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 (13)
讓你至今不能釋懷?”
沈華年的神色變得痛苦起來,他的臉扭曲着,酒意漸漸上湧,神智漸漸迷糊起來,“莫南,你我自小一起長大,不是兄弟勝似兄弟,這件事情我本不願意隐瞞你,你可知當年的廢皇後和太子所居冷宮內為何會無緣無故起火,兩人都未能逃出生天?”
莫南吓了一跳,看着沈華年蒼白的臉,眼裏閃過一絲恍然,“宮裏一直有傳聞,說這件事情是被當年的沈妃指使,只是因為皇上寵愛沈貴妃,無人敢說,這件事情也就不了了之。”
沈華年擡頭看着天空裏的明月,心裏痛苦無限,他舉起酒壺大口大口的喝起來,直到酒壺見底,這件事情一直隐瞞在他的心底,就算是親近如兄弟的莫南他也不能告訴一絲一毫,不可以,絕對不可以讓任何人知道這件事情,這件事關沈家全族上下性命的事情。
※※※※※※
恍然間又仿佛重回到當年和太子初見的時候,那是一個溫暖善良的少年,他永遠記得在禦花園中相見的那天。
那時的自己只有十二歲,那天娘親帶他到宮裏去看望姐姐--沈妃娘娘,那是他第一次去宮裏,宮裏的一切讓他又新奇又害怕,宮裏的每一個人都是面無表情、恭恭敬敬,每一個人見到自己都是客氣而疏遠,正當自己小心翼翼依偎在娘親的懷裏打量四周的時候,姐姐讓一個宮女帶自己去禦花園游玩。
禦花園裏景色秀麗,流水飛瀑、奇山異石,正在之際目不暇接,一處假山後面,他見到一個少年正在練武功,那名少年身穿黃色的錦袍,容顏如玉,氣質絕代風華,他神态專注,聚精會神的舞着手中的劍,沈華年一時之間居然看得愣住。
“誰?”那名少年發現有人,收住身形,目光如炬的向他看過來,他正在懵懂之際,身邊的宮女已經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參見太子殿下,奴婢不小心驚擾殿下,還望殿下恕罪。”
少年把手中的劍交給旁邊的随從,笑着擺擺手,“起來吧,你也不是故意的,何罪之有?”
他的笑異常溫暖,仿佛明珠生暈,沈華年頓時覺得周圍異常明亮起來。
正在他發呆的時候,太子已經看向他,“你是何人?”聲音說不出的動聽,沈華年的心裏突然想起四個字,溫潤如玉。
“回禀太子殿下,這是沈府的小将軍,”身邊的宮女急忙回道。
“原來是鎮海将軍之子,”太子好奇地看着他,見他與自己年紀相仿,相貌又是俊秀脫俗,也暗暗心生喜歡,“聽說沈将軍武藝超群,你是他的兒子,想來也是武功不差,不如我們切磋切磋如何?”
沈華年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他自幼習武,一時起了争強好勝之心,把袍角撩起掖在懷裏,伸手做了個請字,“太子殿下,那就恭敬不如從命。”
兩人交起手來,沈華年心裏暗暗吃驚,這位太子看起來溫文爾雅,拳腳卻是淩厲,進退有據,一招一式都充滿了逼人氣勢,他好勝之心即起,不留絲毫情面,手上又加了三分力氣,太子就有些抵擋不住,被沈華年一個掃腿踢翻在地,随即上前一步,雙手壓住他的身體,嘴裏一聲喝叫,“你服不服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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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年,不許無禮,”遠處傳來一聲驚呼,沈妃匆匆跑來,推開沈華年,把太子攙扶起來,上上下下仔細打量着,“殿下,你可有受傷?”
