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三日後的清晨,城門剛開,八方酒樓的夥計就齊齊站在了門口,兩眼放光地歡送自家酒樓高層人員。這些夥計兩眼放光不為別的,只因為顧頌上車時說過,因酒樓這段時間全權由夥計照拂,所以所有人工錢漲一倍,要知道顧頌給的工錢原本就不錯,小費還不用上繳,這些夥計此時的感覺就是看見銀子嘩嘩地往自己口袋裏掉,能不激動麽。
許長善站在酒樓夥計旁,目送衆人遠去,面帶微笑,好像甚是愉悅,但馬車一在視野裏消失,許長善臉上的笑容就不見了,吩咐一旁的許銀即刻前往莫憂山莊,讓她将莫聆歌曾經被擄走的事情再從頭到尾查一遍,仔細看看是否有遺漏的線索。
所有的小輩都有事做了,許長善自然也不會閑着,他自己要做的事情更險,那就是潛入皇宮,準備将皇帝與青影門有關的線索都揪出來,若皇帝說的是真的,那他曾經的預感沒錯:江湖要亂了。
這次去太平山脈,顧頌一行人只用了一輛馬車,雖然人比較多,但真正需要馬車的是不會武功的莫聆歌和受傷未愈的許金,其餘人完全可以只騎馬或者用輕功,本來莫聆歌和許金也可以不用馬車,由顧頌和莫玄分別帶着就行,但別忘了,半路還會有一只大型野獸上車,路過城鎮的時候,馬車可以當掩護。
其實,顧頌還考慮到一點,他不久前曾在皇帝面前露了真容,雖然現在他僞裝成黑發,皇宮裏也沒傳出什麽消息要搜捕他,但還是冒不起那個險,萬一皇帝暗地派人在查怎麽辦?于是顧頌只要路過城鎮便躲在馬車裏,一到荒郊野外便出馬車透氣,跟囚犯放風似的。
事實上,孔虞才是最像犯人的一個,雖然吃喝拉撒睡都不愁,但顧頌早就吩咐衆人不讓孔虞出馬車,謹防他逃跑。孔虞再三保證也沒用,蕭夏只能同情地看看他罷了,生殺大權都在顧頌手裏,誰讓顧頌說這小子是找到玄炎教的關鍵所在。
顧頌本可以在孔虞身上下異香,要是孔虞逃跑,就用蠱蟲把他追回來,但顧頌果斷表示自己懶得浪費那個時間,還不如直接用最原始卻也是最有效的方法:限制人質的行動。
許金的傷到了半路就好得差不多了,練武之人底子本來就好,再加上有顧頌和蕭夏兩人一起看護,好得更快。
只是許金此時扒在馬車車窗上愁眉苦臉,恨不得自己的傷如前段時間一樣嚴重,要是自己的傷還是沒好,莫玄就可以守在自己的身邊照顧了,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被顧頌揪出去練功法。
一行人此時停在荒郊野外休息,方圓五裏之內別說人了,連個鬼影都看不見。顧頌也就沒有往頭發眉毛以及眼睫毛上塗黏糊糊的黑色藥膏,大大咧咧往趴卧着的玄帝一靠,看莫玄練靈玉宮輕功身法。
蕭夏蹲在馬車內看着孔虞,确保孔虞逃不掉,也看不到靈玉宮輕功身法,畢竟這是靈玉宮絕學,不能讓外人輕易學了去,至于莫玄麽,遲早都是靈玉宮的人,況且教他的輕功身法在靈玉宮也只是基礎罷了。
雖說名義上是看守孔虞,但蕭夏這丫頭此時正和孔虞聊得熱火朝天,顧頌也不在意,反正只要孔虞到太平山脈的時候能夠帶他們找到玄炎教就可以了,其他的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
莫聆歌一手捧着本書,一手拿了根樹枝,在地上畫了個奇奇怪怪的圖形,一邊看書琢磨,一邊在地上繼續畫,補充修改原先的草圖,研究得很入迷。
看莫玄練了會兒靈玉宮輕功身法,顧頌覺得不對勁了,本想找蕭夏商量,但蕭夏正和孔虞聊得開心,不好意思去打擾,轉念想去找許金,但顧頌一看馬車窗口許金怨氣升騰的表情,立刻就打消了這個念頭,只好再回過頭仔細觀察莫玄。
莫玄每一個動作都很認真,但總讓顧頌覺得有點別扭。顧頌把自己教給莫玄的東西回想了一遍又一遍,卻沒有想出任何不對的地方,跟蕭崇文教給他的東西一樣啊。
莫聆歌總算把陣法草圖畫完了,滿意地又看了一遍,然後用樹枝劃亂圖形,回到顧頌身旁,跟顧頌以同樣的姿勢靠到玄帝軟乎的肚子上,也開始觀摩莫玄練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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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季節快入冬了,這兒又是野外,小風一吹就能讓人渾身哆嗦一下,起一層雞皮疙瘩,本來沉浸在陣法中的莫聆歌沒有感覺到,但此時一閑下來,渾身涼飕飕的感覺格外強烈。
顧頌倒是早就習慣了荒郊野外,在靈玉峰上練功的時候,站在懸崖邊上一晚上都有過,這兒的環境都算好的,另外顧頌還有內功,這點小風吹到顧頌身上充其量算是涼爽的秋風。
顧頌并未看莫聆歌,依舊死盯着莫玄的一舉一動,雖沒看,但顧頌知道莫聆歌在自己身旁坐下了,本來怎麽沒注意,但莫聆歌這一哆嗦,顧頌注意力瞬間全到了莫聆歌身上。
顧頌扭頭一看,莫聆歌正努力貼着玄帝的肚子,像是要把自己埋到玄帝腹部的軟毛裏去,誰叫玄帝的肚子不僅軟和還暖和,絕佳的取暖之處啊。
可是,玄帝這熊孩子會這麽安分嗎?當然不會!在感覺到自己的肚子被莫聆歌用力壓住的時候,玄帝哼哧了一聲,拿大爪子的肉墊把莫聆歌抵住,然後自己在地上滾了幾滾,停下來以後繼續趴着,順便打了一個嗝,眯眼看着莫聆歌有點不開心:剛吃飽飯呢,不能這麽壓我肚子!
