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朽木

月色微涼,樹影竄動。

屋子房門大開,月影和風一起爬了進來,驚起燭火搖曳,少年少女在牆上的倒影交織成一團,拉扯又纏綿。

上半身光裸的少年不安分地動來動去,屢屢避開向他伸來的柔夷,可憐嬌嬌弱弱的女孩子哪裏能夠桎梏住他,皆撲了個空。

宋清玹終于惱了,臉色拉下來,嬌蠻道:“不許再動!”

尉遲小将軍的眉心死死糾成結,鳳眸黑壓壓睨着她手裏的裹傷布條,溢出滿滿的嫌棄:“我不需要這種東西。拿開。”

她疑惑地看着他,隐隐約約帶着一絲調侃的意味:“小将軍這般矜貴的神仙人物,連手指上不慎割破的一點點傷口都要用藥處理,如今胸膛上這麽長一道口子,不過是包紮,怎就要如此推脫了?”

水霧霧的眼眸一轉:“還是說,小将軍就是喜歡戲弄于我?”

任憑她說破天去,不包紮就是不包紮。少年揚起淩厲的下颌線條,倨傲地看着對面的少女,一臉挑釁,眼裏滿滿惡意。

他倒要看看,她能把他怎麽辦。

這副模樣看起來是十足的讨人厭。成功激起宋清玹所剩無幾的好勝心與戰鬥欲。

她試圖扣住少年擱在榻邊的手腕,小手放上去才發現,她根本就握不全一只。還在筆劃着想法子,耳畔只聽得一聲再清晰不過的嗤笑。

宋清玹擡頭,正正迎上少年低垂的鳳眸,他用眼神表達着不屑。就連嘴角淺淺勾起的弧度都讓人心火旺盛。

尤其是此刻,他這個俯視的視角。就好像,她真的是任人搓揉捏扁的蝼蟻。

宋清玹被激怒,向來識時務的她,這一瞬不知是哪裏來的勇氣,猛地生撲了上去,企圖将少年逼至牆面。

她自認為這般是下了十成十的猛勁。她要打得他哇哇直哭。

而少年卻紋絲不動,輕輕松松甩開少女的小手,雙臂一張,就将這送上門的一團馥郁抱了個滿懷,香氣撲鼻,讓少年又占了個好大的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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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深深地吸了一口,眉眼彎彎,嘴角沁着滿足的笑意。胸腔振動,笑得格外開懷。

可是懷裏的少女一張俏臉當即就要紅得冒青煙,屬于男子身上滾燙的體溫要将她熱熟了去。下意識的,伸手就要推開他。

掌心觸及□□的肌膚,緊實光滑的肌肉正随着主人恣意顫動,好似是極渴望她能夠來摸一摸的。手不争氣地抖了一抖,宋清玹忙縮回袖子裏,好生藏着。

靜谧的夜裏,萬物沉寂,少年緊緊扣住她的腰肢,笑得愈發肆無忌憚起來。

“你快放開我。”她又羞又惱。

說着,她扭動肩膀,想要趕快掙脫束縛。這像什麽樣子,小将軍越來越胡鬧了。

“別動!”少年輕斥,“藥膏全被你蹭掉了,還想不想我趕緊好?”

見她瑟縮,語氣輕柔下來,誘着她瞧他漂亮的胸膛,撒嬌般:“你吹一吹,還是有點疼呢!”

不自覺地,宋清玹就順着他的話,視線直勾勾落在那上面。方才上藥的時候沒有細看,現下她瞪直了眼睛,不得不感嘆,有的人生來就像是造物主給人間的賞賜,無一處不完美。

少年也是極知道自己好看的,更加得意地挺起了胸膛。

許是夜風太涼,月色太冷,她就同鬼迷了心竅似的,湊近了臉,竟真的信了他的話,他說有點疼,要吹,那她就給他。

溫熱馨香的氣息吞吐,一絲麻癢之感睡着尾椎骨向上攀爬,泰山崩于前而色不變的年輕将軍刷得一下,耳根紅透。

突然就純情的不可思議。

燭火朦朦胧胧,少女卷翹的長睫近在咫尺,他強自鎮定下來,略帶羞惱地看着她,有時候,她還真是過分的聽話啊。

這般癡迷了,她竟然敢說不喜歡他,誰給她的膽子?!簡直要翻了天去!

就是仗着他對她好了些許,她就動了壞心思,欺瞞他,無視他,還企圖壓到他頭上去,妄想着拿捏他。

目光剎時森冷起來,她怎麽敢的?!可惡的壞姑娘!

