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沒用多長時間,顧頌一行人就到了太平山脈,雖然路上偶爾會停下來歇息,或是教莫玄基礎,但別忘了拉車的是汗血寶馬,江湖傳說中可以日行千裏的神駒啊!
顧頌看到太平山脈熟悉的植被時,心裏泛起難以言喻的感覺,就是在這兒,大白虎把還是孩子的他撿到了自己窩裏,還把他當自己幼崽照顧,但也是在這兒,他親眼看着大白虎氣絕身亡,還親手殺了兩個人,在這兒,他決定把玄帝當成自己的同伴,一生相伴。
玄帝站在太平山脈的重重山峰下,和顧頌一樣仰着腦袋,看着連綿起伏的山脈,金色的眸子有些黯淡。
顧頌見玄帝如此模樣,便知玄帝想到了什麽,擡手揉了揉它頭頂的軟毛,看着山峰,輕聲卻堅定地說道:“總有一天,我會找到那個混蛋,跟你一起撕了他。”
玄帝金色的眸子裏泛起了一絲血紅,它記得很清楚,大白虎鮮血淋漓的場面,那個剝了大白虎皮的人的樣子,還有那幾人的聲音,總有一天,那些人會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
好半晌,玄帝低下頭,在顧頌的臉頰蹭了蹭,發出一聲嗚咽,一如當初溫泉邊看着大白虎漸漸冷卻的無助彷徨。那聲嗚咽襯着滿眼蕭瑟的深秋之景,更是無比凄涼,顧頌伸手順了順玄帝頸間的毛,沒有說什麽,只是陪着玄帝一起悼念大白虎。
馬車早就被寄存在了離太平山脈不遠的一個小城鎮上,在山裏,馬車不是交通工具,反而是一種累贅。站在顧頌和玄帝身後的有莫聆歌、蕭夏、孔虞、莫玄,還有許金,看着顧頌和玄帝,每一個人心頭都有一絲壓抑感,他們也許知道在這兒發生過什麽,但顧頌從未對任何人吐露過自己的哀傷,但此時此刻,他們感同身受。
很長時間過後,玄帝眼中才重新恢複了神采,走到莫聆歌身旁繞了幾圈,然後趴了下去。莫聆歌有些不明白玄帝要做什麽,疑惑地看向顧頌。
顧頌走上前,将莫聆歌扶到了玄帝背上,說道:“玄帝這是要帶着你走,你不會輕功,這兒還是山裏,你要是靠自己走的話不太容易。”
“我呢?”許金目光灼灼地看玄帝,他雖然和玄帝玩得還算不錯,但從來沒騎過玄帝,騎白虎啊,想想就躍躍欲試了。
顧頌瞟了許金一眼,冷冷說道:“你傷已經好得差不多了,自己用輕功就可以了,別浪費我家玄帝的力氣。”
許金讪讪地低下了頭,但沒過幾秒,又目光灼灼地看向了顧頌,“玄現在被封了內力,跟普通人一樣,他可以讓玄帝帶吧?”
顧頌沒回答許金,反而問莫玄:“你的輕功身法練得怎麽樣了?”
“已經記熟了。”莫玄回答得很自信。
眨眼間,顧頌就将莫玄的穴道解開了,釋放了莫玄的內力,同時說道:“你就用新學的輕功來跟上我們,若是跟不上,那你就是沒記熟,或者是習慣性還用的是原來的輕功身法。”
莫玄點點頭,示意自己明白了,但未曾想顧頌還沒有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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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要是沒跟上,我這回就不是封了你武功了。”顧頌看着莫玄,眸光中竟然有一種森冷的氣息,“我會直接廢了你,你幹脆從頭學起好了,這樣我覺得還比較快。”
在場衆人皆是氣息一滞,莫玄更是一陣寒意從腳底心竄到了頭頂心,太狠了,這樣就算功法不熟,也要拼命跟上,練了那麽多年的內力,說廢就廢,那也太殘忍了。
莫聆歌默默趴在了玄帝背上,扭過頭不去看渾身散發着決絕氣息的莫玄,因為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安慰他,而蕭夏和孔虞都是一臉同情地看莫玄,只有許金帶着滿臉鼓勵,畢竟這只是輕功身法,靈玉宮武功中的基礎,要是連學都學不會,接下來的東西也不用學了,就算學了,那水平也和戰五的渣渣沒什麽區別。
“孔虞。”
突然被顧頌點到名的孔虞渾身一抖,立馬站得畢恭畢敬,眼神也是無比恭順,“主子有何吩咐?”
