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又造作
費奧多爾是被一陣争吵聲吵醒的，少年略微低沉同時還很高昂的聲音在他耳邊回響，他覺得這位少年未來如果想的話一定是個優秀的歌唱家。
另一個聲音則從裏到外透露着賤兮兮的語調。
話說回來他是在哪裏？明明記得之前還在冰天雪地裏，一覺醒來卻被埋在了柔軟的被子中。
尤利娅捧着茶杯站在房門口發現對方醒了走上前去，低頭看着還有些呆愣愣的少年問道：“醒了？還難受嗎？”
費奧多爾搖搖頭聲音沙啞：“是你救了我嗎？謝謝，我叫費奧多爾·米哈伊洛維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還挺有禮貌。
瘦小的少年躺在床/上睜着大大的眼睛有些好奇，又有些警惕的看着尤利娅，半長的黑發垂在臉上，與蒼白的膚色形成了強烈的反差，如同從書中走出來的文質彬彬的病弱美少年。
尤利娅覺得俄羅斯人的名字真的都好難記，這麽長的名字除了讓人記不住以外還有別的作用嗎？
她沉默了一下回答：“哦，費多是吧。我叫尤利娅·艾德裏安。”
費奧多爾掙紮着要坐起來，尤利娅彎腰将少年扶起來，拿枕頭墊在身後：“怎麽樣？餓不餓？”
第一次接受這麽直白的善意，少年有些不習慣，蒼白的臉微紅，動動嘴唇還未出聲，肚子配合的咕嚕了一聲，毫無血色的臉上此刻終于紅透了。
尤利娅無聲的笑了笑，轉身出去，過了一會又端了一個餐盤回來，上面擺着還冒着熱氣的食物。
除了宋羅湯以外都是費多在本地沒見過的東西。對方看起來不是本國人。一邊吃着飯，一邊在心裏默默的想着。
少年睡了将近一整天，之前有在冰天雪地裏凍了不知道多長時間，肯定會餓極了，但吃飯的樣子看起來仍舊慢悠悠的，一邊吃一邊沉思，還時不時的向尤利娅搭話不動聲色的打聽對方的來歷，看起來是不符年齡的成熟。
但家裏的孩子要麽是不符合年齡的成熟，要麽是不符合年齡的幼稚，一時間尤利娅到沒感覺有什麽不對，笑眯眯的順着少年的話說下去，任由對方對自己若有若無的試探。
怎麽說呢，這種仿佛一只充滿了警戒心的小動物一樣的少年，尤利娅總是惡趣味的想要多逗弄逗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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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過飯後費多再次認真的向尤利娅道謝，尤利娅讓他不要在意，問道：“你為什麽一個人暈倒在外面？家人或者朋友呢？”
費多抿着嘴沉默了一會才緩緩說道：“父母在幾年前就去世了，因為戰争，我一直一個人生活。”
“是嗎，那你還真不容易啊。”
好吧，這種孩子在這樣的情況下很常見，不如說按照尤利娅的生活軌跡來說父母雙全家庭幸福的她反而沒見過幾個。所以雖然似乎她戳到了費多的傷心事，但完全沒有揭人傷疤的無措。
費多疑惑的看向尤利娅，所有他曾經遇到過的大人們在知道他的情況後無論是真心還是假意都會流露出或愧疚或憐惜的表情，在一番安慰.雖然他不喜歡，卻已經習慣了。尤利娅這種過于自然的态度他反而沒見過，仿佛他這樣子和其他人沒什麽不同。
但并不讨厭就是了。
房間內再次陷入沉默，看着低頭不語的少年尤利娅煩反思了一下自己的态度是不是有點冷淡，于是再次問道：“在想什麽呢？”
費多低着頭沉默着，過了好一會在出聲：“我在想人為什麽會互相争鬥挑起戰争呢？”
……
尤利娅向後一仰被這充滿了哲學氣息的問題給問住了，這是什麽種族天賦嗎？小小年紀就開始思考戰争與和平了嗎？這問題比太宰治那個人為什麽活着還令人頭禿啊，話說現在的孩子為什麽都這麽文藝？？
病弱少年費多并沒有理解尤利娅複雜的內心，繼續說着：“我讨厭戰争，它奪走了我的朋友，我的父母，但大人卻似乎很喜歡戰争，我總覺得自己看不到和平的希望。”
“為什麽呢？姐姐你也是大人吧，能告訴我為什麽大人都這麽喜歡戰争嗎？因為手裏有了先進的武器嗎？因為國家有了厲害的異能者嗎？因為力量強大所以才追求勝利嗎？”
“如果沒有戰争的話，就算我今天在外面凍死，也不會在屍體裏慢慢失去知覺，就算還有意識也仿佛被死亡催促驅趕着一樣。”
