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天朗氣清,晏府前門庭若市,來往馬車絡繹不絕,今日是晏家老夫人六十歲的大壽,不少達官貴人來此賀壽。

黎家的馬車進入宴府後,黎文漪跟着她母親林氏進了宴府後院,而黎彥謙則去了前院。

比起黎府的樸素,宴府就富麗堂皇多了,一同由黎家下人引着往後院去的還有不少的世家夫人們,她們中有相熟的就互相寒暄起來,而黎家母子并沒有什麽相熟的人家,略有些孤單。

林氏喜靜不愛熱鬧,加之黎家在沣京城并不受歡迎,少有交際,黎文漪自小是在寺裏長大的,跟沣京城裏的夫人小姐們并來往不多,她們來宴府祝壽一是因為宴烽對黎文漪有恩,二來黎文漪快到了說親的年紀了,該出來走動走動了。

黎家母子默默地跟在衆人後頭,沒想引人注目,其他夫人小姐們也沒把注意力放到她們身上,直到一聲帶着期待與歡喜的清朗的聲音響起。

“晚輩宴烽見過黎夫人。”

儒雅貴氣的世家公子從她們身後走來,恭敬有禮,一下子所有人得到目光都集中到這裏來了而宴烽在跟黎夫人見禮之後好似才意識到黎家母子前頭還有各家夫人在,便又行了一禮,叫人挑不出半點毛病來,“各位夫人安好,莅臨寒舍,寒舍蓬荜生輝。”

安南侯的女兒薛齊歌見到了宴烽,心下高興,就想湊到人跟前去,被安南侯夫人拉住了,女孩子家要穩重點,安南侯夫人瞟了一眼黎家母子後微微颔首道:“宴少卿客氣了,常聽侯爺稱贊宴少卿年少有才,果真是龍章鳳姿,說起來你我兩家有些交情,以後要常來常往。”

“侯夫人說的是,我母親這會定是等着盼着侯夫人。”說出來的話客氣得很,宴烽人卻還停留在黎家母子身邊,絲毫沒有要和安南侯夫人一同走的意思。

薛齊歌偷偷地拉了拉安南侯夫人的衣袖,不滿地嘟着嘴,不讨喜的黎夫人林氏身後可是有個年輕女子的,相貌挺标致的,萬一那女子入了宴少卿的眼可怎麽辦,他對林氏的态度明顯跟其他夫人的态度不一樣。

安南侯夫人也沒有辦法,宴烽都明說了宴夫人在等着她,待着不走豈不是拂了晏家女主人的面子,無奈拉着不情不願的薛齊歌去了後院,臨走時薛齊歌背着人狠狠地瞪了黎文漪一眼,讓黎文漪很是費解。

各家夫人找不到好的由頭跟宴烽說話,只好跟着安南侯夫人一道走了。

人走了後,林氏摸不清宴烽的意思,她是頭一回見他,林氏看了看身後的黎文漪,謹慎地說道:“多謝宴少卿前一陣幫了我女兒,這份恩情我們家記在心裏。”

“分內之事,夫人客氣了,晚輩因夏昭儀一事被皇上斥責,黎侍禦史不惜冒着得罪皇上的風險,也要幫晚輩的忙,患難之情,要謝也是晚輩謝黎家才是。”

宴烽一臉誠懇,林氏心頭的緊張消了大半了,原來是因為自家兒子,宴烽才會特意來跟她說話的,還好不是因為她女兒,不然也太突兀了。

林氏回道:“不用,不用,彥謙的脾氣我知道,那孩子只做自己認為是正确的事情,他與你共事,那必然是宴少卿所行之舉是好事,彥謙自來對事不對人,就算是換了其他人,他也會這麽做的,宴少卿不必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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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烽看到林氏身後的黎文漪聽了這話,悄悄地點頭認同,那副小模樣還挺招人的,笑意更深了,“黎侍禦史大義,可恩情歸恩情,晚輩自當銘記于心,”

她們站的這地方,人來人往的,每每有夫人小姐們經過,都會打量她們,林氏不太自在,沒跟宴烽說幾句,就帶着黎文漪走了。

全程宴烽沒有跟黎文漪說得上一句話,眼神也只偶爾碰上,他也不急。

黎文漪跟着林氏到了宴府後院,和其他人一樣,向宴老夫人賀壽,她不熟悉這些,見別人做什麽自己也跟着做什麽。

各家夫人們聚在一起說話,小姐們年少性子活潑,就到了宴府花園玩樂。

黎文漪安安靜靜地賞着花,自己一個人還沒待多久,好幾個世家小姐面色不善地朝她走來了,這其中還有她之前見過的嚴玉笙和薛齊歌。

薛齊歌領頭,氣勢洶洶地堵住黎文漪的去路,她擡着下巴,輕蔑地打量着黎文漪,問她道:“你跟宴少卿是什麽關系,他為什麽單獨跟你們打招呼?”

