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從此以後是他的人

柏斯是什麽人?

洞察力跟精準焊死在他臉上的笑容一樣,如同與生俱來。

幾乎是段澤看來的那一瞬,他心中就有了答案。

柏斯心頭頓時閃過一種很複雜的情緒,高興有之,失望也有。

他一直覺得米拉的生活環境過于美好了,因為是家族中唯一的女孩,所以別說自己,她在哪裏都能得到特殊待遇,沒有一個父母會希望自己的子女過得不好,柏斯也如此,可他漸漸發現女兒的精神世界完全就是一個烏托邦,充滿了夢幻,可段籌絕非一個夢幻的人。

柏斯有想過,最簡單省力的方式就是将米拉嫁給段籌,可前提是他們彼此有意。

他一直擔心自己若是遭遇個意外什麽的,家裏人,尤其是他的寶貝女兒該怎麽辦?可不知從何時開始,小姑娘有了自己的心思,例如今日,她算計了許廉。

甚至于她比自己想象的還要敏銳,因為柏斯早已排除了段籌對許廉的心意,但此刻看來,女兒的顧慮才是正确的。

同時柏斯又很失望,因為米拉的手段太卑劣了,她甚至利用了自己的哥哥,沒有周到地考慮坎林爾家族的榮耀。

在段澤張開口前,柏斯說話了:“行了,先給許廉跟熱裏處理一下傷口,視察到此結束,都回去吧。”

他極少這麽嚴肅冷漠,在主星沒人敢挑戰柏斯·坎林爾的權威,衆人察覺到氣氛不對,于是草草打了聲招呼,相繼離去。

訓練場自然有營養艙,許廉正要起身,段籌卻一手扶住他的腰,一手從他膝彎穿過,就當着柏斯跟卡莫白的面,将人抱了起來。

“上将!”許廉慌了。

“別怕。”段籌低頭,下巴在許廉額上快速蹭了蹭,用只有他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說:“米拉送上門的機會,今日過後,你就脫離親衛軍了。”

許廉瞪大眼睛,上将的意思是……

段澤的話對柏斯來說是一個信號,那麽柏斯的“逐客令”對于段籌來說又何嘗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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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斯不想讓米拉的名譽受到絲毫的損害,今天發生的一切只能爛在訓練場,按照他的行事風格半點風聲都不會走出去,但那個前提是,段籌會妥協。

也省得蘇越燃去搜尋坎林爾家族的人這些年所行的黑點了,現在擺在天平上的砝碼是一樣的。

——用米拉跟整個坎林爾家族的名聲榮譽,來換取一個許廉。

現在的段籌才是執棋人。

修護室內,段籌搶先占據了最好的營養艙,許廉額上的創口已經止住了血,反觀熱裏那邊就比較倒黴,還在用白毛巾按着。

“你睡你的,一切交給我。”段籌合上營養艙時說了這麽一句,然後啓動了麻醉功效,許廉靜靜看着他,沒超過半分鐘就閉上了眼睛。

段澤在一旁看得又酸又喜,忍不住陰陽怪氣:“這麽寶貝啊?”

“最寶貝的還是你。”段籌摸了摸段澤的腦袋,頓時将小孩哄得心花怒放,“回去想吃什麽?糖果還是零食?哥給你買。”

段澤有些清醒了,警惕起來:“你平時都不讓我吃的,今天這麽好說話?”

“今天你是大功臣。”段籌接道,若是沒有段澤親眼目睹,想要還許廉清白就需要費一番周折。

此刻在場的都是些重要人員,卡莫白終于明白在許廉的事情上他們被段籌戲耍了一頓,語氣不善:“上将要相信一個小孩子的話嗎?”

說着,還目光警告而森冷地看了段澤一眼。

段澤嗤笑。

蘇越燃肩膀輕顫,趕忙捂嘴忍住了。

段家的孩子絕不會随随便便被人唬住,段澤雖然從小身體不好,但父親是大名鼎鼎的“蒼鷹軍團”的指揮官,哥哥如今也是邊防軍的指揮官,鐵血堅毅中淘出來的性子,說真的,段澤除了他爹跟他哥,還真就誰都不怕,而且一家子脾性,對內閣非常見不上。

“明明是你把許廉喊來的。”段澤開口了,緊盯着米拉:“你差點兒被頭頂墜落的鋼管砸中,是許廉救了你,不然你早就腦漿迸裂了,結果你就這麽對待自己的救命恩人?”

有些話從小孩子的口中說出,帶着最純真稚嫩的質問,反而殺傷力十足。

當然,小孩子也不是很懂收斂情緒,段澤繼續:“你別喜歡我哥了,因為我不喜歡,我爹說了,段家未來的兒媳婦,必須遵循段家的家訓。”

段籌笑了笑,輕聲道:“赤誠以待,言行如一。”

米拉臉色鐵青,整個人也止不住的顫抖,恍如置身冰窟。

而在艙中的許廉則在心裏默默重複:赤誠以待,言行如一。

他的精神不允許他徹底昏迷,敏銳的耳力也能捕捉到一些聲音,但朦朦胧胧的并不真切,只有段籌說話會格外清楚些。

長久的沉默後。

柏斯看向段籌,沉聲說道:“上将,我的米拉可從來沒有說過許廉中校對她圖謀不軌,一個衛兵的話,怎麽能當真呢?”

