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矯揉造作
她的确曾經喜歡碧色,可也沒有規定全城皆不準穿。
楚翹想掙脫梁時重重包圍的視線,可似乎無論她往哪裏看,總能感覺到這人似乎想将她生吞活剝了才解氣。
梁時突然沒來由的道了一句,“我很不喜歡!今後休要再這麽穿!”
楚翹又懵了,難道梁老太太的癔症并非突發的?瞧瞧,梁時此刻不也是神志不清了麽?這都是家族病史啊!
她道:“可……可皇太後她……”她自己已經死了啊!
“閉嘴!我警告你,不準提及她,一個字都不準!”梁時沒有打過女子,但眼下的形勢看來,他很想對面前的小女子動手了。若非他如今已在修身養性,他會親手給她剝了!
楚翹啞然失色。
梁時這是有多恨自己?就連提也不準提了?他仿佛恨不能将她的屍首從水晶棺材裏拖出來,再喝光她的血,吃光她的肉。
她到底怎麽惹到他了?無非就是當初霸占了他的幾樣寶貝?那塊瑪瑙卧虎鎮紙?搶了他的小.奶.狗?
或者是拒絕了梁時的自薦枕席……
思及此,楚翹再也不敢看着梁時的雙眸,或是心虛,或是掩飾,她此刻只想躲進小院,将自己嚴嚴實實遮蓋起來。
楚翹最不擅長的事就是逞強,因為上輩子輪不到她出頭,她的所有一切都被人擺平了,此刻楚翹自然是先保命要緊,“下回妾身再也不這樣穿了,二爺,您快放開妾身,不然……妾身就要叫了!”
梁時愠怒來的毫無預兆,他看見眼前這女子一身碧色衣裙,他便甚是來火,他有太多的話沒有來得及與那人說,只恨此生再無機會!
他曾盼着種種不可預計的将來,可如今……往事成了觸目不可望的狼藉,前方沒有路途,他即便得了至高無上的權勢,又能與誰分享?
他曾盼着花前月下,雨中吟誦,舉案齊眉……統統都是與她有關的!
從來沒有人能欠他如此之多!
梁時閉了閉眼,沉吸時,可見他胸膛強烈的起伏,“出去!”
楚翹也被吓着了,提着裙擺,委屈巴巴的抽泣了幾下,很快就讓自己消失在了梁時的視線範圍之內。
楚遠終于安撫好了情緒甚是波動的八哥,“沒出息的東西,瞧見好看的人兒,你就這般安耐不住了?待有空,爺給你配一只雌鳥兒。”
八哥“咕嚕”了幾聲,時隔兩載,他終于說了幾個字出來,“太後千歲!”
“太後千歲!”它又喊了一聲。
前院喧嚣聲不斷,楚遠卻楞在了當場,也不知道是因為八哥這句話的緣故?還是因為長時間沒有聽到八哥開口了?片刻之後,楚遠方才靠近了鳥籠子,他緊緊盯着八哥看,問道:“小八,你再說聲給爺聽聽?誰千歲?嗯?”
八哥喉嚨不住的咕嚕了幾下,但良久沒有再說話,楚遠等了又等,幾乎拿出了挑撥姑娘們的耐性對待它了,但小東西再無一句話出來。楚遠只得長嘆了口氣,又想起了他家翹翹了,三妹是他的掌心寶,就這麽走了,他如何能放下?自然不能!
楚遠今日心情欠佳,喂了八哥不少吃食,還誇它,“小八,爺也知道你想翹翹,爺又何嘗不是?你放心,爺終有一日會給翹翹報仇,爺說到做到!”
八哥撲騰了幾下翅膀,似有靈性一般在鳥籠上蹭着它圓滾滾的腦袋,“咕嚕,咕嚕……”
楚遠正提着鳥籠往宴席處走,他一擡頭就看見蕭湛不知何時站在了月洞門處,此人常年一身玄色錦袍,墨帶玉冠,神色尤為凜然。楚遠曾多次懷疑過是蕭湛害死了楚翹,但他一直沒有找到确鑿的證據。
蕭湛也看着他,微微一颔首,竟突然對楚遠手中的八哥感興趣,問道:“二公子,這只鳥……剛才可是說過什麽話?”
八哥的确喊了一聲“太後千歲”。即便楚遠睹物思人,也不可能幻聽了,但他并沒有說實話,卻道:“是麽?我卻未曾聽到,這小東西已經兩年沒開口了。”
蕭湛沒有繼續追問,他看着楚遠走遠,眸色愈發晦暗不明,身後的小黑道了一句,“王爺,方才小的明明也聽見了那只八哥喊了皇太後,這……二公子如何能睜眼說瞎話?”
