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見衆人開始騷動,傅溫衡橫眉怒目,呵斥顧頌道:“我青影門光明磊落,你一個黃口小兒,無憑無據,污蔑我青影門到底是何居心!”青影門衆人此時都圍到了傅溫衡身側,一個個做出義憤填膺的樣子,瞪着顧頌,還不忘附和傅溫衡,紛紛向顧頌要證據。

顧頌是一個人,而對面的傅溫衡有整個門派作為支撐,雖氣勢上顧頌不輸任何人,但現下在旁人看來,顧頌實在是勢單力薄。大刀門掌門和幾位長老看不過眼,站到了顧頌身後,雖不善言辭,但已經充分表明了自己的立場。

顧頌向身後幾人微微點了下頭,表示感謝。看向傅溫衡時,顧頌臉上竟帶着笑容,眼裏充滿了對青影門的不屑,慢條斯理地說道:“證據?不是都被你們毀掉了嗎?被你們殺了的大刀門弟子也真是可憐,死得凄慘,死後還被你們扔到亂葬崗,給餓狼禿鷹充饑。”

“你……你胡說!”青影門一個弟子臉色有點發青,聽顧頌說出屍體的去向,有些亂了陣腳,怕他露出馬腳,傅溫衡使了個眼色,讓他邊上的人把他拉到了後頭。

大刀門幾人聽見那些門下弟子死後竟也如此凄慘,看着青影門衆人的雙眼逐漸染上了猩紅色,恨意翻湧。

“我胡說?是嗎?”顧頌嘴角揚起一絲冷笑,“那你們來看看這是誰?”

幾乎是顧頌話音剛落,一個白色物體就以肉眼難辨的速度從遠處飛向顧頌。顧頌頭也沒回,反手運起內力一托,然後将那東西輕輕放到了地上。

那用層層白布包裹的東西呈人形,在場衆人一看心裏就有數了,這應該就是其中一個死去的大刀門弟子的屍身。膽大的削尖了腦袋想要看熱鬧,膽小的縮到別人後頭,卻還偷偷探眼想看裏面的情況。

顧頌袖子一揮,那層白布頓時化為齑粉,裏面裹着的東西霎時展露在了衆人眼前。顧頌看了大刀門掌門一眼,淡淡說道:“這是唯一一具從餓狼口中奪下的還算完整的屍體,掌門看看可認識?”

屍體身上的衣衫褴褛就不用說了,顧頌說屍體還算完整,那的确只能說得上“還算”二字,四肢缺了條胳膊,一看那傷口就知道是被野獸硬生生撕扯下來的,腳趾也缺了幾個,還有兩個雖沒掉,但露出了白生生的骨頭,幾根血管吊着幾縷皮肉,皮膚上青青紫紫屍斑無數,還散發出濃烈的腐臭味。

屍體一暴露出來,當下就有人面色一變,捂着嘴就沖出去了,頓時青影門裏響起了此起彼伏的嘔吐聲。而大刀門幾人面色悲戚,這還算是完整的,那其餘的豈不是屍骨無存?

大刀門掌門死死盯着屍體,深深吸了兩口氣,壓制住心裏對傅溫衡翻江倒海的恨意,才回答了顧頌的問題:“這是大刀門雲字輩的弟子,我當然認識。”

顧頌蹲在了屍體前面,微微揭開屍體的衣襟,對大刀門掌門說道:“麻煩掌門再看看屍體身上的致命傷口。”

大刀門掌門蹲到了顧頌身旁,忍下悲痛,仔仔細細察看屍體身上的傷口,好一會兒後才說道:“致命傷口只有一道,一劍穿心致死。”在場的那些武林人士代表也都将這致命傷口看得一清二楚。

青影門有些人已經亂了方寸,傅溫衡神色雖是不動,但心裏暗恨自己考慮不周到。

顧頌站起身,慢慢環視了在場的所有江湖人,說道:“我靈玉宮做事向來光明正大,不屑于與那卑鄙小人斤斤計較,可那并不意味着我靈玉宮就會容忍小人的欺侮!”說到這兒,顧頌若有所指地看了傅溫衡一眼,從腰帶下抽出游龍鞭,鞭身自然下垂,在地上盤起,宛如一條蓄勢待發的蛇,“大家都是江湖人,慣用的武器都是随身攜帶,靈玉宮人在江湖上行走,武器更是片刻不離身。衆所周知,我師父的武器是朱雀刃,而我的武器,便是這游龍鞭。你說是我殺了這些人,可為什麽身上沒有一個傷口是鞭子導致的,反而致命傷口是你青影門慣用的劍呢?”