尤利娅覺得這孩子如果放在她那個世界裏以後絕對是個幹/革/命//軍的好苗子，在這裏就已經開始思考戰争與和平了，到那裏估計就會在進一步思考統治階級與天龍人對普通百姓的壓迫了。
但聽到這她也知道這位費奧多爾少年也是思考了很長時間，并不是刻意随便搪塞過去的那種。想了想問道：“你喜歡聽文學性一點的，還是現實一點的？”
費多：“？有什麽區別嗎？”
“文學一點的理由是人性是貪婪的；現實一點的理由是國家為了自己的利益。”
“不是都一樣嗎？”
“嗯……”尤利娅沉吟：“表達方式不一樣。”
費多：……
明明是很正經的問題，為什麽對話如此的一言難盡。
“沒有辦法阻止戰争的發生嗎？”
“或許你長大了之後可以嘗試一下？”尤利娅半開玩笑半認真的說着。
費多看向尤利娅，眼中帶着些詢問，以及微不可查的期望：“我可以嗎？”
尤利娅來了興趣，放下自己的二郎腿開始認真的跟少年探讨：“如果你可以，你想要如何組織戰争？”
“嗯……”費多想了一下就順暢的回答了出來，顯然根本不是今天才想到的。
“我覺得會出現這麽大規模的戰争很大程度是因為異能者的存在，如果異能者都消失的話可能就不會再有今天這麽瘋狂的戰争了。”
這孩子跟夏油傑一定很有共同語言。
尤利娅默默地想着。
只不過一個選擇傷害普通人，一個選擇傷害同類。
這無處安放的青少年纖細脆弱的神經啊。
“你是異能者。”
對方的語氣肯定，沒有一絲疑問，費多猶豫了一下點頭承認。
“異能的力量太過強大，過于強大的力量會導致人們的争端，本可以解決的事情因為有了強大的力量而讓人心變得不足，最終導致了戰争不斷爆發。然後強者壓迫弱者，弱者揮刀向更弱者，這是個死循環，所以如果沒有了異能者，沒有這種力量就好了。”
尤利娅：“但是沒有了異能者還會有武器，人們總會找到更強的力量滿足自己的欲/望。”
費多：“那就找到更強的力量壓制所有人戰争的欲/望，讓他們不敢争鬥。”
尤利娅：“暴力解決暴力？但你又怎麽保證掌握最強力量的那個人不會将人們推入戰争？就算他不會，那他死後呢？他的後代呢？下一任力量的繼承者呢？”
費多：“那你說怎麽辦？”兩個說法都被徹底否定，費多難得露出點少年意氣，略微不高興的看着尤利娅。
“不知道呢。”
費多：……
少年張了張嘴最終什麽都沒說，不知道是不是想罵人。
無視費多複雜的內心，尤利娅繼續說道：“不過如果非要選擇的話我覺得後一種可能要好一些。但人們可以維持一時的和平，這個一時可以是幾十年，幾百年，甚至上千年，但不可能是永恒。一旦有人找到了解決更強大力量的辦法，和平就會立刻變的岌岌可危。而總是追求進步的人類永遠會積極尋找這種解決辦法。”
“但我也會永遠積極尋找解決辦法。”
正覺得自己好像給少年毒雞湯灌得有點多的尤利娅聽到費多這話笑了，再次翹/起二郎腿看着還在沉思的少年問了個不相幹的問題：“既然家裏就剩你一個人了，怎麽樣，要不要和我走？”
費多擡頭看向尤利娅：“你要收養我？”
尤利娅：“不一定哦，沒準我是個人/販/子想要把你賣了呢。”
費多：“如果是這樣的話人販子的入職門檻也太高了吧，不過……也不錯呢。”
畢竟這麽多年來無論是善良的，冷漠的，那些眼高于頂的大人從來不屑于和他一個小孩子去讨論這種事情，他還是第一次遇到會認真跟他說話的大人，雖然最後他被反駁的很慘就是了。
第二天早上尤利娅帶着費多出現在了飯桌前，亂步瞪着眼睛表情不滿：“姐姐你又撿小孩子回家！”
太宰搖頭一臉無奈：“姐姐，你這種總是喜歡撿流浪狗的習慣要改一改呀。”
費多笑着不動聲色的怼了回去：“以後請多指教了，流浪狗……3號。”
中也：“噗！”還在感冒的少年一邊咳嗽一邊大笑，身子一抖一抖的，顯然對太宰吃癟的情況非常高興。
太宰治：！
突然警覺.jpg
太宰覺得自己和這位陀思妥耶夫斯基相性不太好：“姐姐你難道不在考慮一下嗎？小孩子這種生物可是很麻煩的。”
與謝野鄙視的看着太宰：“你再說什麽啊，你們兩個明明一樣大，再麻煩會有你麻煩嗎。”
亂步一臉贊同的點頭，也不知道他贊同的是太宰還是與謝野。
尤利娅：“不行哦，費多和我可是要一起拯救世界的正義的夥伴，不能抛下夥伴哦。”
餐廳裏的所有人滿頭問號，除了亂步以外其他人覺得自己再次錯過了一個季的劇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