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回憶(19)
幫我。沒想到事後她告訴我,我與她已經打成了某種默契,必須締結契約。她開始預言,家人離我而去,朋友離我而去,喜歡的人也離開了我。這些事都一一被她言中。我開始相信她,沒有辦法,都被她說中了。心裏,漸漸*到了絕望的感覺。知道華文西生日那天,我一個人在天臺上坐了好久好久,也考慮了好久好久。我終于下定了決心,将我的靈魂交給她,讓她來幫我實現願望。”
“于是,就有了我們看到的那一幕*?”亦夢接着葉冰的話未,把話說完。
葉冰認真地點頭,“同意與她締結契約之後,火紅的火焰就纏繞了我。當我在人間消失之後的記憶,我一點也沒有。只有心底那恐懼的感覺依然如影随形地跟随着我的意識,我的靈魂。”葉冰不自覺地嗤了一聲。
“你看到過她的真面目麽?”亦夢開始不由自主地輕顫起來,右手緊緊握拳于側身。一個非常可怕的念頭在她的腦袋裏成形。難道那不該只是流言蜚語,只是傳聞麽?
“她就是我!”葉冰一字一頓,口齒清晰。
果然……
“你知道她是誰麽?”亦夢又問。
“何必明知故問呢,亦夢。”葉冰的神情帶着一絲得意,但那僅有的得意也掩飾不住她極力想隐藏的、當時的那種絕望心情。她并沒有她所說的那麽潇灑。她在意,在意自己的一切。只是她不願去承認而已。她鄙夷的盯着林飛燕那張慘白的臉,“你想說什麽就說吧!我知道你已經猜到了。”
“葉冰,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麽?你怎麽可以和一個魔做交易呢?一個不折不扣的魔鬼!”亦夢無力地癱坐在沙發上,雙手因為麻木而顫抖冰冷。事情比她料想的還要嚴重。
“亦夢,到底是怎麽回事啊?”聽不懂葉冰和亦夢的啞謎,芳敏有些愠怒地逼問。
“還記得葉冰消失之後我跟你們說的話麽?葉冰的确如我所料的那般被心魔附身了。原以為,心魔只會利用人類心底的黑暗面控制人心。沒想到,他們對靈魂的需求是那麽強烈,竟然會附身于人身以吸取靈魂。葉冰現在,不過是心魔手中的一個傀儡。而那具肉身,恐怕也只是暫時的吧。”亦夢的聲音是那麽清晰,說的每字每句,目光都是瞬也不瞬地凝視着葉冰。
那一臉的無所謂,眉宇間肆意外洩的恨意,她那狹小的思想已容不下其他感情了。突然,亦夢眼前一亮。葉冰背後竟然籠罩着一個黑色的影子,隐隐約約,看得并不真切。回眸望向衆人眼中的恐慌,直覺告訴她,他們并沒有看到。再回眼,那黑色的輪廓已經消失了。
“亦夢……?”
不知是誰的叫喊聲,可能是俊傑的。亦夢回過神,繼續說道:“心魔沒有具體的形态,她随着人們心中的欲望變幻身形。所以葉冰會看到她自己。只是,只要心魔在,靈魂就無法自由,無法轉世的靈魂将永遠游走在天堂與地獄之間。”
“這些都已經不重要了!”葉冰不在乎地聳聳肩。“世間因果報應,九道輪回。有因就必有果!世界上不會有人能逃過自己種下的報應的!”
