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回憶(15)

不定的眼睛将焦點定格在不遠處的民房上。猶豫了好久的蕭俊傑像是看夠了那個收着衣服的家庭婦女忙進忙出，低頭從書包裏摸出手機。終于決定給葉冰發一條消息，這個決心他可是下了大半天才下下來。

“月底與燕聚會，希望你可以來。和燕和好好麽？”

須臾，手機震得臺板都動了。

“知道了。”

短短的三個字，完結了蕭俊傑一天的心神不安。有那麽點失落，想起和葉冰的點點滴滴，俊傑将頭埋進自己的臂彎裏，欲哭無淚。

雖然葉冰答應參加聚會，可她也是在聚會當天才來學校的。

晚上六點。寒風呼呼地吹着，營造出惴栗的氣氛。冬季，到處是一片死寂。

高三（4）班裏還有人影在晃動。

康麗欣做完值日，收拾好東西正準備回家，卻接到由別班同學送來的一封信。信封上畫着一朵美麗羞澀的紫羅蘭。

難道是他？

康麗欣在心底裏一驚，拆開信封的手有點顫抖，心髒是那麽用力地撞擊着她的身體。打開信，來不及看內容，麗欣烏黑的眸子直接落到了落款處。瞳仁在那個熟悉的名字印入眼簾的一瞬間縮緊了。

真的是他！

芳敏的孿生哥哥，芳笙。

信封上幽幽的紫羅蘭香味旋即讓她陷進了回憶。

芳笙是麗欣初中時的校友，比她大兩歲，兩人是在畫室學習素描的時候認識的。那朵紫羅蘭正是芳笙的拿手作品。後來在日常交往中，兩人漸漸産生感情，墜入愛河。不過因為畢業的關系，他們不得不放棄這段愛情。

因為這段感情的逝去，麗欣為芳笙哭得死去活來，還差點自殺。幸好林飛燕一語驚醒夢中人，及時阻止了她。所以對燕，她一直心存感激。要不是林飛燕救了她，她也不會認識另一個出色的男人蕭俊傑，更不會無可救藥地愛上他。她應該感謝燕，沒有她，也就沒有和蕭俊傑纏綿的美好的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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芳笙的确是個好男人，可惜他們無緣。麗欣雖然愛着蕭俊傑，但對芳笙仍有絲絲懷念。畢竟那是她的初戀，要真正放下談何容易。

回憶往往是蜜糖，甜得黏牙，即使當初覺得苦澀，但回想起來仍舊充滿了甜甜的滋味。這就是女人心。在她們的心底，只有回憶才是永遠美好的。

信中說，他非常懷念過去的快樂時光。想和麗欣見個面，敘敘舊，約她放學後在學校的體育保管室等她。不見不散。

那間體育保管室就位于網球場旁的室內體育館的五樓。為了方便拿取體育用具，在體育保管室外還有一架安全梯直接通向一樓。而芳笙就約她在那裏見面。

收回無邊的思緒，看一眼手表，竟然已經遲到了。康麗欣一邊加快手上的動作，一邊安撫自己越跳越快的心。她不斷地告誡自己要冷靜，這只不過是朋友之間的一次聚會，沒有任何別的什麽。

可初戀就是初戀，那份刻骨銘心的愛不由得使她緊張起來，但是當她趕到約定的地方，那份期盼卻蕩然無存。出現在她面前的不是身材高大勻稱，笑容優雅溫和的芳笙，而是他的妹妹芳敏還有……林飛燕。

康麗欣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靠上堵住出口的芳敏身上。她知道她被出賣了，被自己的感情出賣了！

“還真快。”說話的是林飛燕。她帶着贊嘆的笑容向康麗欣逼近。“芳敏，你哥哥還真有魅力。”

“你怎麽不說我這個主意好。”芳敏打趣地反駁。

一把将康麗欣推搡給林飛燕，邪惡的笑容爬上芳敏的嘴角。燕毫不客氣地又把她推到牆角，慢慢靠近她。恐懼壓得麗欣喘不過氣，讓她無力反抗。她覺得自己像個玩偶被随意推搡，絲毫沒有反抗的餘地。

