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你們前世莫不是就有淵源?◎

太子登基半月,劉皇後好似終于接受了她争不過皇帝定下太子之事,且皇帝病重,眼瞅着已經卧病在榻,這江山再過不久便要傳位于太子,她開始放軟态度,将太子妃召到身旁,以協理後宮事宜,對于其他皇子皇女也日漸寬待,做足了慈母的姿态。

賢妃也似是沒了想法,每日裏除了陪伴在昌隆帝身旁,便是将林玉雯帶在身旁,還說動了昌隆帝賜婚,只是她也不知玉綏是鐵了心要避嫌,還是真就對那亡妻念念不忘,所以對別的女子毫無興趣,大半月來稱病休息,不曾入宮面聖,閉門謝客,誰都不見。昌隆帝那道賜婚的旨意,懸在了半空卻落不了實處。

後宮中,其餘人等也都恢複了往日裏的氛圍。

後宮相安無事,前朝也像是邁入了政權更疊的磨合期。

先是左相上奏:既然東宮已立,皇子冊封也該提上日程,君臣分別,重整朝綱。又有星羅國送來信函,不日将遣使臣前往大楚進貢。

好似一切紛争都已經煙消雲散。

這裏一向是如此的。

趙容蓉想。

那些個昨日還争鋒相對,恨不得你死我活的仇敵,今日為了利益便能笑臉相對,握手言和。

就連視她如仇敵的生母,也終于待她如同年幼時和藹可親了起來。隔三差五便以給蠻兒裁量衣裳的理由送東西給她。

六月初一,是個不大不小的日子,東宮添了一女,劉皇後向昌隆帝提及宮中難得添丁,不妨洗三好好辦一場才是,趁着近來天氣不錯,園子裏百花開的甚好,也能為陛下沖沖喜氣為由,讓太子妃着手準備起她入主東宮後的第一場宮宴。

常衡是跑着進屋的,雖然他哥哥千叮咛萬囑咐要有規矩,可他還是跑着去往玉綏的書房。

他激動的不行,邊跑邊喊,“王爺,哥哥回來了。”

碎星在後頭無奈的跟着。

雙生子,一模一樣的臉,卻又分外分明的性格,讓他們有了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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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行至玉綏書房外,二人便瞧見玉綏已經在等待他們。

玉綏拍了拍他的肩膀,“平安回來就好……”

碎星一笑,也露出些許驕傲,“王爺,這回我可不辱使命,圓滿完成任務。”

“我找着那位陳家後人的行蹤了,王爺您肯定猜不着他如今是什麽身份……”

出乎意料的身份,讓玉綏也露出了意外神色,“竟然是他?”

只怕是世人都想不到陳家後人能膽大如此,敢孤身一人闖進京城。

忽而,他腦海之中困擾他許久的德妃謀害皇嗣一案,也日漸有了清晰的答案。

六月初一這日。

賢妃着人打聽,聽見玉綏今晨便入宮了,松了一口氣,只要他今日來,一切都好說了。她命人給林玉雯做了新衣,今日換上,十六歲的姑娘,再沒有比之更明豔動人的。

林玉雯早早地就換上了新衣,在必經之路遇上了玉綏。

她屈膝低頭,露出了纖細修長的脖頸,聲如黃莺,“阿雯見過表哥。”

只是,她遲遲沒有等來對方的聲音,只見那抹紫色衣袍從她眼前越走越遠。

林玉雯咬咬牙,起身跟上去,“表哥當真不願理阿雯?”

“可阿雯在這世上只有表哥一個親人了。”

玉綏停下了腳步,垂眸看她,神色淡淡,他不笑的時候,便多了幾分生人勿進之氣,他的目光裏什麽都沒有,卻讓她無端的想到了前些日子,初見安陽公主之時,安陽公主也是用這般眼神看向她。

明明什麽情緒都沒有,沒有喜歡,沒有恨意,甚至連驚奇都不曾有。

就好像她所思所想,她的欲望、她的野心,全都被看穿。

她不由自主的想,這兩個人是如此的相像。

是因為她太過年輕嗎?

林玉雯不服氣。

“你如今在賢妃娘娘身邊,聽聞賢妃娘娘待你如女,不好嗎?”玉綏反問她。

她收起了心中所想,抿着淡粉似花瓣的唇,忐忑不安,她的身後還跟着兩名賢妃宮中的宮女,她小聲道:“表哥可願意同阿雯單獨說說話。”

玉綏揮了揮手,讓身旁人退遠些,“說吧,何事?”