太子搖搖頭,贊賞的看着沈華年,笑着說道:“沈母妃,沒事,我只是和他切磋一下技藝而已,無妨的。”
沈妃瞪了沈華年一眼,“殿下金玉之體,你居然不分尊卑,回家一定要将軍好好處罰你。”
“沈母妃,我真的沒事,你千萬不要處罰他。”
回家之後,沈華年雖然被沈将軍罰在書房裏下跪,面壁思過,但是他卻異常開心,自己和太子正所謂不打不相識,從此之後,兩人成為莫逆之交。
太子經常宣他進宮,陪伴他讀書和習武,一次兩人趁侍衛不注意,偷偷調換太監服飾,從宮裏溜到民間,太子對于一切都好奇,沈華年就耐心的為他解釋一切,請他吃很多民間的小吃。
這件事情最終被皇上得知,大發雷霆,懲罰了太子,卻又下旨讓沈華年進宮成為太子的伴讀,兩人同吃同住,一同讀書習武,更加親密無間,太子曾經問過沈華年,“阿年,這一輩子我們都是最好的朋友,”“是,永遠最好的朋友。”
皇後因為太子的關系,對沈華年也是另眼相待,皇後本是一個多疑、很難親近之人,卻因為太子與沈華年的關系,對于沈妃也親厚起來,沈妃對待皇後更加恭敬,漸漸皇後也就把沈将軍作為自己親信看待。
皇上除了太子并無其他子嗣,待得皇上百年之後,太子登基乃是順理成章之事,于是許多人羨慕沈華年,他小小年紀就有如此機遇,将來前途必然不可限量,只是沈華年卻不曾這樣想過,對于太子,他一直當作自己的知己來看。
誰曾想一件晴天霹靂般的大事件發生,讓他從此之後萬劫不複,那天他如往常一般陪伴太子練武,卻看到一隊禦林軍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
正在旁邊看兩人習武的皇後臉色一沉,拍案而起,怒喝道:“你們好大的膽子,竟然敢擅闖鳳翔宮,可是不把本宮放在眼裏?”
為首的禦林軍統領冷冷一笑,“皇後娘娘,在下奉皇上的的口谕,前來搜宮。”
“你說什麽,搜宮?”
“是,有人告發娘娘謀逆,意圖謀害皇上,讓太子取而代之。”
“放肆,誰人誣陷本宮,本宮要見皇上。”
統領冷笑一聲,不再答話,只是揮揮手,一群禦林軍便在宮裏搜了起來,很快一個禦林軍就在皇後的衣櫥中搜出一個布偶娃娃,上面刻着皇上的生辰八字,明晃晃的插着一根銀針。
統領臉色大變,拿着布偶的手哆嗦起來,“巫蠱?”
“怎麽會有這東西,不是我,不是我,”看着匆匆而去的統領,皇後癱坐在地,太子連忙上前扶住皇後,“母後,怎麽回事?母後,到底是不是你?”
“不是,不是,我從沒有做過,一定是有人陷害我,”皇後滿臉怒氣,大聲說道。
“母後,我們去見父皇,父皇會調查清楚的。”
“對,我們去見皇上。”
皇後和太子剛走到宮門口,就被禦林軍攔阻,“皇後娘娘,太子,小的奉旨在此,不許鳳翔宮裏任何人擅自離宮。”
“父皇你好狠心,”太子扶住搖搖欲墜的皇後,悲傷的說道。
幾日之後,沈府裏的沈華年就聽到消息,皇上下旨,皇後謀逆罪無可恕,廢除皇後名號,打入冷宮,鳳翔宮內所有宮女和太監盡皆處死,一時之間,宮內人人自危。
而太子雖未受牽連被貶去太子之位,但是聽說他念及皇後,向皇上自請前往冷宮陪伴母後,虎毒不食子,皇上對這個唯一的嫡子也是痛愛至極,當下也就默許了。
沈華年如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他想去看望太子,但是卻被沈将軍看管很嚴,于是他偷偷躲進書房的書櫥後面,想懇請爹爹的同意,哪曾想沈将軍卻是和另外一人一同進入書房。
兩人關起書房的門,低聲密談起來,沈華年卻是越聽越心驚,越聽越萬念俱灰,原來這一切全是爹爹和姐姐的布局,那個布偶是姐姐放在皇後的衣櫥中,自己的爹爹告發皇後謀逆,一切都是為了讓皇上廢了皇後,讓沈妃穩居後宮。
那人嘆了一聲,“娘娘真是好計謀,若不是她利用小将軍接近太子,如何能夠取得皇後的信任?”
