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泠泠
全場嘩然, 滿座寂靜,就連李佳欣都沒反應過來。
稿費?什麽稿費?
還是顧以南先反應過來,波瀾不驚的湛藍色眸子也帶了笑意, 指尖彈了彈紙牌的邊緣,不緊不慢道:“那就把聊天記錄調出來核實。如果是我們這邊的畫手僞造證據,長雲一定不輕饒。”
“相反的, ”他撂了紙牌,修長的手曲線無瑕, 複而擡眸,眼中那微如缥缈的笑意也消散, “如果是星光雜志沒有弄清楚真相, 為了蹭熱度來,那麽長雲絕不姑息。”
他頓了一下, 接着道:“至于微博上對于《青檸》涉嫌抄襲這種子虛莫有言論而帶來的影響,我會追究到底。”
“這......這不可能。”李佳欣臉色蒼白如紙, 還強撐着搖搖欲墜的身子, 旁邊的男助理伸手扶住她。
顧以南笑了一下,擡眼看着那個男助理:“這位應該不是星光的工作人員吧?”
“他一直是我的助理。”李佳欣強撐。
方浩适時地上前,先恭敬地沖李佳欣一颔首, 然後說:“李女士, 經我們所知, 您的賬戶在x年x月x日下午15:09分收到一筆轉賬記錄,然後您于上周三申請了前往x國的簽證, 包括您的一家也在申請。您身邊這位,是您的丈夫xxx, 工作于xx保險公司, 并不是星光雜志的工作人員。”
蘇澄淡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發絲淩亂, 眼眸通紅,狼狽不堪。其實在李佳欣不顧阻攔怒氣沖沖帶人往長雲總部跑,想把事情鬧大的那一刻起,不管她是不是占理,都注定了不會有好結果。
就算是李佳欣在理,顧以南明面上道歉将人打發了,出資撤熱搜,但是事後,蘇澄不相信顧以南會輕饒了這個女人,辦簽證出國?癡人說夢,以顧以南的手段,這個女人的後半生在國內徹底永無出頭之日了。
但是現在的情況是,顯然為了蹭熱度往《青檸》上潑髒水,而且李佳欣還只是個背鍋的小喽啰,真正在萬千文中挑中了《盛夏》的,才是背後主使。
出了會議室,唐詩手上拎着一雙紅色高跟鞋,光着腳走在地板上,心情卻很好,還哼起來歌,沒走兩步,就被後面的男人一把抱起來,雙腳離奇地。
她驚呼一聲,還沒來得及掙脫,蘇澄就拉開旁邊休息室的門
。
“你幹什麽?”她惱了。
男人反手将門關上,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椅子上面,托起她垂在半空的腳。
腳底沾了地板上的灰塵,他垂了眸子,将白襯衫的袖子扯起來,仔細地擦拭着她腳底的灰塵。
他的手指帶着襯衫的布料,很軟,也很癢,她忍不住,咯咯笑着把腳往回縮,卻被他一把鉗制住,不讓她往回縮。
“太癢了,啊哈哈哈,別......”她半求饒半玩笑地輕輕踹他。
平素裏溫柔的男人卻不依了,握着她腳踝的手不撒開,懲罰性地放輕了指尖的力度,将灰塵擦去了,才拿過細高跟鞋穿在她的腳上,系上紅色的帶子,高跟鞋紅似火焰,襯得她的腳又白又瑩潤,像玉。
紅色配她真的很好看。
蘇澄一句話沒說,給她把鞋子穿好,站起身來,一眼都未看她,擡腳就要走。
唐詩站起身來,上前幾步,撲過去一把抱住他的腰身。素來性子強硬,打架罵人都絲毫不拖泥帶水的姑娘溫軟了眉眼,也放輕了聲音:“你生氣了,是不是?”
蘇澄在進會議室之前跟她叮囑過問題他來解決,讓她在外面乖乖等着,結果她聽到裏面那個女人這樣說她的小藏嶺,沒忍住,沖了進去,還熱血上頭打了人。
之前上心理課的時候,心理老師就說過氣質類型是膽汁質的人暴躁易怒,而唐詩恰恰是膽汁質的類型,有了火氣憋不住的典型。
聽到她這樣的語氣,蘇澄嘆了口氣,也放軟了态度,感受到她貼在他背後的臉頰,帶着暖暖地溫度,他擡手握住她抱在腰間的手,轉過身。
面前的姑娘額前滑落幾縷發絲,他想着她剛剛脫了高跟鞋往李佳欣臉上砸得那股子狠勁兒,不由得輕笑出聲。擡手幫她把額前的碎發別到耳後,看着懷裏的人:“我是不是讓你乖乖等在外面,你怎麽就不信我呢?”
她指尖在他的胸膛上輕輕點了一下,笑道:“我這不是認錯了嗎?今晚賠罪好不好?”
