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017】
到家換鞋換衣服都不費勁,代圳珩像個幼兒園小朋友一樣聽話,溫朔叫他幹嘛他就幹嘛。
唯一讓溫朔感到無語的,就是這位小朋友實在是太粘人了,自己分分鐘不能離開他的視線,只要他動,代圳珩的目光必然跟上,他要是去另一個房間,這人搖搖晃晃地都要站起來追。
他去廚房倒個水,代圳珩跟着,遞過去也不用勸就知道乖乖喝完;他想去衛生間投個毛巾給代圳珩擦擦臉,這人也非得跟着擠進來,自己站不穩就扒着洗手池倚在他身上。
溫朔嫌舉着胳膊給他擦臉累得慌,叫人在馬桶上坐下:“擡頭。”
代圳珩樣樣依言而行,但聽到他說閉眼,卻不樂意,非要半眯着眼睛瞅他,把溫朔瞧得哭笑不得。
溫朔一手捧着代圳珩的後腦勺,一手用溫熱的毛巾給他擦臉,還念叨着:“一報還一報,那句話怎麽說來的,嗯——好像是出來混總歸是要還的!”
說完了他自己嘿嘿笑了幾聲,笑得代圳珩直盯着他的嘴唇看。
“看啥啊,”溫朔被他看得有點兒不自在,忍不住抿起嘴唇來舔了舔,手裏的毛巾則直接呼過去擋住他的視線,“有什麽好看的。”
臨把人往卧室送,溫朔還問:“覺得哪裏不舒服沒有?上廁所不?想不想吐?”
代圳珩搖頭,差點兒把自己搖個跟頭,倚着牆不敢動了。
溫朔覺得好笑,又多少有點兒心疼,伸手過去扶他:“來吧,我扶着你。”
代圳珩依言貼過去,卻沒讓溫朔扶着他的手臂,而是直接抓住了他的手。
“行吧,”溫朔看着自己這宛如小太監托着太後娘娘一般的姿勢,小聲嘀咕,“起駕——回宮喽!”
溫朔極少進代圳珩的卧室,就算平時幫忙打掃,他也會刻意止步于房門前,留着讓代圳珩自己來。
倒不是代圳珩對他說過什麽,只是他自己就不太喜歡別人進他的房間,所以推己及人,也不會主動去侵犯他人領地。
不過這次倒也不是他第一次進來——代圳珩剛搬過來的時候有帶他參觀過,所以這房間裏什麽樣兒他還是知道的。
把代圳珩送上床,蓋好被子,溫朔怕他不舒服還在床邊上坐着盯了一會兒,見他躺下後逐漸松開一直皺着的眉頭,這才放下心來。
可再想走,卻是走不成了。
他都不知道代圳珩是什麽時候伸出手來抓住他衣服的,反正等他發現的時候這人手攥的死緊,他抽了幾下抽不出來,索性直接把上衣脫了。
脫完了吧,又不是很想走了。
抓着他衣服蜷在那裏的代圳珩可憐巴巴的,像條被人遺棄的大狗。
溫朔想了想也不知道他到底醉到了什麽程度,這要是夜裏睡着睡着吐了,嗆進氣管裏可是能要命的。
溫朔繞到另一側爬上床鑽進代圳珩的被窩兒,伸手去關床頭燈的時候才注意到床頭櫃上擺着個相框,剛才開燈的時候他光注意代圳珩了,都沒瞧見。
瞥一眼背對着他的代圳珩,溫朔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看個相框要像做賊一樣,還有那麽點兒心虛。
不過借着床頭燈昏黃的光線看清裏面裝的是什麽的時候,溫朔又不虛了,甚至還伸手過去把相框拿了過來,看着直樂,心裏頭還有點兒莫名地美:“這不有毛病麽?一破書簽至于拿這麽個實木框子裝起來?”
他拿着那相框翻來覆去地看了看,總結下來這相框估麽着夠買好幾個他媽媽送的書簽了。
關燈睡到後半夜,溫朔迷迷糊糊地被身邊的人擠醒了。
爬起來開燈,卻見代圳珩還睡着,應該是無意識地往他身上貼:“哥?怎麽了?”
