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剪刀面+糖醋排骨...)
燕秋姝剪了一會兒,手酸了，低頭一看，就見婉兒正眼巴巴的看着她。
她直接将手裏的面團遞過去：“你來試試？”
“我可以嗎？”婉兒吓了一跳,兩手無措的擺了擺，像是有些抗拒，眼睛卻還盯着面團。
燕秋姝笑道：“當然可以,這個很簡單。”
她示範了一番，婉兒認真記下來，确實很簡單,等真的接手了，她也很快就能順利剪面。
燕秋姝空出手來,用剛剛煮剪刀的爐子繼續生火，一個小奶鍋拿出來，倒了些許油,另一邊開始調味,蔥、姜、蒜、鹽等東西。
這個調味考慮到婉兒不吃辣的口味,做了兩份,一份鹹香的，一份麻辣的。
做好之後,婉兒那邊剩下的一點面條也被剪完了,她有些興奮的過來邀功：“阿姝姐姐，我做完了！碗裏那個好像小蝦米呀,都在裏面跑起來了！”
“哇,真厲害。”燕秋姝比了個大拇指。
婉兒樂得眉開眼笑，都比平時歡快些,一直在廚房蹦蹦跳跳。
燕秋姝怕她碰着，趕着她出去,她也還在笑着，眉宇間徹底不見陰霾。
燕秋姝看着，也放心了，開始撈面。
漏勺将湯汁被過濾出去，一個小碗裝着一個個白白胖胖的宛如小蝦米一樣的面條，最後淋上早已調好的佐料，以及一勺鮮美的雞湯，碗剛好八分滿，這份剪刀面就做好了：“這是你的，嘗嘗看咱們婉兒幫忙做出來的剪刀面好不好吃！”
“嗯！”婉兒非常期待的點頭，早早跑到石桌那坐着等着。
丫鬟将她的那份送到她面前。
燕秋姝緊跟着端了一份，不過比起婉兒那巴掌大小的碗，她的碗就大多了，宴會上的食物冷了，她吃慣了自己做的，也沒吃多少，肚子還是餓着的。
兩人坐定，對視一眼，直到燕秋姝說：“吃吧。”
婉兒才拿着湯勺開始吃。
雞湯鮮美，夾雜着面食的清香，熱乎乎的湯汁被勺子送到嘴邊，輕抿一口，寡淡的唇齒頓時被刺|激到有些迫不及待的迎接第二口。
湯汁品嘗完，再吃剪刀面。
和往常拉得細長細長的面條，又或者手擀面切成整齊的片狀面條不同，剪刀面兩端尖尖口感柔軟，中間卻是綿軟中帶着些硬度，細細咀嚼，略微香濃的湯汁都擋不住澱粉的甘甜在嘴裏肆意。
尤其是那剪刀面一個個小小的，偶爾不想咀嚼，伴随着湯汁一口下去，咕嚕一聲，似乎都能直接吞咽下去，那面條太滑溜了！
婉兒吃着吃着，發現那面條她還沒來得及咀嚼就到了肚子裏，頓時感覺像是一條魚滑溜進去，驚得眼睛都瞪大了，又覺得格外好玩：“阿姝姐姐，這個好好吃呀！我都沒有咬，它就跑我肚子裏啦！”
“對呀，它可滑溜了！”燕秋姝笑吟吟的應聲。
她的這份比起婉兒的多了些麻辣味，她又喜歡醋，因此還加了一些酸味，鹹中帶酸，酸中帶辣，辣中還有麻，再加上被熱油淋過而激發的蔥香，還有作為湯底的雞湯自帶的鮮美，滋味曼妙，舍不得停下。
“呼……”她吹了吹盛滿剪刀面的勺子，涼了一點，一大口吃下，咕嚕一下，就咽下去了。
不枉她剪得手酸。
剪出來的面條都不粗，懶得咀嚼也不會噎着。
她也沒有咀嚼就咽下去，看得婉兒吃吃一笑，也跟着繼續吃。
一小碗在這樣的速度下吃完了，她就放下勺子，兩手撐着下巴，看着燕秋姝吃。