顧頌簡潔地說道:“帶路。”
“顧小少爺,你确定要這樣做嗎?”莫玄一路上都想說,但都沒說成,此時再不說,就來不及了,“畢竟我們不知他的底細,萬一他把我們帶到玄炎教,中了埋伏怎麽辦?”莫玄說的事情很客觀,并不是空穴來風,孔虞的武功和來歷始終都不是很明了,招人懷疑很正常。
孔虞倒不是很緊張,只是為難得皺了皺眉,因為不知道該怎麽說,這些事情現在不應該說,起碼不是由他來說,就算此時說了,恐怕該懷疑的還是懷疑,并不會讓人釋懷,只會讓他們懷疑這是新的謊言。
“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顧頌說話的語氣很平淡,“他如果想要對我不利,他在知道我真實身份的時候就應該下手了,而不是等到現在,再說,若他想要對我不利,他也活不到現在。”
越說下去,顧頌的話給人的感覺就越篤定以及嚣張,聽得衆人皆是無語了,好強悍的理由啊。
孔虞倒是很快就恢複常态,說道:“走吧。”一邊在前頭帶路,孔虞一邊想到蕭夏偶爾也會有和顧頌一樣嚣張的姿态,他都快習慣了,說句實誠的話:他的奴性都被這倆人壓榨出來了。
孔虞帶路的速度不算快,起碼沒有達到顧頌平常使用的速度,但也不算慢,超越了莫玄從前的速度。顧頌和蕭夏在孔虞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他們的身形下面,玄帝背着莫聆歌在數和樹之間穿梭,速度絲毫不亞于幾人。唯有莫玄跟在幾人身後,距離忽近忽遠,畢竟這輕功還使得不習慣。許金在莫玄身邊陪着,在莫玄落得太遠的時候拉他一把,幫他跟上。
很快,幾人就在一面山壁前停下來了。山壁上方有綠中泛黃的藤蔓垂了下來,密密覆蓋在崖壁上,擋住了整個山壁。顧頌一看就知道,這種藤蔓即使在秋季落葉,也不會枯萎,照舊能把山壁擋得嚴嚴實實。
此時,看見這個岩壁的顧頌瞳孔卻是擴大了,瞪着山壁,滿臉不可思議,玄帝同樣也是如此,瞪着金色的眼眸看着山壁。一人一獸好像都變成了雕像,一動也不動,驚呆了。
走上前,撩開藤蔓向裏一看,顧頌眼角抽了抽,玄帝背着莫聆歌把腦袋湊到顧頌身旁,眨眨眼,深深吐了一口氣,這不就是當初它娘的窩嘛!不,應該說是玄帝曾經的家,顧頌曾經的容身之處。
孔虞拉住一根藤蔓向山壁上騰躍而去,說道:“那個只是個洞穴,這個才是山中路,通往玄炎教駐地。”說完,孔虞就停在了山壁上一處,撩開藤蔓,跳了進去,蕭夏跟在他身後也進去了。
“許金,把聆歌帶上去。”顧頌把莫聆歌從玄帝背上抱下來,交到許金手裏,自己直接扛起了玄帝,帶着許金向山壁上躍去。
莫玄看顧頌一臉輕松地扛着身軀龐大的玄帝騰躍,面部不禁扭曲了一下,自己就這麽一個空手的人,進那個山中路都有點困難,顧小少爺到底是怎麽做到的?