沈将軍哼了一聲,“娘娘如今怎麽說?”
“娘娘說,皇上疼愛太子,早晚有一天會因為太子赦免皇後的罪,娘娘讓小的告訴将軍,斬草要除根。”
沈将軍沉吟一會,“好,
38、三七章 前塵往事 ...
我知道了,你回去告知娘娘,讓她萬事小心。”
“是,”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兩人離開了書房。
沈華年覺得整顆心都是冷的,那是一種浸入骨髓的涼意,讓他整個人發起抖來,利用?怪不得那一日姐姐讓娘親帶着自己進宮,讓自己去禦花園,原來她知道太子一直在那裏練武,那個宮女怕是她早就安排好給自己帶路,她是自己一直親近愛着的姐姐,是自己最親的人,如今為了權力,她卻毫不留情的欺騙自己利用自己。
沈華年大病了一場,幾天幾夜昏昏沉沉,人事不省,睡夢中他仿佛回到了宮裏,見到太子身着一身紅衣,紅的那麽鮮豔,異常光亮燦爛,猶如鳳凰浴火,展翅翺翔。
“阿年,你騙了我,我把你當作知己,而你卻騙了我,”他仍然笑的溫潤如玉,只是那笑意卻不再到達眼底深處,只是淡淡的看着自己。
“不,你聽我說,我沒有騙你,我不知道,我從不知道會這樣,殿下……”沈華年驚醒過來,擦了一把冷汗,長舒一口氣,還好一切只是個夢,這時身邊的家丁來悄悄告訴自己,“小将軍,宮裏來報,冷宮裏的廢後放火焚宮,廢後和太子一起葬身火中,将軍已經趕去宮裏。”
沈華年瞬間呆怔住,心如刀絞,殿下,剛才你是來向我告別嗎?你至死都不肯原諒我!
※※※※※※
“阿年,別喝了,再喝就醉了,”莫南的一句話拉回沈華年的思緒,他淡淡的笑道:“莫南,醉了不是更好。”
是的,從那天起,自己就一直醉着,美酒美人,醉卧花叢,只有這樣,才能讓自己的心裏好過一些,只有這樣,才能讓姐姐恨鐵不成鋼,不再起利用自己之心,只有這樣,才能掩飾自己的痛苦,是的,自己這輩子都不會忘記那種痛徹心扉的痛苦。
39
39、三八章 大難臨頭 ...
夜已深,方錦瑟絲毫沒有睡意,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屋裏走來走去,“手機,你說我應該怎麽辦?小将軍已經找到這裏,他勢必不會輕易放過我。”
手機懶洋洋的看了方錦瑟一眼,“那你就和他回去好了,反正郎有情妾有意,有何不可?”方錦瑟白了手機一眼,“胡說什麽,誰說我喜歡他,我喜歡你都不會喜歡他。”
手機哼唧了一聲,“那簡單啊,我有個好辦法,保管他以後都不會來煩你。”
“什麽辦法?”方錦瑟好奇的問道。
“用異能擾亂他的心思,三次以上,他的大腦受到影響就會變成白癡,一勞永逸啊。”
方錦瑟氣急敗壞的吼道:“你這是什麽馊主意啊,為什麽要把他變成白癡,原來你教我的異能還有副作用,幹嘛不早說。”
“看,心疼了吧,要是用在別人身上,不要說成為白癡,就是成為白癡乘以二,你都不會眼睛眨一下的。”手機的聲音變得有些冷意,他只覺得自己的每一塊電路板都像泡在醋裏一般,酸溜溜說不出來的味道。