顧頌在玄帝滾走的時候,很容易就穩住了身形,穩穩當當地盤腿坐着了,而莫聆歌就沒那個本事了,向後一仰就要摔。顧頌見狀,伸手一撈,輕輕松松就把莫聆歌帶到了自己懷裏。
莫聆歌順着顧頌的手倒在顧頌身上,顧頌的臉側正好貼在莫聆歌的額頭上。本想把莫聆歌扶正,但突然覺得臉側冰涼,顧頌停了下來,伸手抓住莫聆歌的手感受了一下這小孩的溫度,然後果斷把莫聆歌整個人都搬到了自己身上。
雖然顧頌和莫聆歌兩人同歲,但嚴格說來顧頌比莫聆歌大了那麽幾個月,而且顧頌從小練武,骨骼經脈又都是上乘的,體格自然比同齡人長得快許多,更別說從小體弱多病的莫聆歌了。所以,顧頌把莫聆歌整個搬到自己身上就沒費什麽勁,把莫聆歌都放自個兒懷裏,雙手抱住莫聆歌肩膀,下巴擱在莫聆歌的頭頂,用自己的體溫捂着莫聆歌,就怕這孩子得個感冒什麽的。
顧頌沒覺得有什麽不自然的,對他來說,這只是個抱小孩的正确姿勢,所以,顧頌可以繼續淡定地看莫玄練功。但這對已經開了竅的莫聆歌來說,簡直是挑戰他的底線,這姿勢,太尴尬了吧。
于是,覺得自己很尴尬的莫聆歌紅着臉,努力将自己的視線集中在莫玄身上,想要在莫玄身上找個話題,終于,想到了話說:“莫玄從小練的是莫憂山莊的功夫,不知道我們那兒的功夫他學不學得會。”
言者無心聽者有意,顧頌頓覺腦中豁然開朗,想不通的事情一下想明白了,大喜過望狠狠親了一下莫聆歌的臉頰,誇道:“聰明!”注意,莫聆歌此時在顧頌眼中只是個孩子,誇一個小孩聰明的時候親一下很正常吧。顧頌怎麽想的莫聆歌一猜就知道,于是莫聆歌只覺得此時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這人的情商簡直低到了人神共憤的境界了。
顧頌抱着莫聆歌起身,一下就閃身到了馬車前,将莫聆歌放進馬車後,立刻回身到了莫玄身前,唰唰幾指點在了莫玄的穴道上。
莫玄頓時覺得渾身重了幾十斤,擡手擡腳都有些費力,不禁驚訝地問顧頌:“顧小少爺,你做了什麽?”
“把你的所有功夫都封了。”顧頌回答得很坦蕩,“你從小學的都是莫憂山莊的功夫,現在就算教你的是基礎,你也沒法學進去,除非,你回到剛學功夫的時候,不懂任何內功心法,不懂任何招式,但我又不可能把你武功廢了,所以,封了是最好的辦法。”
莫玄眨巴了眼睛好幾回,才愣愣問道:“那什麽時候能解開?”
顧頌淡淡瞥一眼莫玄,“當你學會了所有基礎的時候。”
“……”莫玄的表情那叫一個痛不欲生,不能用內功,他跟凡夫俗子有什麽區別,為什麽一定要學這種古怪的功夫?為什麽除了這個輕功身法還有其他的基礎?為什麽全都要學?
顧頌似是猜出了莫玄的心聲,涼涼說了兩個字:“許金。”
莫玄頓時收回了痛苦的表情,眼神無比堅定:這媳婦我是要定了!封了我內力算什麽,只要把這些基礎學會了,內力還是可以用的,又不是被廢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