“你嘛，一直都很高杆的。還要我說。”林飛燕從受驚過度而發怔的麗欣手中取過信，垂睑細細品讀一番，禁不住頻頻搖頭。“你哥的文采還真不錯，難怪女人看到她就沒轍。‘回憶的甜美令人忍俊不住，淺嘗一口當時的苦澀卻發現竟是甜的。只恨當初的我們無緣，不知今時今日，我能否有此幸運，與你一同品味過去的點點甜蜜呢？’真是令人憧憬的約會啊。”燕啧啧。

守在門口的芳敏也跟着得意的笑開了，只是這笑容有些不懷好意。麗欣完全忘了逃跑這件事。她只是呆呆地靠在牆上，看着燕表演。

林飛燕優雅地合上信，一朵秀麗的紫羅蘭躍進眼簾，不禁眼前一亮。

“好一朵含苞待放的紫羅蘭，那麽*，那麽羞怯，若隐若現的美。真是‘千呼萬喚始出來，猶抱琵琶半遮面’。這哪像一個大男人的作品。芳敏，我開始喜歡芳笙了。”

第四幕 複活12

芳敏沒有說什麽，只是眉眼包含的笑意更濃了些。有意無意地睇了幾眼木讷的康麗欣，禁不住同情起她來。她已經完全被燕吸引住了。

“紫羅蘭，真美！”

信随着林飛燕松開的手飄落于地。在那一瞬間，她已經退去了天使的外衣，換上魔鬼的表情。

看着完成變臉的林飛燕，剛剛從游離狀态恢複過來的康麗欣恍然大悟，她已經錯過了自救的最佳時刻。雖然，她不相信杵在門口的芳敏會眼睜睜地任她跑掉，但是心底裏就是有一個堅定的聲音告訴她，她錯過了！她錯過了！

絲毫沒辦法控制自己的注意力，康麗欣知道林飛燕從來就是如此奪人眼球，不論身在何時何處，她總是最耀眼的一個。剛才，康麗欣就是不自覺地被她的神采吸引，從而錯過了最好的自救時機。

“好，很好。現在你的膽量可要比以前大很多喲。讓你走你不走。”芳敏不知什麽時候挨到燕的身邊，冷漠的聲音讓麗欣一凜。

看着向她逼近的兩人，康麗欣不知所措，急速的心跳讓她的胸口隐隐作痛。但她清楚地知道一點，在她們兩人面前一定要保持鎮定，就是裝也要裝得很鎮定，因為越是表現得慌張就越危險。麗欣不斷地告誡自己要鎮定。可是眼前這兩人的氣勢實在逼得她喘不過氣，窒息的壓迫感讓她瑟瑟發抖。她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自己的嘴巴，自己的思維。她想移動身體，可是癱軟的雙*本動不了。

“你……你們想幹什麽？”此時此刻，康麗欣的行為已經不受她那顆麻痹的心的控制，一開口聲音就顫得厲害。

“你不認為你應該把欠我們的還回來麽？”芳敏信步上前，擺着一張撲克牌臉。

“我……我欠你們的？”麗欣讷讷地重複。

“對啊。你該不會忘記了吧？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芳敏嗤之以鼻。

“要不要我來提醒你啊？”林飛燕用尖尖的手指指上康麗欣的胸口，一用力，麗欣便被腳後跟旁的籃球絆倒了，重重地，毫無準備地摔倒在地，摔起一地灰塵和黴味。“是命啊！”一腳踩上剛才絆倒麗欣的籃球，林飛燕彎着腰由高到低地逼視着她。

“你……你們是指初中的時候？”康麗欣顫顫微微地站起來，顧不得身上的灰塵，一點一點地往門外退去。可惜，她的目的太過明顯，才退了沒幾步就已經被林飛燕和芳敏識破。燕索性推了麗欣一下，僵直的背就這麽硬生生地撞在了護欄上，疼得很。完全架在護欄上的康麗欣痛得快要哭了出來，雙腳傳來麻痹刺痛的感覺，背牢牢的貼在欄杆上，透着一襲冷冽的冰涼。她已經退無可退了。

