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葉辭柯試着再加進去, 結果群主寧岚根本不放。

很明顯,踢她出去的也是寧岚。

仗着優秀的體能以及擺爛的美好品質,葉辭柯在親友圈作威作福這麽多年,還是第一次被排除在外。

想到自己的事被秦寸雪抖落了個幹淨, 她就恨不得把這人拖進黑名單。

她直接私聊質問:[你賣我?]

秦寸雪:[葉崽, 嗚嗚嗚, 我不忍看你深陷泥潭。奚泠到底哪裏好,你要拿命去喜歡?]

葉辭柯:[啧,你知道我當初有多喜歡,現在讓我立馬放下這份感情, 豈不是在為難我?拔草還得留個坑呢。]

秦寸雪:[我知道, 葉二小姐最深情,你寧願用冷鏈給她寄慕斯也不願意先給我烤蛋撻。]

葉辭柯:[這件事過不去了是吧?]

秦寸雪:[我不管奚泠有什麽苦衷, 我只在乎你什麽時候能回來養病。我通訊錄裏有十幾個漂亮omega的聯系方式, 你可以在養病的時候慢慢挑。]

只能說花心大蘿蔔,葉辭柯毫不留情地把這人拖入黑名單。

她回到休息室, 頭有些暈,還差點一個踉跄跌倒。最後倚在窗邊透氣, 順便散了點自己的信息素。

是苦澀的黑巧克力味。

怪不得感覺身體更虛弱了。

身後冷不丁地傳來聲:“我和導演談過了,趁還沒正式開始, 你可以随時走。”

葉辭柯一激靈, 肩膀都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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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手按在胸口上:“吓死我了, 你走路怎麽沒聲的?”

寧岚面無表情,踮腳薅了把葉辭柯的白毛, 用的是撸狗子的手法。

随後質問:“什麽時候走?”

葉辭柯背靠着窗沿, 委屈地皺眉。

“我說要來的時候你可沒這麽急着趕我?”

“因為你不到黃河心不死,不撞南牆不回頭, 是個傻瓜戀愛腦。現在你認清了嗎?”寧岚語氣頗兇,眼神也嚴肅。

“你方才都差點站不穩了,你對你自己的身體情況沒數嗎?怎麽還想着幫她?”

這話說得毫不留情,葉辭柯直接楞在當場,倒不是因為被說“戀愛腦”。

她義正詞嚴地指責:“你怎麽能偷看我!”

寧岚頓時翻了個白眼:“我早就來了,站你後面這麽久你都沒發現,還不能說明問題嗎?”

以她對葉辭柯的了解,根本不該出現這種毫無警惕的情況。

“”

場面一時寂靜,葉辭柯無法反駁,她确實想嘗試着幫奚泠一把,可奚泠本人好像并不願意。

那只貓,總想跟着她,等她回頭時卻又轉身就溜。

她無可奈何。

葉辭柯的白發剛被寧岚揉亂,現在又被風揚起,絲絲縷縷糾纏不休。

她伸手不慌不忙地抓順了,輕飄飄地說:“明天走,在那之前還有最後一件事。”

古鎮沿河,清晨的時候便罩上了一層薄霧。輕紗似的繞着石橋流水,将昏黃的燈光暈染得更加朦胧。

葉辭柯倚在欄杆邊,被晨風吹得眯起了眼睛。

等到霧再散了些,從古街那邊走出來一個人,婷婷袅袅。

是奚泠。

她換了一件裙子,裙擺上繡的是昙花,光線落到銀線上時明晃晃的惹人眼。

她站定到葉辭柯面前,神色倒是波瀾不驚。

“簫湘說你找我?”

葉辭柯悠悠道:“奚老師昨天喝醉了酒,還記得和我說過的話嗎?”

奚泠輕輕蹙眉。

“抱歉,我忘記了。”

很有禮貌,并且比上次跟蹤的時候還要疏離。像是回到了第一次見面的時候。

葉辭柯很是遺憾地嘆了口氣:“可惜,我還想說,我回去考慮了一下,覺得二分之一也可以。但你好像不記得,那就算了。”

話音剛落,奚泠秋水似的眸子一擡,亮了幾分,秒答:“真的嗎?”

