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待到軍演結束後，羅德将官們聚集在一起，安撫他們的首席先鋒官，連羅德将軍在軍演結束後，也馬不停蹄地趕到了營帳。
“那個挨千刀的！奧林匹亞的閃電怎麽不撬開他的腦袋！”
首席先鋒官的紅發如火，激憤的話語猶如爆發的岩漿。漲紅的臉色幾乎跟她的頭發有的一拼。
事情的源頭還是在獵人分隊那裏，白天軍演時，對羅德視為神明的将軍——嘉拉迪亞做出的演說無動于衷不說，連合二為一的軍演也拒絕演出。質問獵人分隊的隊長，那個緊跟在将軍身後的黑色幽靈，她只是一個勁兒的搖頭，一字不吐。雖然将軍當時制止了她的暴怒，軍演結束後，卻被無視羅德軍令的獵人分隊副隊長徹底引爆。
“凱莉，算了，那個副隊長也只是遵從命令而已。”
首席先鋒官的好友克裏斯無奈地撫着她的雙肩，希望通過這樣的方式平息她的怒氣。而作為将軍的人卻只是安靜地站着。等到其他将官都離開了，她才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先鋒，說道：“我倒不知，這幾年下來，凱莉大人的演技越來越好了。”
聽得一頭霧水的高級副将轉眼看着自己的好友，卻發現剛才還氣到炸毛的首席先鋒官此刻卻安然的坐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喝水。
初時的驚訝過後，高級副将立刻反應過來。
“諸神在上，你是在演戲！”
“才反應過來啊，肥妞。我還想多看你一些可笑的表情呢。”
“這是怎麽回事？”
高級副将沒有再問自己的好友，而是向能夠回答問題的将軍發問。
“很簡單，”嘉拉迪亞頓了頓，“我們的首席先鋒官大人想要徹底了解那支隊伍而已。至于調查結果嘛，我想，有眼睛的人都看到了吧。”
将軍暧昧的笑容打開了回憶之門，高級副将馬上想到那位獵人分隊的副隊長，高瘦的男人在黑色幽靈面前畢恭畢敬的樣子，以及面對好友尖銳的挑釁無動于衷的模樣。
事實上，将軍白天振聾發聩的演說到現在都還在耳邊環繞，如果不是親眼所見，她真的很難相信世間還有誰能夠抵擋将軍大人的魅力，而且，居然還是一整隊人馬！
“嘉拉迪亞大人，那些家夥該不會是聽不懂你在說什麽吧。”
“啊呀，”炎眸的将軍詫異地盯着自己的好友，揚起了眉毛。“克裏斯大人，為什麽這樣說？”
“實在難以想象，這些……異邦人居然能夠對您的演說無動于衷。這簡直不是人能夠做到的。”
“嘿嘿，肥妞，你的停頓很有意思哦，我猜，你是想說野蠻人吧。”
紅發的首先先鋒官眯起眼睛，沖着自己的好友露出一口潔白的牙齒。
“啊呀，啊呀，”羅德将軍雖然是在笑着，但作為多年老友，兩人還是發覺她們的将軍似乎不大贊同。
“說實在話，我覺得……假設我們去問問伊斯力人或其他民族，大概他們也會說我們看起來很野蠻。”
兩人互瞟一眼，不知該對她們的将軍做出什麽樣的回應。有時候，她就會抱着這種奇怪的想法。她們心想。
“怎樣都好啦，”凱莉說道，打破了短暫的沉默，“但我得說，将軍，你得對你的貼身護衛注意些了。将軍，我不得不說，這他媽的獵人分隊，是支古怪的軍隊，您真該盡快敲開黑色幽靈的嘴巴了。這一次，我還是沒有見到他們的作戰方式，這對戰争不是一件好事。”