“他救過姐姐,我只是不忍心罷了,”方錦瑟只覺得自己心虛起來,說話也不像之前的理直氣壯,言語閃爍,支支吾吾,“算了,手機,惹不起躲得起,我們還是去外面暫避幾天,等到小将軍找不到我們,離開這裏,我們再回來。”
手機點點頭,“當務之急,也只能這樣。”
方錦瑟簡單的收拾了些行李,給方雪慧留了一封信,說明自己去外地散心幾天,讓她不要擔心,然後悄悄的從後門溜了出去。
月朗星稀,周圍一片靜谧,方錦瑟走到村口,看着左右兩條路,心裏猶豫起來,“到底是走左邊還是走右邊?”“建議你還是走右邊,那條路比較好走一些。”
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方錦瑟大驚失色,四處回望看到旁邊的木槿樹下立着一個人,夜風吹起他的白衣飄然翩翩,他的一雙眼睛燦如天上寒星,似乎含着一絲戲谑一絲傷感和一絲失望,靜靜的看着自己,嘴邊輕挑一抹微笑。
“怎麽,錦瑟就這麽想離開我,連夜出逃?”那人走到方錦瑟的身邊,右手輕輕仰起她的下巴,朝向自己,一雙明眸漠然的看着方錦瑟,不帶任何感情,仿佛方錦瑟從來未曾在他的生命中出現,一切往事都了無痕跡。
“不……不是,我只是出來散散步而已,”方錦瑟左顧而言他,眼神閃爍着不敢看沈華年,她忽然覺得自己怎麽像是紅杏出牆在外被抓住,而沈華年就是那個悲憤欲絕的相公。
“散步,那好啊,”沈華年嘲諷一笑,“如此星辰非昨夜,那我就陪錦瑟一起散步。”
看着沈華年步步緊逼,方錦瑟心裏越來越緊張,她用力咬着唇,心裏七上八下。
“錦瑟,還是用異能讓他暈過去算了,”手機不耐煩的說道。
“不行,要是變成白癡更加纏着我怎麽辦?”方錦瑟猶豫不決。
“你還是舍不得他,”手機忿忿不平的哼了一聲,心裏越發酸澀。
“你就當我舍不得好了,”方錦瑟咕哝一聲,還是決定放棄使用異能的決定。
“小将軍,還是不用了,我只是想……”方錦瑟話未說完,已經被沈華年攔腰抱起,“沈華年,你到底想要做什麽?來人啊,”話未說完,沈華年一個重重的吻已壓下來,肆無忌憚的吮吸着她的唇和她的舌尖。
良久,待她快窒息的時候,沈華年方才擡起頭,眼睛微眯,滿身危險的氣息,濃濃散發出來,“方錦瑟,不要挑戰我的極限,乖乖的跟我去一個地方。”
“我不要去,”方錦瑟只覺得自己渾身酥軟無力,拒絕的話脫口而出。
“那可由不得你,我不介意像剛才那般,”沈華年烏黑的眸子目不轉睛的看着方錦瑟,漸漸低下頭,薄唇慢慢靠近,方錦瑟吓得連忙閉上眼睛,頭頂上傳來一陣悶悶的笑聲,然後她感覺到沈華年抱住自己大踏步的向前走去。
沈華年在一處宅院前停下,“這是哪裏?”方錦瑟詫異的問道。
“是我新買的住所,也是你我以後共居的地方,”沈華年淡淡說道,月光下他的容顏安靜平和,看不出一絲波瀾。
“你胡說什麽?什麽共居的地方?”方錦瑟頓時像只炸毛的貓,忍不住叫出來。
“錦瑟,你不願意和我回府,那我就只好在這裏買所宅院,希望你能喜歡。”
無視方錦瑟的憤怒,也無視莫南吃驚的問話,沈華年只是抱住方錦瑟走向自己房間,把門用力踢上,然後把方錦瑟放在床上。
方錦瑟吓得瑟縮在床角,結結巴巴的說道:“沈華年,你想要做什麽?如果你敢勉強我,我會恨你一輩子。”
