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chapter 49
齊樾突然感覺到頭疼欲裂，和蘇小小從小到大的經歷的一切不斷地重複着，一遍、兩遍，可是又似乎有什麽不一樣。
“別懷疑，是你殺了他！”耳邊傳來淩夜雪冷冷的，不再有溫度的聲音，齊樾詫異轉頭，“不過是在他自己制造的幻象裏。”
“幻象？”齊樾弱弱地低吟着這兩個字。
“你跟我來！”淩夜雪說完，頭也不回地離去，也不管齊樾有沒有跟上來。他知道齊樾一定會跟上的，因為那是跟蘇小小有關的事情。
淩夜雪将齊樾帶到了南枔閣最僻靜的一處院落。
“進來看看吧！你想見的人在這裏。”
“你是說小小在這裏？”可是小小剛剛還…
淩夜雪并沒有理會齊樾的疑問，徑直走到床邊。齊樾果然看見蘇小小完好地躺在那裏，身體也恢複平時的樣子，只是好像睡得很沉，他不敢去叫醒他，生怕一不小心蘇小小又會在自己面前消失。
“你剛剛看到的少主消失，還有你目前能記得起的十三年經歷的一切，都是巯最偉大的統治者帝釋天制作的幻象。”
也就是說從小小來到自己身邊那一天開始就通通是那個神秘的族類巯的最高統治者制造的幻象，難道自己和小小所經歷的一切都是幻境？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
“你還沒有想起來麽？”
齊樾迷茫地搖頭。
淩夜雪看着沉睡中的蘇小小，輕撫手中經過自己的努力好不容易才泛出一點生命色澤的癸戟。
“你和少主經歷過的一切都是真的，只不過，曾經的你，做出的決定和剛剛不一樣。”
“曾經的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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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十四年前，不，二十三年前，你确實将匕首刺進了少主的心髒，少主也正如你剛剛看到的一樣，魂飛魄散。”
原來剛剛自己看見的四分五裂是真的發生過，那是小小的魂魄。
“可是…”
“也怪我一時大意，沒有意識到少主當時的異常。當時我也是這樣一直默默跟在你們身後，然後親眼看着這一切的發生。想阻止已經來不及，在銀劍刺入少主的心髒，少主魂飛魄散的瞬間，我只來得及收集到其中的一縷魂，并将其注入已經随着少主的隕殁而從他的手臂上掉落，沒有絲毫生氣的癸戟當中。”
此時淩夜雪手中的癸戟只不過是一根普普通通的紅繩而已了，好在經過這二十多年的努力，終于讓它有了那麽一絲光彩。
看着一臉迷茫的齊樾，淩夜雪繼續解釋道：“當初少主意識到自己被騙了，你根本沒有死！可是當時他已經殺掠無數，在他心裏已經認為自己是罪無可恕的罪人，更不值得你原諒。他不想讓你為難，所以親手制造了那麽一個幻象，讓你以為他殺光了桧山腳下所有的人，包括氺暮派弟子，包括紫軒、霁楠，還有你的師父。但是他的目的只有一個，就是激怒你，讓你親手殺了他。”
“他為什麽要這麽做…”一定要死在他的手上。
“也許在他心裏，只有你才配做那個可以結束他生命的人。又或許，他只是想在最後死在你的懷裏。”淩夜雪看了看床上蘇小小恬靜的睡臉，繼續說道：“他的幻象只是針對你一個人而已，其實當時山下的衆人都好端端地站在原地，看着你發狂似的将匕首捅進少主的心口，那幫人，當時一定都覺得很痛快吧…”淩夜雪一想到蘇小小當時的慘重，仇恨就迅速源源不斷地充斥心間。
“制作幻象是身為癸族最尊貴的純血的少主所特有的能力，除他之外，只有主上，也就是帝釋天才擁有同樣的能力。所以當主上感應到少主正在使用這種能力，而且是大範圍不計後果如同毀滅般地使用的時候，就意識到事情的不妙，但是當他匆匆趕來的時候，已經晚了…”
“當你意識到自己被少主設計的時候，才回過頭去看原本血流成河的平地上，卻發現之前被少主殘害的所有人都還好端端地站在那裏。各門各派如實、氺暮派如是、紫軒、霁楠亦如是，至于你師父煉玥，估計也是好端端地呆在卬山，你之前看到的煉玥不過是少爺幻象中的一個人而已。看着四周完好無損的人類，和三魂七魄正漸漸星星點點地離開少主的身體，怎麽也抓不住，直至隕殁的時候，這才毀不當時。”
“可是怒極的主上是不會管你是否後悔的，最疼愛少主的主上當時就恨不得讓當時連同你在內的所有低賤人類馬上消失。是我手中癸戟內收集的少主的魂用虛弱的氣息向主上做最後的請求，放過你，放過所有的人類。”
