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馮曉才做夢也沒想到,自己和華秋吟長達十年的情感拉鋸戰,會以另一個男人出現的方式來終結。
而這個男人,無論從身份、地位、財力、學歷還是年齡上,無一不将他徹底碾壓打擊到塵土裏去。
他也想過華秋吟會嫁給別人,但他卻龌龊的想,只要他把華秋吟的這些醜事捅到那個男人面前,他相信這世界上沒有一個男人會願意娶一個破鞋回家,日日羞辱自己頭上挂着綠帽。
馮曉才自信的覺得,他可以輕易摧毀華秋吟和任何一個男人的婚事,讓華秋吟被嫌棄唾罵的無處可去,最後只能乖乖認命的回到自己的小窩裏來。
但這一回,沈家的男人卻讓他感到害怕。
他再也不敢絕對自信的拿老戲碼威脅華秋吟。
畢竟俄語系的範主任跟他說,華秋吟和沈海森有舊情,人一旦有了舊情,便容易有濾鏡。
再憑着華秋吟那張舌燦蓮花的嘴,很可能會将她淩亂不堪的情史輕輕一筆帶過,從而把他塑造成一個十惡不赦的強/奸犯。
以馮曉才對華秋吟的了解,這麽些年,她早對他恨到了骨頭縫裏,眼下如果有人能替她收拾自己,華秋吟絕對不會手軟,一定會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沈海森出身名門,爺爺那輩就是有名的大儒,外祖那邊,擱在幾十年前更是前清的皇親貴胄。到了他這輩,家族已然煊赫至極,沈海森的大姐,沈家的老大沈海萍夫婦更是幾乎把着半個中原的命門。
這樣的家庭馮曉才根本惹不起,也不敢惹。
馮曉才得知裏面錯綜複雜的關系,便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家裏、單位,日日心不在焉的團團轉,睡不下、吃不香,生怕哪天自己就悄無聲息的從這個世界上消失了,都沒人替自己喊一嗓子冤屈。
馮曉才出現的唯一目的,就是破壞華秋吟的如意算盤,要是真遂了她的意,讓她飛上枝頭變鳳凰,那他還有将來安度晚年的那天嗎?
馮曉才只要一想起華秋吟有春風得意的那天,頓時吓得後背都冷汗如雨。
那時候的她,想要捂死他,只怕就跟摁死一只螞蟻一樣容易。
最好他這回也能唬得她和以前一樣沒了膽,乖乖的認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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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曉才豁出去似的在巷子口痛罵道:“破鞋、婊/子、賤婦,你個爛了洞的臭婊/子!和我睡一張床,被窩都還沒涼透,就到這勾引起男人了。這麽多年我對你掏心掏肺,你把我利用壓榨得幹幹淨淨,現在嫌我老了,又窮又沒勢,合該被你一腳踹開,配不上你這年輕有姿色的女子。是我癞蛤蟆想吃天鵝肉,癡想妄想做白日夢了……”
引得過路人紛紛抻長了脖子回頭相看。
馮曉才想過了,面子和命孰輕孰重,兩相權衡之下,不言而喻。
這回丢面子,總比将來丢了命要強。
華秋吟知道他想幹什麽,這卑鄙龌龊的老東西,鬧這一出,是想毀了她的好事,怕将來有一天她找他連本帶利的償回來。
華秋吟氣得面色鐵青,頭腦卻沒被激得失去理智,冷靜陰森道:“馮曉才,你就那麽怕死麽?你放心,你叫的越大聲,我有的是法子叫你死的越快。”
馮曉才被戳中心事,又聽她這麽陰恻恻的說,頓時不敢再繼續叫喚了。
她說的話,果真印證了他這一陣子的猜測,她是想弄死他的。
馮曉才心裏生出莫名的恐慌,涉及到生死,人才會真正開始緊張。
人一旦被逼到絕境,總會生出無所畏懼的熊心豹子膽,馮曉才剛消停了一會,便又對華秋吟放起狠話:“現在是法治社會,你真當你能只手遮天?大不了魚死網破,誰也別想落好!”
華秋吟在心裏冷嗤一聲,差點沒笑出聲來,談法律,他配麽?
他幹的那些違法的黑心勾當,她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這個男人貪生怕死的狗模樣,真讓她打鼻孔裏瞧不起。
不過眼下是下班放學的點,巷子口來來往往的路人不少,家屬院裏頭難免有熟悉面孔,到時候宣揚出去畢竟讓自己的名聲不好聽。
要是風言風語傳出去,華秋吟也想好了對策怎麽應付悠悠衆口,到時候便說這一廂情願的老禿驢實在難纏。
馮曉才追她早就是校裏校外公開的秘密了,就連同事有時候看見馮曉才蹬着自行車從校門口進來,都會提前跑來和她通風報信,讓她避着點這狗皮膏藥。
說到底,這世間除了馮曉才自己,沒有哪一個人會覺得他們倆般配。
是啊,她年輕有姿色,學歷甚高又有正經體面的工作,一朵鮮花插在了牛糞上,華秋吟實在也沒想通自己這十年的大好青春,居然會和這樣一個肚皮都松的起了褶皺的老男人攪和到一起。
一想到這,華秋吟的胃裏便不由一陣惡心的翻滾。
這老東西,真叫她惡心透了!