室內再次陷入了可怕的靜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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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葉冰說得一點也沒有錯。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林飛燕自己一手種下的因果報應,誰也救不了她,她也怨不得誰。種瓜得瓜,種豆得豆。種下的是善,得到的一定是恩;種下的若是惡,那得到的必定是仇。
葉冰不願再去讨論孰是孰非,因為研究它是毫無意義的。
“你會後悔的!”亦夢喃喃自語。
“亦夢,這是我自己選擇的路,所以我不後悔。即使會再死一次,我也不會退縮。更何況,到時候還有林飛燕陪着我,我們可以到另一個世界繼續算我們倆的帳。我沒有任何損失,我怕什麽。”葉冰嗤笑着,揚起嘴角的同時也揚起了她的堅定與執着。對她而言,這個局面已經沒有絲毫轉圜的餘地了。
“不,葉冰。只要你收手,我們還是可以過以前那種生活的。”不論亦夢再說什麽,葉冰不再搭理。她只是安靜地閉上眼睛,嘴角還留有一抹死神索命的冷酷笑容。她緩緩的将力量集中起來,越聚越大。
第五幕 複仇3
空氣中的溫度不斷上升,仿若置身于熱氣流中,就像當時葉冰自燃般灼熱。空氣好像也被這股熱流汽化了。俊傑他們頓時覺得呼吸困難,胸腔一起一伏,急促得緊。
林飛燕忽然感覺到四周充滿了尖銳的刺,齊向她的頭部急速移動。她恐慌、驚懼的向外逃竄,洶湧如潮的頭痛再次襲擊了她。真不知該怎樣形容這種痛,像把利刀刺入腦殼,拼命絞動着,又或者是什麽小蟲正在不停而緩慢的撕咬着她的痛覺神經。偏偏她還不至于陷入昏迷以此來避免疼痛,進而保護自己。
不過是一盞茶的時間,林飛燕已經沒有任何反抗的力量,虛脫地平躺在冰冷的地上,雙目空洞無神,呆滞地鎖着天花板。葉冰那張毛骨悚然而又得意洋洋的笑臉就此深深刻在了她的腦海裏。
葉冰驀然收回力量,眼前一片漆黑。她就勢用輕顫的右手支撐在沙發的靠背上,呼吸極其艱難,兩腿無法負擔身體的重量,一屁股坐在沙發上,雙手捂着臉,努力控制不勻稱的呼吸,嘴角卻依舊向上劃出一道邪氣的弧線。
“我說過這只是一個開始,以後會更精彩。”她聲若游絲,顫抖不已,氣虛得很。
這是她在使用力量後,第一次感到不舒服。再次舒緩後,葉冰深深吸了口氣,想使身子輕盈些,可是效果并不明顯。
她站起身,拖着沉重的身子挪到卧室門口。
“恕不遠送。”語畢,葉冰已經消失了。
也許,芳敏他們根本沒有餘力去關心葉冰,但亦夢卻把整個過程記得清清楚楚。葉冰很疲累,也很痛苦,她不比林飛燕輕松。那力量會消耗她大量的體力,甚至出現一些不适……
“啊——”亦夢的思路被華文西驚天動地的慘叫聲打斷了。她被倒在地上的張媽絆倒,整個人都坐在了血泊裏。
此時,他們才注意到他們所呆的這間房間俨然已經不是客廳,而是一座人間地獄,牆面、地板、天花板甚至他們身上也滿是血跡和白色半凝固狀的粘稠物的煉獄。
芳敏瞪着一雙驚恐的黑色眸子,雙手捂住嘴巴,忍不住頻頻作嘔。刺鼻的血腥味讓她不由自主的聯想起康麗欣毫無生氣的躺在*的操場上,身下是一片耀眼*的紅色。與此同時,那味道與現在這腥味重疊了。芳敏臉色一下子變的慘白,一陣目眩,向後仰去。亦夢見狀眼疾手快地托住快要倒地的她。
“沒事吧?”亦夢問。
芳敏擡眼望着她,身子顫栗不已,卻怎麽也說不出話來。
“冷靜點。”亦夢微微揚起嘴角,鼓勵道。
“亦夢……好可怕……我……”顫抖的聲音幾近乞求,“我們快離開這裏……多呆一秒鐘……我也會窒息的!”
