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摸摸
救命！戚！燃！你清醒一點, 你們兩個都是男人！不要想太多了！戚燃在心中反複催眠自己，但催眠了好幾次，終究已經辦不到真正坦蕩的把顧淩霄就這麽叫過來了。
戚燃一邊在心裏唾棄自己, 一邊默默坐起來，三下五除二穿好衣服、紮好頭發, 才再次開口道，“顧淩霄, 我——我好了。”
顧淩霄這才站起身, 慢慢走了過來。
戚燃拍拍錦榻邊的空位，示意他坐這裏。
顧淩霄便乖順的坐下了, 坐下後卻一言不發, 也沒有看戚燃, 頭微微垂着, 幾縷發絲散落在鬓邊，半遮住他白瓷般昳麗俊美的臉孔。
戚燃側頭看着他，小聲問：“顧淩霄，你生氣了？”
顧淩霄聲音極輕地道：“我有什麽資格生氣呢？”
“……”戚燃手足無措, 頭腦又陷入了當機的狀态, 好半天才湊近了一點，放緩了語氣對他道, “那……對不起，把你吓着了。”
顧淩霄微微擡眼, 夜明珠不算明亮的暖白光線下, 他的眸子比夜色更深，“明明識海已經受傷, 卻還故意裝作無事, 只為讓我先完成對決……我對你來說, 已經成了負擔對麽？”
戚燃抿抿唇，覺得有些進退兩難。
若是進一步，再跟顧淩霄強調一遍，不要對楠他過渡關心，那話題多半又會引向先前草原星夜那晚的暧昧方向；若是退一步，只做聽不懂，仍當顧淩霄對他只是親人摯友般的關心——可戚燃又沒法再騙自己，摯友真的會在明知道他受傷不重的情況下，還慌得連手都抖起來？甚至第一時間就想棄戰，只想立刻給他療這不算重的小傷？
摯友也不可能會如現在這般，使小性子似的朝自己興師問罪。
戚燃沉默了好半天，扪心自問，此時他最大的情緒是，怕。
紅娘系統還真切的綁定在識海中，他這條命也是此前完成任務後工具人系統兌換給他的，而他之所以能和顧淩霄結緣，更完全是因為任務。
聽雪二十年，整個核心劇情幾乎一字未改，如果他才剛重生幾個月，就把本該順理成章發生的一切都扭曲掉——戚燃現在不用想都知道，顧淩霄縱使在天下大比期間依然能奪得魁首，但青丘秘境中的合卺幻境，卻幾乎絕無可能再帶上官苒進去了，他上次說的什麽三生鏡前剖心多半不是在跟自己開玩笑，而是認真的。
戚燃也還記得紅娘系統跟他說的，劇情裏出現些小變動是無所謂的，但要是方向發生了巨大變化，可能就會一路崩潰了。
不管再發生什麽，對顧淩霄來說，總歸都不會再如原書劇情一般極度順遂：天下大比名動四方後，顧淩霄于青丘秘境中抱得美人歸，此後同游魔界、佛國，并在上玄宗與上官家族的共同支持下，初創勢力。
待上古神器東皇鐘現世後，顧淩霄将帶人于多方混戰中将之收入囊中，再之後，道魔大戰開啓，顧淩霄勢力逐漸擴大，成為天下共主，并将在權勢聲望達到巅峰之時，開啓補天石劇情。
軒轅劍、東皇鐘、補天石，三者集齊打開上古洞天，顧淩霄一舉獲得上古大能功力傳承，于距離現在的十二年後，一步破虛，成為千年來唯一一個飛升的修士。
《淩霄傳奇》就此戛然而止。
雖然無法得知顧淩霄飛升後，天下局勢又将發生怎樣的變化，他的道侶上官苒又是何去何從，但至少顧淩霄，從地位到財富，從功業到愛情，堪稱大圓滿。
顧淩霄忽然蹙眉問他：“你在想什麽？”
戚燃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剛剛走神了，他不知道自己露出了怎樣的表情，但顧淩霄的神色像是看出了什麽：“是在想，該怎麽把我拉回正軌？”
戚燃心頭一跳，立刻發覺這句話的意味着實不妙。
卻見顧淩霄鴉羽般的睫毛微微顫了顫，眼裏的光芒越來越暗沉，像是有些東西即将呼之欲出了：“戚燃，你想盡快離開我了是麽？因為你發現，我對你——”
“顧淩霄！”戚燃打斷他。
顧淩霄看了他一會兒後，胭脂色的薄唇微微翕動。
“……！”戚燃心跳得飛快，此時他與顧淩霄肩抵着肩，面對着面，跑又跑不掉，聽又不敢聽。
可有些話一旦說了，就收不回去了。
戚燃說不出此刻自己一片混亂的心中，到底哪種情緒在占着上風。
他只能追随着自己的本意，在顧淩霄再次開口前，試探着擡起手，放到了他的發頂。
顧淩霄愣住了。
他那張俊美豔麗的臉孔上，薄唇微微張開，看起來莫名有些呆呆的。
戚燃覺得自己的眼眶有點酸澀，低聲對顧淩霄道：“好了，不要怕。”
顧淩霄慢慢抿緊了嘴唇，盯着戚燃一聲不吭。
“顧淩霄，我……我沒有想過要傷害你，”戚燃局促的說，用力揉了揉顧淩霄的發頂，“你說了好幾次我要離開你什麽的，但我就算真要走，也定會跟你說的啊……”
“所以，不要生氣了，好不好？”戚燃放輕了語氣道。
戚燃看着顧淩霄颌下喉結動了動，卻沒發出聲音，唯有眼睫輕輕垂下，掩住了裏邊那層暗沉的光，看起來便又乖巧極了。