邊說邊伸手過去,一碰這人的皮膚溫朔眉頭就是一緊,連忙下地去客廳拿藥箱。
體溫計拿來連哄帶暴力拉拽地給代圳珩夾上,漫長的幾分鐘過去拿出來一看,果不其然發燒38度多。
溫朔也不知道他為什麽發燒,但酒肯定是沒少喝,現在喝退燒藥怕是對胃什麽的都不太好,只能先物理降溫。
後半宿是不敢睡了,忙活着給代圳珩投毛巾冷敷,不時還要半強迫着把人弄起來喂點水。
可不上床又不行,這人冷得縮成一團,溫朔只能在給他冷敷的間歇裏爬上床,把人摟在懷裏給他取暖。
溜溜折騰到早上七點多,溫朔困得不行忍不住眯了一會兒,再醒過來的時候代圳珩也醒了。
溫朔睜開眼第一件事兒就是去摸代圳珩的腦門兒,感覺沒那麽燙了,又伸手去摸床頭櫃上的體溫計。
37度5,雖然沒全退下去,但好歹是一宿的功夫沒白費,溫朔也着實松了口氣。
代圳珩靠在床頭看着他:“謝了……”
“哥你不地道啊,”溫朔縮在被窩裏不想起床,“這也謝那也謝,顯得我像個白眼狼似的,吃你的喝你的住你的用你的,我可一樣兒也沒跟你說過謝謝。”
代圳珩有點兒想笑,但又頭疼,笑不出來:“那就不謝了。”
“這還差不多。”再不願意起床也得起,廚子發燒不能做飯,他這二把手也不能把人餓死吧,“我去熬點兒粥。”
代圳珩懶懶地“嗯”了一聲,目光一直追在溫朔身上。
昨晚事先喝了解酒藥,其實他醉的并不是很厲害,就是有點兒暈乎,但後來等代駕的時候坐那吹了會兒風,就開始不舒服了。
躺下之前發生的大部分事情他都記得,甚至有一點兒故意裝醉的成分在裏面,就是想和溫朔多一些肢體接觸。
病這一場,能換和這人一宿共枕同眠,代圳珩現下要不是難受得慌,非得笑出聲兒來不可。
溫朔怕他發燒反複,在家溜溜陪了一天,好在當天晚上代圳珩得燒就完全退了。
但燒雖然退了,整個人卻還是恹恹的,什麽都不想幹。
溫朔晚上又熬粥,勉強跟着網上找的視頻做了兩個菜,怕太鹹代圳珩吃了咳嗽,做的都沒什麽味道。
代圳珩倒是不嫌,溫朔給他白開水他都能喝出滋味來,更何況這兩菜一粥,實在是算得上豐盛至極了。
吃完飯溫朔去刷碗,邊刷邊問:“什麽時候走?是不是這兩天的機票?”
“明天下午。”一提這個代圳珩就很郁悶,甚至想退票。
“怎麽去機場?打車?”溫朔琢磨着他還沒好利落呢,開車危險,“別開車了啊,打車吧。”
代圳珩不情不願地“唔”了一聲。
溫朔扭頭看他,一瞧那表情就知道是不樂意了,但他哪裏知道代圳珩心裏想的是什麽,只以為這人是不樂意坐別人的車,大概有點兒小潔癖什麽的。
次日是溫朔上班的日子,代圳珩自己在家收拾了行李正想着什麽時候叫車,本來應該在單位的溫朔卻打開了他家防盜門。
溫朔在門口換了鞋拎着幾個塑料袋進來:“吃午飯沒?老太太專門給你做的,叫我拎過來。”
代圳珩懶得做飯,本來想随便湊合一下,這下倒省事了。
倆人在餐廳落座,飯菜都還熱着,直接拿碗筷過來吃就成。
代圳珩吃着吃着才發現溫朔穿的不是工作服:“你今天不是上班?”
“是啊,”溫朔沖他翻白眼兒歪嘴吐舌頭地做了個鬼臉,“不放心你,跟同事換了個班兒。”
代圳珩:“……哦。”
溫朔給他夾了一筷子白灼菜心兒:“一會兒送你去機場。”
代圳珩呆呆地看着他:“……”
溫朔察覺不太對勁,擡頭看向代圳珩,這人卻只和他對視了半秒就移開了視線,低頭接着吃飯去了。
溫朔也跟着錯開視線,但不知道為什麽心裏頭有點兒別別扭扭的,像是有什麽在他心口窩兒上蠕動一般。
去機場的時候是溫朔開的車,代圳珩倚在副駕駛上發怔,整個人都不太精神。
溫朔瞥他幾眼,忍不住關心道:“還難受?”
“不至于,就是有點兒累。”代圳珩一方面是還沒好利落,另一方面是因為不太想走,所以情緒不高,“五號我就回來。”
“好容易回去一趟這麽早就回來?”溫朔沒心沒肺,“多待幾天陪陪他們呗。”
代圳珩:“……”有種對牛彈琴的無奈,可又沒法兒說。
溫朔見他不說話,琢磨一下又說:“五號我應該休息,來接你。”
“嗯。”代圳珩滿血複活,頓了一下,“車一會兒你開回去。”
“不用,我坐地鐵就成。”溫朔拒絕完忽然想起停車費的問題,“呃,機場停車是不是挺貴的?”
代圳珩其實并不在乎那幾個錢,但為了讓他把車開走,故意道:“一天不到一百。”
溫朔一算,代圳珩走這幾天停車費就得上千,只得答應:“行,反正我來接你,到時候再開過來。”
“我不在你開着吧。”代圳珩随口道,“假期不帶阿姨出去玩兒?”
“嘿,哪兒有那功夫,”溫朔其實一聽他提心裏頭就有點兒活分了,“我這班也去不了遠地,緊着有家有口的同事歇,我興許還得多頂幾天班呢。”
代圳珩:“去不了遠地也可以帶她去公園商場轉轉吧?再不濟帶她看場電影呢?”
“有道理,”溫朔一琢磨,就是家附近沒有電影院,“離咱那最近的電影院坐車也得半個多小時吧,上次過去還因為遲到讓淇淇罵了我一頓。”
代圳珩不太想提蔣淇淇,這人原本在他這就占着個溫朔女友的位置讓他不太舒服,後來又當着溫朔的面兒折騰出倒貼他的事兒來,讓他實在惡心的慌。
“開車去。”代圳珩睨他一眼,知道他的脾氣,“不白給你開,98的油給我加滿。”
溫朔哈哈笑了幾聲,也不跟他客氣推拒:“得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