“差不多。”

林飛燕突然住足，雙手環抱在胸前，而芳敏則有先見之明的擋住了康麗欣唯一的去路——直達一樓的樓梯。

“當初不是說好我幫你們傳話給李志明，就算還了這債了麽？”麗欣急切地辯解，這顫抖的唇卻無法把字音咬準。

“你還真是天真。”芳敏覺得好笑的笑了。

“天真麽？天真的女人會勾引男人麽？”林飛燕似乎不怎麽同意芳敏的論調，揶揄地反問。

“對哦。”芳敏難得露出很小白的表情，似恍悟。

康麗欣将不安的目光轉向林飛燕，一會兒又轉回芳敏這兒。汗水已經*了她的頭發，軟綿綿地粘在她的臉頰上，臉色因為恐慌而白得泛黃，雙唇哆嗦不已。她們說什麽，麗欣已經聽不清楚了。看着她們隐約透露着憤怒的表情，麗欣只希望這惡夢快些結束。

“康麗欣，你膽子也太大了。竟然把俊傑勾搭到了床上。明明知道這個男人不是你可以碰的，卻還是執迷不悔地同他一夜翻雲覆雨，痛快今宵。”林飛燕已經沒有耐性再玩下去了。反正帳一樣要算，再怎麽說，怎麽辯解，結果也不會改變。因為她早已決定了，即便答應了俊傑放麗欣一馬。

“我……”

拒絕再聽康麗欣的任何話語，林飛燕一把揪起她的頭發，狠狠地抽了她兩巴掌，順手把她撂倒在地。

“我們的約定裏有叫你和他*麽？啊？別在這裏裝無辜，什麽當初說好的！當初我就是太好心，一時心軟救了你。早知如此，我又何必當初呢。一樣是要死的。”燕越說越氣，毫不憐惜地賞了她一腳。想到俊傑可能對她的甜言蜜語，種種私密的情話，燕就血液沸騰。她憑什麽得到俊傑的疼愛！憑什麽！

燕鬼笑着，再次抓住麗欣的頭發，反複掴着她耳光。就在康麗欣被掴暈的時候，她只覺得額頭一麻，接着，她便被反作用力狠狠地彈倒于地。紅色在牆壁上染成一朵玫瑰，化開又融入。被林飛燕拉着撞到牆面的額頭疼得一陣陣的發燙，抱着頭痙攣不止的麗欣被劇痛惹得抽泣起來，淚卻怎麽樣也流不出來。她早該知道當自己被蕭俊傑誤認成葉冰發生關系以後，自己會有被報複的這一天。這是天在懲罰她擁有了不該擁有的疼愛，即便那是披着別人的皮所擁有的，但那仍然是不被允許的。

傷口還在不停地流着血，弄濕了地面。看着一滴滴的紅色彙成不小的一片紅海，麗欣打從心裏害怕起來，顫抖的身體讓她覺得無比的寒冷，無形的壓力早已讓她整個身子酸軟無力，連頭上的傷也不覺得痛了，只有血在流淌，染紅了她蒼白的臉。

“那……那你們……到底想……想怎麽樣？”

康麗欣下意識裏想要站起來，而她也真的站了起來。輕顫着的雙腿負荷支撐起她愈漸沉重的身體，意識開始抽離身體，腦袋重得可以。嘴角，好像挂上了輕飄的笑，殘留在麗欣最後的記憶裏的自己便是如此的。

