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五年,你過的好不好。(大半重寫)◎
她是她,卻又不完全是她。
素娘從不會如此淡漠,她是金亭湖上若青荷粉蓮般溫婉秀美的女子,每每淺笑看向他,便生多情。
這于他那二十年無根漂泊的人生裏,似一抹霞光添了色彩。
趙容蓉輕嘆一口氣,“只怕是皇叔要失望了,我從不是什麽素娘,我也不知素娘與皇叔是何關系。”
玉綏握住芙蓉玉,玉石之物,向來是冰冷的,可他手是暖的,他總能捂熱。
他聽見自己開了口,聲音平靜好似在講述旁人之事。
“素娘是我的妻,與公主生的一模一樣,別無二致。”
他緊盯着眼前人,想從她那張芙蓉面上看見與冷漠無關的神色。
“公主左鬓下一指,耳畔旁是否有顆微小如朱筆輕點的痣。”
若非親近之人,又怎麽觀察入微,知曉這樣不易察覺的紅痣。
“素娘也生的有這樣一枚紅痣。”
趙容蓉目光飄忽,她莞爾一笑,“聽聞三千世界,萬萬之人,長相相似的人,怕是有許多,不足為奇。”
“皇叔再去別處找找吧,興許還能找着同她相似之人。”
玉綏笑了笑,卻是苦澀的。
許是看不真切,趙容蓉瞥見他眼尾泛起了微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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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五年前,死了。”
趙容蓉安靜的坐在那裏,陽光透過窗棂的百花格,被黃舊的窗紙暈的斑駁,落在她精致的眉眼,就好像是畫中人被墨筆平白添了一筆憐憫。
偏生這筆憐憫,也是冰冷的。
“原來皇叔口中這位素娘,已經亡故。”
“人死如燈滅,沒了就沒了。”
玉綏緩緩說起了從前:“我與素娘相識成親那一年,恰好是公主閉門養病那一年。”
“聽聞公主養病之時,外人一概不曾打擾過你。”
“一直到公主病愈出嫁,期間有一整年的時間,除了公主身前近侍,無人知曉公主身在何處。”
“公主出嫁前十三日的夜裏,素娘亡故于火海。”
“這一切都并不是巧合。”
苦楚浮現于玉綏眼底,那是一段他并不想回想,卻又時常會在子時烏啼時入夢來的記憶。
“那場火,是你脫身故意所為,對不對?”
“所以只有你身在火中,旁人都性命無憂。”
她像個置身之外的冷靜看客,微微蹙起好看的眉,用一種不可思議的目光看向他,“皇叔的意思是,我養病那一年裏,竟是離宮去江南與你相識,還成親做了夫妻?”
“皇叔莫不是真喜好看戲。”
“那你該與我五哥說故事才對。”
“他呀,慣愛聽這些離奇之事,與你很能說到一處去。”
“興許皇叔與這位素娘的故事,寫成戲本,滿城人都愛聽。”
她忽而覺得坐的有些疲乏,站起身,慢條斯理的輕撫衣袖,她今日出門看戲,雖未着盛裝,卻是穿了一身動則會起皺的雲錦衣,衣袖皺了難免不美。
她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含笑。
“我這人并不愛與人計較,皇叔今日所言所行,我權當做你思妻心切,将我認錯。”
“皇叔若是想喝茶,此處的寒山雪是銘品,不妨一試。”
“我就先告辭了。”
她道過別,步調不疾不徐離去。
她的手忽而被輕輕握住,合攏的雙手中有一塊冰涼之物,她想,這應該是枚芙蓉樣的玉石。
握住她的手毫不用力,像是她随時掙脫便可抽身離去。
她分明瞥見玉綏失魂落魄的眼,問她的時候卻又足夠冷靜篤定,“你若不是素娘,為何我出現在此,你絲毫不意外,也不害怕。”
她輕笑一聲,像聽了荒誕的笑話一般,“皇叔這話真是奇怪,是你不請自來,卻偏又怪罪我太過冷靜。”
“難不成我要大喊救命,讓旁人知道你我在此私會?”
“我才好生無辜。”
她不曾用力,便掙脫了玉綏的手,微微擡眼看他,語氣暧昧,“分明,我才是那個應該質問你,為何會出現在此的人。”
她走近,擡手輕撫上玉綏的臉龐,眼中是深情不悔。
二人相離不過呼吸之間,親昵無間。
她紅唇微阖,似是無聲念了聲可惜。
玉綏目光微怔,下意識擡手想要握住,他低聲喚道:“素娘。”
她卻已經收回了手,緩緩後退一步,宛若方才的舉動不過是一時興起。
“想必皇叔打聽了我,想必也該知道,民間百姓私下裏很是關注我,我與哪個模樣俊俏的男子多講了一句話,他們便能傳這人與我有私情。”
玉綏看着她眼神微動,将他上下打量,用惋惜不已的口吻說道:“你生得倒是我喜歡的模樣。”
“不過我向來沒什麽定性,昨個兒我或許喜歡你。”
“明日我或許就厭了,相中了旁人。”
“想必這一點,皇叔也打聽清楚了。”
“還有你與我父皇雖并非親兄弟,可我到底要稱你一聲皇叔。”
“你我二人在此私下見面,旁人該如何非議,皇叔可知?”
