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030】

溫朔也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睡過去的, 反正顯然沒睡夠,被代圳珩叫起來吃晚飯的時候腦子都不太清醒,還伴随着頭疼。

代圳珩見狀以為他喝酒喝的, 給他找了解酒藥。

溫朔也不反抗, 乖乖就着水把藥吃了。

晚上值班兒沒什麽事兒幹, 溫朔趴在自己的辦公桌上劃拉手機, 看看朋友圈兒刷會兒視頻,再一看表連半個小時都沒過。

百無聊賴地把手機往桌上一放,溫朔想眯一會兒, 閉上眼睛卻怎麽也睡不着, 想代圳珩。

能被他圳哥放在心裏的到底是個什麽樣兒的人?

首先各方面得和他圳哥旗鼓相當吧?長得好看,學歷不低,待人溫善……

溫朔蹭地坐起身來, 甩了甩腦袋:“……”

注意力集中, 注意力集中,你在想代圳珩喜歡的對象,不是在幻想長發女版代圳珩——不過長發版代圳珩好像有點兒好看……

溫朔又趴回到桌子上去, 歪着腦袋側臉貼在桌面上,眼神有點兒失焦。

這世界上怎麽會有人被代圳珩喜歡着,卻不予回應?呃, 他圳哥當時好像不是這麽說的,那是怎麽說的來的?

溫朔仔細地在記憶裏搜索着那一天的畫面,但當時他的注意力都在自己的心事上, 代圳珩的話他根本就沒怎麽往心裏去。

回憶以那天聚會為起點漸漸蔓延開來,代圳珩的身影從偶爾出現到占據他記憶的大部分內容, 也不過是瞬息之間。

和這人相關的畫面一一閃過,溫朔這才漸漸意識到, 自從遇到代圳珩之後,他的世界都變得和從前不一樣了。

如果用顏色來形容的話,遇到代圳珩之前他的世界是灰黑色的,不是沒有光,只是有光也照不進他的內心深處。

他就像一個負面能量的收集器,不斷在工作、生活中吸收着來自四面八方的壞情緒,自己卻找不到釋放它們的渠道。

于是壓抑的情緒就像滾雪球一般,在前進的同時膨脹,越滾越大,随時準備把他推入萬丈深淵,萬劫不複之地。

但遇到代圳珩之後這一切就都不一樣了。

代圳珩就像一盞燈,溫暖、明媚,随着他們越走越近,一點點破開溫朔的心理防線,讓那片灰黑死寂之地重見光明。

現在的溫朔早已無法回憶起幾個月前自己的心境,他只恍惚間記得自己曾經有一段時間很不開心過。

他仍舊做着與以前相同的工作,每天每天,看到許許多多不該發生的事情發生,見證各式各樣不該上演的悲劇上演,他也仍舊會對自己産生質疑,後悔或懊惱着為什麽自己不能為這些人做些什麽,來将他們的命運扭轉。

但不同的是,這些負面情緒不會再日以繼夜地糾纏于他,不會再奪走他的快樂,讓他像個吊在高處的自缢者,被生活的麻繩緊緊勒住喉嚨,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是代圳珩将他從漩渦中拉了出來。

溫朔放在桌面上的手動了動,手指彎曲,指甲輕輕地刮擦着淺灰色的板材。

握住代圳珩的感覺已不再像先前那般分明,但他仍舊記得那一刻自己心裏的感受——他不想放開那只手,一如他不想放開那個人。

所以到底是誰啊?代圳珩心裏的那個人到底是誰?雖然代圳珩告訴過他,他們不可能在一起了,但萬一這人回過悶兒來發現他圳哥這好那也好怎麽辦?

溫朔越想越不踏實,心裏紮紮得慌,擔心自己在代圳珩心裏的地位岌岌可危。

琢磨了一下,溫朔覺得這個問題他自己在這兒再怎麽想也是無解,于是索性摸過手機來,給代圳珩發微信——畢竟下午的時候他圳哥還跟他說過這個問題,兩個心裏有隔閡的人是沒辦法和諧相處一輩子的!

“哥,睡了嗎?”溫朔發完才想起來去看時間,“呃,睡了就算了。”

代圳珩本來已經躺下快睡着了,被他震醒,有些無奈:“怎麽了?餓了?”

溫朔想給他打語音電話,都點進界面了,又按取消退了出來。

“沒有,不餓。”溫朔回道,“無聊,想跟你說會兒話。”

代圳珩的語音裏帶着笑意:“行,說什麽?你說我聽着。”

溫朔再次按下語音,卻張口結舌半天也說不出來,這一刻他才發現自己其實是抗拒的,對于代圳珩放在心裏的那個人,他并不是很想提及。

但如果不問,他又覺得心不安。

溫朔沉默片刻,索性放棄語音,改成文字:哥,如果你喜歡的那個人突然有一天發現你的好,回過頭來找你,你怎麽辦?

發出去之後溫朔看了一眼時間,過一會兒又看一眼,今晚的時間怎麽好像格外漫長?幾分鐘而已卻叫人覺得度日如年。

終于,代圳珩的回信來了,同樣是文字,卻對他的問題避而不答:怎麽突然問這個?

