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白虎
戚燃比他想象中的要輕一些，顧淩霄想着。
他像是懷抱着一輪水中的月亮般，動作極微，好似這月光一觸便會碎了。
轉過兩三道連廊，走得再慢也很快便到了。
靜谧的房間中沒有點燈，只有白銀般的月色順着窗棂流淌進來，顧淩霄将懷中人輕輕放下後，靠坐在床邊看他。
“戚燃……”顧淩霄無聲地念着他真正的名字，眼神順着他輪廓柔和的眉眼、微張的嘴唇，掃過他起伏的喉結，一路滑落到略敞開了點兒的衣襟上，最後定格到他的鎖骨。
骨節微微凹陷的位置，有一枚小小的黑痣。
顧淩霄輕輕舔了舔嘴唇，覺得喉嚨有些幹渴。
他的劍靈雖然再也不能被他輕易禁锢在識海裏了，但總算，從抓不住的月光變成了能看得見、能抱得住的少年。
顧淩霄有點遺憾，可翻滾在他心底更為洶湧的情緒，大概是名為渴望。
“戚燃。”他又念了一遍。
顧淩霄渴望的東西太多了，他渴望能與戚燃從神魂到身體徹底的結合在一起，渴望戚燃像他一樣心裏眼裏都只有他一個人，渴望能與戚燃簽訂天地間最為嚴酷的靈契，生死相随、永不背叛。
可是該怎麽做，戚燃才會心甘情願的回應他？
顧淩霄其實沒有什麽成功的信心。
他當然是了解戚燃的，可正因為太了解了……才清楚曉得，戚燃的腦子裏壓根就還沒有長好涉及情愫的那根弦——更不用說對男人感興趣的那根弦了！
小白踱步到了床邊，轉了幾個圈圈後睡在了他腳旁的地毯上，很快就像它的主人一樣，對他毫無戒備的睡着了。
顧淩霄蹙起眉，忍不住道：“笨蛋。”
也不知是在罵誰。
這些天來上玄宗一日日的客流如織，主峰連帶七道次峰都整個熱鬧了起來，走親訪友的、參觀論道的，披着袈裟的僧侶，打扮特立獨行的妖族，以及來自其餘各個宗門的青年才俊們，在道門第一宗上玄宗裏齊聚一堂。
很快，吉日已到，天下大比便在萬衆矚目下拉開帷幕了。
開幕大典的位置選在了主峰山腰的山河臺處，這處平臺恰好成層巒起伏的梯田之狀，上設天梯，可勾連大比之地——浮空靈道，下以靈湖作鏡，供各個受邀前來觀禮的修真界名宿點評選手風采，旁邊則以挂起了三張巨大卷軸，分別書以“元嬰榜”、“金丹榜”、“築基榜”，當正式開啓大比時，所有選手的名字都将根據積分排名滾動。
戚燃随着顧淩霄抵達山河臺時，整個階梯前一半選手、後一半觀衆，已是人聲鼎沸，唯餘最前排的一圈擺滿了靈果珍酒的坐席無人靠近，尚虛位以待。
戚燃遠遠的就讓顧淩霄先過去了，讓他在在場大半人的灼灼矚目中入了上玄宗留的座，自己則抱着小白，默默溜到角落找了個位置坐下。
身邊不少修士都是結伴而來的，大多正在讨論這次大比的風雲人物們，戚燃對當今修真界現狀一無所知——當然以前也不怎麽知道，悄悄豎起耳朵聽得津津有味。
“原以為這次的金丹期第一已是上玄宗的囊中之物了，誰知他們那顧淩霄——對對！就是前面看起來特別高冷的那個——居然升到元嬰期去了！三清道祖在上，他才不到四十歲啊！說不定再過個幾十年，他就要打破咱們千年無人飛升的魔咒了！”
“上玄宗這個顧淩霄确實是太絕了，上一代首席弟子……是叫向天佑還是古秋平來着？雖然風頭不如他，也還是頗有前途啊！”
“向天佑是上上屆首席，古秋平是上一屆首席……他倆都是元嬰後期了！當年他們二人相争許久，古秋平還是在掌門換代時才将向天佑取而代之的，誰知道沒過幾年顧淩霄就橫空出世了？不過要我說，風頭歸風頭，實力才是硬道理，大家總歸都是同代修士，他倆比顧淩霄高出兩個小境界，身份怎麽還是該淩駕于顧淩霄之上的。”
“神風宗和丹霞宗這一代也有幾個不錯的修士，還有上官家的上官苒，四十餘歲的金丹後期！雖是女子，也着實對得起‘苒苒仙子’的稱謂了。”
“佛門和妖族那邊呢？哪幾個比較有名？”
“佛門的清虛、和秀、清圓都挺不錯的，妖族的話，我不太熟……有個叫白書的？他是築基期的，如今才二十歲已是築基九層了，說不定能拿下築基期的魁首！”
“姓白？莫不是白虎一族的？”
“對啊！聽說這次妖族那邊這次是白虎族的族長親自過來觀禮，說不定是專門來提點這個白書的？”
“我去！白虎族！神獸遺脈啊！平時不是基本不出來露面的嗎，這次竟然能勞動他過來！”
戚燃聽得一怔，白虎族長？現任族長是誰啊？他記得小白的白虎師父就是白虎一族的，當年整日都在抱怨自己的族長老爹是傻逼。
懷裏的小白應該也是被“白虎”二字吸引了注意力，伸長了脖子四處張望。
戚燃正想跟身旁的修士搭個話，整個山河臺卻驟然一靜。
是前來觀禮的修真界名宿們到了。
或許是提前商量好了的，道門的先入場，緊接着是佛門和妖族。
只見半空中一道紫色祥雲如煙般騰起，柔和仙樂伴随着沁人心脾的暖暖熏風，直接溫潤的滋潤到了所有人的靈臺中。祥雲之上，道門排名前十的宗門名宿們仙風道骨的出現了。
道門的這幾位大佬，戚燃作為只認得出上玄宗的幾個。
上玄宗掌門玄鏡，執道長老玄真、執丹長老玄烨、執陣長老玄機，七個長老今天出席了一半。
道門排名第二和第三的神風宗、丹霞宗，似乎皆來的是掌門和執道長老，其餘道門都只有掌門出席。
佛門的大師們戚燃則是一個也不認識，只覺得他們的出場方式略微樸素一些，簡單的以玉淨瓶施以了甘露，便平和的入了座。
壓軸的，是妖族的代表。
正道修真界中的妖族，指的都是靈力純正的那一批，他們和沾染魔氣的妖族是不同的存在，就如人類也分為道修魔修的區別一般。
而妖族作為注重血統的族群，實力最強的那一批，無一例外幾乎都是血脈上等的種族，上古遺留的四神妖族，更是其中食物鏈頂端般的存在。
一般而言，哪怕是天下大比這種修真界盛會，四神一族都是懶得出席的，一般也就是孔雀、靈狐之類的出面，因而今次神秘的白虎族族長竟然願意露面，在場近萬名修士一個個都是翹首以盼。
一聲青鳥的清脆長歌驟然唱響，遠遠的，萬衆矚目中，鎏金的鸾車在百獸牽引中，緩緩現出了形跡。
“嗷嗚——”小白比戚燃反應得快，用力撲騰着小腿，簡直都想立刻加入半空中拉車的隊伍了。
作者有話要說：
有請正方助攻出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