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泠泠

蘇澄愣了一下, 徹底冷下臉。

不得不說,這個溫潤笑眯眯的男人冷下臉來還真是吓人,周遭萦繞着寒氣陣陣。

小助理縮了縮脖子, 沒敢說話,悄摸摸溜走去給藏嶺打電話。

李佳欣紅唇彎了一下,轉身走回去坐着, 拿起小叉子,輕輕戳着蛋糕上的小櫻桃。

其實, 作為星光雜志的編輯,這種紙質媒介的書籍已經走向沒落, 連星光這種幾年前位居暢銷雜志前三的的書, 到如今都是銷量一年不如一年,大批量的書籍堆積在倉庫裏, 她作為編輯,曾經眼睜睜地看着倉庫人員将過期的雜志往垃圾車上搬。

她在星光幹了十幾年的編輯, 眼看着雜志社沒落, 她的心裏焦慮、煩躁,而且下面還有一雙兒女等着她撫養。

在幾天前,她接到了一通電話, 稱星光雜志在2019年2月期刊是不是有篇名為《盛夏》的連載文?

她去查了刊號把雜志調出來。

對方問了她的銀行卡號, 給了她一筆足夠花到下輩子都無憂的錢, 然後将《盛夏》與《青檸》的調色盤發給了她。

李佳欣握緊了手機,問:“可是時間久遠, 《盛夏》的作者我們根本聯系不到。”

《盛夏》的作者只是個小作家,原來曾經在知乎軟件上連載這篇文章, 被主編看中, 聯系了轉載權, 甚至那個作者連和他們交接都未曾。

因為作者的文筆一般,所以在星光上連載上基本沒有粉絲過多關注這篇文章,連載了幾期,也就不了了之。

李佳欣将《盛夏》和《青檸》認真比對過,真是除了人設,劇情走向的相似度極高。

她看了看銀行卡裏的那筆錢,咬咬牙答應下來。

去青柏工作室,将《青檸》的抄襲調色盤發到微博上,事成之後,她就帶着那筆錢和家人出國,找個新的城市生活,衣食無憂。

随着《青檸》抄襲風波的湧起,微博上更是炸了鍋,黑粉們撕得不可開交。

藏嶺吃完早飯美美的洗了個澡回卧室,邊擦頭發邊拿起手機看了一眼,就這一眼差點吓得靈魂出竅。

無數個未接來電,99+條未讀消息。

分別來自蘇澄,唐詩。青柏編輯,甚至還有顧以南的。

她傻了眼,看了眼消息。

【是唐詩不是宋詞:出事了,快來青柏一趟】

【是唐詩不是宋詞:在幹嘛呢?電話也不接,你快看微博,說《青檸》涉嫌抄襲,人家星光的編輯都找來青柏了,蘇澄在盡力給你壓着,你快過來解釋】

【是唐詩不是宋詞:晚了,壓不住了,直接鬧到長雲總部來了。我的小姑奶奶呦,你不會是真的抄襲心虛跑路了吧?跑路你也得叫我一聲啊!】

【蘇:來青柏一趟,速度】

【蘇,來長雲總部】

......

藏嶺頭皮一麻,來不及看微博上說了什麽,換上衣服就匆匆往長雲趕。

此時,長雲的接待室,除了星光雜志的編輯李佳欣和她帶的助理,還有以蘇澄為首的青柏衆高層,右邊是長雲律師團。

顧以南坐在會議桌最前,眉眼冷淡地聽着,手指間把玩着一套棱角牌,銀白色的牌身,上面畫着看不懂的幾何符號。

他指骨上帶了枚銀質的戒指,反射的冷光射進李佳欣的眼裏,冰涼一片。

她有些驚詫地偷偷打量這個男人,原來長雲的董事這麽年輕清冷,美得像從畫中走出來的人,就算是當紅明星也不及他的半分帥氣。

“李編輯,如果《青檸》的作者真的是抄襲《盛夏》,那我們青柏絕對不會包庇。”蘇澄的聲音響起,溫柔,不疾不徐。

“這是你們應該做的事情。”李佳欣昂首說道:“你們簽的作者一直不出面回應,難倒你們就一直不确定是否抄襲了嗎?”

會議室的門突然被人推開,在外面等着的唐詩聽着裏面的诋毀就氣不打一處來,幾乎是蹬着十幾厘米高的高跟鞋“蹬蹬蹬”地走到李佳欣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尖:“僅憑做出個破調色盤就敢說我家崽子抄襲,等着老娘做個反調色盤出來糊你臉上!”