少男的心思就像三月的天,說變就變。小心眼又記仇。

宋清玹這邊猶自面紅耳赤,迷迷瞪瞪的,還沒晃過神,就被惱羞成怒的小将軍一把掀翻,側身倒在榻上。倒也不疼,顯然他是收了力道的。

“瞧瞧你,一副□□薰心的模樣,沒救了。”他彎腰拾起衣裳,飛快穿上身,捂得嚴嚴實實的,最後還不忘壓實了緊密的衣襟線。

好一位冰清玉潔、不可亵渎的貴公子!

如一座高山,少年挺拔的立在宋清玹跟前。雙手抱臂,俯視她,視線如有實質,針紮一般落在宋清玹身上。

她捂着滾燙的臉頰坐起來,羞愧不已,頭也不敢擡。

少年得寸進尺,再接着奚落起來,“小色胚,年紀小小就這般不正經,你日後要是成了親,外面随便一個不知道哪裏來的公子,只要稍稍有點姿色,豈不是輕易就能将你勾了去?你的相公真……”

陡然住嘴,輕飄飄的語氣疏爾狠厲起來,教導她道:“不許給我帶綠帽子!”

宋清玹胡亂點頭,什麽也沒能夠聽清,藏在繡鞋裏的腳丫子,羞得蜷縮起來。

她确實不占理,一句話說不出來。

尉遲小将軍這一刻只覺神清氣爽,憋悶在心口好幾日的郁結一掃而空!他甚至想要叉腰大笑!

而現實裏,他一雙不笑也滟漣的鳳眸眼神清淡,只輕輕勾了勾嘴角,閑閑又自在地撣了一下白袍:“唉,也不能全怪你,是我生得太好。”

任誰看了,都覺得他大度,這麽漂亮一個小公子,敢膽亵渎之人,簡直罪該萬死,他竟然輕飄飄就放過了。

聞言,宋清玹這才敢擡起小臉來,芙蓉面緋紅。黑黝黝的小眼神滿是感激。

他再次大度地說:“行了,回去罷。”見宋清玹小腳丫腳底抹油般,飛快就要溜,他頓了頓,旋即補充道:“記得明晚也要過來,我這傷沒好,你還得給我上藥。”

宋清玹掩面離去。

她怎麽做出這種事情來!她應當去院子裏清醒清醒,讓進了水的腦袋裝點有用的東西進去。

院子裏靜悄悄,引泉藏在拐角處偷偷摸摸觀望了許久,已經換了一身好看的衣裳出來。

見着宋清玹,小小聲向她打招呼,鬼鬼祟祟縮着身子過去同她說話。

人類的本質是八卦。

他小眼眯成一道縫,笑得見牙不見眼,他早早就瞧出了小将軍待她可不一般,要是尋常人,主子正眼都不帶看的,再觸黴頭一些的,他也不會廢話,直接上手教訓一頓便是。

就這脾性,從小身邊就沒有姑娘,個個見着他就跟見了小閻王差不多,有多遠繞多遠。

不說遠的,就說郦城,那麽多姑娘愛慕于他,可又有哪個敢真的接近,鳳眸一觑,腿兒先軟。

唉,主子自個兒心性也高,誰也看不上眼。

如今,主子的紅鸾星終于動了。

這位姑娘不禁生得動人,性子也溫軟,是個好相與的:“姑娘好。不知主子方才有沒有吓到姑娘?還請姑娘見諒。旁的人一向勸不動,也只有姑娘你了。”

宋清玹皺着小巧的臉蛋,望天嘆息,引泉聲音太和善,她忍不住就将今夜的苦水與羞赧和盤托出。

她咬唇,聲音低下來:“我沒能勸動小将軍好好地将傷口裹住,明日肯定是要開裂見血的。我還做出那樣丢臉的事情,沒法子見人了。我真沒用。”

良久,引泉沉默着,直到宋清玹的頭顱都要垂到地面上去,他終于緩緩開口溫聲勸解。

在一句又一句看似有道理,實則胡說八道的話語中,宋清玹的臉色一點點好起來,見狀,引泉就此打住,“天色這般晚了,姑娘早些歇息。明日清晨,主子說不準還得找您。”

宋清玹一走,院子裏徒留引泉一人,他發出一聲沉沉的嘆息。

他就大逆不道一回,在心裏想句不好聽的,就主子這朽木一般的情根,何年何月才能抱得美人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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