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朝樂興奮勁兒過去後才注意到妹妹情緒不怎麽高,一問才知道她走後三寶竟然差點走丢了。
她心裏有些過意不去,正要開口就聽到妹妹安慰道:“阿姐,跟你沒什麽關系,你就算在家,三寶要飛你也攔不住。”
寶音将抱了一會兒的三寶小心放回鳥窩裏,看了下天色勉強打起精神來。
“阿姐,時候兒不早了,咱們該準備做晚飯了,羊肉要炖挺長時間的。”
“晚飯!”
朝樂頓時反應過來,晚上小孩們可以去再領兩份湯喝的。
“差點給忘了,阿音,你先把肉切下,我去把湯領回來再幫你。”
她雖着急,卻也不忘妹妹不能沾涼水,自己先将肉給拿去洗幹淨了才走。
寶音真是拿她沒辦法,說是不能沾涼水,洗個肉而已又能有多大的危害,偏偏姐姐疼她。
嘿嘿……
她心情好了許多,洗鍋燒水準備煮肉。
羊肋排已經切成了三根一塊,不用在家再切,直接放水裏加一丁點兒鹽就是。等煮好了撈起來,直接拿起來吃。
這就是草原的手把肉,家家戶戶都愛的美食。
不要擔心沒加調料什麽的會不好吃,這種草原羊肉比內地的羊肉膻味兒小太多,吃習慣了只覺得鮮香,無一不好。
更何況,還有她的韭花醬。
今日她的韭花醬總算有了用武之地~
寶音生起火,将羊排放進鍋裏蓋上,中火熬煮。爐子裏的牛糞慢慢燒着,用不着人一直盯,她便抽空将另外一塊羊肉給切了。
正好,她們剛搬來這裏的時候種下的大蒜已經發苗,那一根根大蒜苗綠油油,饞人的緊。
想在草原上吃點兒這些蔬菜還真不容易。
寶音沒有全掐掉,只掐了四五根拿來做配菜,打算做道蔥爆羊肉。這裏沒有料酒沒有澱粉,也就只能靠肉質來彌補了。
她一個在氈包裏忙的團團轉,又喂了羊和鳥,等鍋裏的羊排都快煮好的時候才見到姐姐回來。
朝樂提着大罐湯,累的哼哧哼哧直喘氣兒,寶音趕緊上去幫忙擡了下,将籃子裏的湯罐端出來。
好大一罐羊雜湯!
“嘿嘿!我去的晚,但是達林臺叔叔給我留了。他還記得你呢,留的是兩份,這一大罐提着回來累的我手都軟了。”
不過提回來一家人都能喝上,想想又開心的很。
姐妹兩一起将家裏收拾幹淨,又煮好了肉,只等爹娘和大哥回來就能炒菜吃飯。
兩刻鐘後累了一天的三人才回到了氈包裏。
朝樂負責打水給阿爹阿娘擦臉,寶音負責将鍋裏的羊排撈出來然後炒菜。姐妹兩勤勞的跟個小蜜蜂似的,忙的腳不沾地。
突然刺啦一聲響,整個氈包裏開始飄散起被油爆香的大蒜苗味,香氣濃郁的将盤子裏的羊排香都蓋過了。
“诶,這大蒜苗還真叫阿音種出來了,真香!”
卓娜好奇的湊上前去,看到女兒正在翻炒的肉片下意識的咽了咽口水。她們平時吃的東西幾乎都是用煮,這種炒羊肉片一次都沒做過,也不知道會是個什麽滋味兒。
“好啦!馬上開飯!”
寶音最後加鹽翻炒了幾下就盛了起來,一起放到了桌案上。
今日晚飯簡直是她來到草原後看到的最為豐盛的一餐了。有羊雜湯,有手把肉,還有炒羊肉。
滿滿一桌子肉!
奢侈啊……
“來來來,都餓了吧,坐下吃!”
哈日胡最先坐下,拿起碗給妻子先舀了半碗湯,然後才給孩子們盛。盛完湯正要拿羊排去切就見小女兒伸手将他攔下。
“阿爹你等等!”
寶音興奮的回頭将自己那罐韭花醬抱出來,打開舀了些在空碗裏。
“阿爹,你們吃肉的時候,挑上一點點抹在羊肉上,嘗嘗看!”
每次寶音拿東西出來說嘗嘗看的時候,都是非常好吃的東西。不過這韭花醬之前已經嘗過了,香是香的,還有點鹹,沒有啥新鮮感。
哈日胡切下一根根羊排,聽話的抹上了一些韭花醬才開始吃。一入口眉毛就忍不住跳了兩跳,這味道……
鮮嫩多汁的羊肉因為沒加什麽鹽有些寡淡,配上這抹醬料正正好。韭花的清香和羊肉的鮮香混合在一起,完美融合,香而不膩,吃完只覺得胃口大開。
“這醬還真不錯!”