随後才在葉辭柯似笑非笑的表情中意識到自己暴露了,又慌慌張張地低下頭,手指不自覺地将裙子攥出褶皺。

葉辭柯嘴角扯出一抹笑,露出點alpha的小尖牙,滿目戲谑。

“假的,這你也信?”

被逗弄了一通,奚泠也沒生氣,只是抿了抿唇,

“……你找我做什麽?”

葉辭柯笑意未斂,卻不說話,看得奚泠迷惑不已。

“你——”

奚泠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她聞到了熟悉的誘人信息素。

随着醇厚的巧克力甜香逸散出來,她連忙後退幾步,眼尾卻還是漫上了豔麗的紅。

自從昨天見面,她就發現這人是越來越不正經了,仿佛被打開了什麽開關。

騷話和騷操作并存,還時不時地冷着張臉吓人。

葉辭柯直截了當地問:“香嗎?”

奚泠又往後退了一步,手攥到指節泛白。

“嗯。”

她不明白,明明上次臨時标記之後,她對葉辭柯的信息素已經有了一定抵抗力。

但現在來看,似乎情況沒有絲毫的好轉。

“是不是特別心癢?”

奚泠呼吸急促了幾分,答案不言而喻。

可某人極其惡劣地勾唇笑道:“不給吸,你忍着。”

風一吹将甜蜜的香氣收拾得一幹二淨,濃重的水霧剎那漫上奚泠的眼眸,眼看就要哭出來。

在奚泠徹底含不住眼淚之前,葉辭柯遞出一個小袋子。

袋子裏是整整齊齊的一排小盒子,還貼心地編了號。

奚泠吸了吸鼻子,聲音裏還有些顫:“吃的?”

“不,這是信息素誘導劑,就是上次我在你家用的那種。”

奚泠迷茫地望着她,像是并不能理解其中的含義。

葉辭柯收起了方才的玩世不恭,很耐心地解釋:“你大概還不知道,你和我的信息素匹配度太高,所以會互相吸引。”

“臨時标記有一定依賴性。我完全有理由懷疑,這種特性會在你身上放大,下一次發熱期你會很難熬。”

“所以我給你準備了這個,難受的時候就拿出來吸,慢慢就可以戒掉了,但是千萬要記得定量。”

一滴淚沿着臉頰滑下,落在地上,沒有發出一絲的聲音。

奚泠哭的時候也是悄無聲息的,只是用手背擦眼淚,擦了又抹,止都止不住。

葉辭柯無奈地遞給她一方紙巾:“哭什麽,待會兒還要錄節目,哭腫了怎麽上鏡?”

面前人絲毫不為所動,并且不肯接過紙巾。

葉辭柯只能耐心等到奚泠哭夠了,才道:“你給我跳支舞吧,跳完我就放下了。”

晨霧即将消散去,陽光落在葉辭柯的白發上,竟然讓奚泠有些恍惚,仿佛下一刻葉辭柯就要随霧一起散去了。

話題過于跳躍,奚泠突然覺得沒由來的慌張,她顧不得自己沙啞的嗓音,連忙問:“什麽放下?”

可葉辭柯并沒有回答,只是懶散地站着,像是在等她的表演。

沒辦法,奚泠起了一個标準舞姿,沒有音樂,全憑着節奏感旋轉,舞步翩跹如蝴蝶。

眼尾那抹紅是最自然的妝,回眸一望時能讓人暫時忘記自己身處何方,只想溺死在那泓秋水裏。

葉辭柯表情動作絲毫未變,心裏卻在想,這下終于能看到結束了。

一舞終了,奚泠呼吸還有些急,她還沒來得及提問。

就見葉辭柯低聲道:“吃早飯了嗎?”