“那你就恨我一輩子吧,”沈華年俯身壓住她,墨如點漆的眼睛柔柔的看着她,低下頭,炙熱的雙唇在她臉頰上輕吻着,緩緩移到她的唇邊,溫柔一吻,“還記得當年我送你的一首詞嗎,此花不與群花比,錦瑟,別怕我,我沒有任何非分之想,只想擁你入懷,靜靜的躺在身邊,聽我說幾句話。”
方錦瑟見他沒有任何不妥舉止,心裏略安,想起他如當日一般,眼裏是濃濃的祈求意味,不由心軟下來,剛才幾乎想用異能的想法也收了起來,“小将軍,你想說什麽,我洗耳恭聽。”
“錦瑟,當日李府裏欺負你的人,我一個都沒有放過,”沈華年低聲說道,翻身躺在方錦瑟的身旁,伸手攬住她,聞着她身上獨特的清香氣息,忽然覺得自己的心從沒有如此安穩過,定定神,簡單的告訴方錦瑟他如何想辦法讓李府家破人亡。
方錦瑟睜大一雙妙目看着沈華年,眼裏閃過一絲感激之色,“小将軍,謝謝你。”
“錦瑟,可是你卻偷走了我的一樣東西,你如何忍心帶着它離我遠去,”沈華年柔聲問道,眼裏情意滿滿。
“什麽東西?”方錦瑟疑惑不解的看着沈華年。
“我的心,”沈華年近乎低吟的聲音在她耳邊輕輕響起,一股灼熱的氣息吹着她的耳垂。
方錦瑟立刻緘默了,良久,輕嘆一聲,“小将軍,您有許多姬妾,你見過很多美人,錦瑟才貌并不出衆,你到底喜歡我什麽呢?還是得不到總是最好的。”
“不,你真實美好,你聰明機敏,錦瑟,你不知道你有多吸引我,錦瑟,我的心裏滿滿都是你,從你離開之後,我日思夜想的都只是你,我甚至想過,如果再也找不到你,我該如何辦,聽到你說和那個段青雅兩情相悅,我的心就很難過,錦瑟。”
這是沈華年第一次說出自己的心裏話,也是第一次說喜歡自己,方錦瑟心裏一陣呆怔,不知道說什麽好,只能保持沉默,聽着沈華年在自己耳邊訴說着別後思念,聽到他的聲音淺淺低下去,直至悄無聲息。
看着月光下沈華年熟睡的容顏,沉靜如水,方錦瑟不禁微微蹙眉,起身抱膝坐在床角,看着窗外的明月發呆,“怎麽,可是被他感動了,發現自己也喜歡他?”懷裏的手機酸溜溜的。
“不是,我想到一個擺脫他的辦法,他一直認為自己是喜歡我的,其實只不過得不到才是最好的,如果能夠讓他認識到自己的感情也不過是一時新鮮,他一定不會再糾纏于我。”方錦瑟思索一會,緩緩說道。
“錦瑟,你想到什麽辦法?”手機好奇地問道。
“我想到了,不知道可行不可行,到時候姑且一試。”方錦瑟搖搖頭,暗自下定決心。
※※※※※※
一陣奔跑聲、哭叫聲把沈華年從睡夢裏驚醒,他舉目四望,發現瑟縮在床角的方錦瑟也迷迷糊糊的張開眼睛,漫無邊際的看着自己,院裏傳來莫南的叫喊聲,“阿年,快起來。”
沈華年神情一凜,多年的習武經歷讓他的敏感性異于他人,連忙摘下牆上龍翔刀挂在身上,轉身拉住方錦瑟,“錦瑟,我們走,不管發生什麽事情,都不要怕,相信我。”方錦瑟看着他凝重的神情,心裏知道必定發生什麽事情,努力的點點頭。
兩人出得門外,看到莫南站在大門口,連忙拉住方錦瑟跑到莫南身邊,卻看到很多人在狼狽奔逃,這些人衣衫不整,腳步淩亂,每個人都神色慌張,逃命一般。
莫南連忙上前拉住一人,“發生什麽事情?”