林玉雯紅了眼圈,落下淚來,“表哥救救阿雯吧。”

淚眼朦胧間,她瞧見玉綏終于多了一絲意外之色,便小聲将所有事情全盤托出,“表哥是玉部統帥,兵權在握,衛家一心想要拉攏表哥,可一直不得其所。”

“賢妃娘娘将我接到身邊來,讓陛下給表哥和我賜婚,是想将我作為一枚棋子,用來挾持表哥。”

“我知道表哥并不在意我,我是死是活,對表哥而言根本沒有區別。”

“可是阿雯知曉,這世上只有表哥,才是阿雯最後的親人。”

“阿雯願意為表哥所用。”

“為表哥打探賢妃娘娘和衛家的動向。”

這些內裏私密,她想她表哥心中早就有數,而今她全盤托出,必定能讓她表哥對她改觀。她拿着手帕拭淚,餘光瞥見玉綏似是被她說動。

她心下松了一口氣,只要表哥信了她就好。

果不其然,她聽見玉綏問她,“為何要告訴本王?”

林玉雯看了一眼不遠處的宮人,小聲道:“若是連血脈相連的表哥都信不得,旁人就更不可相信了。”

“若阿雯真的幫着賢妃娘娘害了表哥,阿雯對她而言,就是無用之人了。”

一個無用之人,留在這世上豈不是多餘的。

“不管表哥信與不信,阿雯都只願跟随表哥。”

話說到這裏,她便住了口,用繡帕擦幹了眼角的淚珠,“阿雯告退。”

太子妃的宮宴辦的很是不錯,只六月初一這日不止這一樁事,昌隆帝還為玉王賜下婚事,玉王沒有推辭。

賢妃喜上眉梢,都說這世間男人過不了美人關,果不其然是如此。

只這回賜婚,旁人都在恭賀,唯獨玉禾震驚不已。

玉王答應了要迎娶他表妹,那她家公主又該怎麽辦?

“公主,玉王怎會答應陛下的賜婚?”玉禾憋不住話問了。

趙容蓉輕撫鬓邊,擦看着妝扮有無不妥之處,聞言神色淡淡,半點不見觸動之感,“他不續弦,難不成他要一輩子鳏居?”

玉禾不解,“公主,您當初說要給蠻兒換個父親,是以同衛三郎和離。”

“奴婢原以為,您同玉王已經重修舊好,便是當下不能成婚,玉王也該為公主潔身自好才對。”她着實想不通,玉王以為公主去世的這五年裏,都不曾續弦,反而現在答應了陛下賜婚。

趙容蓉擡眼看她,心平氣和道:“我同他重修舊好,同他會不會成親,也并不沖突。”

玉禾大為震撼,一時說不出話來。

什麽叫做重修舊好,卻不管他成不成親,這不是意味着她家公主是要同玉綏背着人來往。

公主豈能同外室這不堪的二字扯上幹系?

趙容蓉擡眼看她,無奈,“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想太多。”她哪裏不知玉禾在想些什麽呢?只是她同玉綏的事,她也懶得同旁人再去解釋多少。

反正他們從相遇那天起,本身就已經充滿了離奇古怪。

以至于現在他們之間,無論發生什麽事情,她都能波瀾不驚的接受。

反正她的生活從很久很久以前,就開始停滞不前,無趣的緊。

好像也只有那一年去江南,才有些意思。

是因為江南風光好,讓人心曠神怡,還是那江南故人在側,所以才覺得有趣呢?

反正她也沒有什麽可失去的了。

她常聽人說起,那些賭坊裏的賭徒們,從來都是輸到傾家蕩産,也不會戒賭。

她一無所有,賭上一次,贏了自然好,輸了也沒有損失。

她拾起一枚發釵,比對在鬓邊。

發釵精致無雙,便是連她,都再沒有第二支相同的。

她瞧着裝扮好以後的自己,也是眉眼精致,不像個活人,倒像個死物,不免蹙起眉頭,将那發釵給拔下,散了滿頭青絲,讓它任意的灑落在後背。

又随手拿起一旁的書卷翻了一二頁,吩咐道:“明個兒五哥請我去看戲,讓人準備衣裳罷。”

“對了,明日何世安也去,他不是要給我畫西洋像嗎?衣裳便準備的鮮亮些才好。”

玉禾沉默了許久,才點頭,“是,奴婢這就讓人去準備。”

在玉禾出去之前,趙容蓉又想起了什麽似的,毫不在意的吩咐,“對了,讓人去母妃宮中,請林姑娘明日與我同去聽戲。”

“是,公主。”

是慶秋去的,傳完話後,林玉雯久久沒回過神來。

她左思右想,她與安陽公主毫無交集,安陽公主竟會相邀她前去聽戲。

不過,她沒有推辭的餘地,便立刻答應了下來。

待到第二日,林玉雯早早地就在西宮門處等候,待到趙容蓉的車駕停下,她請過安,便聽見馬車內傳出輕笑聲,“林姑娘可願與本宮同乘一輛馬車?”