“啊呀，凱莉大人，你對青寒的稱呼有點奇怪，她可不是幽靈呢。”
“死神在上，”紅發的首席先鋒官一臉蔑視，“說幽靈都算是擡舉她了，要不，我叫她啞巴得了。”
“啊呀，”将軍還沒說出下文，高級副将瞬間覺得營帳似乎是破了個大洞，否則怎麽會這麽冷？
順着那股寒氣，三人看到了那個立于營帳入口的黑色幽靈，漆黑的雙眸露出兇狠的目光。
“喏，小幽靈，咋樣，來扁我啊。”
嘉拉迪亞意外地發現，原本應該怒氣沖沖的小黑狗此刻卻意外的平靜，不，說平靜好像有點不對，看起來那怪異的嘴角弧度，仿佛在壓制着什麽。嘉拉迪亞打算制止首席先鋒官咄咄逼人的态度，結果一回首，“凱……哈哈……”
受嘉拉迪亞的影響，回過頭的克裏斯也爆發出難以抑制的大笑。
“哇，哈哈，凱莉，你那是什麽糗樣啊！”
只來得及擠出這麽一句話，克裏斯笑的前俯後仰。只餘下一臉不爽的紅發美人，瞪着笑的形象全無的兩人。全然沒有剛剛那種蠢樣。
可堪清秀的面貌因為咧着嘴，露出了一口白牙，本就淩厲的雙眼半睜半眯着，紅色的腦袋歪斜着，一副“來啊，你來打我呀”的樣子。
“凱莉，你不去當小醜真是喜劇之神的損失！”
“肥妞，這話要被喜劇之神缪斯聽到了，我要向他舉薦你這位肥妞當木桶！”
“啊呀，到時我一定捧場！”
“哦，将軍，嘉拉迪亞大人，如果你不想搶我們的風頭的話，你還是回避吧，否則，我想全羅德發情的畜生都會湧向您的。”
“凱莉大人，您的口才真心可以去演話劇。”
……
黑色的幽靈望着幾步之外、談天說笑的三人，眼神漸漸變得迷茫。
有說有笑、親密無間、暢談世界……此情此景，仿佛招魂的咒語，讓沉睡的亡者，跨越千年，再度複活。
“所以，我就說，李信那老東西簡直是在胡說八道，滅楚居然用二十萬兵力就想拿下來，簡直是狼入虎口。”
黑發的少女氣憤不已，狠狠拍着桌子，用牛皮繩綁好的竹簡被拍的跳了起來，滾落一地。
“霜兒，隔牆有耳，李信好歹是我大秦的将軍，不可如此。”
“可是爹啊，這次大王居然聽了李信的谏言，讓他帶二十萬軍隊去滅楚，這無疑是讓我二十萬大秦子民送死啊。”
“你一女子，煩憂軍國大事，豈不牝雞司晨？”
看不清面貌的老者只是徐徐說道，言談之中倒并無怒氣。
“嘻嘻，爹，你如果真擔心我們牝雞司晨，為什麽讓我們習武念書？”
看不清相貌的少女毫不客氣地戳穿老者的假威嚴。“爹爹，作為蔔官，不教子女巫術，反倒請劍術大家和各派學者前來講課，這種環境下，我們姐妹怎麽能安心習巫嘛。”
看不清相貌的少女好像轉頭看向了自己。
樣貌還是看不清。
“你說是吧，青寒。”
是的，姐姐。
好像聽到了當年自己的回答。
“對吧，爹，別狡辯了，你打什麽主意，我懂，我這就去找王離比劍去了。”
黑發的少女轉瞬消失在視野中，只餘下連連搖頭的老者。
老者走近了過來，舉起了手，似乎放在了自己的頭上。
“青兒，你姐姐那性子，将來如果嫁為人婦，恐怕會不受待見。”
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嫁好了。
“呵呵，你們兩姐妹真是的，一個狂妄，一個天真，真不知是幸或不幸。”
狂妄天真，那又如何？