“你……”傅溫衡陰郁地看着顧頌,剛想說什麽,卻被顧頌搶過了話頭。

“當日,我确實是被大刀門請了過去,可那時,大刀門衆人早已被傅掌門控制了。我與師妹剛到大刀門沒多久,就被傅掌門帶人攻擊了,傅掌門妄圖用蠱控制我師妹,倉促之下,我和師妹受了重傷,但所幸留了條命,今日我才得以揭穿傅掌門的陰謀,為我師妹和靈玉宮讨個公道。”顧頌一口氣說完了,一口一個傅掌門,濃濃的諷刺誰都能聽出來。

顧頌話音剛落,傅溫衡還沒來得及說什麽,那日在場的青影門的另一人就跳了出來,指着顧頌說道:“放屁!你師妹根本沒受傷,受傷的是你師……”那人還沒說完,就被黑了臉的傅溫衡一腳踢了出去,砸到了牆上,在地上滾了幾滾,當下就昏了過去。

“蠢貨!”傅溫衡咬牙看着昏倒在地的那人,這不是不打自招麽!

顧頌要的就是他們不打自招,陰測測地笑着說道:“是啊,當日受重傷的不是我師妹,而是我師父。”

衆人此時已經大致聽明白了當日的情況,可聽見顧頌師父受了傷,頓時看着傅溫衡的眼神裏帶上了怯意。顧頌的師父可是靈玉宮宮主,兼任武林第一高手的蕭崇文啊,連他都被打敗了嗎?那他們中有誰能夠敵得過傅溫衡?

顧頌仍舊雲淡風輕地笑着,說道:“諸位不用緊張,我師父為人耿直,怕我與師妹有危險,前來相救,沒想到傅掌門下手陰毒,師父一不當心中了傅掌門的圈套受了傷。若比武功,恐怕兩個傅掌門加起來,我師父也能輕松應對。”

隐藏在人群中的許長善默默稱贊着顧頌,好小子,有一手!這比狠狠打傅溫衡一記耳光都舒爽啊!

“蕭宮主呢?”有人問了一句,衆人忙四處打量。

“我師父怎麽會來?只要傅掌門不再做些陰險勾當,這點小事,我一個人就可以處理。”顧頌皮笑肉不笑地看着臉色陰鸷的傅溫衡,見大刀門幾人有動手的趨勢,卻伸手攔住了,“慢着,話還沒有全部說開呢,不急着找傅掌門算賬。”

顧頌脫下自己寬大的外袍,蓋在了大堂中的屍體上,這才對門外說道:“出來吧。”

十幾人應聲低着頭從門外走了進來,衆人有些迷惘,但傅溫衡似乎猜到了什麽,神情中略帶驚愕。

那十幾人走到顧頌身後,才緩緩擡起頭,有男有女,看着傅溫衡,眼中有畏懼,但也有濃烈的憤恨。

這下,驚愕的不只是傅溫衡了,還有在場的武林人士,也有幾個發出了驚呼。

“小妹?你不是失蹤了嗎?”