那人匆匆奔逃,頭也不回的應道:“邊境的永國突破守軍防線,已經殺入東海城裏,快點逃啊。”
方錦瑟聞言神色大變,極目遠眺,發現遠處一處地方火光沖天,濃煙滾滾,“那裏是,那裏是……”一時驚恐的說不出話來。
沈華年定睛細看,“錦瑟,那裏是你居住的村子。”
“姐姐,我要去救姐姐,”方錦瑟一把甩開沈華年,不管不顧的往回跑去。
“莫南,你先走,我去救她的姐姐,”沈華年轉身沖莫南大吼一聲。
“不,阿年,我和你一起去,”莫南一把拉住沈華年。
“你不會武功,去送死嗎?快走,快去臺州府告訴府臺大人,請他速速發兵救援。”
“阿年,你要小心啊。”
沈華年拉住方錦瑟奔回村口,方錦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只覺得自己的呼吸都窒息了,昔日山清水秀的村子已經變成了人間地獄,處處哀嚎聲,大火熊熊燃燒着,斷壁殘亘,到處枯黑一片,遍地殘缺不全的屍體,血流成河,方錦瑟忍不住嘔吐了起來。
“錦瑟,你怎麽樣?”沈華年一把摟住方錦瑟,緊張的問道。
“姐姐呢,姐姐在哪裏?”方錦瑟抱住沈華年,六神無主的看着他。
“錦瑟,不要慌張,我們進去找,”沈華年把方錦瑟拉在自己身後,沿着每處屋子的牆根向村裏小心翼翼的摸去。
村中央的一處院落旁,沈華年看到一群人奔逃過來,後面一隊永國的士兵追殺着,不時有人倒地身亡,喊殺聲、求饒聲、慘叫聲交織一起,方錦瑟驚駭地發現,方雪慧還有香梅正夾在其中,“姐姐,是姐姐。”
“錦瑟,躲在這裏不要動,我去救他們,”沈華年右手微動,龍翔刀已出鞘。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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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三九章 生死與共 ...
方錦瑟一把拉住沈華年,“小将軍,你一定要小心,”眼裏滿滿的關心和擔憂,沈華年微微一笑,“錦瑟,不要緊,這些人我還沒有放在眼裏。”說完,握緊手中的龍翔刀,沿着牆根向前面那群人靠近。
方雪慧拉住香梅拼命地跑着,她的眼神呆滞,心裏完全空白,當方叔和黃媽失散之後,當平日裏親切熟悉的鄉鄰們一個個變成屍體倒在地上,她的腦中只有一個念頭,逃!
幾個身影攔住她,方雪慧驚駭的擡眼望去,是十幾名永國士兵把她和香梅團團圍住,為首一名統領模樣的人,淫/笑着上下打量着她,“這麽一個美貌女子,兄弟們,今天我們有福啦。”
一群士兵興奮異常的笑着,不時有人伸手摸一下方雪慧,方雪慧驚吓的抱住香梅瑟瑟發抖,“各位軍爺,放過小女子,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放過?”統領哈哈大笑起來,仿佛是聽到天下最好玩的笑話,“放過你,可以,只要伺候軍爺們爽了,自然就會放過你。”
說完之後,統領一把拉過香梅扔向其他士兵,“兄弟們,這個賞你們了,”然後上前用力抱住方雪慧,不顧她的掙紮和痛罵,死命壓在地上,“老子就喜歡你這樣的烈性,夠味。”
方雪慧拼命掙紮着,嘴裏痛罵着,她的掙紮卻沒有絲毫用處,更加刺激了統領的占有欲,他一把扯開方雪慧的衣服,臭烘烘的一張嘴在她的臉上、胸前兇狠的親吻着、吮吸着。
方雪慧的心裏一片絕望,巨大的羞辱感讓她恨不得立刻死去,正當她萬念俱灰之際,驀地覺得身上一輕,統領已經被一個人拎了起來,随即被一腳踹在旁邊,方雪慧掙紮着起身,胡亂掩上胸前衣襟,看到一人擋在自己身前。
這人身形挺拔,相貌俊秀,正是當日在慈恩寺前遇到的那個纨绔公子,只是他臉上風流不羁的神情已經被冷靜沉着所取代,此時正冷冷的看着那名統領和随之圍過來的幾名永國士兵。
那名統領被重重扔在地上,只覺得五髒六腑都痛,他掙紮着爬起來,指着沈華年哼哼問道:“你是何人?敢壞軍爺的好事?”
