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我和兄長見完故交,路過此地。”
黎文漪說完後,她身後的馬車上又下來一人,青色長衫,面容剛毅,是宴烽和徐漠認識的人,也是黎文漪的兄長,黎彥謙。
徐漠不自在地摸了摸鼻子,說起來,他們金吾衛跟黎彥謙有些小過節。
去年,黎彥謙他彈劾過金吾衛,說什麽金吾衛奢靡,在南衙十六衛中每年消耗的銀子最多,比其他各衛的支出的所有銀子還要多。
他那一彈劾,把徐漠給弄無語了,他們金吾衛用錢用的多不是明擺着的事嗎,金吾衛是皇帝的門面,要扈從天子出行的,花在他們身上的錢就是花給皇上的排場的。
就算他彈劾有效了,戶部削減了金吾衛明面上的開支,還不是要找各種由頭貼補回來。節儉誰都節儉不到皇上身上去,這麽簡單的道理,徐漠不信黎彥謙不懂,他真不知道黎彥謙是針對他們還是針對皇上。
難怪沒人攔着黎家的馬車,他手下的人還算機靈,讓他們進來了,黎彥謙是禦史臺的官員,有監察百官之責,遮遮掩掩是會讓人起疑的,讓禦史臺那幫一個個固執的跟牛一樣的人盯上了可不是什麽好事,又不是什麽私密的事,坦坦蕩蕩讓黎彥謙看反而更好。
趁着黎家兄妹沒注意,徐漠一腳踢暈了地上的死士,他不願意和愛管閑事的人多糾纏。
三人互相見了禮,黎彥謙跟宴烽、徐漠二人雖同朝為官,但是并不相熟,他是聽過黎文漪說起過宴烽,卻驚訝于自家妹妹和宴烽的熟稔程度,君子之交淡淡如水,他們明明只見過一兩回而已。
“後面躺着的小偷沒事嗎,看着傷得不輕?”黎彥謙看了看兩側的牆壁,又打量了地上的人一眼,傷口不像是摔的,倒像是被人打的。
金吾衛辦差,本不該他插手,眼前的事和宴烽的說辭不太統一,他免不了多問了一句。
宴烽臉上無一絲波瀾,還是保持着方才溫和的樣子,回答道:“确實傷得不輕,已經昏迷過去了。”
“這是怎麽回事?”
宴烽解釋道:“我們方才進來這條小巷時,此小偷正在別人家的屋頂上,金吾衛的兄弟們是管理京城治安的,便上前去捉拿他,誰知此人有些本事,和金吾衛厮打起來,好不容易抓住了,又發現他嘴裏藏着毒,因而把嘴綁住了,被綁之後,原以為他會老實,不想他劇烈防抗,企圖翻牆逃走,不慎從牆上摔下來暈倒了。”
宴烽讓開路,讓黎彥謙将地上的人看了個仔細,黎彥謙的官比他小,他如此客氣,是想給黎彥謙和他身後的黎文漪一個好印象,這倆兄妹都是有用之人,客氣些也值得。
黎彥謙得了宴烽的許可,才上前檢查地上的人,衣物和使用的兵器都是相當普通,很難追溯源頭的,以宴烽的描述,此人多半是個死士,如今人暈了,尚不知是否是沖着宴烽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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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并無特殊之處,背後之人相當謹慎。”黎彥謙轉身對宴烽說道,如果此人是針對宴烽來的,他大抵有些頭緒。
宴烽自嘲一笑道:“大抵是沖着本官來的,本官今日與徐長史來此是為了當年在夏昭儀宮中當差的,後來年紀大了被放出來的宮女。”
黎彥謙拱手行禮回道:“宴少卿大義,下官也認為當年之事有蹊跷,此事若用得上下官的地方,下官自當盡力。”
夏昭儀之事,黎彥謙早就想查了,可礙于後宮權勢,他無力插手,眼下說不準是個機會。
“有勞黎侍禦史了。”說完,宴烽将視線轉移到他身後的黎文漪,關切道:“黎小姐,傷勢可好了。”
在一旁和徐漠一樣當背景,不打擾他們談正事的黎文漪突然被點名,茫然道:“好,好多了。”
“那在下就安心了。”
宴烽朝黎文漪一笑,鳳眼彎彎,裏頭閃着光,讓黎文漪不敢直視他的眼睛,微微低下了頭,心口跳動得似乎比尋常快了一些。
她心裏想不明白,宴少卿還是宴少卿,言行舉止和之前所見并無兩樣,依舊是溫文爾雅的好官,為何她總覺得今日的宴少卿變得更加俊朗了,連聲音都比之前好聽了?
而一旁的黎彥謙聽到宴烽嘴裏的“在下”二字後,眉頭皺得緊緊的,他妹妹跟皇上身邊的紅人扯上關系并不是什麽好事,他回到黎文漪身邊,将黎文漪擋在身後,順帶将宴烽的目光給擋住了。
“宴大人幫了舍妹,下官不日将替舍妹上門道謝。”所以別指望挾恩圖報,把注意打到他妹妹身上來,黎彥謙暗搓搓地警告宴烽。
黎彥謙保護黎文漪的姿态昭然若揭,宴烽當然明白黎彥謙要他和黎文漪保持距離的意思,他又怎會讓人如意,“黎侍禦史客氣了,黎小姐已經謝過我了,再說我只做了分內之事,擔不起黎侍禦史如此鄭重的謝意。”
謝完了不就扯平了嗎,那可不行,他得讓黎文漪欠着他,記着他。
宴烽和徐漠是出來辦事的,黎彥謙不好打擾他們,就先告辭了,心裏想着回頭還是要給宴烽送上謝禮,他不想黎文漪跟宴烽扯上關系。
黎彥謙走後,一直沒說話的徐漠開口了,“他為何也對夏昭儀一案有興趣?”
“尚不清楚,不過黎彥謙好像之前就打聽過這事。”宴烽望着黎家兄妹離開的方向,若有所思。
“人還繼續找嗎?”徐漠問道。
“今日先回去,既然黎彥謙願意幫忙,我們要加快進程了,黎文漪那邊,不能慢慢來了。”宴烽眯着眼,要盡快拿下黎文漪了,如此他就可以盡情使用了黎彥謙這把刀了,因為名為黎文漪的刀鞘即将握在他的手裏,不用擔心被黎彥謙反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