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電影
木飾條紋随着深棕色的牆壁蔓延, 這是一個套房，外頭是一張辦公桌、沙發、以及壁爐和電視機。
零食的包裝袋、喝過的汽水瓶、玩過的桌游散亂地被丢在茶幾附近，辦公椅上還搭着一件小披風, 是十分具有居家氣質的、淩亂的房間。
推開左側的門, 裏頭是一張大床、一個床邊凳, 床的左側有一塊閱讀角，壁爐、單人椅和書架讓這裏顯得十分惬意。
床的對面有一塊尺寸巨大的電視機，齊木千花開心地抱住江戶川亂步，“好耶！我們家裏也可以看電影！”
少女微卷的發絲蹭着他的脖頸，帶來難以忽視的癢意，“哥哥晚上會陪千花一起看電影嗎！”
“不會。”
江戶川亂步戳她的額頭, “誰允許你和成年男人一起睡覺的。”
哥哥明明之前都會把她抱在懷裏, 給她讀故事哄她睡覺的說。
夏油傑留給她的印記，她現在要另外一個人來承擔, 還十分理直氣壯：“千花就要和哥哥一起睡！要抱抱睡要聽故事！”
她抱緊江戶川亂步的腰, “千花也只跟哥哥一起睡！其他的男人, 就算是勇者大人也不行！”
“……”
真是天生就知道男人想聽什麽啊, 千花。
江戶川亂步測算了一下自己的自制力，拒絕道, “本大人說不行就是不行。”
“千花知道了。”
齊木千花失落地垂下頭, 過了一會才問道, “那千花睡哪裏呀？”
江戶川亂步顯然也被問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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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向來不擅長關心這些瑣事，之前也從沒有将她帶回來的計劃, 現在甚至都不知道晚飯帶着她吃什麽。
她這麽笨，要是把她一個人放在別的地方, 也很不安心啊……
“我知道了！”
他思考的時候, 少女不知道回憶起了什麽, 話裏滿是委屈，“千花又要變成哥哥床邊的小狗狗了，每天只能縮在哥哥床底下睡覺。”
什麽叫做‘又’？
男人天生的嫉妒心叫他沒法忽視這個字眼，但是屬于亂步大人的理智叫他略過了這個話題。
她目前還不适合想起那些不愉快的回憶。
“本大人睡沙發。”
他揉了揉懷裏少女的腦袋，“就這樣決定了。”
齊木千花是個很容易滿足的人，她洗過澡躺在床上，被子裏滿滿都是江戶川亂步身上的香味。
淺淡清爽的橙子沐浴露的味道。
好喜歡好喜歡好喜歡！千花好喜歡！
江戶川亂步端着中島敦給的晚餐進來，就看見少女抱着他的被子在床上打滾，細白的小腿陷進柔軟的床單裏，那一圈細小的褶皺像是被風吹皺的湖面般在他的心裏帶起漣漪。
她的腳踝好細，看起來他一只手就能全部抓住……
“哥哥！”
少女下意識想撲進他懷裏，看着他手裏的托盤，艱難地剎住車，“晚餐是熱湯面嗎！好耶！千花最喜歡這個了！”
江戶川亂步把餐盤放在閱讀角的小圓桌上，這裏只有一張單人靠背椅，于是他只能委屈自己坐在床邊。
“哥哥啊。”少女臉上閃過猶豫之色，“在卧室吃飯是不是不太好？”
“……”還有這種說法嗎？
江戶川亂步踹着腳下的地毯，“笨蛋哪裏來的這麽多規矩。”
費佳不愛在家裏穿鞋，因此對衛生的要求也極高，齊木千花回想了一會他的叮囑，“好像是會長蟲子的！”
旋即，她有些害怕地問道，“哥哥，你不會經常在卧室吃東西吧。”
“怎麽可能！”
江戶川亂步站起來，把她和餐盤一起帶到外面，“不要胡亂揣測本大人！”
少女向來不會對這些瑣事刨根問底，哥哥說什麽她就信什麽，江戶川亂步跑進自己的卧室，将床頭櫃裏、書架裏、還有枕頭底下的零食都通通翻了出來。
齊木千花吃到一半發現哥哥跑了，放下筷子跟了上來。
二人面面相觑。
床上還擺放着整整半張床這麽多的零食。
“……好耶！”
齊木千花的腦回路向來清奇，她開心地抱住江戶川亂步，“這是哥哥為了晚上和千花一起看電影準備的零食嗎！”
她語氣歡快，“如果能和哥哥看電影的話，就是會有蟲子，千花也無所謂啦！”
夏天擁有四季中最長的白天，齊木千花吃過晚餐，睡了一會覺，醒來的時候天空才剛剛黯淡下來。
她跑出房間，外面的客廳也沒有人，外面傳來喧鬧的聲音，她推開門，悄悄把腦袋探出去偷偷觀察。
黑發青年坐在暗紅色的椅子上，英倫風小皮鞋正踩着黑衣西裝男人的腦袋。
他神色冷漠，少年般清澈明快的聲音中滿是天真的殘忍，“笨蛋沒有違反秩序的資格。”
他拿起一旁裝有□□的槍對準趴在地上的人，突然往齊木千花這邊看了一眼。
他碧綠雙眸中淩厲的冷意還沒來得及收回，像是無窮無盡的黑暗森林，只要窺見一角，便足以叫人體會到其中埋藏着多少可怖的野獸。