這是要卸磨殺驢了。

卡莫白接道:“是啊上将,就算這個消息傳出去,星網民衆也不會相信的。”

段澤頓時臉色一變,罵道:“無恥!”

“童言無忌啊。”段籌淡淡幫弟弟開脫了一句,然後靠在許廉的營養艙上,慢條斯理點了根煙,“的确,星網民衆是不會相信一個衛兵的話,你們甚至可以編造一個理由,說衛兵嫉妒許廉的功勳,正好米拉小姐遭逢如此變故,吓得魂不附體,短暫喪失了語言能力,将她徹底摘出來,都沒問題。”段籌語氣含笑,眼神卻越來越冷,“可如果,對米拉的指控是由我來說呢?”

一個衛兵跟米拉的清白,民衆會相信後者,但段籌跟米拉放在一起,民衆一定會相信前者。

原因無它,段籌上将是個絕不會說謊的人,他跟內閣不合這些年,雖然明裏暗裏争鬥不少,但從來都不會牽扯無辜的人,他對人類的憐憫是一種無法言說的柔情,所以才能成為“大衆情人”,無論男人女人都無條件支持他。

“你!”這下輪到卡莫白臉色大變。

柏斯都眉頭緊蹙,他深知段籌說得出就能做得到,今日為了許廉,他完全可以跟內閣翻臉!

“你怎麽能這麽對我……”米拉喃喃,在寂靜中聲音跟要碎開一般。

段籌毫無動容:“米拉,‘坎林爾家族珍珠’的身份不是遮羞布,你做出了讓我無法理解跟原諒的事情,我對你的拒絕從頭到尾都很清楚,所以停止這些無聊的自我感動。”

米拉被堵得啞口無言,只能輕輕抽泣着。

“夠了!”柏斯微微扭頭,第一次沖着女兒疾聲厲色:“你能稍微有點兒骨氣嗎?!”

米拉死死咬住嘴唇,将臉埋在母親懷中。

“那麽開始吧。”段籌第一個站在談判桌前:“我可以就今天的事情嚴格保密,甚至違背本心,在流言蜚語傳出後幫米拉小姐證明,當然,我要許廉離開親衛軍,進入我的麾下。”

心疼許廉受了傷,所以才要争取最大的利益,他們的未來必須綁在一起,否則段籌真的害怕一個看不嚴,許廉就真的消失了,當然,熱裏的賬他記好了,跟內閣的清算就從此刻開始。

許廉本是個無關緊要的棋子,他所有的價值都被判定為卓越的戰鬥才能,未來不出意外就是上戰場,得一個英雄犧牲的結果也算完美,可他一旦成了段籌心尖上的人,意義将大不相同。

卡莫白說什麽都不想給,但段籌手中的籌碼足夠了。

柏斯沉下臉:“如果我不答應呢?”

“您當然可以不答應。”段籌神色從容:“但是造成的後果真的是您願意看到的嗎?從米拉小姐開始,蔓延至坎林爾家族,然後是內閣。您女兒的前程,您的說服力,還有您這些年在內閣辛苦積攢的心血,真的舍得嗎?畢竟民衆也很希望我能進入內閣。”段籌無所謂地聳聳肩:“去邊境也好,留在主星也罷,我們彼此清楚,你們無法再将我驅逐出權力中心。”

“所以,選一個吧。”

卡莫白氣得剛長出來的胡子一個勁兒抖動。

蘇越燃服了,能把內閣兩大巨頭逼到這個程度的,也只有段籌了。

讓段籌進入內閣留在主星,那才是災難!

人人都當段籌擅長打仗,武力值爆炸,殊不知他的軍事才能跟政治才能完全可以劃上等號。

他是個名副其實的天才,但天才不足以概括他。

長久的對峙中,柏斯的肩膀先垮了。

“我們原本不必鬧到這一步的。”柏斯輕聲,如同某種無聲的危險。

“您錯了首相大人。”段籌接道:“我們從來都不是一個陣營的人。”

妄圖用婚姻束縛住段籌,是柏斯·坎林爾這輩子最天真的想法。

親衛軍一直捏在卡莫白手中,他第一次被人逼上“絞刑架”,不甘不願地簽署了許廉的調令,蓋上他的私章,許廉就跟親衛軍再無瓜葛。

段籌接過調令,當着卡莫白的面,又蓋上了自己的私章,現在許廉是他的人了,由他直接管轄,只聽他的命令。

段籌人逢喜事精神爽,難得和善,強行跟卡莫白握了握手:“合作愉快!”

卡莫白:“……”

最後內閣一行人甩着臉離開了訓練場。

蘇越燃上前拍拍段籌的肩膀:“你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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