“你不配問,”沈華年握緊龍翔刀,緩緩舉到胸前,左手衣袖輕輕擦拭着龍翔刀,臉上淡漠無波,仿佛眼前這幾人已經是死人一般。
統領大怒,“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我上。”一群人圍成圈子,劍拔弩張的把沈華年團團圍在中間,統領舉刀就向沈華年迎面劈去。
沈華年身形微動,閃身避開統領的攻勢,龍翔刀已經斜劈出去,瞬間劃過統領的咽喉,那名統領哼都未哼一聲,就如死狗一般癱軟在地,喉間汩汩的鮮血頃刻把地面染紅。
剩餘的幾名士兵看到統領一招斃命,登時毫無鬥志,吓得四散逃竄,沈華年冷哼一聲,一個縱躍,跳到幾名士兵前面,龍翔刀揮起又落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電光火石間,那幾名士兵就成為幾具橫躺在地的屍體。
“姐姐,”方錦瑟從旁邊奔過來扶起方雪慧,方雪慧劫後餘生,一把抱住方錦瑟放聲大哭起來,“錦瑟,姐姐以為再也見不到你,”方錦瑟抱住方雪慧,輕拍她的肩膀小聲安慰着。
沈華年蹙眉看着遠處,那裏火光沖天,似乎有重重人影向這個方向移動,心知恐怕是剛才那幾個士兵臨死前的慘叫聲引起大隊的人注意,他看了一眼剩下的衆人,都是些老弱婦幼,連忙對方錦瑟說道:“錦瑟,怕是有很多永國士兵向這裏過來,你快帶着大家離開這裏。”
方錦瑟有些怔忡,“我帶着大家離開,那你呢?”
沈華年語調急促,“錦瑟,你們先走,我殿後,記住,往南面走,莫南去臺州府請援兵,遇到他們,你們就安全了。”
“不,一起走,”方錦瑟一把拉住沈華年的衣袖,哀哀的看着他,
“那樣誰都走不了,我身為小将軍,這是我的責任,快走,”沈華年不再理睬方錦瑟,轉身大叫一聲,“向南面走,快!”
方錦瑟咬咬牙,看了沈華年一眼,和香梅一起扶起方雪慧向南面奔去,東海縣三面環山一面環海,翻過南面的大山才能到達臺州府,于是一條山路是前往臺州府的必經之地,山路崎岖,四周怪石嶙峋,樹木籠罩在一片黑暗中,随着山風刮過,響起一陣鬼哭狼嚎的聲音。
衆人砍了些樹枝充當火把點起,路上靜悄悄的,每個人都不發一語,只是默默的趕路,方錦瑟知道每個人的切膚之痛,就如她心裏一直擔心着沈華年,那種擔心就如一根荊棘深深刺在心上,每呼吸一下都痛徹心扉。
前面出現一座棧橋,這是連接東南兩座山的唯一通路,由這座橋到達對面的山,翻過去就是臺州府地界,他們就安全了。
方錦瑟看着這座棧橋,低聲的對衆位鄉親說道:“衆位,過了這座棧橋,我們就安全了,你們快走吧。”
方雪慧一把拉住方錦瑟,“錦瑟,你……”
“姐姐,我要等他,是我牽連到他,不見到他,我是不會走的。”
方雪慧了然的點點頭,“錦瑟,姐姐陪你,”
“不,姐姐,你們快走,”方錦瑟拖過方雪慧的手放在香梅的手中,“香梅,照顧好姐姐,快走,”其餘的鄉親也來勸解方錦瑟,“你一個弱女子,等在這裏很危險,不如快點趕去臺州府,也可請府臺大人發兵就他。”
