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她不過愛撒嬌罷了◎

玉禾行在長廊之上,忽而瞥見蠻兒拉着攬月邊走邊說話,不禁眉頭微蹙。

許是因為起了疑心,她如今越看攬月便越覺得他臉上帶了張假面,假面之下那是一張全然不同的臉。

蠻兒興高采烈地牽着攬月就要往屋裏走,“他好小,每天都只會哭和睡覺。”

“不過他好軟和,比我的布老虎好玩兒多了。”

因着二人身量實在相差太多,攬月被蠻兒牽着,也只能躬着腰,頗為僵硬的同她走着,一言不發,只聽見蠻兒自己歡快的說着。

“我要把我的小裙子也給他穿,把他打扮的更可愛。”

蠻兒忽而就瞧見了站在廊上的玉禾,不免大喊一聲,“玉禾姑姑。”

玉禾收回了打量的目光,笑着走下臺階迎上前去,“蠻兒這是要去何處?”

“我要帶他一起去看小弟弟,我們要一起玩。”

攬月神色不自然了一瞬,極快的站直低頭,沉默的擡手行了一禮。

玉禾心中閃過一絲怪異,她有心想要試探攬月,便道:“那蠻兒先去,奴婢有話要同攬月講。”

蠻兒仰着小腦袋,左看看右看看,想了一會兒,“那好吧。”

她牽着柳娘的手往屋子裏去了。

此處便只剩下玉禾與攬月二人。

玉禾不禁懷疑起了自己的眼睛,從頭到腳,從語氣動作到聲音神态,這人看上去同攬月別無二致,她怎會分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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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想起了什麽,她不由得盯着攬月的嘴看,他的嘴唇完好無損,并沒有清早時分,她瞥見的那一道傷口。

被人用審視的目光打量,攬月不太自在,輕咳了一聲,打破了沉默,“姑姑有何吩咐?”

玉禾心中疑惑漸濃,便告訴他,“今晨玉王爺在西城門,替公主府主持公道,雖說是公主與玉王之間的事,不過這份恩情我也記下了,所以我得提醒你,我知你本事大,來往玉王府與公主府之間行蹤秘密,旁人難以察覺,但這是京城,你行事需得更加小心謹慎。”

攬月心中思索了一番,明白玉禾這是發現了他和他家主子三五不時的交換身份,來往公主府,忙道:“多謝姑姑提醒。”

玉禾又試探,“玉王今日是要出城?”

攬月微微點頭,他不是個話多的人,回答的便也極簡略卻不失重點,“陛下今日應準王爺查當年德妃謀害皇嗣一案。”

“王爺今日是去潞州提審犯人。”

玉禾神色微變,半晌才回他,“我曉得了,蠻兒還在等你呢,你且去吧。”

攬月點點頭,朝安置那小小嬰兒的屋中去。

她則深吸了一口氣,快步朝着水閣而去。

趙容蓉正百無聊賴的看着手中書卷,這是她五哥,也就是靜王趙容浔派人送來他重新寫過的話本。

玉禾揮退了兩旁,方道:“公主。”

“玉王今日是往潞州去了。”

趙容蓉頭也未擡,翻過了一頁,漫不經心道:“去就去呗。”

玉禾卻憂心忡忡,“德妃一案當年便已定案,當年王大人想要為陳家翻案,被陛下貶斥邊疆,連帶着王大人門下這些年皆不得被陛下重用。”

王連生,那可是二十年前聞名天下的铮臣,滿朝文武為他求情,陛下都不曾心軟。

“公主,無論玉王能不能查出真相,他恐是要失了帝心。”

這京城誰不曉得,玉綏離京二十餘載,皇室從不過問玉綏的死活,恐怕在有些人心中,玉綏若能死在京城外,那才是最好的。

如今卻被陛下召回京中,肯定不是一時興起,為的自然是玉家的兵權。

玉禾一開始不想讓她家公主同玉綏因前程往事而有所牽扯,怕的也是如此。

天恩浩蕩,受寵一時,卻受不得一世的寵。

趙容蓉這才擡眼看她,一雙明媚的眼眸中,帶着幾分驚奇和不在乎,“之前你還說他居心叵測,如今你竟然會替他操心?”

“他自己心甘情願的要蹚渾水,我管不着。”

玉禾啞言,半晌才道:“公主,您若不擔心他,為何又要?”

一說要為蠻兒換個爹,二又在夜裏與他相見……

玉禾竟有些糊塗了。

趙容蓉嘴角略往上彎了彎,看上去像是心情極不錯,仔細看,她的眼眸又是冰涼一片。

“原來你知道了,你清晨便是想問我這事?”

玉禾一大早就支支吾吾的,她也不是沒有感覺。

玉禾尴尬的點頭,她垂下眼眸,半晌才說,“奴婢只願公主此生歡喜,便足夠了。”

趙容蓉懶散歪在大靠枕上,聽見這話,不免輕笑一聲,“此生歡喜,誰能保證人這一輩子都歡喜。”

“你都不信,我又如何會信。”

“畢竟我從不信這世上,會有人能只為了我……”

為了什麽呢?

她的喜怒哀樂;她遭受過的傷痛折磨;她被囚在此間永不能離開……

“連生我養我一場的父母都不能依靠,這世間哪裏還有人會為了我……”

心裏頭好像有個聲音在告訴她,她可以相信他。

可她卻只剩下冷笑。

“我從沒有想過要将希望放在旁人身上。”

“玉禾,我能依靠的只有我自己。”

“他要做什麽,那是他的事。”

“我管不着,也不想操這閑心。”

“只是你有一句話,說的沒錯。”

“我同他待在一起時,是有些歡喜的。”

“五年前如此。”

“現在也是一樣。”

“若有一日,歡喜不再,大可以像從前一般,一把火燒成灰燼,不就好了嗎?”