小姑娘很懂事，知道晚上不宜多吃，容易積食，所以從來都是給多少吃多少，不會去要，要是冬冬沒吃飽，那肯定纏着她繼續要做。
雖然調皮的孩子容易獲取大人的注意力，但燕秋姝反而更多地會注意安靜的小姑娘，平時都會讓冬冬照顧她，這會兒也一直關注着，就發現……
這小朋友怎麽還看着自己呢？
她眼睛黑亮，清澈見底，仿佛能直直的看到人心底去，燕秋姝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眨巴眼聞到道：“你怎麽一直看着我呀。”
婉兒被問得有些羞澀的笑了笑，捂着眼睛了。
燕秋姝以為她這樣是不會說了，就繼續吃，卻見她過了一會兒，又放下小手，聲音嬌軟帶着些許真誠的疑惑：“阿姝姐姐，你為什麽不讨厭我，還要給我好吃的呀？”
燕秋姝詫異：“我為什麽要讨厭你？”
小姑娘抿抿唇，說：“我沒有爹爹，外公要走了哥哥不要我，他們都不跟我玩，說我是沒爹的孩子，說我們蕭家克人……”
燕秋姝沉下臉：“誰說的？！”
婉兒閉着嘴巴，不做聲了。
她身後的奶嬷嬷嘆息道：“是杜家和梁家的兩個孩子。其實計較沒用，之前三小姐也鬧了的，但人家都說童言無忌，總不能抓着人家的孩子打一頓，這次小小姐要跟他們玩，這兩家的孩子不願意，就說了這樣的話，小小姐心思敏|感，跑出來哭了。”
奶嬷嬷說的兩家，燕秋姝思考了一下，不記得。
她也沒和外人過多接觸，她的身份并不合适，去冬冬那邊只是答應了他的生辰禮物要送過去，完事了她就離開。
但聽見這話，她還是有些後悔。
不該費盡心思做那麽多好吃的！
她讓蕭家弄來了不少新鮮水果，雖然數量不多，但種類多，其中一部分是反季節的水果，多虧有人心思巧妙保存了少許。
但這些東西被欺負婉兒和蕭家的孩子吃了，尤其是讓看起來脾氣就極好的蕭家三小姐都鬧起來，這話說的肯定很嚴重，因此她十分心痛。
燕秋姝面色冷了冷，傾身過去将婉兒抱過來，柔聲說：
“不要在意他們的話，那是因為他們蠢，所以才會覺得蕭家克人，你想想，你們家是什麽人？世代戰神，保家衛國，要不是他們，這群人現在能站在這說話嗎？估計都因為戰敗，流離失所……”
她舉例證明自己下的結論，完事了一口認定：“這群人就是蠢，一群蠢人，咱們需要理他們嗎？需要嗎？婉兒？”
婉兒有些暈乎乎的，下意識跟着點頭：“嗯！不需要！”
燕秋姝滿意了：“這就對了，以後婉兒聽見那群蠢人說話，你還要記在心裏嗎？”
“不記！”婉兒聲音大了許多。
“對，不記！”一道更加堅定的童聲插入其中，擲地有聲，比婉兒說的要更加堅定。
兩人同時看去，院門口走進來一大兩小三人，大的自然是蕭懷霆，少年面上有難掩的喜色，看過來的神色也十分柔和。
小的，一個是冬冬，開口說話的也是他。
另一個是跟冬冬略高一點，但要瘦弱許多的小男孩，面色在燭光的昭明下，有些蠟黃，下巴尖尖的，顯得眼睛有些大，身上的衣服也有些素淨，看着像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但奇怪，冬冬這個身份，來往接觸的都是貴族子弟，怎麽會這個時辰，帶着一個普通人家的孩子到她院子裏來？