男人漆黑的眸子随着那只點在他身上的手,微微一僵。
他牽了她的手,帶下來,包裹在掌心裏,笑道:“就罰你,夜夜侍寝。”
十月一假期最後一天的瓜被吃出了戲劇性地反轉,先是《青檸》作者涉嫌抄襲被頂到了熱搜前十,緊接着在衆人評論區掐架吃瓜中,又頂上來一條:《青檸》與《盛夏》皆為同一作者所創作。
【一樓:我去,我家太太還有小說作品】
【二樓:知道什麽叫才女不?我們家羊羊太太就是】
【三樓:呵,果然人紅是非多,小藏羚羊太太性子淡泊了點,揪覺得好欺負了?青柏的鍋和抄襲的髒水三天兩頭往身上潑,貴圈真是用心險惡】
【四樓:星光雜志編輯醜惡的嘴臉】
......
偌大的會議室裏的人都三三兩兩的散了,李佳欣夫婦也被方浩清了出去,藏嶺低着頭,抱着自己的小包包嘴裏念念有詞“看不見我看不見我”,擡腳就要跟着大部隊開溜。
“泠泠,你留一下。”男人突然出聲。
他清冷好聽的聲線叫她的名字,格外悅耳。
會議室裏往外走的衆人看似認真的翻着筆記本打着電話,實際上耳朵都在豎着仔細聽。
看樣子這位作者和顧總關系匪淺啊,都叫得這麽親切了。
某個擡腳準備往外溜的人背影一僵,哭喪着個臉轉過身,道:“您找我有事。”
會議室裏的人走清了。
顧以南擡眼看着小姑娘那副要哭不哭要笑不笑的表情,突然心情很好的彎了下唇角:“晚上想吃什麽?”
顧以南帶藏嶺來的餐廳就在公司旁邊的萬博廣場,步行就能到。
餐廳裏水晶燈光芒溫暖柔和,裏面鋪着柔軟的藍色明黃色交織的波斯地毯,正對着玻璃門的玄關牆面上挂着牛骨做的面具,下面垂着藍色貝殼的風鈴,客人進門帶起的風吹得風鈴叮當作響。
來這裏的客人穿着得體,即便是在沒有包廂的堂食,也輕聲細語的交談,優雅的進食。
穿着改良民族服飾的姑娘引着他們到靠窗的位置坐好,将藍色硬殼本的菜單呈上來。
“想吃什麽?”男人淺藍色的眸子看過來,極具紳士風度的将菜單推到對面小姑娘的面前。
藏嶺也不客氣,接過來翻開。她确實餓極了,中午飯沒吃就往公司跑,眼睛還沒看清楚菜單上的字,就揮了揮小爪子,嚷嚷道:“給我來肉,我要吃肉。”
“啊?您是全要葷菜嗎?我們店的葷菜很多種。”顯然在高檔餐廳的服務生姑娘沒見過這種好像“這輩子沒吃過肉一樣”的客人,還是禮貌的維持着嘴邊的微笑。
“那把你們最貴的菜都端上來。”藏嶺小手一揮,将菜單合上。
“好,您稍等。”服務生顯然受過良好的訓練,心理素質一流,将菜單收了起來。
藏嶺往椅背上一靠,就看到對面的男人單手撐着下巴,下颚線分明,水晶燈的光芒将他湛藍色的眸子籠罩住,堪比月色清冷。
他正好整以暇的望着她。
良久,擡手為她倒了杯燕麥茶:“這裏的精釀很好喝,要不要嘗嘗看?”
“精釀?”她果然喜歡這種精靈古怪的東西。
男人眸底一抹精光轉瞬即逝,很快被他斂了下去。在抓捕獵物之前,總要得知她的喜好,才能更好的放下誘餌。
顧以南放下手中的玻璃杯,食指拇指捏合,打了個響指:“一杯比利時蕾絲。”
果不其然,對面的小姑娘聽到這個新奇名字,眼睛亮了亮。
不一會兒,身着燕尾服的男侍者端着一個托盤過來,在桌子上放上杯墊,将托盤上的玻璃杯放在杯墊上。
純黑發亮的液體,上面漂浮着雪白的泡沫。
“比利時蕾絲,跟愛爾蘭健力士一樣,這杯酒打出要119秒。”他将杯墊推過去,“一秒不多,一秒不少。”
隔着一截距離,藏嶺酒聞到了烤焦的深色麥芽苦香,她兩只小手捧着杯子仰頭喝了一大口,濃郁的苦香滑入口腔中,與味蕾共舞。
一杯喝完,白色的泡沫還留在杯壁上。
“這是‘挂杯’很像‘比利時蕾絲’是不是。”他招手讓人收了杯子,“這也就是這杯酒名字的由來。”
她臉頰微紅,眼睛很亮,雙手撐着下巴認真聽他講,從蘇格蘭“釀酒狗”到Cocoa Psycho再到“巧克力世濤”,男人嗓音清冷,博學多識,甚至去過世界各地的精釀吧,知道哪裏的精釀正宗。
直到極具民族特色的大盤烤肉端上來,藏嶺聽得還有意猶未盡,她舔了舔小舌頭,掰開一雙筷子去夾了一大塊。
對面的男人已經拿起手套,将調料撒在肉上,修長的手指靈巧的撕下幾條最鮮美的牛肉放到她的盤子裏。
燈光下,他垂着眼認真專注地處理食物,剛剛那般動作做的如此理所應當,沒有一點突兀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