亦夢回眸征求了俊傑的意見,顯然俊傑也受了不小的打擊,表情驚駭得吓人。兩人很快達成了一致。亦夢用力拉起還愣在地上的文西,拖着芳敏,尾随着打橫抱起林飛燕的蕭俊傑狼狽的逃離了葉家。
幸好葉家比較偏遠,路上幾乎看不到人影,幸好這個時間段也沒什麽人。要不然他們這一行奇奇怪怪的人——一個個神色緊張,暈的暈、呆的呆、害怕的害怕,還滿身是血——一定會引起不必要的關注與猜忌。
大概走了一段路,亦夢有意放慢了步伐,詢問道:“你們沒事吧?”
“我好想吐——”芳敏捂着臉,極力控制着即将脫僵的情緒。
“魔鬼!”蕭俊傑眼神複雜地瞪視着亦夢,微顫的雙唇艱難地念出這兩個陌生、可怕的字眼。一張沒有血色的俊臉早已經因為無形的壓力與恐懼而扭曲變形了。
亦夢拍了拍他的肩,不論是誰看到剛才那一幕都會感到害怕與震驚,好好的一個人就……雖然亦夢表面上波瀾不驚,可心底也早已經是洶湧澎湃了。
“不管怎麽樣,先把燕送回去。她已經暈過去了,需要休息。”亦夢回過神又道。
在冷寂中,一行人默默地遠離了葉家。蕭俊傑一個人走在最前面,形單影只的背影透露出無限的慘怛與焦炙。對他們來說,這是一場離奇、可怖、心悸的旅途,每個人都需要時間與空間來使自己恢複到正常的生活裏。
最後發足的是亦夢,她心情複雜卻又無可奈何。回首眺望葉冰卧室的窗戶,隔着一些冒出新芽的樹枝,她可以隐約看見粉紅色的窗簾。
葉冰,難道你真的打算把我們全都帶入人間地獄麽?亦夢收回視線,在心中默念。
春雨早就停了,風比下雨時更凜冽、更刺骨。天氣也更陰、更冷、更寒。
蕭俊傑一腳踢開林飛燕卧室的門,小心翼翼地把燕安置在床上。她沒有任何活着的跡象,除了跳動的脈搏外。臉色是蒼白的,雙手是冰冷的,渾身上下找不到一點生氣。
亦夢右手拿着盛了溫水的玻璃杯,左手拿着止痛藥,快步走到床邊。
“燕,吃點藥,吃了藥就沒事了。燕,燕!”
虛脫的林飛燕已經連吃藥的力氣也沒有了。她死死地靠在俊傑的臂膀上,雙臂無意識地垂在床上。
“別叫了,她已經沒有意識了。我來喂她!”
亦夢果斷地把藥含在自己嘴裏,喝了口水,然後緩緩地把它送入燕的嘴裏。在亦夢離開她冰冷的唇的那一剎那,她迅速有力地擡了一下燕的下巴。只聽見“咕嚕”一聲,藥和着水溫和地進入了燕的胃裏。
半晌,随着藥性的發揮,燕的臉色漸漸好了起來,沉沉地進入了夢鄉。亦夢替她蓋好被子,安靜地坐在床頭,觀察了一會兒。身後的好友陸續走出房間,默契地在客廳等她。
又是半晌,亦夢出現在他們面前,大家都松了口氣。這表明燕沒事了。
空氣中的冷寂和恐懼稍稍緩和了一些。劉管家遵照亦夢的吩咐,為他們泡了綠茶。看到他,華文西仿佛看見了張媽的疊影。一記不自覺的冷顫,瞳仁中閃爍着驚駭的光芒。她下意識地推開那杯茶,鼻尖好像有股淡淡的血腥味,令她有作嘔的沖動。趁着亦夢照顧燕的空隙,文西換掉了那身血衣,洗了澡。但不知怎麽的,她還是覺得滿身沾着血漬和腦漿。好惡心。