“小叔叔！”婉兒大聲喊道，從燕秋姝腿上下來，歡喜的看着他們：“冬冬~”
燕秋姝也起身迎接：“快進來吧。”
“這麽晚來打擾，實在抱歉。”蕭懷霆略微羞赧的拱手，正要表達一下內心的歉意，冬冬已經噠噠的拉着那個孩子跑過來，興奮道：“阿姝姐姐，這是我的好朋友阿衡！我還以為他不來給我過生辰了，結果剛剛小叔叔帶着他過來了！”
阿衡？
燕秋姝腦子一轉，很快對上冬冬每次下學回來說的孩子，不過沒說身份，但能去太學的，哪個不是貴族子弟，居然有人穿這麽樸素。
她大為震驚，估計這孩子是哪家不受寵的倒黴蛋，忙笑着道：“阿衡你好，這麽晚過來，吃飯了沒有？”
冬冬搶答：“沒有！”
然後擠眉弄眼的看着她，充滿暗示。
燕秋姝看懂了，原本打算讓他們嘗嘗面條的，這下不行了，她故意去掐冬冬的臉蛋，氣得臉蛋都鼓起來了，倒黴孩子，怎麽就不早點來？這一個接一個的，糖葫蘆呢！
只是今天是他生辰，還是寵寵吧。
冬冬也心虛，于是乖乖站在那，仰着臉讓她掐個夠。
燕秋姝不舍得真下狠手，捏了捏，松開後，就拉着小男孩到石桌那邊：“先坐着，水浼，拿酸梅湯過來，先喝着開開胃，待會兒好吃肉。”
“謝謝阿姝姐姐。”小男孩不好意思的笑笑，抿唇一笑，坐下來挨着婉兒，小臉都紅了紅，格外手足無措。
燕秋姝叮囑兩句，這裏還有蕭懷霆看着，她就去廚房。
只是冬冬還跟在身後，到了廚房，她一回頭，冬冬就很不好意思的将一直藏在身後的手拿出來，是一個袋子，裏面裝着各種肉類。
他祈求道：“阿姝姐姐，能不能做點好吃的呀？阿衡很少吃這些，我說請他過來吃好多東西，但是他來得太晚，東西都被分完了……”
他當時都以為阿衡不來了，也生氣，沒有留下來。
誰知結束生辰宴回來時的路上，就看見小叔叔和阿衡站在那等着他，他立馬就後悔自己沒留什麽，所以來之前死活想要去大廚房弄點東西，要是阿姝姐姐沒有休息，可以請她幫忙做點。
要是她休息了，那就只能簡單的吃點了。
幸好她沒休息！
燕秋姝都答應他了，自然不會在意這個，她接過：“好了，去招呼你的朋友，這裏我來就好。”
“嗯！”冬冬歡歡喜喜的應聲：“辛苦阿姝姐姐！”說完，他遲疑了一下，然後踮起腳尖，拉了拉她的手，等燕秋姝附身時，他湊到耳邊道：“阿姝姐姐，以後你出嫁，我一定給你好多好多陪嫁！然後當大将軍，誰都不敢欺負你！”
燕秋姝：“？”
她囧了，直接揮揮手：“走走，走遠點！”
“阿姝姐姐別害羞！女孩子都是要嫁人的。”冬冬走了，只是走之前還笑嘻嘻的丢下一句，才蹦蹦跳跳的離開。
燕秋姝沒好氣的關上門。
嫁什麽人？
古代女子結婚，利益傾倒太嚴重，是虧本的買賣，結婚還是算了，背靠蕭家，她買個莊子當地主，種種田養養雞鴨，就很好了。
她正嘀咕着，門被推開了。
燕秋姝頭也不回：“還有什麽事？沒事出去玩，我自己搞得定。”
“是我。”一道清越的少年音出現。
燕秋姝迅速回頭，少年含笑道：“這麽晚來打擾，實在過意不去，我來給你幫忙。”
“不用，你去跟他們玩吧。”燕秋姝拒絕了。
蕭懷霆沒有離開，反而走到她身邊，接過她正處理的蒜：“是這樣？”
“……嗯。”燕秋姝點點頭，默默讓開一點位置，餘光往那邊瞥。