蕭湛突然右手一揮,止住了小黑的話,他側目往隔壁梁府望了一眼,眉頭越蹙越深,那長久以來困擾他的疑惑像被什麽刺激了一下,但又似乎根本尋不到真相的出口。
“王爺?”小黑見自家主子毫無反應,遂又喚了一聲。
片刻之後,蕭湛才從飛檐鬥拱上收回了視線,他轉身時道了一句,“回府!”
上房的一點風吹草動很快就傳遍阖府。
花木暖自是聽說了梁時與楚翹大鬧矛盾,方才梁時将楚翹帶回府的架勢煞是駭人,就連老管家擋都擋不住。
花木暖找準了時機,待上房開始風平浪靜之後,她才端着親手泡制的清茶過來,行至書房門口,卻見門扇是合上的,外面守着兩個面目森嚴的護院,花木暖與這二人相熟,畢竟俱在苗疆共度了兩載,這二人對花木暖還算敬重。
當初的确是花木暖一家救了大人,這份恩情是無法消磨的,否則以大人的為人,也不可能帶着女子回府。
只是,這都回京一月有餘了,花木暖的身份還是不清不楚的,這遲早會引起旁人的妄議。她自是開始着急了。
如風與如影二人也甚是為難,要說起花木暖,她也是容色出衆,性子溫和的女子,即便出身不高,也可謂良配,誰會料到梁老太太會給大人娶了一房冥配?正房夫人若是不離開,花木暖也只能做小。
如風道:“花姑娘,大人他……俱不見客,你還是先回去吧。”
如影的話很少,他跟着梁時多年了,是梁時的得力心腹,自家主子是什麽心思,他是十分明白的,花木暖若是沒有其他心思,主子一定會保她一生無憂,可若是她還強求其他的,恐怕到了最後只能是竹籃打水一場空。
花木暖臉色一僵,但很快就恢複了常色,她的尊嚴容不得肆意踐踏,為了掩飾尴尬處境,她笑道:“這樣啊,那我就不打擾大人了,這是去邪火的清茶,勞煩兩位給大人端進去。”
如風與如影沒有拒絕,他們家大人的确需要降降火,一個時辰之前去楚府時還好端端的,怎會與夫人大起争執?夫人長的柔柔弱弱,她怎敢接二連三的招惹大人?
人長的嬌小,影響力卻是很大。
如風與如影也是着實想不通。
花木暖悠悠轉身,倩影清麗,似有一股子含冤帶怯的情緒,叫人平添憐憫。其實,達官貴人哪個不是三妻四妾的,梁時要是納了花木暖為妾,府上人才會覺得正常,梁時若是一直沒有動靜,那就是不太尋常了。
放着嬌花美人在府上做擺設?
而且,梁時回府有些日子了,至今還沒與夫人圓房!
自然了,如風與如影不會幹涉梁時的私事,梁時一日不回朝複職,他們便一日憂心着。
楚翹回到小院,稍稍平複了一下受驚過度的情緒之後,便一門心腹撲在了和離之事上。
所謂七初,就是不孝,無子,淫.亂,妒,惡疾,口多言,盜竊。
她若是都占齊全了,梁時不放妻也不成規矩了!她正思量着,阿福打了珠簾進來,禀報了一聲,“夫人,花姑娘到您這邊來了,說要找您說說話。”
楚翹聽到花木暖來了,登時眼神一亮,不亞于從茫茫黑夜之中剛看到了一絲光明,她總不能為了和離,真的去對梁老夫人不敬,或是偷竊吧?!
善妒倒是好辦!而且聽說花木暖還是梁時十分在意的一個人的,那麽只有從她着手了!
這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花姑娘,哀家只能拿你開刀了!
這般一尋思,楚翹竊笑兩聲,先讓丫鬟将花木暖晾在外頭曬太陽,她在屋內慢慢吞吞的換下碧色衣裳之後,這才去了花廳見花木暖。
楚翹上輩子雖是任意妄為了一些,但鮮少會擺架子,今日卻是派頭十足的。但因着相貌上缺少了強硬之氣,她即便傲慢了,也不會讓人覺之趾高氣昂,“你來了?”楚翹冷冷道。
阿福一愣,感覺今日的夫人有點不太一樣,莫不是夫人她終于開竅了?知道捍衛自己的地位了?
這對聽雨軒而言,絕對是一件好事,夫人正妻的地位鞏固,她們這些當下人的才能有好日子過。
花木暖也愣住了,之前楚翹對她十分友善和睦,怎麽?這就裝不下去?原形畢露了?如此也好,梁時最是不喜歡心機狡詐的女子。此前楚翹一派和氣文弱,花木暖還不知從何下手,見楚翹這般對待她,她倒是有了主意。
楚翹一強勢,花木暖就有意示弱了下來,她知道梁時最是嫉恨恃強淩弱之人,“夫人,我聽聞您與大人他鬧了罅隙?夫人且聽我一言,大人這兩年身受重傷,受不得氣,夫人可莫要再惹怒了大人。”
楚翹一開始還覺着花木暖是個好女子,她在後宮待了那些年,雖無人與她難堪,但她也能将女子的心性看的透徹,這個花木暖是将她視作情敵了呀。
如此甚好!