她從來都不是個貪心之人,可人怎可能完全沒有貪念呢。

至少能得片刻歡愉,又有何不可呢?

玉禾直覺有些不對,卻又做不得回答。

趙容蓉神色淡淡,遠眺天邊,天色暗了下來,她等了一日徹底不曾等着誰來,侍從已經開始給各處點燈,屋檐下、扶手旁、小橋流水間、盞盞燈籠皆發出了微黃的燭光,頗有一種漫天星辰墜落此間的錯覺。

她輕飄飄的落下了一個問題。

玉禾只沉默了半晌才道:“先前長河來報,衛國公今日在宮中被陛下斥責。”

“衛國公在紫宸殿跪了快有一個鐘頭。”

“賢妃娘娘得了消息,就急忙前去求情,陛下這才消了氣讓衛國公起身。”

“常祿公公讓長河傳話,陛下不曾對公主動怒,應是默許了咱們今日之舉。”

“只是想來,陛下的怒氣怕是要沖着旁人去了。”

趙容蓉并不意外這個結果,她只是挑了挑眉,忽而就多了一分活氣似的,“難怪母妃今日無暇傳召我。”

“隔壁也不敢上門來讨個說法。”

“說到底,他們才是一家人呢。”

“親情可貴,叫人羨慕。”

她的手搭在膝上,手指輕點着,愈發愉悅,“準備請帖,三日後我要設大宴,以示我對那孩子的重視。”

玉禾領了命令,卻愈發擔憂的盯着笑顏璀璨的她。

天色晚了,趙容蓉見過了蠻兒,小心翼翼的貼了她額頭,見不曾發熱,又唱了一首小調哄着她入睡。

蠻兒卻睡不着,還在興奮的說着,“阿娘,弟弟真好玩。”

“是嗎?”趙容蓉斜躺在女兒身旁,一頭烏黑的長發似輝月般傾瀉,柔和了她的容顏。

蠻兒撲進了她懷中,仰着小腦袋,“阿娘,弟弟叫什麽名字呀?”那孩子被抱來公主府一整日了,也無人敢喚他的小名,是以蠻兒并不知曉該如何叫他。

趙容蓉想了想,笑道:“蠻兒為他取個名字可好?”

蠻兒驚喜,“真的嗎?”

趙容蓉笑着點點頭,蠻兒便窩在她懷中,認真舉着小手,“那叫他阿言好不好?”

“讓他早早的能說話,陪我一起玩。”

“好。”趙容蓉答應了她,又哄着她睡去,懶得回房,便懷抱着她遲遲睡去。

潞州之行,并不與碎星想象中的那般順利。

起先,他想要忽略掉他主子唇上的那道愈發深刻的咬痕,可這趕路,主仆二人同乘一輛馬車一連好幾個時辰,他完全沒有辦法忽視。

他捂嘴輕咳一聲,遞了水壺過去,“主子,你嘴上的傷是不是該用些藥?”

玉綏擡手輕撫唇上的傷處,傷口已經結痂,他神色自若,“不用,明日這傷就能好了。”

碎星嘀咕了一聲,“主子,你遇上的小貓,咬人也太過分了些,怎得就盯着主子你的嘴咬,咬了一回,又來一回,不知道的,還以為它是要吃人。”

玉綏輕笑了一聲,眼中浮起了些許暖意,“她不過是愛撒嬌罷了。”

“咬便咬了吧。”

碎星嘆氣,“聽說貓從來都養不熟呢,主子下回遇見它,還是遠着些吧。”

玉綏不置可否,繼續看着手中的卷宗。

十五年前,德妃謀害皇嗣一案,死傷無數,後宮之中,宮人侍衛被牽連無數,根據他手中卷宗記載,未被處死者,皆被關押在潞州看守皇陵。

他想先跑一趟潞州提一人。

卷宗上寫,此人乃德妃宮中灑掃宮人,口不能言,方逃過死刑,德妃宮中其餘人皆被斬首示衆。

碎星又道:“主子,安陽公主今日搶了驸馬與周姓妾室的兒子。”

他猶猶豫豫的,用手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她會不會是想要殺了那個孩子。”

玉綏反問他,“她若想殺了那孩子,為何又要大張旗鼓的接那孩子入府?”

碎星語塞,半晌撓了撓頭,“我之前聽說,安陽公主便殺了那個出生在她與驸馬成親前的庶子。”

玉綏放下卷宗,頗為無奈,“你也說了,是聽說。”

“你不曾親眼見過,為何要随意揣測她有殺人之心。”

碎星想不通,“可安陽公主怎會心甘情願的将妾室的孩子接到身邊養?”

玉綏擡手,撩開簾子一角,看向滾滾星月。

作者有話說:

我手肘一拐子猛地撞到了牆角,我都聽見了骨頭像碎了一樣的聲音,痛了兩天,只能捋了捋劇情順序,嗚嗚嗚。

我明天要開始日六了,沖鴨!明天劇情超高能準備中!

◎最新評論:

【養個玩偶給蠻兒玩而已】

【沖鴨客官,您點的營養液,本店接受以更新來付款哦。】

【沖鴨!】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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