少年身量高，她這般偷瞄也只能看見那硬朗的下颚線，以及十分明顯又帶着些許性|感的喉結。
往下看，只見一雙修長的手，正認真而又笨拙的剝着一顆蒜。
她唇|瓣偷偷彎了彎。
這手可真好看。
冬冬帶來的食材都是肉類。
其中羊排、豬排都有，還有一整只雞，他想吃什麽不言而喻。
燕秋姝決定滿足他，只是需要的時間長了點，烤全雞要腌制，為了節約時間，她讓蕭懷霆拿着一根針，給雞全身戳洞，她則做各種調料。
等到許嬷嬷過來說爐子升起來了，她再将烤雞和羊排放進去。
烤雞需要的時間長一點，放在裏面，羊排放在外面，等待的時間裏，她找到幾個橘子，兩個放到烤爐裏烤着吃，不僅可以治療咳嗽，還可以預防感冒咳嗽。
除此之外，再用橘子做了點橘子茶，煮了之後，有消食的功效。
這個是燕秋姝發現自己金手指妙用後，向府中大夫學習到了一點皮毛，對付喜歡吃撐了的冬冬，還是挺管用的。
待會兒他們肯定用得上。
院子裏三個小孩子在說話聊天，不一會兒，只剩下兩個小孩，婉兒被奶嬷嬷抱着過來跟燕秋姝道別，小姑娘作息好，很少熬夜，這個點有點晚，眼睛都睜不開了，奶聲奶氣的跟燕秋姝說再見。
她走了，院子裏好像安靜了一點。
直到一股烤肉的香味彌漫出來，同樣有些疲倦的兩個孩子直接坐直了身體，齊刷刷朝着左手邊的烤爐轉身，眼神直勾勾的盯着。
沒見過這等香味的周昭衡喃喃道：“好香啊……”
冬冬驕傲的揚揚下巴：“對，我家阿姝姐姐做飯可厲害了！不止香，而且超好吃！保證你沒吃過的！”
“嗯！”他用力點點頭，眼裏滿懷期待，最後偷偷咽了下口水。
真的太香了。
其實晚食他吃過了，但是現在他覺得自己餓得能吃下一頭牛了！
似乎聽見了他們的心聲，燕秋姝動了，她正要去打開烤爐，蕭懷霆搶先一步道：“我來，要怎麽做？”
燕秋姝見此，就站在一旁指揮，烤爐蓋子打開時，一股熱浪襲來，少年第一次做這種事，感受着那似乎要将他頭發燙沒了的熱度，發現做飯也真的挺危險的。
他小心的拿出裏面烤得皮薄汁多的橘子。
滾燙的兩個橘子被他隔着布拿過來，送到兩孩子面前時，還在冒煙兒。
燕秋姝則拿着夾子将其他東西都拿出來看看，烤爐無法控制溫度，因此都要自己估摸着時間，差不多了拿出來瞅一瞅，翻個面之類的。
羊排拿出來後，其實已經烤的可以吃得程度，但還沒徹底烤好，她将準備好的蒜蓉醬抹上去，小孩子不吃辣就吃蒜。
烤雞也得翻個面，再抹上一層油。
重新送進去後，燕秋姝又去廚房，開始生火做菜。
兩孩子則腦袋挨着腦袋，共吃一個橘子，吃得津津有味，尤其是周昭衡，他聽冬冬說過幾次烤橘子，但還是第一次吃，橘子是蕭懷霆幫忙撥開的，薄薄的橘子皮撥開，裏面超乎尋常飽滿的果肉仿佛随時能膨脹開。
等它涼了一些，他才敢送到嘴裏，一咬開，那酸甜的汁水，伴随着熱乎乎的溫度，甜到人心坎兒裏去了！
周昭衡本就極為期待這次的美食，但這才一口，他覺得自己期待值已經滿了！
就一個簡單的橘子都能做得這麽新奇好吃，後面的肉肯定更好吃！
燕秋姝沒有辜負小朋友的期待。
兩盞茶的時間過後，她掐着時間讓蕭懷霆将烤羊排拿出來。
蒜香十足配上抹了孜然等香料的羊肉，那味道，聞一口，周昭衡就醉醺醺了。