看着費力地靠在護欄上，昏昏沉沉的康麗欣，燕不語。嘴角微微上揚，再次撩起了陰冷的氣氛。她與芳敏交換了一下眼神，顯然兩人已達成共識。

一陣暈眩，康麗欣搖搖晃晃，意識已經模糊了。本能地閉起眼睛，頭好重，真的好重，重得脊椎已經承受不起。身體随着頭顱向後傾去，頭朝地面，從五樓墜了下去。

紅色在這蒼涼的天地中蔓延開來，生命就在這一刻結束了。

第四幕 複活13

學校教學樓的走廊裏回響着腳步聲，它正穿過教師辦公室。

“同學，那位女同學。”腳步聲消失了。“請幫我把這只籃球還到保管室。謝謝。”

因為被留下補做值日而晚回家的葉冰接過籃球，朝體育保管室走去。

體育室的門口，紅色彙成了耀眼的海洋，在夕陽的映照下，顯得格外刺眼。看着滿臉血跡、瞪着一眼驚蟄的康麗欣，林飛燕的嘴角不禁揚起一陣不屑。

“他們來了麽？”林飛燕轉過身子去問芳敏。誰料芳敏一臉的嫌惡。“怎麽了？”

就在問題問出口的當口，一股難聞的酸臭味漸漸圍繞上林飛燕的鼻尖。周身，一席陰寒的風掠過，心頭禁不住泛起了惡心，胃也配合的抽悸起來。這詭異的氣氛來得突然，令人膽寒。那漫天的刺鼻血腥味就這麽久久地凝滞在空氣中，不肯散卻，更有甚者愈加濃烈。這味道就像康麗欣枉死的冤魂，圍繞在芳敏和林飛燕周圍，帶起一陣陣陰間的涼風，表達着她的憤慨和不甘。

芳敏下意識的捂住鼻子，向後退了幾步。她并不知道自己會對這味道記得如此深刻。

“這味道濃得奇怪啊。”芳敏轉過身去不看康麗欣那張愈漸蒼白的臉。

“你這麽一說，我也覺得了。”林飛燕慢慢靠近芳敏，替她拍背安撫她，“李志明他們什麽時候來？趕緊處理掉吧。”那種奇怪的怪異感覺就好像是誰刻意制造出來一樣，絕非她們疑神疑鬼。

說曹操，曹操到。

李志明帶着幾個幫手出現在林飛燕和芳敏的身後，吓得她們渾身一涼。

“鬼啊，這樣偷偷摸摸走進來。”

燕的脾氣大得莫名，李志明帶着歉意的笑容，憨憨地摸着腦袋。估計是剛殺了人，所以心虛得緊。李志明在肚子裏這麽估摸着。

“袋子在這裏，盡快拖走。”芳敏從體育室的轉角那裏拎出一個麻袋，交給了李志明。

“知道了。請放心。”李志明看來是很習慣幹這種事情，只見他腦袋一甩，帶來的幾個幫手接過麻袋便忙活起來。而李志明則很悠閑地向後退了幾步，負責把風。

只不過一會兒，康麗欣便被安安穩穩地塞進了麻袋裏。剛想拉起麻袋的拉鏈，拎口處的繩子卻詭異地斷了。沒有人去拎，也沒有人去提，更沒有人去拖，或者說根本沒有人碰過這根斷繩，它卻自己斷了。

林飛燕與芳敏面面相觑，像是讀懂了對方眼眸裏的困惑與驚疑。林飛燕的腳踝處突然傳來一記輕輕的撞擊，吓得疑神疑鬼的燕鬼叫起來。一轉身，垂眼，看到的卻是一只籃球……

随着籃球滾來的方向移動目光，林飛燕和芳敏的瞳仁猝然縮小了。

“葉冰……”

滿目的紅色吸引了葉冰所有的注意力。她沒有聽見林飛燕後怕的叫喊，也沒有聽見芳敏輕聲的呼喊聲。突然心頭一記痙攣，胸口不自然的襲來陣痛。不過這種疼痛只持續了一會兒，就消失了。視線依然被這片*的色彩牽絆着，帶着一顆不安與好奇心，葉冰的視線沿着血跡朝麻袋的袋口移動，一個熟悉的蒼白面容躍入她的眼簾……

天——

“麗欣……”