“那天,”亦夢站在窗臺邊,望着窗外,幽幽地說,“就是葉冰來我家的那天,我媽媽不知怎麽的暈倒在家裏。就這樣睡去了,到現在還沒有醒。醫生說大腦內部受到某種沖擊,可能會……可能會成植物人。”三雙驚愕的眼睛齊刷刷的朝亦夢站的方向集中過去。只是誰也沒有說話。亦夢回過頭,眼裏盛着悲傷與憂戚,但是在那雙灰色眸子的深處,俊傑他們隐約可以發現一縷別樣的光芒——一種堅定、執着的光芒。“當時,我并不知道醫生口中的內力是指什麽。但今天,在葉冰那兒,我找到了答案。那并非什麽內力,也不是什麽植物人。我媽媽和張媽一起,其實已經死了。”
“死了?”聽到這兩個字,蕭俊傑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這兩個字就以超高的頻率出現在他的耳邊。這兩個只有在正常家庭裏,老人百年的時候才有可能遇見的字,他卻如此熟悉。
“是的,如果我的推理是正确的話,被心魔附身了的葉冰攝取了我媽媽的靈魂,喂飽了心魔。唯一不同的是,她把張媽撕爛了,而對我媽媽恐怕已經算是仁慈的了。”亦夢收斂起過多的哀傷,坐到沙發上。
相信屋內的每個人都聽明白了亦夢的話,亦夢默默地注視着夥伴們,心底裏暗湧翻滾。芳敏捧着茶杯,對着杯子裏層層漣漪發愣。華文西一臉的驚恐,顯然還沒有從剛才的血泊裏緩過神。而俊傑,則雙手掩面,僵硬的肩膀透露出他暫時無法接受葉冰的巨變。屋子裏,寂靜的元素到處皆是,室內寒冷的空氣仿佛都凝結成了冰。
亦夢覺得他們四人就好像乘上了一艘漂泊于海上的船舶。沒有始點,也沒有終點。在風雨交加的惡劣天氣下,他們努力生存着,前進着。他們不知道何時才是終末,也不知道如何回到原點。所以他們只能向前,不斷的向前。惟有這樣,他們才有接近盡頭的可能。
天,漸漸陰暗下來。雨絲化作了蒙蒙的細紗,不見了。
仿若安靜了幾個世紀,蕭俊傑仍是難掩心中的失落與憂戚,雙目空洞無神地瞅着亦夢,最終還是隐忍不住心頭的疑問,冒出一句問話:“亦夢,我們所見到的那個人真的是葉冰麽?”
“是!”
“那她為什麽會如此殘忍呢?葉冰……我所了解的葉冰不是這樣的。她……”
俊傑不知道該如何把自己從深深的痛苦深淵裏*來。他所做的一切掙紮只會使他越陷越深,把自己推入無助的洞底,再也抽不出身。那記憶中的葉冰和現在的葉冰重疊在一起,混亂的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分辨。
“俊傑,學着面對吧。現在我們可以做的除了面對,什麽也做不了。”
俊傑無言以對,只是再次把臉深深的埋入掌心裏。
第五幕 複仇4
葉冰愣怔地坐在窗臺上,先前的那種不适已緩解些許,只是心仍有餘悸。也許她又做了一次錯誤的決定,說不定當林飛燕步入黃泉的時候,她也難逃一劫。葉冰回眸,看着整個腦袋已經模糊在一起的張媽,淚不自覺地流淌了下來。驚訝地抹去臉頰的淚水——她竟然還會為了一個相識才不到一個星期的人流淚,她還太軟弱了。
張媽的靈魂已經獻給了心魔。這是她倆之間的游戲規則,她替心魔收集靈魂,而心魔則賜予了她神秘強大的力量。但是事情似乎并沒有那麽簡單。在葉冰的心裏隐約有着一種感覺,說不清楚那是什麽,只是有那麽一種不怎麽好的感覺,堵住了她的心口,讓她很郁悶。