老大兩塊羊排，兩孩子還是分一根，蕭懷霆分一根，為此少年還拿着一個刀，幫他們剁開。
羊肉的羊油被烤得滋滋作響，拿出來時仿佛還在烤，終于等不響了，冬冬已經口水直流：“快吃快吃，這個最好吃了！就是容易上火，阿姝姐姐都不讓我多吃。”
他格外惋惜，因此碰到能吃的時候，一定是狼吞虎咽的，比如現在，一大口下去！
被烤得和骨頭分離的羊肉就被扯下來，充沛的汁水偷偷滴落，但大部分入了他的嘴，鹹香的蒜蓉和羊肉融為一體，冬冬吃得眼睛都不想睜開了，感覺他的腦海裏滿滿都是烤羊排：“唔！太好吃了！”
同樣想要大口吃的周昭衡本來還有些羞澀，被父親送出來時，他還被叮囑作客要禮貌矜持，但看着冬冬這樣，他也忘了父親的囑咐，只想着放肆的吃。
他努力張大了嘴，用力咬在羊排上。
肉汁、蒜蓉汁齊刷刷沖到他的舌尖，光是這一點，他心尖就是一顫，等吃到肉，更是直接沉醉了。
果然好好吃！
冬冬生活在這樣的家裏，可太幸福了。
小小的男孩心裏滿是對朋友的豔羨，吃的時候，周昭衡也看了冬冬一眼，後者眼睛都沒睜開，但蕭懷霆也在一旁，恰好将這一眼看得清楚，頓時心頭哽住，嘴裏的美味都有些咽不下去。
但周昭衡沒有察覺到，他看完，就只顧着吃。
羊排不大，兩個男孩分着，一人三四口，就差不多吃完了。
羊排油脂多，吃的時候不覺得，吃完了，兩人都覺得有些膩了，燕秋姝又送上三杯熱乎乎的橘子果茶，橘子果茶酸酸甜甜，微微帶一點苦澀，一口飲下，茶水順着口腔流入食道，帶走了嘴裏的油膩。
冬冬砸吧嘴：“阿姝姐姐可太厲害了！”
就在這時，一股香甜味出現在他們鼻尖。
兩人不約而同看去。
燕秋姝端着一個盤子出來：“糖醋排骨，吃吃看。”
沒有番茄上色，但有白糖，她做出來的糖醋排骨是焦黃色的，有些類似紅燒排骨，但那香甜味還是格外吸引人。
蕭懷霆率先伸筷子，給兩孩子一人夾了一筷子：“快吃，這個冷了就不好吃了。”
排骨的肉煮了之後會縮水一點，兩端就露出了骨頭，中間是肉，所以十分好脫骨，跟羊排差不多，但和羊排相比，這個排骨是酸甜口的，酸酸甜甜中帶着些許鹹味。
冬冬吃得幸福得想要哼歌了，小短腿在石凳上無法落地，雙|腿便不自覺搖晃起來，美滋滋的。
周昭衡要矜持一點，但也完全是沉浸式的吃，一口一個，還不忘将骨頭上的糖醋汁給嗦幹淨，吃完，看向燕秋姝，乖巧的說出誇贊：“阿姝姐姐，這個好好吃啊！我最喜歡了！”
“下次我再做了讓冬冬帶給你吃。”燕秋姝滿足的笑了，做飯除了滿足自己的胃口，旁人的誇獎也是極為重要的，她聽得高興，也覺得自己這累是值得的。
她捧着自己的橘子果茶，抿了口，比起酸梅湯，橘子果茶又是另一種酸甜味，泛着橘子的果香，這個有助于消化，她晚上多做了這麽多菜，自己也沒忍住嘗了兩口，也得喝點，不然待會兒睡覺會撐得慌。
等糖醋排骨全都吃完，剛好最後一份烤全雞也做好了。
然而當香噴噴的烤全雞出爐，擺在兩孩子面前，他們卻不約而同的打了個嗝兒，冬冬捂着肚子，十分惋惜：“完了！我肚子好撐！”
周昭衡也揉了揉肚子，同樣發現：“我也吃不下了。”
即使還想吃，但小孩的肚子就這麽大，再加上還喝了不少茶水，今天能吃這麽多，已經是出乎意料了。
