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左右不分
又過了幾天,兩人漸漸進入森林的中心,到了此處各式各樣的植物種類多了起來,從一開始只是最基本的草藥,後來連有些特別的魔藥藥材也陸陸續續的冒了出來,喜愛魔藥的戈德裏克自然不會錯過,他細心的将不同的藥材分類裝到早已準備好的大大小小的玻璃瓶中。
在魔藥方面,就伊萊爾的炸坩埚水平,戈德裏克大概知道其沒有多少才華,不過在識別和處理魔藥藥材上卻不賴,即使有不懂的,也是一教就會,于是戈德裏克就讓伊萊爾幫着做收集。
“荨麻草放進袋子裏,傘菇裝在玻璃瓶。”戈德裏克指揮着,自己則在收集霍克拉普汁——一種黑色蘑菇的汁液,需要些技巧。
伊萊爾依言行事。
“哦,對了。”戈德裏克補充一句:“傘菇紫色的放進綠瓶子,藍色的放進紅瓶子。”傘菇懼光,不同的類型放置的環境也不同。
待到戈德裏克做完手邊的工作,扭頭卻看到伊萊爾在發呆。
戈德裏克已經明白,一旦伊萊爾出現這種狀況就代表無法判斷某事,這幾天戈德裏克很留心的教會伊萊爾一些常識,由此,他發現伊萊爾基本上缺失的都是與瑣碎生活相關的部分,而且往往都是最簡單淺顯的常識。
“有什麽問題?”戈德裏克走近,看看傘菇,琢磨自己方才的話中有什麽難以理解的地方。
伊萊爾将裝滿荨麻草的袋子還給戈德裏克,然後看着手中的兩個玻璃瓶。
戈德裏克揣測着,問:“哪個是綠色?”
伊萊爾擡頭,眼裏直白着寫着不知道。
戈德裏克嘆息,指着瓶子:“左邊是綠色,右邊是紅色。”
伊萊爾愣了下,緩緩的,擡起左手,然後擡了擡右手,最後才點點頭。
戈德裏克眯眼,剛才的表現……似乎對左右的說法反應遲鈍?
“至于傘菇,這是紫色的,這是藍色的。”戈德裏克又指向地面,雖然都是傘菇一類,但不同顏色形狀也有些差異,紫色的偏向正圓形,而藍色的呈橢圓狀。
伊萊爾專注的看,許久後,才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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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德裏克站在一旁看了一會,發現伊萊爾并沒有出錯,就轉而忙自己的去了,邊忙邊想着等會記得将顏色教全。
半個小時後,戈德裏克從伊萊爾手中拿回玻璃瓶,完全沒有問題,只是……兩個瓶子表面帶上了淡淡的魔法氣息,伊萊爾不小心留下的?戈德裏克有些疑惑,一時想不出個所以然,于是他只是随手除去氣息,将瓶子裝回口袋。
收獲頗大的戈德裏克心情也随之高漲,他樂呵呵的走在伊萊爾的身邊,邊走邊指着周圍的景觀:“那是褐色,那是橙色……恩,那是淺灰色……”
每當說起一個顏色,戈德裏克就會看到伊萊爾一副木木呆呆的神色。
這到底代表聽懂了沒?
戈德裏克頓了頓,就收集的藥材全部拿出來一行排開,同時拿出羊皮紙遞給伊萊爾:“順着寫,什麽顏色?”
伊萊爾捏着羽毛筆發愣。
戈德裏克奇怪,一個都沒記住?不可能啊。
半晌,伊萊爾落筆,然後猶猶豫豫的停住。
戈德裏克湊上前看,懵了,那是一個奇怪的符號,歪歪扭扭,他完全看不懂,比他先前那鬼畫符的字跡更加糟糕:“……這代表什麽顏色?”
伊萊爾張嘴,一個口型——紫色。
戈德裏克看着玻璃瓶裏的紫色傘菇,又看看羊皮紙上的字跡,然後他收起羊皮紙,幹脆的看起伊萊爾的口型:“接下來呢?”