齊木千花打了個冷顫，下意識關上了門。
江戶川亂步輕笑着扣動了扳機。
随着悶悶的一聲槍響，血液四散濺開，黑發青年将槍扔到桌子上，腦袋向後仰起，長長舒了口氣。
果然解決不聽話的笨蛋才是最好的發洩途徑。
這種程度應該足以将她吓唬一頓了吧。
江戶川亂步放松身體眯起眼睛，像一只正打瞌睡的貓。
危險的粉毛生物在短時間內應該不會再提出讓他苦惱的請求。
沒過多久，小粉毛又悄悄咪咪地鑽出來，撲進他的懷裏。
“哥哥。”
齊木千花抱着他，好像已經忘記了剛才發生過什麽那樣，“千花想看電影。”
“……”
昏暗的房間、暧昧的暖黃色燈光、懷裏香香的少女、觸手可及的零食和波子汽水。
一場絕妙的美夢。
如果熒幕上正在播放的不是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殺人犯最終伏法受誅的電影就更好了。
“你跟那只老鼠怎麽不敢耍這些花樣？”
江戶川亂步戳她的腦袋，一次性連戳了好幾下，“不要仗着本大人寬容就……”
“因為千花最喜歡哥哥呀。”
而且勇者大人才不會殺人呢！
江戶川亂步都不用睜開眼睛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麽，他兩只手把少女的頭發揉得一團糟，“本偵探抛下工作來陪你看這種笨蛋拍給笨蛋看的東西，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嗎？”
“……我錯了！”
齊木千花連忙拿起遙控器，“千花馬上就換點有意思的！”
陰森森的古宅，詭異的音樂将灰蒙蒙的場景渲染地極其恐怖，一張扭曲至極的臉突然占據了整個屏幕。
沒有虎杖悠仁的預警，也沒有人捂住齊木千花的眼睛，少女直直瞧見了這一幕，吓得立即哭了出來。
而旁邊的青年也沒好到哪裏去，最聰明的大腦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特效，甚至屬于世界第一名偵探的本能已經将這個演員化妝、拍攝、後期做特效的整個過程完美推理了出來。
但他還是吓得瑟瑟發抖，小貓一樣的翠綠眼眸瞪得滾圓，下意識把懷裏的人抱緊。
兩個人像是被扼住了咽喉一樣的幼獸般互相依靠，直到恐怖片的導演大發慈悲地将氛圍放得輕緩，開始走人類日常回憶劇情，黏黏糊糊的兩個人才從恐懼中走了出來。
江戶川亂步連忙拿起遙控器将屏幕關掉，快速地打開燈，氣急敗壞地說道，“笨蛋！你害怕的話看恐怖片做什麽！”
“我、我……”
齊木千花哭得說話都不太順暢，她嗚咽着說道，“我以為哥哥、哥哥不害怕的。”
刺目的燈光讓兩個人都下意識閉上了眼睛，齊木千花躲在江戶川亂步的懷裏不敢動作。
“哥哥。”
她纏着他，“千花害怕，千花不要一個人睡覺。”
“哥哥快來保護千花吧，沒有你的話，千花會被吃掉的。”
“行了行了知道了。”
江戶川亂步拿起紙巾給她擦眼淚，“真是麻煩的笨蛋！”
剛剛的氣氛太過慌張，直到現在，二人才發現汽水和零食已經灑了滿床。
怎麽辦？現在是要換床單吧……？
別說換床單了，齊木千花連襪子都是費佳幫她穿好，而江戶川亂步從來不會用大腦去記這些繁瑣的、垃圾一樣的小事。
齊木千花叫出自己的咒靈，問它們會不會換床單，傻大個們表示這題超綱了。
江戶川亂步發了個信息給中島敦，後者好像已經睡着。
現在叫下屬來換一張床也是輕輕松松的事情，但他又很抗拒那些白癡踏進自己的私人領域。
“……”
兩個生活白癡你看着我，我看着你，不知道該從何下手。
江戶川亂步鼓起臉，“要不然你睡沙發，本大人就委屈一下、勉勉強強睡在地上好了。”
“那怎麽可以！”
齊木千花讓咒靈把床單被子一股腦卷起來，丢到外面的客廳裏。
然後從行李中拿出費佳給她塞的床單，又拿起一個平板給費佳打視頻電話。
“我們請教請教勇者大人好了！”
江戶川亂步皺起眉，還來不及說話，那邊就已經接通了。
最先映入眼簾的是青年精致的鎖骨，再往上可以看見他白皙瑩潤的脖頸，纖細修長的手指湊過來，平板的鏡頭快速地掠過喉結向上，捕捉到他蒼白俊秀的面容。
這邊青年一如既往的從容優雅，而視頻的另一邊卻有些狼狽。
少女被他養得精致柔順的羊毛卷像是跟人打了一架般四仰八叉地豎起來，眼睛鼻子都哭得紅紅的，因為某人沒控制好擦眼淚的力道，她的臉頰上也被紙巾摩擦出顯眼的紅痕。
她肩膀上還有一大塊水漬，絲綢睡衣黏糊糊地貼緊肌膚，可以想見有多難受。
青年以漫不經心的、略帶諷刺的口吻問道，“怎麽才幾個小時不見，我的公主就變得這樣落魄狼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