華秋吟強壓着內心的惡心與怒意,搬出了虛情假意的那套話匣,剛的不行,來柔的。
好言好語哄他道:“老馮,其實你不知道,你最愛的還是你前妻。你們都離了這麽多年了,但哪一回你和我在一起,不拿我和她比?你這心呀,就是從來也沒放下過她。我替你打聽了,你前妻上個月剛辦了退休,女兒如今和男朋友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這麽多年你前妻沒有再嫁,眼下閨女也馬上出嫁,正是你們一家破鏡重圓的時候。閨女的婚事你這會兒多花點心思,彌補彌補這麽多年虧欠她們娘倆的,人家未必不承你的情,畢竟哪個閨女不想出嫁的時候,體體面面、父母和睦?”
她替他剖析的頭頭是道,一張巧舌差點就把馮曉才說的心動。
“過了這村可沒有這店了,過個一兩年,你閨女再給你添個大外孫,到時候你退休了,和老伴兒含饴弄孫,和和美美一家子過不好麽?你也知道我,我這人受過情傷,再也不會輕易相信世間任何一個人,我這樣的人,你跟着我,能過上想要的風平浪靜生活嗎?趁着這個千載難逢的大好機會,咱們把話說個明白,彼此放過彼此,也算是對這麽多年的糾扯有個交待。”
說的情真意切,處處為他的将來謀劃考慮,要不是她眼底的寒光和唇角隐約的冷譏,他還真就信了她的邪。
馮曉才浸淫官場這麽多年,什麽葷素沒見過,識破了她的詭計,油鹽不進道:“你也別诓我了華老師,那個母夜叉要有你說的那麽容易回心轉意,我也犯不着當初被她掃地出門。你呀,就別在我跟前擺這些花花腸子了。老子陰溝裏翻過一次船,你還想騙着我第二次沉進去,料定我會聽了你的話,巴巴兒跑去母夜叉跟前讨沒趣是吧?”
他那張繪聲繪色的老臉,在華秋吟腦海中幻化成了風幹醜陋的枯樹皮,她真想一個巴掌招呼上去,讓這張老臉瞬間脆化成灰。
馮曉才說的不假,離婚十幾年,他從來沒過問過孩子的學習和生活。
就連每個月的贍養費和孩子的學費,他都是擠牙膏似的,前妻敲打一下,他才不痛不快的擠出來一點。
女兒呢,大了,如今已經工作獨立。這麽多年他不聞不問,閨女也早就在心裏恨透了他這個不負責任的老子,被她媽教唆的與他老死不相往來。
眼下,他漸漸老了,再想指望去女兒跟前享老人福,恐怕天底下沒有這樣便宜的好事。
馮曉才一早就把這件事想明白了,左右他把日子過得再糊塗,總有國家的退休金給他兜着底。
他晚年最差,也就是花錢上老人院去。
自己做的孽,還能怪誰?
華秋吟無非是想哄的自己,去前妻和閨女面前稀裏糊塗的讨沒臉。要是真聽進去她的話,鐵了主意,一門心思的撲在挽回前妻娘倆身上,那華秋吟可不就在泥旋裏輕巧脫身了麽?
到時候她再把婚和姓沈的一結,她成了金尊玉貴的沈夫人,他這平頭老百姓醒過味來,想再去找她,可就不是那麽容易了。
要是哪天,她再把前仇舊恨,往枕邊人身上編排編排,吹吹耳邊風,那他這條小命,可真就不明不白的交代出去了。
二人你來我往的過着招,互相寸步不讓。
巷子口不遠處,徐徐駛來一輛有着鮮見白色牌照的黑色小轎車,車牌號是一串獨特的數字。
沈歲進認出了那是大姑姑沈海萍的座駕,知道大姑姑今天要來家裏,這會可真是趕巧了。
沈歲進喜不自禁,拉攏身邊的單星回,用食指抵住嘴唇,示意他別出聲。
華秋吟和那個男的還在拉扯,正好,捉奸捉現成。
小轎車眼見着車頭快撞上兩個撲飛而來的身影,好在給領導開車,車速一向穩當不算快,司機反應極快,一下便及時剎住了腳。
坐在副駕駛座,一路觀察路況的警衛員,已經警覺的摁起腰間別着的手/槍,只聽旁邊開車的司機沉叫道:“沈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