楚翹內心譏诮一笑,面上卻冷哼了一聲,“二爺是什麽樣的人,用不着花姑娘告訴我。”
她看了一眼花木暖細長的十指,不由得多瞄了幾眼,她的手指是那種骨節分明,沒有一絲贅肉的,十分好看。不像楚翹的手,雖是小巧,卻是肉嘟嘟的,手背還有兩只小窩。
楚翹看了一眼石案上的糖炒毛栗,笑道:“花姑娘這雙手真是好看,瞧着也一定很能幹,不像我,吃個毛栗都費勁。”楚翹的指尖柔軟細嫩的,根本碰不得堅.硬之物。
她這話一出,花木暖自是明白是什麽意思,她也不是一個省油的燈,雖是至今沒有得一個名份,但她也不願意伺候楚翹。
楚翹卻又說:“不瞞你說,我這院裏的丫頭都是剛買來的,手腳不利索。我聽說花姑娘與二爺關系匪淺?二爺喜歡吃毛栗,花姑娘若不就在此處剝一些吧。”
見花木暖猶豫,楚翹接着說了一句,“我還以為花姑娘是真心待二爺的呢。”
既然是梁時喜歡,花木暖便沒有回絕,換言之她認為這也是一個機會,她與其就這麽和楚翹撕破臉皮,還不如将計就計呢。
是以,花木暖就當着楚翹的面剝了一個中午的栗子,楚翹為了彰顯她“善妒”的本性,也沒有留花木暖用飯,待一碟子的毛栗均剝好之後,她對阿福吩咐了一聲,“去把這碟栗子給二爺送過去,就說是我親手給他剝的。”
楚翹梨渦淺笑,一個挑眉間像足了心機十足的嬌蠻女子,花木暖的十指已然受到了細微的傷害,塗着鳳仙花汁的指甲蓋都磨花了,但她聞言後并沒有置氣,而是起身盈盈一福,“夫人,若無旁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楚翹如此做派,花木暖反而覺得高興,看來梁時很快就會休了這個不識大體,肆意妄為的女子!
待花木暖一離開,阿福焦慮道:“夫人,您如何說這栗子是您剝的?萬一讓二爺知曉了,他該會如何想您?”
楚翹擺了擺手,又讓小丫鬟給她剝石榴吃,她不以為意,“放心吧,你們家二爺一定會知道這栗子不是我剝的,那位花姑娘也一定會在二爺跟前将此事捅出來。”
阿福呆了,“……夫人!那您豈不是中計了?”
阿福哪裏都好,就是腦子可能不太夠用,楚翹并不打算解釋什麽,她要的就是這個效果啊,細軟的小手一揮,道:“去吧去吧,快給你們家二爺端過去,他最是喜歡吃栗子了。”
當初在坤壽宮,梁時每次去她那裏,都會坐在內殿遲遲不離開,他當着她的面,吃光她案桌上的栗子,之後又是糕點,就連茶水也不放過,若不是太過了解梁時的為人,楚翹都以為他每次去自己宮裏都是餓着肚子的呢!
阿福甚是不解,心道:二爺何曾喜歡吃栗子了?二爺最不喜的就是甜食。
不過想歸想,阿福還是照着楚翹的吩咐,将栗子送去了梁時的書房。她自然也無法見到梁時本人,還是如風和如影将栗子送了進去,并且将阿福的話重複了一遍,道:“大人,這栗子是夫人親手剝的。”
梁時在看書,這陣子他多半時候都是獨自一人翻閱古籍,旁人根本不知道他具體在做些什麽。
他本不關心什麽勞什子栗子,但那個小婦人好端端的給他剝栗子?不,她沒有那個好心。
梁時只是瞄了一眼,道:“放下吧,都出去。”
如風默了默,有些話還是欲言又止,大人是人中之虎,只要大人願意,他遲早還會在朝堂上稱霸,只是也不知道大人究竟要頹唐到什麽時候?