林玉雯忙道:“多謝公主擡愛。”她自踩着馬凳上了馬車,正要行禮,便被趙容蓉輕輕握住了手,“地方狹小,禮數就免了罷。”

她坐下後,便偷瞄了一眼趙容蓉,趙容蓉恰好瞧見,“可是本宮有何不妥?”

她忙搖頭,“公主姝色無雙,樣樣都好。”

奉承話人人都愛聽,她話音落了,便覺着趙容蓉心情好了不少,松了一口氣,“公主與賢妃娘娘長的極像,都是世間少有的美人。”

“是嗎?”趙容蓉笑了笑,拿着銀簪挑起一顆去了核的櫻桃,示意她接下,方才道:“母妃身邊有你陪伴,本宮很是感激。”

林玉雯心下思量片刻,才道:“是阿雯該做的,當不得公主謝。”

趙容蓉忽而道:“我與母妃之前誤會諸多,可她是我母親,你在旁陪伴,也幫我多說和說和總是好的。”

“說到底,為人子女應當孝敬父母。”

“我總歸是母妃的女兒,要孝順才對。”

“只是母妃對我誤會太深,一時不得解。”

原是這樣,林玉雯明白了,她微微一笑,“阿雯明白,公主且放心。”這倒是同她聽說的一樣,都說安陽公主一向孝順賢妃,便是前驸馬衛桓做了那般多混賬事,這些年安陽公主也都忍受了下來。

便是和離,都是衛桓提出來的,此事讓賢妃娘娘大怒,很長一段時間都同安陽公主關系冷淡。雖說如今有緩和的跡象,她在賢妃娘娘身旁,也能感受出來,賢妃對安陽公主依舊冷淡。

可安陽公主還是會想着同賢妃緩和關系。

這于她而言,是好事。

她不止能倚仗賢妃,日後也能依仗安陽公主。

趙容蓉松了一大口氣,“這就好,日後你同我常來往才好。”

她放下了身段,讓林玉雯受寵若驚。

二人不多時,便來到了瓊芳坊,趙容蓉許久不曾現身于這般場合,今日接了趙容浔帖子的世家公子小姐,皆上前來同她見禮。

她便帶着林姑娘一一同人介紹了起來。

一堆人行過禮,趙容浔才出現在二樓,“還不上來。”

“你今個兒遲到了不說,還叫我這戲都入不得旁人眼,他們只顧着同你說話。”

趙容蓉道:“我這不是來了嘛,再說你這戲才開場呢。”

林玉雯緊随她身後,一見趙容浔的目光落在她身邊,便立刻屈膝行禮,“見過靜王。”

趙容浔用眼神示意他這不靠譜的妹妹:你怎麽将她帶來了?他可不知道趙容蓉還是個熱心腸,能同個相差數歲的小丫頭成為友人,說出去便覺得可笑。

還是說趙容蓉又有什麽事情,隐瞞着他?

他滿腹牢騷想要發問,偏又是這樣的場合,問不出來。

趙容蓉只當做沒瞧見他求知若渴的目光。

趙容浔輕笑,帶出寫風流倜傥的纨绔公子哥的輕浮,同林玉雯說道:“林姑娘可別多禮,日後本王還要稱林姑娘一聲皇嬸。”

不知是因為他俊秀的外表,還是因為他調笑之言,“阿雯不敢。”

待他們落了座,趙容浔一直尋機會想要問話,偏生趙容蓉都不接茬。

何世安今日沐休,專門是為了給趙容蓉畫一張西洋畫像,他一早便來了,這時過來見禮,“臣見過靜王,見過安陽公主。”

“何大人不必多禮,你請自便。”

何世安準備好了紙筆,在一旁專心為了趙容蓉畫起了畫像。

他每每擡頭,都能瞧趙容蓉顧盼生輝的那張臉。他耳朵泛紅,下筆卻極穩。

趙容蓉問他,“可是要坐着不動?”