“如何？等你們長大就知道了。對了，青兒，作為我的繼承人，作為大秦蔔官下一任繼承者，如果有人問你大秦的未來，千萬不要說出來。秦王現在受韓非蠱惑，只知事在人為，不知禍福天定。千萬不可說出任何對大王不利的話。尤其是要注意你的姐姐。”
姐姐不會在意占蔔得出的未來。
“但就怕你姐姐的狂妄，會害了她啊。”
我永遠站在姐姐這一邊幫助她。
“哈哈，你還真是粘你的姐姐啊。”
爹……
“好好好，害羞了，不說，不說。但是……”
頭好痛，仿佛要炸開了。
惡寒爬上了背脊，這種感覺，仿佛，有什麽全身帶着劇毒的毛茸茸的東西，要從腦袋裏爬出來！
老者的話突然開始變得古怪，仿佛失真的磁帶，一卡一卡的播放。
“作為……你一定要……任、何、突、然而來的幻影……都……兆，無視征兆，必将受懲！”
無視征兆，必将受懲！
無數人，無數的聲音同時念着那八個字，巨響突然響起，震得頭昏腦脹。
再次定神，畫面卻陡轉！
還是那個黑發少女，還是被自己叫做姐姐的人，此刻卻低着頭，抱着自己。
滴答滴答……
有什麽液體，從姐姐的臉上滴落，順着自己的鼻翼，滑落至嘴角，鹹鹹的，仿佛鐵鏽的味道。
擡頭，還是看不清姐姐的樣子。但是，本身一片模糊的身體，卻有着異常閃光的東西。
那是……大秦的典型軍備之一，三棱箭頭。
上百只三棱箭頭從眼前的身體裏穿出！
萬箭穿心！
姐姐！
“青寒？”
亡靈消失，呈現在眼前的，是衛青寒的血誓者——嘉拉迪亞豔麗的臉龐，炯炯有神的炎眸露出擔心的神色。
驚醒的黑發少女，惶恐地望着炎眸的羅德将軍。
這孩子，怎麽了？突然就發起呆來。雖然發呆的樣子也好可愛……不過卻總覺得好像做噩夢了？太累了嗎？
“青寒，我們都在開玩笑呢，你別放在心上，那邊那個紅發的首席先鋒官呢，你也看出來了吧，堪比詩人的人。如果你太累了的話，就先去休息吧。這邊這兩位，不是我自誇，可是我軍中最強大的人之一呢。所以你就放心吧，你的血誓者可是羅德的将軍呢，沒有那麽脆弱。”
羅德将軍微笑着，仿佛在安撫一只受驚的小狗。她擡起了小黑狗的手臂，挽上衣袖，露出立下血誓時留下的傷痕，輕輕摩挲。
“而且，你手上的傷，也不是一天兩天能夠好的了。”
真是個誠實的人啊，明明立誓時不用劃那麽深。
對于羅德将軍如此親昵的動作，她的兩位好友差點驚掉下巴，但當事人之一的黑發少女卻來不及欣賞這一切，也來不及臉紅。
看着血誓的痕跡，以及痕跡上用手摩挲的眼眸将軍，原本迷蒙的眼睛瞬間清亮！
征兆！
羅德将軍有些愕然地看着突然出聲的護衛，而她的首席先鋒官和高級副将，則開始準備去醫護兵那裏修整自己掉到地上的下巴。
她說話了！
凱歌在嘉拉迪亞的腦海裏響起，但卻無法持續下去。
她在說什麽？這是什麽語言？伊斯力語？但聽發音又不像？諸神在上，我為什麽如此孤陋寡聞？
“将軍！”
衛兵的聲音突然插了進來，堵住了嘉拉迪亞還欲再問的勢頭，而黑發的護衛早就掙脫嘉拉迪亞的雙手，一如既往的冰着臉，立于營帳門口，只是臉上的紅卻沒有立刻消失。
那衛兵進入營帳之時，立刻感覺到不對勁，但粗神經的士兵沒有多想，而是盡責地完成自己的任務。
“将軍，伊斯力的公主闖進了軍營！”
作者有話要說：
☆、白色天使和黑色死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