奚泠搖了搖頭。

葉辭柯一副果然如此的模樣。

“伸手。”

奚泠遲疑了片刻,還是乖乖伸出手。

手心裏被放入了一個圓潤帶着些許溫熱的東西,奚泠凝眸,發現那是枚沒剝殼的水煮蛋。

一如曾經。

在那個寧靜小村莊的清晨,葉辭柯也給了她一枚水煮蛋。

奚泠将手握緊,擡頭發現葉辭柯朝她揮揮手。

“快回去吧。”

奚泠下意識地往節目組的方向走,走了幾步發現不對,又回頭。

“你不走嗎?”

她蹙着眉,聲音還有些顫抖。

葉辭柯淡然道:“快回去,乖。”

遠處傳來導演的大喇叭聲,仔細聽是在催促人員就位。

奚泠一步三回頭,戀戀不舍地穿過街巷,臨到拐角處還要回望一眼。

直到又一聲催促,奚泠匆匆沒入小巷之中,徹底望不見了。

葉辭柯是跟着晨霧一起離開,這次連句話都沒留下。

于是整場拍攝奚泠都在魂游天外,好在導演也沒說啥,只叫她好好休息。

簫湘就替她推掉了剩下的通告。

忙碌的日程一下子變得空蕩蕩,奚泠回到自己的工作室,想找點事做,卻收到了葉辭柯寄來的熊和抱枕。

完好無損,甚至還洗幹淨了,散發着檸檬的清香。

奚泠蹙眉,有些不知所措地問:“葉辭柯呢?”

電話打不通,社交賬號也無人回應。

簫湘搖頭:“沒有消息,整個人就跟憑空蒸發了一樣。”

她推了推眼鏡,急切地勸:“奚奚,葉小姐的身體可能出了問題,我不明白你為什麽非要拒絕她。但我想說,不要做讓自己後悔的決定。”

她很急,可眼前的人仿佛被施了什麽咒語,一下子被定住了。

因為奚泠驀然想起了葉辭柯那頭染白的發,手上未取下的繃帶,無血色的唇。

葉辭柯的病,是更嚴重了嗎?

工作室裏明晃晃的燈光照不進奚泠的眼底,那雙眼睛黯然無神。

長久的沉默後,奚泠終于開口:“謝謝,我想自己待一會兒。”

簫湘欲言又止好幾次,還是什麽都沒說,自己推門出去了。

奚泠自己呆坐半響,不自覺地點開手機看,桌面是那張無比熟悉的照片,眉目慵懶,腰肢纖細。

這是她從“天寒将息”處偷來的。

當時全網只此一張。

像是突然意識到了什麽,奚泠打開搜索軟件,輸入“天寒将息”四個字。

最多的答案是一首詞。

詞的第一句話就是,[少日春風滿眼,而今秋葉辭柯。]

奚泠凝眸,緩緩讀到這首詞的最後一句:“我定思君拚瘦損,君不思兮可奈何。天寒将息呵。”

“天寒将息呵……”

一字一頓,仿佛冰渣淬入了喉嚨裏,僵硬得可怕。

那個網友,和葉辭柯一樣的老古板,也和葉辭柯一樣的心軟,朝她撒個嬌,她的态度就會溫柔一些。

她不禁自言自語:“怎麽會有人連馬甲名都不會取呢?這不是很好認出來嗎。”

被強壓下的失落和酸楚卷土重來,如同海嘯時的浪湧愈疊愈高,終于一朝垮塌,浩浩蕩蕩。

她抱着熊把自己蜷了起來,越抱越緊,只覺得頭暈目眩,已經分不清是因為缺氧——

還是心疼得快要窒息了。

作者有話要說:

出自辛棄疾《破陣子·贈行》

少日春風滿眼,而今秋葉辭柯。便好消磨心下事,莫憶尋常醉後歌。可憐白發多。

明日扶頭颠倒,倩誰伴舞婆娑。我定思君拚瘦損,君不思兮可奈何。天寒将息呵。

後一句的意思是,我肯定因為想念你甘願消瘦憔悴,你不想念我又有什麽辦法呢?天氣漸漸寒冷,只能獨自調養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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