玉綏目光微滞,他緊握雙手,又在下一刻松開,那枚玉芙蓉從他手心滑落,垂在半空中,随着玉綏綁在手腕上的絡子輕晃。
晃的人眼亂,心也亂。
他勉強唇邊露出一絲苦澀的安撫笑意,“公主放心,無人會知曉你我二人在此相見之事。”
“我并不願毀公主清譽。”
趙容蓉輕撫胸口,她只摸到了一片冰涼,奇怪,難不成她也成了頑石一般的死物,沒心沒肺。
她就背對着,淡然應了聲,“這便好。”
她的手掌剛觸碰房門。
卻又聽玉綏喚她,“素娘。”
“這五年,你過的好不好?”
趙容蓉回過身,冷面直視玉綏,明豔的眉眼透着不耐,她說了這麽多,玉綏竟是冥頑不靈,她索性不再繞圈子。
“皇叔,素娘已經死了。”
“這就表示從她死的那一天,這世上再不該有她這樣一個人。”
“你若聰明,就不該再執迷不悟。”
“而且,如今的你,憑什麽尋覓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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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秋等了快有小半個時辰,公主說要休息不許人打擾,左右茶坊四周有公主府侍衛守候,她看着車夫修理馬車,又仔細的檢查。
終于聽的聲聲輕巧步伐踏過木質臺階的聲響,她忙回過身去,便見趙容蓉已經快要走到她跟前,“公主,馬車已經修繕妥當。”
趙容蓉伸手輕搭在慶秋手臂,“回府罷。”
“是。”慶秋扶着她上了馬車,又去拿了銀錢打點店家。
聽見那一聲聲謝賞,趙容蓉不耐的閉上了眼。
遙想起當年,二人乘舟,小舟輕巧靈便,不用槳,順着風兒飄走的方向,輕輕飄飄便可從接天荷葉中過,她只需微微俯身,就能采得一朵荷。
只是不等她親手去摘,忽見眼前多了一支開的正盛的并蒂蓮,還有那淡粉花瓣間,紅了耳尖的笑臉,“你瞧這朵并蒂蓮像不像此刻的你我。”
“雖是無根漂浮,可生有彼此相伴,謝也有彼此相伴。”
“素娘,嫁給我吧。”
當年的素娘到底是如何回答的?她有些記不清了。
趙容蓉眉頭微皺。
車廂上忽而有落物輕觸的響動。
就好似水珠揚起,灑落在荷葉上的輕響。
跪坐在軟墊上的慶秋擡手将窗門合攏,輕聲道:“公主,下雨了。”
湖上小舟,無根浮萍,不知會去向何方。
素娘捧着并蒂蓮,兩朵蓮花開的正好,映襯着她皎月似的小臉泛起了微紅,倒不知蓮花沾染,還是羞澀歡喜。
她藏在蓮花後的雙眼,熠熠生輝,“陸郎是,是在同我提親?”
坐在她對面的青年同樣紅着臉,他有些不知所措,看上去比她還要慌張。
“你別害怕,我不想吓你。”
“我并不是看輕姑娘。”
“我知道求娶姑娘家,應該合乎婚禮規矩,由我家中長輩上門提親,然後過三媒六聘,這才顯得珍重姑娘。”
“只是我幼年喪父,母親如今生病卧在床,不能走動。”
“我家中倒是還有一房遠親,可許久沒有來往,我同他們也不親近。”
“所以我想要親自向你提親。”
素娘并不說話,只躲在并蒂蓮後,握住并蒂蓮的纖纖玉手微微抖動着。
青年就更慌張了,耳朵通紅的磕磕巴巴說道:“這一生我原是打算待在這裏為我母親養老送終,便四處漂泊,獨生一人過活的。”
“可是每每與你相處,我卻想要過安定日子。”
“我知你家中日子過的艱難,才會離開家鄉來到柳州投親。”
“柳州并非你我的故鄉。”
“我們以後可以找一個你喜歡的地方定居安家。”
“這樣,你我從此有了故鄉,不用再做無根浮萍。”
“你願意嗎?”
他剛懇切的問,卻又立刻解圍,不讓她為難。
“是我唐突無禮。”
“你若是不願,也無妨的。”
隔着并蒂蓮,素娘看見了青年眼中的自己,是歡喜非常、羞澀難安,還有一絲藏在內心深處的躁動。她從來沒有聽見旁人同她說過這樣一句話,“你若是不願,也無妨的。”
不知是何處的魚兒跳出水面,魚尾擺動激起水珠無數,落在荷葉之上,聲聲作響。
愈發響徹。
趙容蓉心中一動。
那年,她說的是“我願意。”
十七年來,她是萬人眼中,被嬌生慣養,無憂無慮長大的金枝玉葉。
可唯獨,從不曾有人問過她是否願意。
作者有話說:
女主:我的心暫時是石頭做的。
男主:是嗎(眼眶通紅)
我第一次寫這麽心硬的女主,但都是有在她所能考慮到的事情下才這麽心硬。
然後女主的态度在看戲的時候說的那翻話裏,就已經表明了。
愛的時候分開,總比一地雞毛圓滿。
所以從我這個上帝視角來看,這就已經很直白的在說她是愛男主的,可這份愛比起她背負的東西來說,還不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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