終點,眼神灼亮。
蘇越燃:“……”
蘇上校将糕點放回去,靠在沙發上又嘲諷又無奈,這還吃啥啊?大把的狗糧不由分說地往嘴裏塞。
“對了。”直到許廉的身影消失在訓練場地,段籌才說道:“動用一下你的‘暗勢力’,幫我查幾個人。”
蘇越燃蹙眉:“卡莫白?不是查過了嗎?這老狐貍隐藏的深,暴露在外的一些把柄都無關痛癢。”
“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段籌轉過頭來,光線一暗,就顯得他的神色有些陰翳:“不僅僅是卡莫白,重點放在可以牽制卡莫白的人和事上,如果有必要,包括柏斯·坎林爾一家,卡莫白是他老師的忠實擁護者,對內閣的存在極端信仰,你能發揮的地方太多了。”
蘇越燃神色嚴肅起來,“段籌,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我們不是一直在做這樣的事嗎?”段籌反問。
蘇越燃急了:“但不是現在,你……”他忽然一頓,跟被人迎頭敲了一棍子似的,嗓子發幹:“你這麽做,是為了許廉?你擔心內閣不放人,屆時想威脅卡莫白好帶他走?”
見段籌不反駁,蘇越燃氣笑了:“不是,我們認識十載,你怎麽沒說這麽對我?”
段籌理所應當道:“我又不喜歡你。”
砰——
蘇上校摔門而出。
訓練是全封閉的,大家都住宿舍,并且禁止家人探望。
許廉所在的宿舍一共六個人,其中三個名門子弟抱團,另外兩個是他們的小弟,許廉自然就被孤立了。
收拾好床鋪,察覺到幾束不懷好意的視線,許廉在心中嘆了口氣,若非必要時刻,他真的不想動手惹麻煩。
智腦震動,許廉眼神倏然一亮。
段籌:【上來。】
許廉很動心,但是:【還有十分鐘門禁,上将。】
段籌:【所以整整十分鐘,足夠你走出宿舍了。】
許廉沒怎麽猶豫,關閉智腦,拿上外套出門了。
走廊上寂靜無聲,大家累得沾上枕頭就睡。
那三位名門子弟對視一眼,陰恻一笑後吩咐兩個小弟将門鎖上,他們以為許廉是出去上廁所,今晚就讓他睡在外面吧。
睡是不可能睡外面的。
許廉推開觀察室的門,被一股濃郁的香味弄得膝蓋一軟。
段籌在煮面。
“來了?”段籌打了兩個雞蛋進去,“先坐吧。”
已經接近晚上九點,段籌脫掉外面的軍大衣,下面就一件白色襯衫,這裏面暖氣充足,他還将扣子解開兩個,顯得庸懶又性感。
許廉看了看時間:“上将,還有五分鐘門禁,過了時間我進不去。”
“那就不進去了,睡這兒。”段籌渾不在意,然後拔了插頭,拿着一鍋面過來,直接推到許廉面前,“吃吧。”
許廉愣住了,“可是……”
可是他不回去一定會引人懷疑,萬一被看到怎麽辦?
“我在,怕什麽?”段籌露出一絲壞笑,又痞又帥:“訓練倉促,那宿舍可沒來得及打掃,黴味蟲子一大堆,我這不比那硬板床舒服?”
開後門?許廉第一個想法。
緊跟着心裏就驀然發甜,甜得他甚至有那麽一絲絲不知所措。
但高興是真的。
段籌吃過了,面就給是許廉煮的,看他動筷子,段籌又接了水過來,仍是那個水杯,但這次誰都沒說,心照不宣。
“好吃嗎?”段籌問。
許廉腮幫子塞得鼓鼓的,他不喜歡跟人搶,所以去食堂吃的都是些殘羹剩飯,根本不管飽,這頓真的及時雨,他含糊應道:“好吃。”
段籌滿意了,坐在一邊打開智腦處理些工作。
許廉吃完想去把這個小鍋洗了,卻被段籌按住。
“裏間有個床,抓緊。”
許廉如今漸漸适應了段籌的“區別對待”,竟也沒覺得有多不妥,剛吃完不适合睡,但他實在太累了,枕頭被套上全是段籌的氣息,許廉幾乎是剛躺下就人事不知。
可憐宿舍那兩個小弟,守着門害怕許廉進來,結果靠在門口将就一晚,另外三位養尊處優的更是被蟲子咬得來回輾轉。
許廉一夜好夢。
早上六點開訓,許廉洗漱好出來,段籌已經穿戴整齊,正在外面泡咖啡。
“你現在出發可比宿舍那些人快多了。”段籌開口:“能吃到一頓像樣的早餐。”
“是!”許廉腳下踩風,幾乎是飄出了這裏。
“別人如果問,就說給我站崗!”段籌跟着笑了。
托卡莫白的福,封閉式訓練,全部由他說了算,可以放肆地找點兒理由跟許廉獨處。
他昨晚沒做噩夢,段籌抿了口咖啡,想起夜間來看了好幾回,許廉抓住被子稍稍蜷縮在一起,睡得很香。
一碗粥,一碟菜,一個雜糧饅頭,不夠了吃壓縮餅幹。
非常不錯的早餐,許廉剛端着餐盤坐下,就見同宿舍另外五個頂着熊貓眼走近。
“許廉。”其中一位面色憤怒又懷疑:“你昨晚去哪兒了?”
“上将喊我站崗。”許廉回答。
他們聞言先是一愣,然後幸災樂禍地笑作一團,“站崗,好慘哦!”
是啊,好慘哦。
許廉低頭吃東西懶得搭理他們,這幾個也害怕搶不到粥跟饅頭,趕緊去窗口。
許廉還在回味雞蛋面的味道,他這次訓練,太舒服了。
流汗一整個上午,中場休息時許廉拿着自己的杯子,想起段籌叮囑他不要喝涼水,乖巧去了幾乎沒人的熱水籠頭,剛轉身就聽到一陣驚呼,擡頭一看,身着優雅的女孩撐着傘從正門進來,身旁還跟着一個略顯壯實的身影。
是米拉跟熱裏兩兄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