瞬間，心冰住了，林飛燕忘記了呼吸。原本以為在蕭俊傑去找葉冰的時候動手是最安全最恰當的，可現在卻陰差陽錯的*婁子。難道這就是所謂的命中注定麽？

像是想起了什麽重要的事，芳敏從冷滞的情緒裏緩過神來，一個眼神李志明便心領神會地命人扛起麻袋就走。碩大的操場上，就只剩下呆呆杵在那裏的三個人。

“葉……葉冰……俊傑呢？他不是去找你了麽？”試着轉移葉冰的注意力，芳敏緩緩靠近葉冰，輕聲問。

“麗欣怎麽了？”芳敏的企圖被葉冰生澀的問話打斷了。她的目光仍然呆滞地注視着剛才放麻袋的地方。康麗欣明明就是睡着了。但是滿臉血跡，毫無生氣的嘴角，蒼白的臉色，這些都證明她死了。她已經死了。

冷寂一片的天地中揚起一陣微風，夾雜着血的味道彌漫開來。血明明已經凝固，為什麽還會有這麽重的味道呢？芳敏不解。事情越發的怪異。渾身的毛孔不禁豎起，冷顫一次接着一次。究竟是什麽在作怪，是什麽操控着這一切？

好濃的血腥味……

葉冰因為這嗆人的味道而回過神。她努力呼吸着，吸進肺裏的卻都是難聞的腥味。胃開始抽搐了，喉嚨不斷地縮緊又放松。這味道讓她不舒服，讓她心裏發毛，讓她不由自主的想起那個黑影葉冰。心底，她聽見那個聲音在吶喊。她無時無刻不被這血腥味吸引，她想要出來！

“讓我出來！”心底的那個她不停地用怒吼聲撞擊着越來越猶豫脆弱的葉冰，血讓另一個她瘋狂，讓她充滿力量。

“不！不要！”葉冰奮力掙紮着，抵抗着，她怎麽可以這麽輕易地就被她控制了。她好不容易抵抗到現在，怎麽可以就這麽輸了呢？輸了，以前的一切努力就都白費了。輸了，她和俊傑就再也不可能了。她要清醒，她必須清醒！

看着用力擠壓着腦袋的葉冰狀甚痛苦。不明所以的芳敏與林飛燕不敢妄動，只能安靜地聽着葉冰的自言自語，觀察着葉冰的一言一行。

“不！我不要……燕……芳敏……救我！救救我！我不要……我不要……！”葉冰的頭越來越痛，胃翻攪得越來越厲害。她伸出顫抖的右手，努力，努力地朝着燕和芳敏的那裏伸去。她渴望她們能夠抓住她的手，給她力量。可惜，沒有人能救得料了她。沒有人。

“這個世界上，除了我，已經沒有人可以救你了。難道你到現在還如此執迷不悟麽？父母夠親了吧？結果呢？還不是抛下你離開了。愛人，應該要陪你走完一生的人又如何呢？面對挫折，面對困難，不也一樣退卻了麽？只有我，只有我才能拯救你，只有我是真正需要你的。來，把自己完全交給我吧！之後，你就不會痛苦了！”

“不……不……”手臂上，那個藥丸消失的地方又亮起了清亮的光芒，光芒越亮，手臂的那一點就越熾熱，葉冰的意識就越薄弱。

搞不清狀況的林飛燕和芳敏看着掙紮在痛苦邊緣的葉冰，想要做些什麽，卻又不知該怎麽做才能幫到葉冰。

“去找俊傑吧。”芳敏在林飛燕的耳邊耳語。

“嗯。”

達成了共識的兩人雙雙離去。可是，葉冰的右手阻止了她們的去路。當她們重新注視葉冰的時候，她已經完全變了個模樣。眼球高高突起，瞳孔縮小了，她露出奸笑，用危險的眼神*燕。背後，被隐隐的黑色籠罩着。林飛燕瞪大了眼睛努力看着，望着，竟然真的看出一個人影來——一身黑色，大大的漁夫帽——就跟李志明描述的黑影一個模樣。

