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顧悠腦海裏馬上回想起那兩輛吉普車,如果武裝分子開車沿路堵截,她和徐湛根本無路可逃!

除非他們有機會……搶下一輛車!

飛快地把想法告訴徐湛,顧悠焦急地等他答複,可他沒有回答,只是拉住她,一路狂奔。

槍聲由遠而近,很快逼近身後。

顧悠這才發現,兩個人一直是在橫穿沒有前進!

相信徐湛,她咬牙緊跟,危機沖淡恐懼,可當他的意圖再明顯不過,連顧悠都傻了眼,吃驚地搖他的胳膊喊道:“你瘋了?”

徐湛當然沒有瘋。

顧悠的話提醒了他,在那兩輛車存在的情況下,兩個人逃生的可能性為零。

所以他反其道而行之,帶着顧悠,殺回已經一片混亂的血鑽礦!

汽車引擎聲響起,徐湛在百米外一槍将慌張的司機擊斃,幹淨利落。

顧悠也沒時間再去想這麽做是否合理,緊握MP5,掩護徐湛。

峰回路轉,誰也沒有想到入侵者沒有逃跑,而是殺回來。奴工亂作一團,有幾個意圖趁亂逃跑被武裝分子掃射倒下,頓時淺河泛起粉紅色水波。有人用對講機高呼,讓已經離開追擊的同伴趕回支援,話音未落,就被徐湛精準的子彈擊中眉心,嘴還保持着圓張的口信,仰天倒地。

混戰中,子彈打中其中一輛車的郵箱,徐湛看到後将顧悠推說另一輛完好無損的車,從她身後進行掩護。

“開車!”

他有力的聲音讓顧悠更不顧一切,她發動汽車,頭也不回,将身後射向自己的槍林彈雨全部交給她的男人。

車剛剛駛上土路,巨大的爆炸聲嫌棄的氣浪與熱流将瘦小的顧悠狠狠按在方向盤上。肋骨重挫鈍痛,眼前漆黑中交織着金色光點,她倒吸着氣,被徐湛拎兔子一樣抓住脖領,從方向盤上拉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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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被爆炸的能量硬推倒副駕駛位置。額頭磕破,鮮血順着一只眼如注成流,經過他半個線條堅毅的臉頰。徐湛眉都每皺,第一反應只有查看顧悠是否受傷。

即便如此,她仍然緊握住方向盤,緊握着兩人的一線生機。

兩人已經默契到不需要言語,顧悠搖了搖頭,示意自己沒事,一個油門,将所有追逐的武裝分子遠遠甩在身後。

車裏的油不多,後備油箱早就在槍戰中流幹。

好在他們也沒有汽車,再想從自己的老巢派車,恐怕也趕不上了吧。

顧悠這樣想着,在最後的狂奔後,靜靜聽汽車熄火,無聲地躺在崎岖不平的路上。

接下來他們必須回到路旁的密林,繼續前行。

剛剛在車上,一個鐵制的路标指出方向,前方就是城市,雖然那個名字并不是兩人期待已久的T國首都,但逃生的曙光已經顯現。

兩個人已經說不上是誰攙扶誰,下車時都有些踉跄,徐湛回手用槍将車的四個輪胎打爆,然後把已經沒有子彈的MP5丢入路邊灌木叢。

顧悠的MP5早就在上車時遺落。

他們只剩下兩把沒有替換彈夾的M1911手槍防身。

“不把車推進森林?”顧悠一時沒明白,“這樣他們追來要是知道我們的方位怎麽辦?”

徐湛搖頭,将她推入林中,“來不及的。”

顧悠霎時血液冰冷,“什麽來不及?你說什麽?我們逃出來了啊!”

“鑽石礦不會離他們基地太遠,這輛車能争取到的時間太少,我們跑不掉的。”徐湛眼中沒有絕望,只有安靜,安靜得讓人惶恐,“之前我們還能借助森林,但越靠近城市森林的覆蓋越少,道路越多,我們沒有機會。”

兩手揪住徐湛雙臂,顧悠咬牙說道:“不試試怎麽知道?”

“沒有時間試試了,我也不想拿你來冒險。”說着,徐湛将一直背着的黑匣子解開,系到顧悠單薄的肩上,然後拔出自己M1911裏的彈匣,塞進她腰帶間,“你走,我來拖延時間。”

“啪”的一聲,顧悠揚手就是近乎用盡她全是力氣的耳光。她憤然地看着,徐湛,看他從嘴裏吐出血沫,又擡起頭,笑着看她。

就像第一次相見時,她罵他有病奮力掙紮時一模一樣。

“你混蛋!”她哭了出來,聲嘶力竭地喊,“你口口聲聲答應我的是什麽?現在又想做什麽?你這個騙子!好!你說沒機會沒希望了?是不是?”

說完她拉開保險,将槍抵在自己下颚上,“那就一起死好了!”

食指彎曲的一瞬槍被徐湛硬生生奪開,子彈射向天空,消失不見。

她竟然真的開槍!