何世安說道:“不必,公主随意便是,臣能記住公主的神态。”

趙容蓉輕笑,“何大人眼力不錯。”

林玉雯還不曾見過人畫西洋畫,時不時地就輕瞥一眼畫紙,好似很好奇。

何世安的畫筆落下的很是幹淨利落,每一筆都像是臨摹過了千百萬遍般,自然而又貼合。

趙容蓉只專心聽戲,戲臺上唱的極其熱鬧,聽了半晌,她忽而轉頭問趙容浔,“五哥這是将我上回說過的那些話,寫成了戲本子?”

趙容浔點頭,有些得意,“不錯,今個兒這戲聽的你保管滿意。”

“這二人世家仇怨,偏生因緣際會,在互不知對方是仇家後人的時候,偶遇,互生情愫。”

“又在知曉對方身份後,果斷的分開。”

恰好演到了相愛的一對男女,分開後各自回家,偏生兩家仇恨越來越深,在一次争奪兩家天地的紛争裏,男方家裏不甚将女方叔伯給推倒在地,致人身亡。

至此,兩家變成了你死我活都解不開的仇怨。

女方發誓一定要為叔父報仇,約好了男方深夜相見,卻是刺了男方一刀。

戲臺上的戲子,哭聲婉轉動人,聞着見淚。

趙容蓉一時看的晃神。

趙容浔問她,“你看着如何?”

趙容蓉回過神來,“挺好的,結束了仇怨,若是下輩子能相逢,他們二人之間便能修的一個圓滿了。”

趙容浔聽得一挑眉,旁人聽不出來她話中的意思,他卻是明白的。當初放話那般狠,而今竟心軟了,讓戲本裏的男女主有了圓滿的下輩子。

着實不同尋常。

他有心想要問上一問,可這裏坐着外人,便道:“你說的很對。”

也不再提及。

戲唱到了尾,何世安擱筆,将畫架轉了方向,“公主,請看。”

畫紙上,只有趙容蓉一人。

她坐在椅子上,煙雲紫衣襯的她格外無暇,她眉眼帶着幾分笑意和懶意,手腕若隐若現的玉镯,更添的幾分細膩。

“公主可喜歡?”何世安惴惴不安的問道。

林玉雯年歲小,便忍不住驚呼,“倒像是将真人給印上去的。”

趙容蓉也極為滿意,誇贊道:“何大人花了快一個多時辰畫好的畫像,本宮自是喜歡的。”

“回去後,本宮便讓人裱起來,挂在牆上,日日欣賞才好。”

她果真是很喜歡,又問起了,“何大人這畫功,一瞧便是苦練多年。”

“只是你怎會學西洋畫?”

何世安解釋道:“臣也是因緣巧合,臣是徐州人,臨近海邊,星羅人往來徐州做生意,臣有幸同一位星羅的商人學過兩年。”

“只是那位商人已經回了星羅,也無緣再見了。”

“看來何大人是極有天分的。”

又有人曉得何世安給安陽公主畫了西洋像,便起哄說着想看,這畫也就是命人傳閱了下去,引得旁人不住誇贊。

何世安被誇了一通也不見自滿,同趙容蓉說道:“只要公主喜歡,臣便心滿意足。”

他自是告退前去整理行裝。

趙容蓉坐累了,正巧樓下在玩投壺,她也想下去湊個熱鬧,還要拉上趙容浔一起。

林玉雯趁這空檔,說她想去更衣。

趙容蓉不甚在意,只囑咐她早早歸來就是。

趙容浔這就有了機會,他将人給攔下,“你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吧,如今是個什麽情況?”

“你怎麽會帶着那丫頭一起來?”

“她可是玉綏的未婚妻。”

他從很久以前就覺得他這妹妹同玉綏關系不一般。

結果玉綏接受了昌隆帝的賜婚不說,他這妹妹也同新科狀元郎關系甚是不錯。

就好像他窺探出了真相,卻又被現實狠狠地一擊,證明他從前所想皆是錯的。

趙容蓉微微一笑,同他解釋,“五哥這話說的,日後咱們也得喚她一聲皇嬸,我為何不能如今就同她打好關系?”