顧頌則是一點都沒意識到這有什麽了不起的,在靈玉宮的時候,他每天都要帶玄帝上下懸崖好幾回,這個山壁的一點點高度算什麽,簡直小菜一碟。
進了山中路,藤蔓一放下,周圍就變成了黑咕隆咚一片,就算除了莫聆歌之外,他們的目力都不錯,但也僅能看清小範圍之內的景象。莫玄剛想掏出火折子照明一下,卻一下被孔虞按住了。
“這山中路有無數岔路,其中不乏萬蛇窟,狼穴或是長着奇怪植物的險處,若是身入其中,說不定怎麽死的都不知道。”孔虞說得很嚴肅,“辨認山中路正确方向的方式是依靠岔路口微弱的熒光,若是點了火,便沒法看清了。”
顧頌聞言渾身一抖,他記得很清楚,當初自己逃命時鑽進那個洞穴後,聽見的那個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聲音,現在一回想,那多像蛇蟲鼠蟻爬行的聲音!還有,好不容易出了那個疑似萬蛇窟的地方,他可是掉進了狼窩!顧頌暗自後怕,慶幸自己的命大。
從許金手裏接過莫聆歌,顧頌把莫聆歌背在身上,輕聲說道:“我在這兒,抓緊了。”別人不注意,但顧頌知道莫聆歌在這裏什麽都看不清,跟失去了視力一樣,唯恐莫聆歌害怕,顧頌說的話只是想給他一點心理慰藉。
莫聆歌雙臂環住顧頌脖頸,并不說話,但顧頌聽到了他漸漸平穩下來的心跳聲。
孔虞在前方帶路,偶爾會說兩句話,省得有人沒注意鑽到別的岔路裏去。
一路上,最忙的恐怕就是顧頌了,人會聽孔虞說的話,知道去別的方向有危險。可是玄帝就算知道有些地方不安全,但它是一野獸,還是處于食物鏈最頂端的野獸,怕啥?就沒把孔虞的話往心裏去,好奇心驅使之下,玄帝聞到什麽喜歡的味道就瞎鑽,根本不管孔虞往哪兒走。于是,顧頌只能一邊看着孔虞走的方向,一邊注意玄帝的動向,一手托着背上的莫聆歌,一手時而伸出去揪玄帝的耳朵或是尾巴,把它拖回正道上。
在黑漆漆的山中路裏,幾人都不知道自己走了有多久,只知道自己已經走得不想走了。終于,幾人看到了遠處有微弱的亮光,頓時精神一振。
孔虞一見光亮,直接就用內力嚎了一聲:“師父,我回來了!”
顧頌等人都是一驚,看着孔虞的眼神或是奇怪,或是敵意,孔虞感受到衆人的目光,才發現自己所作所為的不妥之處。顧頌只是愣了愣,便背着莫聆歌向前繼續走,一手還揪着玄帝的兩根胡須,玄帝怕疼,乖乖跟着顧頌,一步都不落下。
走出山中路,顧頌等人感覺眼前豁然開朗,星光照耀下,一個規模不小的建築群出現在不遠處,中央的一個建築更是無比恢宏,被其他建築衆星拱月似的簇擁在中間。
突然,顧頌看見一個身影快速向自己方向沖過來,正想掏出游龍,卻在看見那人面貌的時候頓住了。
那人沖到顧頌等人面前時,身形停下了。就聽孔虞開心地湊上前,叫了聲“師父”。
那人摸了摸孔虞的頭頂,很是欣慰地說道:“辛苦了。”接着看向了顧頌,目光複雜,想說什麽,卻沒能說得出來。
“你是誰?”顧頌面無表情,語氣裏沒有敵意,卻也沒有熱絡,只有對普通陌生人的那種生疏。
“小頌?”那人似是疑惑顧頌為什麽不認識他了,但轉念一想,顧頌當年還小,不記得自己也很正常,就老老實實答道:“顧晨宇,你叔叔。”
顧頌眼神瞬間釋然了,怪不得這人長得那麽眼熟,原來跟之前在皇宮裏見到的顧晨風屍體有八分相似,跟顧晨風是兄弟的話,這就可以解釋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