徐湛一把揪住顧悠衣領,壓抑剛剛那瞬間吞沒心頭的戰栗恐懼,将她抵在樹幹上,“只有你活着我才可能活下去!我對那些反對派來說還有用,只要我在他們手上,那他們就盡可以拿來要挾SH公司逼他們給出更好的合作條件,我會用自己的方法拖住這件事,直到你逃出去,找人來救我。”

這樣危急,他也能說得如此平靜細致,他們像是在辦公桌前讨論生死,四周那麽靜谧,如果不是這樣的情況,如果不是這樣的地點……

可是沒有如果,顧悠明白,她必須做出選擇。

徐湛看她已是狼狽不堪的模樣,痛苦攪動心弦,一時竟無法言語。

顧悠擡起手,輕輕撫摸他已經腫起臉頰,眼淚不知不覺已流過嘴角,幹澀的破皮立刻刺痛。可很快,這種感覺就被另一種痛苦取代,後背離開樹幹,她顫抖着,緊緊縮進他的懷中。

“不……”她近乎哀求,“不要……”

“三年前你救過我一次,現在,再救我一次。”徐湛用緊擁的力量給她信心,摩挲她已經瘦得突兀的背脊。

如果這真是唯一的生路,她別無選擇。

顧悠緩緩擡頭,踮起腳尖輕吻他幹澀的唇,她不敢再多停留,猛地從他懷中抽離,頭也不回地向森林深處狂奔。

交錯的巨木很快将她纖細的背影吞沒。

這是徐湛這一生中最艱難的謊言。

這世界上所有完美的謊言都夾雜着部分真實。的确,他暫時不會有生命危險,但很快SH和*分子就會達成協定,這麽短暫的時間內,只足夠她一個人逃出生天。

徐湛真的想開槍殺了她,再了結自己,但幾次他的手放在槍柄上,都被內心的煎熬燙了回來。

到底,貪婪的獨占欲敗給了淪陷的心。

再沒有機會像剛才那樣抱着她,輕撫她的後背,曾經向往的生活也成了奢求,可徐湛卻沒感到後悔,三年後重逢那一日,他毫不猶豫強行将她留在身邊,用盡手段,不惜違背自己的原則。

如果今天的一切都是那一日他不擇手段的代價,他也一樣甘之如饴,永無悔意。

吉普車刺耳的引擎呼嘯越來越近,徐湛靠坐樹下,目光一直望着顧悠消失的方向。

……

參天的樹木在拼命倒退,顧悠狂奔的方向,已和剛剛不同。

她恨徐湛把她當成傻瓜,以為她真感覺不到眼下到底是什麽情況!

他話一出口,她就明白冠冕堂皇後的真實意圖,可她也沒有選擇,的确,按照徐湛之前的說法,兩個人是有機會一起得救,但顧悠不信徐湛能撐到她趕回來,所以她要用自己的方法來解決困境。

這樣哪怕是輸,她也能和他死在一起。

死一點都不可怕。顧悠聽見心底不知多少次的重複,她逆着兩人來時的方向狂奔,甚至連黑匣子壓在肩上的重量都微不足道。武裝分子發現徐湛後一定會将他帶回基地,而基地離鑽石礦不遠才更好控制,這反而給了顧悠機會,她不廢吹灰之力,找到血鑽礦。

但此時太陽已經完全消失在天際盡頭。

河灘地附近,森林并不濃密,月光傾瀉而下,緩緩流淌在清淺的河水表面,浮出銀色柔光。顧悠踏碎這片靜谧,只身潛伏。她不敢用槍,唯獨拿着一把之前從死人身上搜來的折刀,隐藏在巨石之後。

沒時間亂闖,最快的速度是抓個人逼問。

環顧四周,顧悠想找到個晚上在鑽石礦附近巡邏的武裝分子,找了半天卻沒個人影。

正在她打算放棄,主動出擊的時候,一陣慌亂的腳步聲貼着身側擦過。

一個黑影正匆匆往反方向逃竄,顧悠的動作比腦子反應還要快,幾乎是下意識,她沖上去橫腿将黑影絆倒,膝蓋抵住膈膜,折刀橫在候前。

那人似乎投鼠忌器不敢叫喊,只驚恐地看着顧悠。

從穿着來看,他的身份明顯不過,一個武裝分子,甚至他還穿着白天顧悠見過每個人都有穿的迷彩背心。

審問之後,顧悠得知徐湛安然無恙被帶回營地。

她既欣慰又煎熬,卻必須耐着性子,問出更多訊息。

這些人的首領,叫做姆巴依爾将軍,是反對派武裝的最高長官,而他們的基地,就在鑽石礦西南方不遠。因為白天槍戰眼見死了那麽多人,他心聲懼意,又不敢直說,所以趁着夜色慌忙跑了出來。

顧悠看他背了個軍用帆布包,料想裏面一定有防身武器,于是奪下将黑匣子塞進去,背到自己背上。

逃兵不知是驚恐還是畏懼,只呆呆地看着她忘記反抗,等想動作後,刀刃又重新回到他喉結前,不偏不倚,對準氣管。

“最後一個問題,”她居高臨下,每一個單詞都清晰無比,“營地除了軍人,有沒有将軍的親屬?”

作者有話要說:來吧!美女救英雄才是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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