将至晚膳的時辰,花木暖算好了時辰,她在林蔭小道與梁時“巧遇”,她第一次看見梁時那年,就已經紅鸾心動了,後來的相處更是讓她無法将這個男子放下,她知道……也只有這樣的男子才能配得上她花木暖。
若非親眼看見梁時持劍,以一抵十對付叛賊,花木暖絕對不會想到這樣一個溫潤如玉的男子也有他強勁無敵的一面。這個男子帶着他的兵馬拯救了整個部落,他落筆成錦,三尺青峰亦可保家衛國,花木暖從那個時候就暗暗發誓,這輩子一定要追随他,給他生兒育女。
這樣人為的巧遇是她處心積慮的。
此刻黃昏日落,小徑兩側竹影子婆娑,再有一陣子這葉子就該落了。
梁時止了步,從林中吹來的徐風刮起了他的袍服,他衣裳的顏色總是偏向深沉,如他的人一樣,眉目之間總有化不開的陰郁,花木暖手持娟帕,癡癡的看着他,指尖還纏了紗布。
梁時只是眼角掃過,并沒有詢問,淡淡點了點頭。
花木暖只當他話不多,她微微低頭,之後含羞帶怯的看了梁時一眼,問道:“大人,今日的栗子可合您的心意?我原以為您不喜歡那種吃食,可夫人今日說大人最喜吃栗子,我這才多剝了一些。”
梁時的眉頭一直是微蹙着的,故此他方才眉頭一擰之間的神色并不明顯,他的确很不喜甜食,那蝶栗子……果真不是那個小婦人親手所剝,她究竟想幹什麽?
梁時未作他言,身子正要與花木暖擦肩而過時,他突然止步側目看着她,問道:“是她……是夫人告訴你,我喜歡吃栗子?”
花木暖見梁時臉色冷峻,她的目的是在梁時面前揭發楚翹的小伎倆,她眼下逮着機會,自是要說出來,“正是夫人所言,我竟不知道大人喜歡吃栗子,明日再給您剝些。”
梁時的目光終于落在了花木暖的指尖上,他眸色一閃,但并沒有說什麽。
究竟發什麽事,他已經了然。
婦人之間的糾葛,他嗤之以鼻,無心參與。只是方才一念之間的癡心妄想竟讓他心頭一顫,那個小婦人只是故意找茬吧,她又怎會知道他是否喜歡吃栗子?
呵呵……他又在胡思亂想了,那人都不在人世了,他還期待什麽?當真是自欺欺人!她一走了之,連句遺言也不曾給他,而他呢……還在自我欺騙着這世間尚有奇跡。
“不必了。”他只此一言。
梁時身段颀長高大,站在人群中就是鶴立雞群的存在,比一般男子高出了不少,尤其是那兩條筆直的大長腿,步子很大,幾步之後就将花木暖抛之身後,獨留一陣小風微涼。
花木暖屬于典型的小家碧玉的模樣,她根本追不上去,除非她摒棄一切尊嚴跑上前。但是她沒有這麽做,她認為還沒有到死纏爛打的地步,最起碼梁時和夫人還沒圓房不是麽?府上也沒有其他女子,她不能就此知難而退。
梁府的夥食用度恢複了兩年之前的豐盛,這對楚翹而言自然是一件大好事,入秋之後,大閘蟹正當肉肥味香。
楚翹記得很清楚,當初梁時可是剝了一手的好螃蟹,那年在坤壽宮,他非但慢條斯理的與她說起了江南紡織局的料子,還将一桌子的螃蟹剝了個精光,之後親手給她蘸了醋,那日梁時告訴她,“太後,臣其實最是喜歡吃這帶殼的橫行霸道的小玩意兒。”
他語氣暧昧,神色邪魅。
好像下一刻就想将她當做螃蟹給剝吃了。
楚翹知道梁時意有所指,但她無心去猜測梁時究竟埋了多少心事,眼下還是先保命要緊,若是讓梁時知曉了她的真實身份……她自己的下場估計會跟盤中的大閘蟹沒甚兩樣,是先剝後吃?還是……
楚翹及時制止了臆想,她見梁時與花木暖先後來了廳堂,笑道:“今日的大閘蟹新鮮着呢,聽聞二爺很是喜歡,花姑娘你若不給二爺剝一些?”
她此言一出,一屋子的人齊齊看向了楚翹,其他人或許不知,但梁溫以及三個孩子,還有老嬷嬷俱十分清楚,梁時最為讨厭的就是螃蟹,幼時無意中一次食用,便渾身起疹,後來他從不碰此物。只是偶然幾次從宮裏回來也會冒出一臉的紅疹。
梁雲翼是個頂尖聰慧的少年,他雖是年歲尚小,不懂男女之間的那點糾纏紛擾,但他瞧着母親和父親,還有花姑娘之間很是不尋常,他道:“是我口誤,并非父親喜歡,而是我喜歡。母親您記錯了。”
梁溫也用了胳膊肘戳了一下楚翹,暗示她休要亂說話。
楚翹不以為意,為了和離大計,她可謂挖空了心思。花木暖依舊将計就計,她持帕擦了擦手,正要去拿了一只大閘蟹過來,卻察覺桌案突然一陣輕微的晃動,就見梁時一掌拍在了桌案上,之後他便道:“顏如玉!你随我出來!”
他語氣暴戾陰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