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出去玩不帶我?

段籌跟來前有想過“可能暴露”,但他沒想到僅僅撐了半天。

“認出我了?”段籌輕輕抱住許廉,“好快。”

熟悉的懷抱,但許廉不像從前那麽依賴,他下意識擡起手,又本能地放下,所有的掙紮跟解釋在此刻顯得蒼白無力,上将何等聰明,他繞不開“實驗體”的真相。

天幕上烏雲翻滾,剛才還燥熱無比的溫度在頃刻間涼下來,微風送來雨水的味道,段籌瞥了一眼,沉聲道:“估計要下暴雨,我們先找個地方。”

許廉跟夢游似的坐上車,狀況令人擔憂,車子在一望無際的黃土地上馳騁,身後的狂風暴雨緊追不舍,好在眼前出現了一片荒廢的房屋,段籌迅速掃了一圈,找了間看起來相對沒那麽破舊的,先将常育丢在門口的空地上,然後回來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将木愣的許廉帶進去。

段籌找了些廢舊木板,在壁爐中生起火。

許廉安靜地坐着,眼神跟着他來回游.走。

忙完這些,段籌臉上的微調也失效了,他恢複了一如往常的冷峻模樣,摘掉墨鏡,落在許廉眼中像一個公正嚴肅的審判者。

段籌很自然地在許廉身邊坐下,然後握住了他的手,交疊着放在自己膝蓋上。

壁爐中響起木頭燃裂的“哔剝”聲,除此以外四周靜悄悄的。

有些東西沒辦法避開。

段籌的指腹在許廉手背上輕輕摩挲,等到這一片起了熱,他才輕聲開口:“是不是很痛?”

許廉眼底閃過迷茫。

什麽……

不是“為什麽隐瞞我”“你現在算人類還是異種”這種足以讓他血液都凍住的犀利問題,而是痛不痛。

“那種實驗,作用在身上的時候,痛嗎?”段籌又問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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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廉像是被燙了一下,下意識收回手,卻被段籌一把握住。

段籌強硬而緩慢地跟他十指相扣,像是要把某種堅定通過這種方式清晰地傳遞給許廉。

許廉心上的巨石因此微微搖晃,他抿了抿唇,低聲道:“開始很疼,但是慢慢的就适應了。”

說完這句,許廉頓時覺得輕松了不少:“抓來的這個男人叫常育,他所掌握的技術不太成熟,是主教授的副手,我見過他……”許廉說完一句總要停幾秒,淺淺吸口氣再繼續:“那個時候異種基因不會造成身體異變,只有能否融合成功這一說。”

段籌跟上他的節奏,像是在談論一件無關緊要的事情,“融合不成功呢?”

許廉接道:“活不了……可一旦融合成功,就是……”他閉了閉眼:“就是我這樣。”

許廉将心中的濁氣跟苦澀一股腦吐出,他終于說出口了。

段籌“嗯”了一聲,又問:“十三年前的實驗基地是你炸的?”

許廉一驚,察覺到段籌竟然已經精準定位到了十三年前,他低聲:“是教授,他開啓這個實驗的初衷,一是源于對研究的瘋狂與熱忱,二是被內閣說服了,以為研制出來的是‘人類希望’,可死了那麽多人,他開始逐漸清醒,我是最後活下來的那個,教授帶我離開,炸了實驗基地,當時內閣很相信他。”

段籌點點頭:“算是做了一件人事。”

他的語氣過于平和,總讓許廉恨不能将每一個字都嚼爛嚼透,已經說到這個份上,上将只是這樣的态度嗎?

“段籌。”許廉很少稱呼他的全名,“實驗體是見不得光的怪物,你如果接受不了……我、我可以離你遠遠的,但是別讓我離開邊境線,我戰鬥力強,能為你……唔!”

段籌不等許廉說完,倏然掐住他的腰,青年太瘦了,哪怕他們沒有做過,但這人身上有什麽敏感的地方段籌都清楚,他照着許廉某處狠狠一捏,成功讓他閉了嘴。

“我希望這是最後一次聽你說離開。”段籌語氣冷硬,很不高興,“許廉,不過是在身體內植入了一些東西,沒什麽大不了的,你生下來就是人,你是人類。”

許廉僵硬地貼着段籌,滿腦子都是這句話。

你是人類。

沒有否定沒有排斥,段籌肯定了他的唯一身份。

無法形容,這些年的遭遇跟身體上的變化讓許廉做不到真正的融入,一個人在這樣的環境中,很容易自我懷疑,許廉最怕段籌的否決,同樣,段籌的認可于他而言也絕非愉悅那麽簡單。

許廉鼻子發酸,太酸了,像是壓抑已久的酸澀全部堵塞其中。

他顫抖地抓住段籌的手,按上自己心口,然後一點點用力。

四目相對,段籌眼底的疼惜終于有了崩裂之勢,他啞聲:“疼啊?”