溫朔把這幾個字來來回回看了許多遍,心裏很是不滿,就不能痛痛快快地給個答案?怎麽一提這人代圳珩每次都要顧左右而言他!神煩!

“嗐,我不是怕這人過個十幾二十年之後突然反應過來嗎!”溫朔帶着股子怨氣回到,“等那時候哥你去過你的幸福生活,我不就慘了,我估麽着我四五十歲的時候差不多就該謝頂大肚腩了,你走了我怎麽辦?誰要我?那我豈不是很虧。”

代圳珩那邊也不知道聽沒聽出來他的幽怨,只道:“怎麽?這是真準備跟哥過一輩子?”

“我草!”

代圳珩的語音第一遍溫朔是外放聽的,聽完整個人都不好了,心髒暴跳面色爆紅,明知道辦公室沒別人還是吓得不行。

攥着手機四下裏又看了一圈兒,确認沒人才稍微好一點兒。

把音量減小再放一遍,聽完又小聲兒地罵了一句“我草”,還是心跳得厲害,他甚至能感覺到自己的心髒不停地撞擊胸腔的力道。

激動了好一會兒他又恍然意識到,完犢子好像激動早了,代圳珩這是疑問句啊!并不是真要和他過一輩子的意思吧!日!

咯噔一下心髒歸位,溫朔撅了噘嘴,回道:“是、是呗。”

發完又補充到:“我這樣兒的孤家寡人怎麽過這輩子都無所謂,問題是你吧哥?你心裏有人,我怕我定下來了你定不下來啊,那到時候我怎麽辦?”

說完掩耳盜鈴般地把手機往桌上一扣,雙手捂着臉,大腦裏一片空白。

溫朔确定自己不是在和代圳珩開玩笑,他是認真的。

如果說他中午的時候說出這句話還是玩笑成分居多,現在他的想法卻比當初跟蔣淇淇去她家見她父母時還認真,他明白自己在說什麽、做什麽,也是真的想和代圳珩定下來。

如果——如果代圳珩答應他以後不管那個什麽人會不會回頭,都不會棄他而去,他就願意陪着代圳珩一起,把這條路走到黑永不反悔。

扣在桌上的手機連着震了兩次,溫朔卻不敢立即去看,緩了好一會兒才磨磨蹭蹭地把手機拿了起來。

結果代圳珩很會玩兒,溫朔的微信界面裏顯示代圳珩撤回了一條消息,緊跟着下頭是一條未讀語音。

溫朔:“……”啊啊啊,氣死他了!所以第一條到底說的是什麽?!

氣了一會兒點開那條語音,只聽代圳珩輕輕地說了一個字:“好。”

那一刻溫朔感覺自己懸着的心終于落歸實處,但仍舊不滿足,怕自己理解有偏差:“好什麽好,哥你把話說清楚,這麽不明不白的,我截圖下來都不能當證據。”

代圳珩的微信很快回了過來,是文字:這輩子和你過。

溫朔看着這條信息,吭哧吭哧地傻笑了一會兒,才道:“成吧,既然你說的這麽誠懇,那我就姑且相信你吧!”

那一晚,倆人誰也沒睡着。

在彼此看不見的地方,他們紛紛捧着自己的手機,把聊天記錄一遍又一遍地看,語音一回又一回地聽。

溫朔已經忘了代圳珩撤回消息的事兒,但代圳珩自己卻忘不了。

那條被他收回的消息很短,只說了五個字,卻很沉重。

溫朔到底基于什麽心理對他說出這番話他無從得知,他不敢想得太過美好,但卻順從自己的心意給了答複。

在能不能和對方共度此生面前,擁不擁有溫朔的感情似乎變得無足輕重起來,所以他很快便将那句已經發送出去的肺腑之言撤了回來。

再等一等……如果溫朔只是一時興起,不要在這個時候把他吓退,如果不是,那他總有機會可以把這句話對他再說一遍。

溫朔一宿沒睡但精神頭兒還行,和同事做完交接班兒就準備回家了——當然是回代圳珩家,他最近只要是下夜班基本都是先回代圳珩那邊吃東西補覺,下午才回自己家。

打辦公室出來正撞見負責戶籍的女同事章檬,倆人打了個招呼溫朔就要走,卻被小姑娘拉着說了幾句話。

章檬先問了他幾個工作上的問題,溫朔知無不言,聊完了正事兒又扯別的。

“去哪兒玩兒呀,這麽高興?”章檬看他雖然有點兒黑眼圈兒但精神頭兒十足的樣子不免好奇,“一宿沒睡?”

“回我哥那補覺呗。”溫朔也沒什麽心眼兒,實話實說道,“值一宿夜班兒那兒有心思出去玩,回去先睡夠了再說。”

章檬倒也知道溫朔這個哥,還跟着蹭過幾次好吃的呢:“啊,就老來給你送飯那個大帥哥?”

溫朔忽地警惕起來,虎目微眯,審視地看着眼前的同事:“你……該不會看上我哥了吧!”

“……”章檬臉上一紅,“讨厭啊你!”扭臉兒跑了。

這一下溫朔就更确定了,這不是喜歡代圳珩是什麽?臉紅了還跑了,還說他讨厭!不行不行,以後不能再讓他圳哥來送飯了,怎麽派出所都這麽危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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