會議室裏的衆人驚愕了。

還是蘇澄最先反應過來,将氣呼呼的唐詩拉到身後,阻止她一個氣急會脫了高跟鞋砸在星光編輯的臉上。

李佳欣也惱了,“騰”地一下站起來,指着唐詩怒氣沖沖的就要開罵。

蘇澄将唐詩護在身後,低聲耳語了什麽,轉眸,看向李佳欣的眸子璀然一冷。

李佳欣把脖子裏的話生生地咽了下去。

“你別攔着我!老娘今天偏要撕爛了這小賤、人的狗嘴!”唐詩美目一瞪。

一時間,偌大安靜的會議室裏吵鬧聲,勸架聲亂成一鍋粥。

藏嶺小心翼翼的推門進來就看到這樣一幅畫面——

兩個女人撕打在一起,穩穩占據上風的那個明顯是唐詩,脫了高跟鞋紅唇帶着冷笑擡腳就往另一個女人身上招呼,招招專挑疼的地方下手。

旁邊一衆西裝革履的男人們手忙腳亂的攔着,說是攔着也是單方面的象征性攔着唐詩。只有跟李佳欣過來的小助理可憐兮兮的護着自家編輯,身上落了好幾腳。

至于蘇澄,看樣子在勸架,實際上只有輕輕拉着唐詩的手腕,防止她踹人的時候站不穩,還小聲說着什麽“小心,別把腳踹疼了”“輕點”“當心”之類的。

青柏連同長雲的人早就看這個怒氣沖沖為了蹭熱度殺過來的編輯,只是礙于顧以南在,大家都是文化人,沒人敢把李佳欣怎麽樣,如今唐詩一同亂罵加上直率的“老娘看你不爽上來就揍”“揍傷了老娘賠醫藥費就是要揍你怎麽滴吧”的狠勁而是做了衆人想做而不敢做的事兒。

于是大家都只是象征性地攔攔。

隔着老遠,男人依穩穩地端坐在椅子上,手中的棱角牌合攏又分開,他一擡眼,就看到小姑娘慌慌張張地往裏闖。

她張了張嘴,弱弱擠出一句:“我來了。”

然而,裏面的人打鬧得不可開交,本來應該是主角的藏嶺直接被全員忽視了過去。

顧以南将手上的紙牌攏齊,視線卻略過争執扭打的衆人,投向剛剛進來的小姑娘。

只見藏嶺先是弱弱的喊了兩聲,無人理會,她癟了癟嘴,想擠進來,奈何身高太矮,小小的一只,被擠在外面,怎麽推也進不來,小臉都憋得通紅也沒能成功。

藏嶺烏黑大大眼睛打量了一番會議室的光景,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歪主意,突然笑了一下,然後——

整個人趴下來,從會議桌的這邊往裏爬。

桌下空間很大,她像條入水的魚,刺溜刺溜的就“游”了進來,眼看着爬到桌子這邊,就要探出頭來,顧以南動了動手,垂下右手,攔了一下想要探出頭來的藏嶺。

在藏嶺剛剛想要探出頭來位置,一個穿着西裝的男人重心不穩一屁股坐了下來,還碰到了顧以南攔着藏嶺的手臂。

那人一擡頭,看到是顧以南,慌了一瞬,連忙站起來:“顧總,抱歉抱歉。”

顧以南擺擺手,淺藍的眸子垂下,将手中攏好的紙牌不輕不重在桌子上一磕,頓時,紙牌四散如雪花。

滿會議室的人安靜了下來。

男人淺藍色的眸子微微眯起,聲音清冷,無喜無悲:“都停手。”

唐詩冷哼一聲,松開了揪住李佳欣頭發的手。

顧以南擡手瞧了瞧身下的桌子腿,對待小動物般的語氣:“出來吧。”

随着他的聲音,桌子下怯生生地露出一個小腦袋,四周轉了一圈,确認安全,自己不會被磕着碰着,這才手腳并用爬了出來。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從桌子底下爬出來的小姑娘身上。

藏嶺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土,擡眼看到不遠處衣衫整潔的唐詩和發絲淩亂衣服褶皺的李佳欣,如果不是環境允許,她真想鼓掌給唐詩大聲喝彩“打得好!”

“你就是《青檸》的畫手?”李佳欣看到突然出現的小姑娘,冷笑了一聲:“調色盤看到了吧?《盛夏》在2019年揪開始連載,你還有什麽想要辯解的?”

“辯解?我們家崽子就沒抄襲,辯解個屁,看來是剛剛打你打得太輕了?”唐詩環抱雙臂站在蘇澄身邊,反唇相譏。

“你——”李佳欣眼睛一瞪。

顧以南指尖在桌上點了點,剛想開口,把這件事對藏嶺的名譽傷害降到最低。

“你們別吵了。”小姑娘清脆又有些焦急的聲音響起,藏嶺“噠噠噠”地跑到唐詩和李佳欣中間,将兩個惡狠狠互相瞪着對方的女人隔開,“這兩本都是我寫的,你們不要吵了。”

“就是,聽到沒有,兩本都是........呃?”唐詩說道一半,才意識過來什麽。

不光她,整個會議室的目光再度聚焦在藏嶺身上。

“《盛夏》是2019年我在星光雜志上連載的随筆,其中和星光主編的聊天記錄我還有。”藏嶺掰着手指頭,歪着頭想了想,突然沖李佳欣揚起一個無害的笑容:“對了,星光承諾給我的稿費還沒打,是按照連載的期數算的,請問您是來給我送稿費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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