鼻頭下是酸腐的味道,讓葉冰受不了。用力甩甩腦袋,不願再去深究這些。她利索地從床底下搜羅出一把鋸刀,那是當時她殺父弑母之後用來肢解身體的。鋸刀的齒輪口上似乎還沾着血的味道,葉冰知道這是自己的記憶作祟。第一次肢解屍體,并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一邊顫抖着身體,一邊使出渾身的勁道來鋸,來撕扯。眼淚從來沒有這樣湧出來過,沒有停頓地湧出來,讓既害怕又疲累的葉冰來不及擦拭。明明心裏沒有痛,沒有疼,沒有悲,也沒有傷的感覺,可是這淚就是停止不了。
那一次的記憶,恐怕她這輩子也忘不了。前院裏的那顆櫻花樹,開得特別旺盛。而她的爸爸和媽媽就被她肢解後,埋在了那裏。替父母辦了正常的死亡手續,她也就安然度過了警察的巡查。真該感謝那些渾渾噩噩混日子的當差人,否則恐怕她現在早就锒铛入獄了。
整個客廳慘不忍睹。四周本白的牆面上滿是紅白相間的粘稠物,地上的血跡可以毫不誇張的用血流成河來形容。真不知道拖把是不是可以把這麽多的血給拖幹淨。那些偵探電影裏的案發現場,那些個殺人兇手,是花了多少力氣才把兇殺現場處理幹淨的,現在葉冰知道了。
張媽成“大”字地趴倒在地上,*的血在她的身下凝固了。頭部被炸得粉粉碎,可以想象當時鮮血是如何從她炸斷的脖子裏射出來,進而凝結成了半凝固狀。
葉冰操着鋸刀在客廳門口停留了一會兒。她實在沒有想到自己的力量會把張媽的頭爆掉。這樣超乎想象的強大力量讓她更為興奮,因為林飛燕早晚也會像張媽那樣死去。她忍不住笑出了聲。
葉冰漫步靠近她。直到走到張媽跟前,葉冰才看清楚她的死相。
腦袋早就化作了肉片,四處橫飛,脖子上粘着少許黏糊糊的紅色東西,那也許是沒有被炸飛的下巴。眼珠和滿口的牙齒也不知道是被炸碎了還是什麽的,不知蹤跡。客廳裏充斥着濃郁、刺鼻的血腥味,讓人忍無可忍。
葉冰不禁頻頻作嘔,她捂住嘴巴,拿起鋸刀開始幹活。可是她的思緒怎麽樣也集中不起來,總是想到林飛燕那張煞白、痛苦進而扭曲的臉。
突然,門鈴響了。葉冰顯得有些手足無措。她連忙收拾好被鋸成N段的張媽,用沒用的床單把血跡蓋住,洗了手,這才放心地去應門。
“誰啊?”躍入葉冰眼簾的是亦夢纖瘦的身影,“你來做什麽?”
“我來是希望你能——”
“不用說了,回去吧。我不會改變我的主意的!”
葉冰不等亦夢做進一步的反應,已經把門重重地碰上了。偏偏在此時,不識趣的電話鈴聲又火上添油的一陣促響。
“誰?”葉冰徹底爆發了。如果林飛燕在這裏,她死定了。
“我是俊傑,你……”
“你們煩不煩啊!為了一個林飛燕動不動就來吵我!蕭俊傑,你去轉告芳敏、華文西還有亦夢,你們最好不要再來打擾我!否則我一個都不放過,連你們一起幹掉!”
葉冰怒不可遏地把電話撂在地上,憤憤地坐*沿。可憐的被單也無辜受到牽連,被揉成一級內傷。
可惡!每個人都為林飛燕求情說好話!她到底哪裏好了!
(這個禍害留不得!)
“對!非殺了她不可!”