“且不說她如今陪在我母妃身旁,我若想同我母妃緩和關系,靠她在中間調和倒也不錯。”

她又拉了他的衣袖,“走吧,咱們下樓去瞧瞧。”

卻再話音落下時,朝他眨了眨眼睛。

他們兄妹二人是有默契的,趙容浔下意識的想,許是現在應當配合她做完這場戲才對。

他便不再追問,“你說的倒也不錯。”

二人便不再提及,只下樓去同旁人一起作樂。

只是趙容浔心中難耐,待到宴散,竟去了玉王府。

他頭一回來,玉綏也很是詫異,近來他并沒有閑着,一直在料理玉部軍營之事,見着趙容浔來,才住手。

“不知靜王來此,是有何事?”

趙容浔将他給好好打量了一回,饒有興致的問起,“我來是想請教皇叔一件事。”

“你當真同我六妹沒有半點關系?”

玉綏反問他,“我與公主來往甚少,靜王何以見得我們有關系?”

趙容浔不信他的話,“你沒有回答我的問題,看來我果真是說中了。”他這雙眼睛可看了太多的風花雪月,男女之間若是無情,是不會有他們二人那般的眼神。

“只是我實在想不通,你們二人如今背着旁人,到底在謀劃些什麽。”

“可蓉兒不肯告訴我,所以我才來請教皇叔。”

趙容浔也不覺得自己這話說的太過失禮,他們二人關系也稱不上多親近,如此一問,倒好像認識了多年。

玉綏一笑,請他飲茶,“靜王同公主真是兄妹情深,讓人羨慕不已。”

“唉,沒得意思。”趙容浔撬不開他的嘴,嘆氣道,“我原是想着若蓉兒同皇叔在一起,或許性子不會再那般執拗。”

“往後的日子就會過的開心些。”

“靜王這是何意?”玉綏緊盯着他的眼。

“我這人呢,此生還有個寫戲本的興致,蓉兒卻是對什麽都不在意。”

“這話說的也不對,她還有個乖巧的女兒蠻兒。”

“除了蠻兒以外,我這妹妹便不在意旁的什麽了。”

不在意可以說是心胸豁達,是個極好的寓意。

但也可以說是不在意生死。

若一個人連生死都不在意,那麽她活着的意義到底是什麽呢?

玉綏垂着眼,看着杯中起伏的茶葉,半晌以後才開口,“多謝靜王告知。”

趙容浔忽而就住了口,面色古怪道:“我怎麽覺着我說的話,你全然懂了。”

“甚至比我知曉的還要多?”

“你們二人之間到底有何淵源?”

“難不成是前世就認識?”

他百思不得其解的就是如此,這二人何時何地見過,才能夠如此熟悉彼此?

玉綏問他,“靜王當真對朝堂之事,不感興趣?”

趙容浔一副見了鬼的模樣,“我就說你們二人關系不同尋常,這話,蓉兒也問過我。”

他晃着折扇給自己扇風降溫,今年夏天雖然不夠熱,可秋老虎卻是一日比一日可怕,“人各有志,也不是人人都緊盯着那張位子,不肯撒手的。”

“欲海浮沉,總有人要作壁上觀,冷眼看這一切。”

“皇叔以為呢?”

“靜王心境令玉某慚愧。”玉綏不着痕跡的誇了起來。

趙容浔見他待自己很是客氣,卻也什麽真話都沒問出來,便洩了氣,只道:“罷了,我也是閑操心的命。”

“若有一日,你們肯同我說實話,我想我能寫個好故事來。”

自打賜婚的旨意下來後,林玉雯便滿心歡喜的等待着嫁人。

賢妃心情也不錯,給她諸多賞賜,叮囑她要好生拉攏玉王,能為她所用最好,即便是不能,也得時時報上動向,好讓人有所防備。

“你且記着,你能有今日嫁入王府的體面,是依仗着誰。”賢妃慵懶的倚在美人靠上,宮女正在為她染甲,而林玉雯拿着美人錘正在給她按摩腿。

聽見這帶着威脅之意的提醒,林玉雯感激涕零道:“民女能有幾日,全是依仗着娘娘,民女今生都以娘娘為尊,絕無二心。”

賢妃心情甚好,又點了她一回。

“嗯,你記着你說過的話。”

“本宮能讓你嫁給玉王,也能讓你永不能翻身。”

林玉雯便更加賣力的給賢妃錘着腿。

她伺候賢妃很是用心,讓賢妃更為滿意。

她不經意的提起,“娘娘,昨日安陽公主相邀民女前去聽戲,何大人昨日沐休也受靜王所邀,前去瓊芳坊聽戲,還給安陽公主畫了一幅西洋美人畫呢。”

“那畫像極美。”

“将安陽公主的美貌實打實的描摹在了畫紙之上,便是存放百年,也還是鮮亮如初。”

賢妃來了興致,“是嗎?”