“你們想去哪兒？”

第四幕 複活14

燕的視線被深沉而沙啞的聲線吸引了。葉冰終究敵不過黑衣葉冰，被打入了漆黑的身體裏。“去搬救兵麽？”笑容變得猙獰了，她的臉在不停地抽搐，興奮至極，烏黑的瞳仁一望無底，滿是仇恨。“你們害死了麗欣，想這麽一走了之？”葉冰向她們迫近。“你們才是真正該死的人！害俊傑和我分開，現在又逼死麗欣，你們卻總是安然無恙！怎麽可以這樣呢？這樣對任何人都不公平！”葉冰用纖細的食指指着林飛燕，憤恨的眼神令她心惴。“尤其是你，林飛燕！”她逼向燕，而燕毫無反抗餘地的向後退，直到自己的背牢牢貼上狼藉的牆壁，直到無路可退。“既然老天一時之間忙不過來懲罰你，那麽就由我來代勞吧！”

葉冰直勾勾地凝視着林飛燕，黑亮的眸子裏混沌不清，裝滿了強烈的怨憤和憎惡。她襲向燕，用雙手緊緊的掐住她的脖子，唇邊盡是享受的表情。看着她拼死掙紮，一股快感油然而生。

“叫啊！放聲叫啊！怎麽不叫了？讓大家聽聽你這罪惡的呼救聲，看看誰會來救你。叫啊！哈哈哈……”說着，葉冰加重了手臂的力道。

“燕……葉冰，你住手！你會把她掐死的！”芳敏從震驚中醒過來，奮力撲上前，使勁掰開葉冰的手，無奈葉冰力氣大得吓人，根本甩不開。

“滾開，別妨礙我！下一個就是你了。不要急啊！”

葉冰厭惡地一振右臂，芳敏被推倒在地。被葉冰死死掐住脖子的林飛燕努力的呼吸着，可是氧氣壓根進不了她的肺部。慢慢地，燕失去了意識。

就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蕭俊傑和亦夢及時趕到。俊傑一把抱起葉冰，同時解救了燕。

“你在幹什麽，葉冰？”

“不要把我和那個膽小怯懦又好欺負的葉冰相提并論！我不是她！你放手！我要殺了林飛燕！”葉冰在他懷裏掙紮着，沖着他吼道。

“你瘋了！”

“我沒瘋！瘋的人是林飛燕！她該死！該死！你們呢？一個個跟着她一起瘋，是非不分，黑白不明——啊！”

蕭俊傑狠狠給了她一記耳光。那個低沉的聲音被俊傑打回了原來的世界。一切都安靜了。葉冰暈眩地賴在他的懷裏，雙腿發軟。她抱着頭，擡眼看見的是俊傑凝重、擔憂又困惑的眼神。

“俊傑？”葉冰有些搞不清狀況，一臉茫然地瞅住他。“我這是……怎麽了？”

“葉冰，你自己做了什麽，你知道麽？”俊傑和亦*換了一下眼神，按照她的意思先安撫葉冰。

“我？我做了什麽？我對燕做了什麽？”

看着緩過氣的燕瑟瑟地離去，亦夢只覺得心口刺痛，這事情的确朝着某個方向在發展。像是在誰的指引之下，事情越發的詭秘離奇。

“俊傑……我到底對燕做了什麽？告訴我！”凝視着燕離去的輕顫的背影充滿了恐懼，葉冰更加想知道剛才她到底做了什麽。

“真的不記得了麽？”用手擋住想要回答的俊傑，亦夢小心地問。

葉冰認真地點點頭。

“那就忘記吧。我去看看燕。你們先上天臺。芳敏，找人處理掉那攤血跡。知道要找誰吧？”

芳敏沉默了。她無心想起了康麗欣，心頭随之一悸。那一臉的血漬，那一臉的慘白，分明沒有表情，她卻感覺到了康麗欣的不甘。心頭又是一記抽痛。頭一次，她感到自己的所作所為有多麽可怕，也是頭一次她意識到了自己的軟弱。