從葉冰那兒回來後,亦夢就像一只昏昏欲睡的波斯貓一樣,慵懶地趴在自家窗臺上。明知道葉冰不會放手,卻還是像傻子一般跑到葉家自找沒趣。亦夢不禁挖苦地*嘴角。原以為,這一輩子就這麽平凡淡逝,沒想到竟會碰上如此離奇的事。人的一生這麽捉摸不定,而它的主角,也就是我們,卻無力控制它。自诩偉大的人類在超自然的力量面前,顯示出的除了驚慌害怕外,別無其他。人類不過是這浩瀚宇宙中的一粒微不足道的塵沙而已。
而一樣身為渺小人類的她又有何資格去探知天機呢?但是盡管如此,亦夢還是從床邊的抽屜裏拿出一副特制的占蔔撲克,深吸一口氣後,開始了過程冗長而繁複的占蔔。
一個小時過後,亦夢有了大致的結果,總結起來就是:心魔是靠着人類的靈魂繼續生存的。所以,亦夢相信心魔是利用了自己的力量與葉冰做了交易。首先,先附身在葉冰身上,讓自己與葉冰合二為一。這樣,心魔的力量便能為葉冰所用,而葉冰也能替自己尋找合适的靈魂。這就是葉冰所謂的締結契約。右上角的這張牌是如此解釋“緣由”的。
懶得去翻看起因,因為那不需要看,亦夢直接打開了最中間的這張牌。這張牌代表的是整件事情的結果。
整副占蔔撲克比一般的撲克多了一張空白的牌,一共有55張。空白的牌表示無解,而普通撲克裏的大小将在占蔔撲克裏就變成了太陽和月亮。太陽表示光明與希望,而月亮則表示黑暗與破滅。紅色牌為吉勢,黑色牌為兇勢。
亦夢的右手以标準的姿勢按在牌上,深吸一口氣,整個人顯得有些疲憊。她翻開決定葉冰命運的牌,是月亮——黑暗與破滅。
這是什麽意思?亦夢疑惑了。
現在,葉冰的最後一張命運牌是月亮,那是不是意味着一旦葉冰複仇成功,或者如他們所願那樣放棄複仇又會回到冥界呢?但如果是這樣,為什麽不是黑桃A——死神呢?
亦夢想不明白。難道是因為葉冰已經死了的關系,所以黑桃A不能用在死人身上?可是,如果葉冰死了,心魔又怎能附身呢?附身一個死去的人,有意義麽?或者,所有的事情,并不是她所料想的那樣。或者,從一開始,她就想錯了……?
亦夢很想再深究一番,可是,當她開始洗牌的時候,胸口不明所以地悶熱起來,喉嚨口火辣火辣的,頭皮也配合地開始發麻,還連連作嘔。她知道,她不該再更進一步地探究天機。這是天在警告她!
無奈,亦夢只能作罷。休息了一會兒後,又開始為燕蔔褂。這一算又算了很久,翻開“結果”,竟然是張白色的牌。而在整個占蔔過程裏,亦夢的手邊又多出一張牌。一般這多出來的牌就意味着時間裏關鍵人。翻開關鍵人的牌,竟然是紅心J。亦夢又不明白了。
一般來說,在關鍵人這一檔裏,K表示男性,Q表示女性。紅色表示女性,黑色表示男性。通過不同的花色,來判斷關鍵人與當事人的關系是遠還是近,是親還是疏。而J則相當于X的意思,也就是說,亦夢算不出這個關鍵人的性別,換句話說,幾乎和空白牌的意義沒有任何不同。唯一透露出來的信息則是紅心,紅心是關系遠近親疏裏最近,最親的一張牌。也就是說,關鍵人和燕的關系非常親密。可能,就在俊傑、芳敏、文西和她自己之間。
通常占蔔師不能占蔔的……
難道——是我?亦夢恍然頓悟。
的确,占蔔師向來無法占蔔關于自己的事。如此一來,這個解不開的神秘人物就合理化了。但是,真的會是她麽?她會影響燕的生死?憑什麽?