像只小狗一樣？摸摸頭，就再也發不出脾氣了。
雖然戚燃知道安撫只是暫時的，最遲到大比結束、需要他抉擇到底何去何從之時，沖突勢必還會爆發，但，至少不要是現在——老實說，他直到今天以前多多少少都還有點兒僥幸心理，萬一真是自己想多了呢？結果今天這一連串下來，眼看着顧淩霄都要被他氣得直接……那什麽……應該是告白吧……
顯然是再也沒有僥幸可言了。
戚燃用力甩了甩腦袋，那邊顧淩霄已經将山洞裏的物件收拾停當了，走到他身邊輕聲道，“走吧。”
戚燃點頭，抱起小白，與顧淩霄一起回到了西秋峽下。
此時已經深夜，與妖修一行的對戰早已經結束了，莫千尋他們都正在夜色中調息。
“阿彌陀佛！太好了，戚道友療傷看來十分順利。”訣塵最先察覺到他們回來了，目光左右打量着他倆。
戚燃小聲問他：“後面的對戰都還好吧？”
訣塵應是沒看出什麽異樣，颔首笑道：“貧僧和上官小姐、慕容公子雖然都輸了，但只受了些小傷，并無大礙。”
對面畢竟全是金丹期巅峰，輸了也不算意外，戚燃朝他笑了笑，“嗯，沒事就好。”
第二日清晨很快到來，一行人不再戀戰，由顧淩霄做向導，直往雪山平臺而去。
積分賽剩餘的時間不多了，為了避免意外，最好是提前趕到免戰區內，靜待淘汰賽到來。
倒數第二天傍晚，攀上最後一級臺階，雪山平臺如期展露在了他們的面前。
整個平臺都布置了空間法陣，光是三賽區目前開啓的這一塊，直徑便足有數千丈，中間沒有任何的遮蔽物，就是純粹的平地，三幅巨大的卷軸已經在半空中展開，待明天之後，這些卷軸就将公布出當前六個賽區選手們的總積分排名。
夕陽晚霞下，平曠無比的廣場上，已經坐了許多選手。
有的盤膝坐在原地調息，有的正與朋友暢飲聊天，也有不少人三三兩兩的寒暄。
顧淩霄帶着戚燃他們一踏進這塊平臺，便吸引了大量的視線，已經交過手的選手們不少揮手示意，很多看着臉生的，則默默轉回了頭。
莫千尋眼睛轉了轉，朝戚燃使了個眼色：“看見沒，表情看着不太對的那些元嬰中後期，多半就是故意躲着你好兄弟的那撥兒了！”
戚燃知道她是在積分賽階段憋久了，吐槽那些選手一味避戰，笑道：“還有一天就是淘汰賽了，該對上的總會對上。”
“對！”莫千尋眉毛高高揚起，顯是期待極了，“到時候戚燃你可得堅持得久一點兒，咱們打配合啊！”
慕容歡這兩天頻頻朝戚燃示好，見他們聊了起來，便也走過來搭話：“你們倆肯定沒問題，我就懸了……說不定前幾天就下去了，好在我目标本來也定得不高，總歸積分應該還是看得過去。”
淘汰賽第一天就将公開所有選手的當前排名，并直接分組，排名最高者與排名最低者對戰，以此類推，輸者直接淘汰。而當三個境界的選手數量均僅剩四分之一時，即意味着本次的三榜名單已經出來了，剩餘的時間将留給榜內選手進行排名戰。
像慕容歡這種已經大概知道自己差不多就是中間水準的，确實大概會在前幾天就被淘汰掉——畢竟留四分之一也就是兩戰的功夫而已。
“慕容公子，那我便等淘汰賽結束，再找你約戰吧！”戚燃并不是什麽小肚雞腸之人，但好不容易攢的對手卻是一個也不能跑掉的，“你放心，我們點到為止。”
“好……”慕容歡苦着臉道，“你們好好加油，出來了我給你們接風！”
訣塵這時也道：“貧僧素來與世無争，排名戰估計也堅持不了幾天，屆時提早出來，與慕容公子一起為各位備宴。”
縱觀數十屆天下大比，排名戰都是較為殘忍的，雖有直接捏碎玉簡棄權、以及六個時辰免戰這兩條規則作為緩沖，仍不可避免的會出現一些傷亡。
排名戰中，只要雙方距離在三丈內，不論雙方境界排名、不論被挑戰者同意與否，都可以直接發起戰局，這能最大程度上滿足選手們挑戰強者的訴求，但也很容易滋生混亂。
像戚燃、莫千尋這種就怕找不到好對手的，對後續自然是期待無比，而像慕容歡、訣塵這種不太好戰的，則已經放寬心态了。
“哎，對了，”最近一直挺沉默的上官苒，忽地微微蹙眉，憂慮地道，“我記得那位林靈兒妹妹放的狠話……是不是就是說要在淘汰賽中動手？戚道友，你可要小心啊！”
“無礙，”顧淩霄淡淡道，“我會看好他的。”
莫千尋也湊了個腦袋過來：“還有我呢，我還要跟戚燃打配合呢！”
戚燃摸摸後腦勺，笑道：“對，那咱們也算是陣容強大了，小心應對便是。”
一天的時間很快過去，又是一天清晨到來。
雪山之巅，雲海後的一輪朝陽緩緩升起，待霞光漫天之時，第三賽區的結界逐漸變得透明，懸浮在半空中的三幅卷軸，也在選手們和靈島外所有觀衆們的翹首以盼中，緩緩浮現顯露出了一個個名字。
築基期的第一列，赫然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