慢慢的辨認着,戈德裏克發現伊萊爾并沒有記錯。
戈德裏克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了。
晚上的時候,伊萊爾又開始教戈德裏克書寫,因為他的右臂已經好了許多,戈德裏克默默的練習着,臨睡時,他困惑的又看眼伊萊爾留下的奇怪符號,他發現那符號上隐隐散發着某種氣息,直覺告訴他,伊萊爾或許沒有寫錯什麽,至少對伊萊爾來說,這符號的确有含義。
想不通啊想不通,不過,戈德裏克很快将疑問抛在腦後,一向懶散的他不喜歡過度思考這種小小的問題。
伊萊爾這次比戈德裏克睡的晚,他偏頭看肩膀處落下的另一個人的金色頭發發呆。似乎不該寫下那個符號,伊萊爾把頭偏回來,微微蹙眉。
實際上,那也是一種書面語言,斯萊特林特有的記錄方式,這種語言非常特殊,以自身對外界事物的理解,并将認知的信息用魔法凝聚在紙上,伊萊爾不知道紫色的英文怎麽寫,所以才用了他理念中最簡單的記錄方式。只要是懂得如何閱讀的人,觸及這種符號,腦子裏就會浮現出一個正圓形的蘑菇,所攜帶的信息就是這種蘑菇的顏色。
……
随着采集的藥材越來越多,戈德裏克高興的同時,發現伊萊爾在顏色上的認知并不是缺乏常識那麽簡單,在記憶其他東西時,伊萊爾的速度很快也很精準,這點毫無疑問,可是顏色上卻是很混亂。
對于見過的藥材,伊萊爾在顏色上沒有出錯,但是對于第一次接觸的藥材,即使是見過的顏色,伊萊爾有時卻辨認不出來,戈德裏克強烈懷疑伊萊爾是在通過記憶藥材本身來記憶顏色類型,也就是說,伊萊爾對顏色本身其實是無法識別的,又或者對某些顏色難以識別,戈德裏克發現伊萊爾對暗色系感應明顯比亮色系差許多。
與此一同混亂的還有方位。
比如戈德裏克突然道:“把你左邊藍色的花給我。”
黑發少年就會愣住,然後出現明顯的恍惚,随後才會往左偏頭,做下一步動作。
慢慢的,戈德裏克得到結論,伊萊爾确實無法識別暗色系色彩,包括一系列暗綠,暗紅,深藍之類和褐色,灰色,黑色等,亮色系則沒有任何問題,而在方位上則該稱之為遲鈍,上下前後還好,而說起左右時遲鈍的由為明顯。
戈德裏克曾經聽說過有的人的眼睛和旁人不同,他想大概就是指伊萊爾這種情況,一般這種狀況都是天生的,方向感的缺失也算是天生的,只是對左右感知的遲鈍,應該不算是天生的。
或許是伊萊爾曾經經歷過什麽?
戈德裏克沒有問,總覺得大概不會是什麽好事。戈德裏克知道很多落單的幼年巫師都會遇到一些倒黴的事,而他是遇到了自己的老師才會如此幸運。
戈德裏克看了眼伊萊爾,突然覺得很慶幸,不管伊萊爾遇到過什麽,好歹這個人沒有變成那種陰沉偏激的怪胎,雖然現在的表現也有些怪異,但呆呆的恍惚的樣子卻顯得……很可愛。
可愛,也很有趣。
許是對戈德裏克教常識這一點很感謝,伊萊爾對戈德裏克時不時請求幫忙采藥材沒有絲毫反感,只是在對方說出“左邊那株草”“右邊那株花”時,會不由自主的停頓半晌。
戈德裏克有些上瘾,不過在他一天第五次說出“左邊”這個詞彙時,伊萊爾終于反應過來不對勁,他狠狠的瞪了戈德裏克一眼,就坐在一旁的樹下,不再理會戈德裏克。
“讓我看看你的傷。”戈德裏克嬉皮笑臉的湊過來。
伊萊爾偏開頭。
戈德裏克最大的優點就是臉皮厚,緩了緩,他推推伊萊爾:“我餓了。”伊萊爾的手好的差不多後,烤肉就又成了伊萊爾的事。
伊萊爾繼續不理會。
“咕嚕……”某人的肚子體貼的為主人附議。
戈德裏克繼續厚臉皮巴巴的看着黑發少年。
再晚一些,火堆上如願以償的擱上烤肉,香味撲鼻,戈德裏克開心的接過伊萊爾遞上來的晚餐,一口下去便苦了臉——鹹的太過頭。
戈德裏克吐着舌頭看向另一個吃的有滋有味的人,伊萊爾的眼神很明确——鹹死活該。
戈德裏克悶着哼哼兩聲,暗道,真是小家子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