單吃的時候只覺得還可以,沒想到搭配着羊肉吃會這樣驚豔。
一家子都嘗了下,個個暫不絕口,一邊抹醬一邊拿着肋排啃肉,滿滿一嘴肉下去再喝上一口熱乎乎香濃的羊雜湯簡直不要太滿足了。
寶音的炒羊肉也十分的受歡迎,她自己也吃了不少。雖然吃起沒有沒裹過澱粉的肉那麽嫩,但肉質鮮嫩,炒出來口感也并不是很老。加上大蒜苗的增香,也是非常不錯的。
代格吃的滿嘴都是油,打趣這都快趕上過年了。
一說到過年,卓娜頓時想到件事。
“胖胡子,你知道哈圖他們的冬日草場在哪裏麽?”
“哈圖?當然知道。”
不光是哈圖,這草原上略微大點兒的部族都分布在哪裏哈日胡都是需要知道的,他相信其他部族的土司也會這樣。
時刻掌握着周圍部族的動态,這樣才能更有效的防衛部族保護族人。
“我記得滿達前日才查探回來,說哈圖就在離咱們以北六百裏左右的一片草場。怎麽突然想起問哈圖了?難不成……是因為諾敏?”
卓娜嘆了口氣,點點頭卻不再說話了。
寶音好奇諾敏是誰,卻又不知道該不該問,沒想到陪着姐姐去洗碗的時候,她卻主動講了。
“諾敏是咱們小姨,她一出生姥姥就沒了,是阿娘一手帶大的。不過我沒見過她,她走的時候我還沒出生呢。但大哥說小姨人挺好的,就是性子倔,喜歡上一個哈圖的男人後就執意要跟着去哈圖,然後……”
還能有什麽然後,寶音猜都猜的出來。草原上的争鬥才停下來沒多久,諾敏走的時候十多年前四族還是對立的狀态。争鬥打架是常态,來往是不可能的。
從小帶大的妹妹就這麽離開,興許一輩子再也見不到,阿娘肯定傷心壞了。
“阿娘嘴上不說,心裏一直惦記着呢。剛剛不是說到過年嘛,諾敏小姨的生辰就是年初三,每年初三阿娘心情都不會太好。”
“可是現在不是已經休戰了嗎?這都一年多的時間了,諾敏小姨沒有遞個信啥的?”
寶音不解,朝樂也想不明白。
“別說信了,連個口信都沒有。都快三十的人了,有什麽結解不開呀?唉……阿娘心中有氣,以前也沒有多打聽過哈圖的事。今日她主動和阿爹打聽,估摸着快憋不住了。”
大人的事情,小孩子是沒辦法摻和的,姐妹兩也就只是在背後嘀咕幾句。晚間等她們都睡着了,兩大人才開始商量。
“胖胡子,我知道你們平時有和其他部族的土司通信,要不你下回問上兩句諾敏?這麽些年了,一直也沒個消息,我這心裏總是難安。而且最近好幾次做夢夢見她渾身是血,我擔心的很。”
哈日胡想了想,只是問上兩句,問題不大,一口答應了下來。
諾敏這小姨子也是真倔,當初妻子只是一句氣話,走了就不要認她這個姐姐,沒想到這麽多年還真就不認了。四族停戰,好些嫁到外族的人都和親人恢複了來往,卻就是沒有她。
這姐倆的關系,他可真是頭疼,不想了,還是先找哈圖那邊的人打聽打聽吧。
哈日胡準備等族裏這幾日忙完了去封信問問,結果卻沒能送出去。
因為,下雪了……
今年的初雪有點大,才下半夜早起便埋了腳脖子。哈日胡和兒子早早就起床開始清理起氈包周圍的白雪。
兩人穿着厚厚的羊皮袍子,身上不冷,手卻凍的通紅。清理了小半個時辰,才将家裏周圍的路給清理出來。回到氈包喝了一大碗熱燙燙的奶茶總算舒服了些。
一家子都起床了,除了寶音。
昨日還活蹦亂跳忙前忙後做着奶豆腐的她,今日卻爬都爬不起來。
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寒症沒什麽大不了,已經好的差不多了,直到這場雪下來。
再厚的羊羔褥子都擋不住那股子寒冷勁兒,腹中絞痛,時重時輕疼的她連話都說不出來。
這病比她想象的要嚴重多了。
外面下着雪,明明是她最喜歡的天氣,可她卻一步也踏不出去。
偏偏沒過多久海拉和塔娜都來了,邀請寶音和她們一起去堆雪人打雪仗。她們從小就沒見過雪,今日頭一回見可不就興奮極了,一直叽叽喳喳的說個不停,還是朝樂找借口将人打發走了。
寶音想去,奈何身子不争氣,只能在家喝苦苦的藥,整個人萎靡的仿佛沒了水的小花兒。
朝樂心疼道:“不就是堆雪人嘛,你乖乖把藥喝了,我去把雪弄進來,放床前給你堆!”
她說話算話,一見妹妹聽話喝了藥便拿着桶出去刨雪,一桶一桶的提進氈包給妹妹堆。
當然,寶音不能伸手,都是朝樂在弄。
只是氈包裏因着寶音的病特地燒了爐子,裏頭溫度比外面高很多,雪一拿進來就開始化,堆的很是不容易。
折騰了半個多時辰,才勉強堆出一個歪歪扭扭的‘雪人’,逗的寶音縮在被窩裏抖個不停。
這個奇形怪狀的東西大寶它們也好奇的很,看了一會兒沒忍住飛出來落到上面。結果剛站了不過幾息的功夫就慌亂的拍打着翅膀又飛了回去。
好凍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