兩孩子都眼巴巴看着，口水都快留下來了，但誰也沒動手，吃不下去再硬撐，會浪費食物的。
燕秋姝便說讓周昭衡直接帶走，她這個提議得到兩孩子大力贊成，于是那孩子被送出去時，懷裏還捧着一個大大的食盒，裏面裝着一壺酸梅湯和一份烤全雞。
他一路被送到宮門口的位置，随後就有人出來接應，經過各種悄無聲息的運輸，終于從宮外，回到了皇城外圍的某處落魄宮殿。
送他回來的人将人送到，也不敢多留便離開。
唯獨這個七歲的小孩感覺不到有什麽危險，只覺得今晚是他有記憶以來最開心最滿足的一天，他歡快的跑向父母。
而一直沒睡的廢太子和廢太子妃也都翹首以盼。
察覺到動靜，兩人迅速出來迎接，就見兒子消瘦的小臉興奮，兩手用力舉着一個大大的食盒：“爹娘！這是我朋友家的阿姝姐姐送給我的，你們快趁熱嘗嘗，聞着可香了，比我吃過的東西都香！”
兩人都笑了，廢太子妃帶着兒子進屋，笑着說：“娘不喜歡吃，留着你明天吃。”
周昭衡驚訝的看着母親，他迅速打開食盒，獻寶似的将那還熱乎散發着濃郁香味的食物送到她面前：“這個真的很好吃的！”
怎麽會有人不喜歡這麽好吃的食物呢？！
廢太子妃還是搖頭笑笑，堅決拒絕了這個。
不明所以的周昭衡又看向父親，上次父親吃過了，也說好吃的，本以為他會接受自己的好意，但這一次，男人也只搖頭：“爹之前吃過，夠了，這個你明天吃，到時候讓你娘給你熱一下。”
“好吧。”周昭衡很遺憾，這種好東西無法和至親之人分享的憋悶讓他老成的嘆息一聲，忽然想起什麽，又從袖子裏掏出一個黏糊糊的東西，稚嫩的聲音清脆又透露着親昵：“這個也好好吃，叫做糖醋排骨，放了好多糖，酸酸甜甜的，我偷偷藏起來留給你們的哦~”
他說話時有些不好意思，和冬冬分享一份，糖醋排骨其實也不多，但他舍不得都吃完，可這不是自己的東西，他也不好意思說要打包回來。
于是吃到最後時，沒忍住偷偷留了一個藏在袖子裏，想着帶回來給爹娘一人嘗一口。
對着那美味的烤全雞沒有反應的兩人，在這一刻，呼吸都滞住了。
借着那微弱的油燈，他們目光齊刷刷落在那雙小手捧着的東西上。
那東西真的黏糊，此時小手捧着，都能拉絲，沾黏在手指和那叫做排骨的東西中間，這件孩子平時最寶貝的沒有補丁的衣服，也肯定都黏上了糖漬。
但他不在乎了，因為只想着爹娘肯定沒吃過這些好東西，他們一家被關在這個四四方方的宮殿裏，這麽多年，除了他，爹娘都沒出去過，更加可憐。
但其實，雖然這樣的好東西他們沒吃過，但他們用過更好的，極品血燕、保鮮極好的荔枝、排骨算什麽？
死寂一樣的沉默出現在這破落的宮殿裏。
女人呼吸變得急促隐忍，男人則緩緩伸手，拿過那被兒子當做寶貝帶給他們的糖醋排骨，緩緩放入嘴裏。
冷掉的糖醋排骨有些硬，有些膩，還有兒子手心汗漬微鹹的味道，口感并不好，若是五年前，他是看都不看一眼的，但現在他吃得卻比什麽都仔細。
吃完，他問：“阿衡，你想不想離開這裏？”
周昭衡察覺到父母情緒不對，下意識撲到母親懷裏，忽然面對父親的問話，他腦子嗡了一下，小聲道：“我們能離開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