她們來者不善,如果好意來問,黎文漪是願意回答的,但是如此态度,黎文漪就沒有必要跟她們好生說話了,“你問這個做什麽,你是黎家什麽人還是晏家的什麽人,以何種身份來打聽黎宴兩家的私事?”

“我……”薛齊歌被黎文漪噎住了,看着老實的人,沒成想是個牙尖嘴利的,一時竟找不出話來反駁。

嚴玉笙沒想到薛齊歌一句話就被人給堵得說不出話來了,只會耍小脾氣的侯府千金真是沒用,她岔開話題道:“宴少卿在普昌寺幫了你,你是不是借此攀上他,老實交代,你耍了什麽手段讓宴少卿對你另眼相看的?”

嚴玉笙挺後悔的,上次看到黎文漪怒火上頭就沖動了,明明她早就知道宴少卿是會到普賢殿去的,全賴黎彥謙,要不是他,她也不會失了分寸,眼下她在宴少卿眼裏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要挽回可不容易了。

“宴少卿還幫過你?”沒等黎文漪說話,薛齊歌的反應是相當的大,她嫉妒地盯着黎文漪,咬牙切齒,要知道宴少卿是君子作風,對任何女子都是有禮相待,一視同仁,從不會有任何超出禮節之外的動作,一個不出名的黎文漪,何德何能得到宴少卿的特殊對待?

不光薛齊歌,其他貴女們對黎文漪的态度也好不到哪裏去了。

黎文漪不懼她們,硬氣地對嚴玉笙說:“不是因為你,他才幫我的嗎?你不要再這裏混淆事實。”

薛齊歌轉向嚴玉笙,厲聲道:“嚴玉笙,給個解釋。”

嚴玉笙軟了脾氣,心裏恨死了黎文漪,她父親是太史令,職位比黎文漪的父親低一頭,更不用和安南侯女兒相比了,她好聲好氣地跟薛齊歌說:“薛小姐,你可千萬不能信她,黎文漪能說會道的,連宴少卿都能瞞過去,何況你我,這種人,就該給她點顏色瞧瞧,她才會說實話。”

薛齊歌信了嚴玉笙的話,畢竟她可是親眼所見宴烽對林氏的态度,安南侯跟宴府多有來往,宴少卿都沒有如此待過她母親。

薛齊歌逼近黎文漪,壓着怒意道:“快說,你是怎麽勾引宴少卿的,不然,本小姐要你好看!”

黎文漪不曾想這些人如此蠻不講理,在別人家裏赴宴都敢如此嚣張,也有了脾氣:“薛小姐,今日是宴老夫人的壽辰,你若真心為宴少卿着想就不該在此時鬧事。”

“本小姐鬧事?”薛齊歌被氣笑了,這小賤人以為自己是誰,教訓起她來了,她揚起手,就要給黎文漪一巴掌,要叫黎文漪這張氣人的嘴說不出話來。

揚起的巴掌還沒有碰到黎文漪就叫人給攔住了,薛齊歌一看,竟然是兵部尚書的女兒葉以霏來壞她的事,“葉以霏,沒你什麽事,你來湊什麽熱鬧。”

葉以霏撒開薛齊歌的手,擋在黎文漪身前,傲氣地道:“你們以多欺少,本小姐看不慣,自然就關本小姐的事了。”

突然來了個攪局的,薛齊歌臉都黑了,她這邊人多是多,可葉以霏有些功夫,她不敢跟葉以霏硬碰硬,說又說不過黎文漪,薛齊歌沒有其他法子,朝黎文漪放了一句狠話,“黎文漪,你給本小姐等着,遲早要你好看。”然後帶着她身後的人走掉了。

花園的一牆之隔外,宴烽和徐漠将方才的動靜聽得一清二楚。

“你怎麽不去幫黎小姐,這不正是一個很好的獻殷勤的機會嗎?”徐漠原以為薛齊歌動手的時候,宴烽會去幫忙,誰知這家夥不動如山,靜靜地看好戲,也不知他心裏在想什麽。

宴烽負手而立,擡頭看向上頭廣闊的天空說道:“徐徐圖之,我會出手相幫,但是要短時間內達成目的,就不能出手。”

“這又有什麽說法?”徐漠不解其意。

“讓她喜,讓她憂,讓她委屈,情緒波動越大,她越是能深刻地記着我,事後去安慰她,當着她的面為她出氣,先苦後甜,分明是一樣的,卻能夠更甜。”鳳眼裏是深不見底的算計。

“真是一輩子都不想跟你這樣的人為敵。”徐漠感慨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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