“讓安陽帶着畫,來見本宮。”

“本宮也瞧瞧這西洋畫有多不同。”

林玉雯得了令,便親自去往趙容蓉處,禀明了來意。

她還善解人意的提醒,“我想着,若是公主提出讓何大人也為娘娘畫上一幅西洋畫,娘娘必定會答應。”

趙容蓉欣喜不已,“這倒是個好主意。”

“走吧,先讓母妃瞧瞧這畫,可入的她眼。”

“我是很喜歡的,何大人畫工實在不錯。”

她命人将畫像包好,同林玉雯一同前往賢妃宮中。

“母妃,這便是何大人為兒臣做的畫像。”她命人将畫像打開,讓賢妃欣賞。

看了半晌,賢妃才誇道:“果真是惟妙惟肖。”她雖然讨厭她這女兒,卻能從這幅畫像之中,看出她自己年輕時的影子。

她雖然依舊很美,陛下依舊愛她如初,可美人總是會遲暮的,饒是她精心保養,她也能發現自己再不比從前模樣。

待她老去時,豈不對年輕時的驚人之美留有遺憾。

林玉雯朝着趙容蓉眨了眨眼睛,趙容蓉這才想起,“母妃若是喜歡,不若兒臣請何大人入宮,為母妃也畫上一幅西洋畫?”

“聽聞這畫,可流傳數百年而不生腐。”

賢妃心動,誰不想自己的容貌能夠千百年貌美呢?

她矜持的點了頭,“倒也不錯。”

“請他來吧。”

“是,母妃。”趙容蓉應了聲。

不多時,她起身告辭,告辭之前她同林玉雯道謝,“今日多謝你。”

眼見着二人關系是越來越好。

轉眼間,何世安在賢妃面前也露了臉,他原就是新科狀元郎,前途光明,太後對他又有意,想讓他同趙容蓉配做一對。

而今,便連趙容蓉親母都對他另眼相看。

如此一來,他倒是風頭無雙。

連太後都起了意念,讓他來畫像。

轉眼便是七月。

星羅使臣浩浩湯湯一大堆人,帶着各種朝貢之物前來。

昌隆帝一拍案,定下了何世安為禦使,協力太子同星羅使臣溝通往來。

這可算是件重要差事。

他自從人手、安置、迎送往來都親力親為,不容半點瑕疵,辦事能力令昌隆帝極為滿意。

星羅使臣這回來,是為了兩國通商一事,星羅國王極喜歡大楚的茶葉與瓷器,昌隆帝對星羅的紡織、金銀器皿也頗有興趣。

有一日,昌隆帝還将趙容蓉召到跟前來詢問,“蓉兒,可是真中意他?”

趙容蓉原是該說上一句是,她的确中意他。

如此一來,她父皇就會為她賜下一份婚約。

可話到了嘴邊,卻又轉了個彎兒,她低下頭去,沉默着,像是害羞。

昌隆帝說着,“他倒是不錯,不過朕也希望你的婚事全憑你自己的心意。”

趙容蓉這才道:“兒臣自是願意的。”

到底沒有說出那句喜歡。

昌隆帝心中有了數,又見何世安辦差越發有模有樣,便愈發器重他。

天子近臣,一步之遙。

旁人皆賀他。

中秋宮宴之上,昌隆帝身體總算是好了許多,能在旁人攙扶之下,走動幾步。

今夜的月亮比往年的更加圓潤如銀盤。

滿朝大臣偕同女眷們入宮赴宴,又有太子同太子妃料理此番宮宴,劉皇後也樂的撒手不管,只與女眷們在一起說話。

待到趙容蓉落座,就聽太子妃問起,“怎麽不見蠻兒?”

趙容蓉笑答:“蠻兒這幾日犯了咳疾,兒臣見她難受,便留她在屋中休息。”

趙瑞跟着他的哥哥弟弟們在一處,也在張望着搜尋蠻兒的身影。

她端了茶杯,不經意的瞥過同她相隔不遠的玉綏一眼。

二人短暫的有過眼神交流,無人察覺。

作者有話說:

趙容浔:我是全文唯一吃瓜群衆。

下章終于可以結束劇情模式,然後走我甜甜的感情線了。

以後再也不寫這麽費腦子的東西了。感謝在2022-03-07 23:27:39~2022-03-09 23:50:34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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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最新評論:

【陳家後人可能是林?大大今天更新了嗎?更了。營養液澆灌了嗎?澆灌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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