方錦瑟執意不從,正在衆人勸解之際,遠處一個人影急速奔過來,“錦瑟。”
方錦瑟定睛細看,這人正是沈華年,他的白衣已經被鮮血染紅,臉上也是血痕斑斑,她的心裏一陣驚怕,上前緊緊抓住沈華年的衣袖,“沈哥哥,你受傷了,快讓我看看,”心裏又是擔心又是酸楚,眼淚突然之間傾瀉而出。
沈華年微笑着拭去她滿臉的淚水,“錦瑟,沒事了,都是別人的血,我們走吧。”方錦瑟緊緊的拉住他的衣袖,嗚嗚咽咽的哭個不停,沈華年無奈的抱住她,“錦瑟,沒事了。”
沈華年牽住方錦瑟的手,忽然看到半山腰火光閃爍,永國大隊士兵向棧橋方向吵吵嚷嚷而來,“他們在那裏,抓住他們。”
沈華年心內一凜,剛才自己殺了幾十名士兵,然後趁夜色從村裏逃了出來,如今怎麽會有永國士兵尾随而來,轉身看到村民手裏舉着的火把,頓時明白,永國士兵怕是看到山上的火光,然後追了過來。
追兵迫在眉睫,眼前都是老弱婦幼,恐怕還在棧橋上就會被追上,沈華年心裏有片刻的猶豫,他轉身看了一眼方錦瑟,看她擡起頭,淚水漣漣的看着自己,瞬間下定決心,
“錦瑟,快帶着大家過橋,我在這裏阻擋一陣,我們在臺州府會合。”
方錦瑟點點頭,指揮着鄉親沿着棧橋向對面奔去,香梅也攙扶着方雪慧匆匆踏上棧橋,眼見大家都踏上棧橋,沈華年皺眉望着方錦瑟,“錦瑟,還不快走。”
方錦瑟咬着嘴唇,“我不走,我要和你在一起。”
沈華年看着追兵越來越近,氣急敗壞的推着方錦瑟,“錦瑟,不許任性,快走。”
“我不走,無論會怎樣,我都要和你在一起,生死與共。”方錦瑟堅定地說道。
沈華年有一剎那的怔忡,他愣愣的看着方錦瑟在月色下越發清麗絕倫的容顏,幾不可覺的嘆息一聲,緊緊抱住方錦瑟,他抱得那麽緊,似乎放手就是滄海桑田,一生一世再不得見。
“錦瑟,快走吧,在臺州府等我,相信我,我會去找你,”沈華年低頭在方錦瑟唇邊輕輕一吻,明眸清澈如水,深深的滿是愛意。
方錦瑟捂住嘴向棧橋奔去,腦中滿是剛才沈華年耳語一般的訴說,“錦瑟,我愛你!”
眼淚一顆顆的滴落在棧橋上,她忍不住回頭望去,永國的士兵已經來到棧橋前,一隊隊士兵整齊立着,手中舉着的火把照亮整個天空,熊熊火光下,沈華年的背影猶如天神一般,靜靜立在橋頭邊,仿佛在告訴她,錦瑟,有我在,沒有任何人可以欺負你,我會永遠保護你。
方錦瑟的心裏一陣刺痛,她停下腳步,呆呆的看着沈華年的背影,狠狠咬住唇,轉身向那個背影奔去。
沈華年看着眼前永國的大隊兵馬将自己團團圍住,心裏暗暗計算此時錦瑟應該已經通過棧橋到達對面,如釋重負的微微一笑,眸光流轉,看向對面的永國将領。
“是你殺了我的士兵,你到底是誰?”那名将領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這名俊秀的男子,就是這人,片刻間殺了他的幾十名士兵,他到底是誰?
沈華年淡淡一笑,并不回答,他從懷裏拿出一方絲帕,緩緩擦去龍翔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