“師弟?”……

聽見這些聲音,那十幾個人卻恍若未聞,站在顧頌身後狠狠地看着青影門衆人。

顧頌拍了下手,示意衆人安靜,說道:“你們也許認識他們,他們都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莫名其妙失蹤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他們不是出了意外,而是被喪心病狂的青影門抓去養蠱了,用他們的精血去養那些能夠攝人心魄的蠱!”見在場的人開始騷動,顧頌輕描淡寫地補充了一句:“這十幾人,只是被青影門抓來養蠱之人的一小部分,剩下的那些人有老有少,精血虧空得太厲害,甚至連走路都走不動。”

顧頌說得輕描淡寫,但無異于投了一枚重磅炸彈下去。先前青影門只是招致了大刀門的憤怒,衆人雖指責青影門行徑,但大部分還是想要旁觀,畢竟事不關己,但此時便是惹惱了所有江湖人士,這青影門簡直是禽獸不如。

在傅溫衡陰毒的目光中,顧頌揮揮手讓這十幾人帶着屍體退下,好整以暇地看向一旁默不作聲的皇帝,“皇上可有話要講?”

“大膽!一介草民竟敢攜兵器如此和陛下說話!”一太監站了出來,以尖細的嗓音沖擊着衆人的耳膜。

“我怎麽說話,我帶不帶兵器,還輪不到你來教訓。”顧頌的笑容依舊挂在臉上,但那太監竟被顧頌吓得退後了一步,顧頌撩起一絲銀發,對着燭光看了看,淡淡笑道:“我可不是一介草民啊,我可是前護國大将軍,罪臣顧晨風之子顧頌啊。”

在場衆人再次變得鴉雀無聲,早就聽說過護國大将軍顧晨風的兒子天生銀發銀睫,而顧頌符合這一條件,年齡也符合,衆人都信了顧頌所說,現在的寂靜只是因為震驚罷了。

“皇帝,你因為一己之私欲,夥同青影門滅了我顧氏一族,共計三百五十二人,想我顧氏一門忠烈,他們死後,你竟還以莫須有的罪名火燒将軍府,派人追殺當年手無縛雞之力的我,你夜裏就沒有夢到我顧氏一族冤死的人來找你索命嗎?”顧頌絲毫不顧及皇帝的臉面,說得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人群裏的許長善抽了抽嘴角,手無縛雞之力?當年這小子好像空手幹掉了一個青影門的弟子吧?

皇帝拍案而起,滿臉怒容,斥道:“住嘴!朕身負天子之名,哪是你能诋毀的,把他給我抓了!”侍衛應聲,馬上就圍住了顧頌。

在顧頌罵皇帝的時候,衆人就受到了驚吓,從沒有江湖上的人敢跟官府如此作對,更何況是皇帝,但衆人看着顧頌的眼神裏還有些微的佩服。顧頌根本沒把那些侍衛放在眼裏,笑得從容淡定。

“父皇。”就在此時,一個清俊的身影無視紛亂的衆人,淡定地走了進來,來人正是當朝五皇子,也就是雲騰。

皇帝看了眼雲騰,皺了眉頭,顯然不喜歡他,卻還是低沉地問了聲:“何事?”

雲騰面無表情,看着皇帝淡淡地禀告道:“有人闖入皇宮,舒貴妃遇刺身亡,同時,父皇寝殿走水,刺客不慎卷入其中,身亡。”

皇帝聞言,臉色大變,驚疑地瞪了顧頌好幾眼,顯然把這當做是顧頌做的,但卻不怎麽慌張。

顧頌看着皇帝,笑得森冷無比,“皇上,您寝殿中可有什麽重要的東西?刺客如此慌忙,把命都丢了,必是沒帶出來啊。”顧頌知道皇帝為什麽不緊張,無非是認為他不會燒了顧晨風的屍體,畢竟在這個封建時代,土葬才是尊重死者,火葬那是對死者的亵渎,可是,顧頌是現代來的,火葬和土葬在他眼中沒有任何區別,反正人都死透了,一把火燒了也沒什麽。至于那刺客,只是個莫須有的幌子罷了。

皇帝聽出了顧頌的言外之意,頓時黑了臉,慌張地帶着侍衛走了出去,顧不得再讓侍衛逮住顧頌了。

雲騰跟着皇帝向外走的時候,從衆人看不見的角度向顧頌比劃了個ok的手勢。

顧頌臉上帶着笑意,默默撫了一下游龍鞭泛着寒光的鞭身。要變天的,不只是江湖,還有朝堂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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