“主上本不想答應，可是那絲魂傳達給主上的氣息是，如果他不答應少主的話，少主就馬上自毀這好不容易收集到的最後一縷魂，從此以後就真正地消失在這個世間。主上唯恐少主一時沖動真的會做出萬劫不複的事情，只好答應。”
“如果當時的我知道那一刀不僅會造成他的死亡，還會打散他的魂魄導致他徹底的隕殁的話，不管他做出多麽罪大惡極的事情，我是斷不會聽信他的話，真的将匕首刺進去的…”聽得淩夜雪如同講故事般的述說，那些久遠的，或許是被刻意抹滅的記憶漸漸地在齊樾的腦海中彙聚攏來。
怪不得幻象中的小小剛來到自己身邊的時候腦子有問題，當時的自己還笑他是傻子，原來是因為當時的他不過是個只殘存二絲魂魄的軀體。後來還以為是随着年齡的增長，小小才逐漸好起來，其實是淩夜雪一直在不停地給小小修補魂魄的原因吧。
他的小小從來就是最聰明、最善良的那一個！
其實此刻的齊樾已經想起了當時的細節。真實中的自己确實将匕首刺進了小小的身體，但是在刀刃穿過對方的衣裳、觸及到對方的柔軟肌膚的時候，他已經停下了自己的動作。可是小小似乎不滿意齊樾的猶豫，突然雙手抱緊面前手執匕首的男人，将自己的身體深深地探進對方的懷抱。齊樾手中的匕首也随着小小的動作深深地嵌進他的身體裏面，直至心髒最深處…
淩夜雪仿若還沉浸在對過去的痛苦回憶中，無法自拔。
“可是你到底還是讓他魂飛魄散了！”淩夜雪憤怒道：“對于低賤的人類，和殘次品‘幕’來說，雖然随便一件武器插入心髒便可以簡單結束你們的性命，可是即使這樣，你們仍舊可以重入輪回，得以再生。但是對于我們癸族來說，銀質的武器，即使是一根細小的針也可以是致命的，而且這種致命，會讓我們魂飛魄散，陷入萬劫不複。一旦魂飛魄散，我們就會徹底地消失在空氣中，這個世間就再也不會有我們的存在。”
“我花了整整九年時間才補回了少主的另外一魂一魄，少主也能通過意念和主上進行交流。少主知道主上不會原諒親手将匕首送你請求主上對你的原諒，即使是放棄這一絲渺茫的重生機會。少主還跟主上解釋說當時其實并不是你将匕首刺進他的心髒，是他自己…”
“主上不忍見到如此自暴自棄的少主，便出做了一個決定。他會用自己的力量制造一個更大的幻象，讓你們重新來過。這個幻象也包括了少主為你做的那一個，他決定給你一個重新選擇的機會。主上是用我為少主修補好的其中一縷造出的一個少主的假體，同時主上也和少主做了一個約定，如果你改變了原來的選擇，從今以後他就徹底地放過你，但是如果你仍然堅持原來的決定，他會在那個幻象中就把你毀滅。少主答應主上一定會遵守這個約定，但是他請求主上不能傷害其他的人類，主上也答應了。”
“所以如果我剛剛将匕首刺進去的瞬間，小小不會有事，而是我會…”
“少主已經如此脆弱了，你還想他怎麽有事？”淩夜雪冷哼，什麽人啊，到現在還想着自己。
只是淩夜雪并不知道，齊樾此時想的并不是如他所料的那般，他是在慶幸自己沒有一錯再錯，不是怕帝釋天對自己的懲罰，而是害怕再一次讓小小傷心。
那一刀，比心髒鈍痛和身體撕裂開來更疼痛的，是小小全身心信任他的心吧！現在的他，需要好好消化、整理自己造成小小魂飛魄散的這一事實。
“那你…”
“主上在制造這個幻象的時候，抹滅了所有人前十四年的記憶，也包括我和少主的。所以在幻象中，我只是依靠潛意識在繼續替少主修補魂魄而已，自己卻不知情。”
“謝謝你！”齊樾不知道現在該用怎樣的言語來對面前這個曾經示弱仇人的對手表達自己最誠摯的謝意。
如果不是他，不僅不可能讓自己有重新選擇的機會，這十四年來重新來過的一切都将不複存在，就連小小現在躺在床上長眠的模樣都見不到了吧！
“哼，我這麽做才不是為了你那卑微的感謝。”他是為了可憐的少主。
“好了，現在一切都結束了！”此刻，那個空靈的聲音再次響起，可是沒有人看得見他的實體，就連淩夜雪也沒辦法看見。
“主上！”淩夜雪在聽到這個聲音的第一秒便下意識地順着聲音的來源方向跪了下去，這種恭敬是齊樾前所未見的，即使是他在小小面前的時候。
聲音并沒有理會淩夜雪，繼續發聲道：“恭喜你，熏贏了，我以後絕不會做出任何傷害你的事情，這是我對熏的承諾。”
“謝謝！”齊樾也随着淩夜雪跪道。
“不要謝我，是夜雪在辛辛苦苦幫熏修補魂魄，你最好期待熏能早日醒來。”聲音說完就消失在了空氣中。
剩下的兩人同一時間重新附到蘇小小床邊，看着面前面容安詳的人兒陷入了沉思。
“對不起，熏，如果你一開始我就堅持把你帶回來的話，你就不會遭受如此痛苦了！”淩夜雪默默地忏悔着。他不該心軟，讓少主一直留在那個人類身邊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