一陣詭異的風撩過大地，吹起了些什麽。芳敏隐約察覺到一絲微妙的改變，令她如坐針氈，毛骨悚然。

是什麽？到底是什麽？這種不詳的預感已經是第二次侵襲她的內心了。是因為亦夢的異常所帶來的心理暗示？她相信俊傑也一定發現了亦夢的反常，嘴邊溫和的笑容消失了，神情不再是優柔寡斷，那雙深灰色的眼眸迸射出莫名的淡定。

難道真有什麽事要發生了？

亦夢欲轉身離去，卻被不甘心的葉冰一把抓住。

“等等，先告訴我發生了什麽事，亦夢。”

亦夢不再猶豫，冷漠地說：“你口中的他已經把手架到了燕的脖子上，燕險些送命。”話落，她便疾步離去，留下呆滞的葉冰，傻傻的瞪着她消失的轉角。

教學樓裏安靜的有些陰森。樓底女廁所裏傳出“嘩嘩”的水聲。林飛燕靜靜地靠在牆上，身子情不自禁的顫抖着。腦海裏空白一片。現在的她什麽也看不見，什麽也聽不到，那種對于可怕事物的本能反應還逗留在她的體內。她害怕，非常害怕，前所未有的害怕。即使從前面臨生死關頭，她也從未如此的怕過。因為那時她不是魚肉，而如今，她是。

原來掌控是如此的重要，原來失控是那麽可怕。破天荒的，林飛燕嘗到了害怕的滋味。也許，葉冰的不尋常也是引起她恐懼的因素之一吧。

門，“咯吱”一聲被推開了。

“誰？”燕警覺地低喚一聲。

“燕，是我。”亦夢出現在門邊，順手帶上門。“沒事吧？”

林飛燕輕睇了亦夢一眼，搖搖頭。酸軟的雙腿支撐了太久，有些麻木了，她沿着牆面慢慢绻成一團。

亦夢知道燕最讨厭被別人看到她無助的時候，所以她關上了門。但她卻不得不來，因為有些話不得不說。

“燕，放手吧。我想你也注意到葉冰的反常。我有不祥的預感，我們的太平日子不會太久了。事情已經越來越離奇了，如果再繼續下去的話，一定會出事的！燕，你是個聰明的人，又怎麽會不知道輕重緩急呢？”

林飛燕又沉默了一會兒，才開口：“告訴我，那個不好的預感是關于我的麽？”

“剛開始的時候，我并不确定那導致事件複雜化的因素是什麽。我只以為是因為你的一意孤行。可是現在看來，問題并不是出在你的身上，而是葉冰……她似乎很身不由己啊……”亦夢無意隐瞞，“燕，你很有可能已經被葉冰視為眼中釘了。我說的是另外一個葉冰。”

“……”

“燕，出去以後和葉冰冰釋前嫌吧。不論是為了什麽，好麽？”

“我明白了。”

亦夢突然笑了。她上前攙起燕。“我們走吧。大家都在擔心你呢。”

“嗯。”

天臺上同樣死寂一片。見林飛燕和亦夢雙雙推門而入，大夥兒都不自覺地圍了過去，只有葉冰杵在原地，有不知所措，也有內疚和懊悔。

“沒事吧？”采購完畢歸隊的華文西關心地問。

林飛燕微笑着搖搖頭。她注視着葉冰，葉冰愧疚地避開她的目光。這與先前的她根本判若兩人。亦夢是對的，和平的日子不多了，真的有事情要發生了。

“葉冰，”林飛燕走向葉冰，“對不起。”

葉冰頓時濕潤了眼眶，激動地抱着燕，“不，不，是我不好。我不該做出那麽激進的事。對不起，對不起……”她嗫嚅。

“不是的。是我設計你在先，你會記恨于我也是情理之中的事。能原諒我麽？我對你做了那麽過分的事，竟然找人綁架你，我……”