許廉應道:“疼。”

轟鳴的閃電在一瞬間點亮房間。

段籌将許廉抱得很緊,兩人的胸膛牢牢貼着,外面狂風呼嘯,而房屋因為年久失修,在這樣的攻勢中沉重呼吸,他們不覺得冷,許廉順着段籌的力道坐在他腿上。

真相鋪開,但那些腥黑似乎顯得不足為懼。

“我一直認為苦難是最好的東西,它捶打一個人的意志,拷問一個人的良知,颠覆他過往淺薄而無聊的認識,最後得以在廢墟中破土而出,變得鋒芒畢露。”段籌嗓音低沉,染上了濃郁的渴望,他輕輕蹭着許廉的鎖骨,輕而易舉将他全部的顧慮跟自卑粉碎。

最後段籌稍微擡起頭,在許廉唇上輕輕一碰:“寶貝,你非常幸運,也非常完美。”

許廉輕輕張着嘴,眼淚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往下落,他徘徊在興奮跟沉醉之間,徹底成了段籌的掌中之物。

段籌猛地抱起許廉,上了二樓。

按照段籌曾經的預想,他們的第一次不該如此簡陋,至少在溫暖的室內,亮着一盞暖橘調的小燈,最好床單上鋪着鮮紅的玫瑰花瓣,因為許廉很白,躺在上面的時候一定會帶來極為震撼的視覺效果。

但此刻許廉乖順地抱着他,微長的發分出幾縷黏在臉頰上,四周沒有明燈,可許廉還是占據了段籌的全部視野。

猛獸在黑夜中被本能支配,許廉的腰在空中折出一個月牙似的弧度,段籌不由得用手撐住,他說過,他的月亮将永懸不落。

破舊的房屋在暴風雨中岌岌可危,許廉覺得自己已經被沖到了海上,他浮浮沉沉,在近乎于失控的邊緣倉惶地呼喚着段籌的名字,他們彼此取暖,放肆大膽地嘲笑着來自深淵的咆哮。

不管這個人曾經遭遇了什麽,段籌輕輕舔舐掉許廉眼角的淚,心想以後都是我的,從頭到腳,完完整整。

許廉在一陣刺目的白光中渾身戰栗,他發不出聲音,卻沒由來輕輕笑了。

他看到了黑霧散去,天色大亮。

許廉睡得迷迷糊糊,恍惚間以為自己在邊防大樓的休息室內,裹在一堆衣服裏有點兒熱,許廉下意識伸出一條手臂,涼意滲骨的雨水打上來,他頓時驚醒。

入目是雜亂破舊的房間一角,有破碎的蛛網在微風中發顫,許廉意識回攏,想起這是哪兒了。

上将呢?許廉撐着手臂坐起身。

緊跟着一陣難忍的酥麻在腰上爆炸開,他當即悶哼一聲,一向強悍的身體素質竟然沒頂住,又直愣愣栽了回去。

許廉有些懵。

很快,熟悉的腳步聲上來。

“醒了?”某上将可謂“人逢喜事精神爽”,走路帶風,上前第一時間将許廉扶起,應該是做了不少功課,知道給按住腰,再揉兩下。

“上将……”許廉耳廓發紅,“我想起來,想洗澡。”

“車上有水,昨晚弄完我就簡單給你擦了擦,再等等,剛剛趁着有信號我聯通到了飛行器,還有半個小時抵達。”

許廉朝外看了一眼,仍是烏雲密布,這種天氣不适合穿過大氣層,期間磁場會擾亂飛行器的雷達,嚴重時引擎爆炸。

許廉打開智腦,将自己的那架飛行器也設置為自動導航開來,一時半刻走不了,上面的物資足夠三個人生活幾天了。

段籌的飛行器先抵達,裏面儲備水充足,許廉快速洗了澡,必須要扶着隔間的門才能站穩,段籌就在外面等候。

完事出來被上将被毯子一裹,揉搓幹淨換上衣服,再回到剛剛的房子,雷雨天氣如果有選擇,最好不要待在這種普通的飛行器中,這玩意這些年擺脫電力供應,多數靠太陽能源跟風源,總能跟雷雨産生一種感應交合,普通情況下不會出事,一旦出事就要炸個煙花看看。

許廉神清氣爽,被段籌按在沙發上吃罐頭,常育也醒了,一副蓬頭垢面要死不活的樣子,段籌沒理他,打算餓幾頓。

暴雨一共下了五天,好在飛行器沒炸,第六天上午晴光乍現,許廉一睜眼看到這天氣,差點兒感動哭了。

放晴就意味着能走,能走就意味着上将回到邊防線會被各種各樣的事情絆住,不至于每天晚上都不讓他睡一個好覺……

許廉艱難爬起來,腰間一圈像是上了鐵箍,不是酥麻就是沒知覺。

将常育扔到另一架飛行器上,設置為自動返航,段籌提前聯系了布迪,告知他抵達時間。

布迪也要感動哭了。

挂斷電話,布迪低頭,看着某位眉毛豎起來的小少爺,賠着笑:“上将說已經返航了。”

段澤板着臉,很不高興,“兩人出去玩不帶我!”

看來以後更得盯緊許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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