“為什麽不能？我們和好相擁的這一幕我已經想了好久了。可是對于我所做的事我真的一無所知。我控制不了我的身體，我的思維。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麽做。燕，萬一我再傷害你怎麽辦？萬一我……”

“這不是重點！”

林飛燕寬容的用手封住葉冰的唇，心裏是說不出的苦澀。原以為對葉冰完全沒有了友誼；原以為為了俊傑，她早已放棄了彼此之間的友情；原以為她已經恨葉冰入骨；原以為……有太多的原以為，但事實上，那麽多年的感情不是說抛就能抛的。原來，對葉冰的那份情兀自還在，只是被濃烈的仇恨覆蓋住了。心一旦被恨淹埋，雙眼就會分不清真假，也無法體會內心真正的意願。當人們翻然醒悟時，往往已是後悔時刻。失去的再也回不來，想要的再也得不到。一切晚矣。

幸好，她醒得還不算晚。就讓一切的不快樂就此打住吧。

“我們和好吧！”燕的眼眸格外清澈，就像此刻的心般，透明澄澈。

“嗯。”葉冰再次啜泣着擁進燕的懷抱。

（你又要被這個女人再騙一次麽？你會後悔的！很快！很快……）

葉冰猝然打住了哭泣，腦海裏又響起了那個聲音。心又開始蠢蠢欲動。可是，她努力讓自己不受他的控制。

“好了啦，既然事情都過去了，就別像爺爺奶奶那麽深沉了好不好。開Party了！”最活潑的華文西再也耐不住壓抑的氣氛，扯開嗓子宣布。

“好！”五人合奏出來的效果果真不同凡響。

到底是一群未滿18歲的孩子，很快就把所有的不快樂都抛到了九霄雲外，打成一片。只有亦夢一個人拿着飲料站在一旁，看着他們High，他們快樂。心，是沉甸甸的。這是他們分分和和後的第一次聚會。重修舊好、冰釋前嫌固然令人稱快，只是心裏的不安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葉冰還會再被左右控制麽？林飛燕又會怎樣？所有的一切真的像表面上那樣完美？

亦夢猜不到。希望她的擔心只是她的杞人憂天。

第四幕 複活15

聚會在十點半結束了。送林飛燕回家後，蕭俊傑獨自在家中享受着難得的清閑與自在。他優雅的托着酒杯，斜倚在落地窗邊，任月光洗禮，嘴角是滿足和愉悅的笑意。他喜歡這樣清雅的月夜，喜歡被月光洗禮的親切感覺。

繁忙的街道上穿梭着來來往往的車輛，車燈留下的痕跡在這忙碌中劃出一道道光，色彩斑斓，和着忽明忽暗的霓虹，編織成一張張絢麗的網。碧空皓月下有着如此缤紛的世界，怎能不讓人們沉醉其中。

花花世界，虛空而泡沫。在這樣的夜色下，真正隐藏的又是什麽？真的是幸福和美好麽？越是奢華的生活，人們就越容易迷失自我。不知不覺中，沉淪在如斯世界裏的人漸漸成為了沒有心的傀儡，只是因為享樂和虛榮而追逐着世界的步伐。

心，意外的沉重了，方才的惬意猝然消失。俊傑收回視線，眼神卻更黯淡。在那個黑暗的角落，幽深的轉角，一襲白色引起了他的注意。

……葉冰……

白色在黑色中兀自奪目，那一抹亮色帶給人們的是希望，不論它本身是福還是禍。

葉冰默默地站在轉角，默默地注視着窗邊的俊傑。那眼神，深情而癡迷，雖然拼命掩飾，但依舊表露無疑。風吹起了她烏黑的長發，葉冰一陣瑟縮，可目光仍舊集中在窗臺後的人影上。

她到底在哪裏站了多久了？她還戀着我。那麽，我呢？

俊傑的心猛得抽了一記，心痛的眼眸中隐隐約約閃爍着暧昧的光芒。他告訴自己要自恃，要內斂。可是他做不到。如斯的夜色，如斯的葉冰，讓他如何隐忍心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