亦夢不置可否的靠在床頭,困惑的望着白色。
她憑什麽來幫助燕,甚至是拯救燕……
葉冰生日後的第二天,芳敏、華文西和蕭俊傑被亦夢約到了林家。林飛燕安靜地坐在床頭,昏昏沉沉,恍恍惚惚。
亦夢把占蔔所得出的結論向他們簡述了一遍,刻意隐瞞了兩人結果的部分。在沒有确定之前,她不想給他們帶來不必要的不安與煩惱。
聽亦夢說完,本來面色凝重的三人臉上又籠上了一層寒霜,而燕早已昏睡過去。替燕弄好枕頭,讓燕躺得更舒服些。蕭俊傑坐在床沿邊,耳邊是芳敏關切的話語。
“文西,沒事吧?從剛一進來你的臉色就不太好。”握住文西冰涼的雙手,芳敏細細凝視着她。眉頭裏是舒展不開的憂悒。
“沒事。”華文西僵硬地*嘴角。
“芳敏。”亦夢望了文西一眼,立即了然于心。沖着芳敏輕輕地搖搖頭,“文西會沒事的。”
芳敏當然知道亦夢的意思,不論文西為了什麽事而郁郁寡歡,恢複只是時間問題。而燕不同,她要面臨的可能是生或死,人間或冥界,所以這才是當務之急。
第五幕 複仇5
“俊傑……”林飛燕緩緩睜開眼睛,“你們說完了麽?抱歉,我睡着了。”
“沒關系。”俊傑幫忙扶起她。
“只要你沒事,我們就放心了。”四人會心一笑,亦夢代大家說出了心聲。
望着好友們關心的臉旁,林飛燕只覺得心口有一股暖流在湧動,她竟然有一種想哭的沖動。但很快的,她似乎察覺到少了些什麽,不禁皺起眉來思索。
“怎麽了?頭痛了麽?”蕭俊傑細心地用溫暖的大手附上她的額頭。
“不,我沒事。倒是文西,從剛才就一直滿臉心事。為什麽默不作聲?以前,你總是我們中最有活力、生命力最旺盛的一個。”
“我……”華文西語塞,不知該如何回答。心頭的陰影越聚越攏,逐漸占滿了她的心頭。
華文西的沉寂和抑郁是大家有目共睹的。自從從葉冰那兒回來以後,文西就沉默了。臉上沒有笑容,也不再像往常那樣活潑開朗,整天愁眉不展,就連她最愛的“說話”也不再吸引她。文西的性格發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變化,要不是是遇到了什麽事情,文西是不會如此的。
“文西,發生什麽事了?”
“我……我沒事啊。只是很擔心你所以才會這樣。”華文西擠出笑容,随口搪塞,雙眼心虛地避開燕的眼神。
“你騙不了我的。有什麽事不可以說出來的呢?我們可以一起為你分擔的。”
“……”
“燕,不要說了。”亦夢阻止道。
“文西……”
“拜托!別逼我了!我正在努力忘記!不要再讓我想起那個夜晚,那個坐倒在血泊中。眼睜睜看着身邊倒在血水裏的張媽身首異處,一身血腥味的夜晚!如果你們真的想幫我,那就不要再提起了。拜托!拜托!拜托!”華文西幾近瘋狂的雙手扣頭,紛然而下的淚水模糊了她的視線。抱緊自己顫抖不已的身子,她好像又聞到了那股刺鼻的,濃郁又惡心的血的酸味。
誰也不知道應該怎樣安慰浸沒在恐懼中的華文西。他們仿佛看見懸于崩潰懸崖邊緣的文西,站在一顆危石上,前進一步是懸崖,而後退則可能讓這粒搖搖欲裂的石頭碎裂。正所謂進退兩難,沒有人能伸出手幫她一把,所有的一切只有靠華文西自己。
看着不斷掙紮在崩潰邊緣,蕭俊傑和芳敏只覺得胸口一陣悸痛,劇烈的悸痛。好友有難,卻無能為力。不僅對文西,對燕也是如此。
真的好恨!恨自己的無能!恨自己的平庸。
就在每個人都陷入深沉的苦痛的時候,一聲驚駭的尖叫打斷了他們。
諷刺!
把俊傑他們從痛楚中拉回來的竟是另一個更痛、更深的傷口。殊不知是該慶祝他們脫離苦海了呢,還是該哀悼他們又堕入了新的慘痛輪回。
“葉冰……葉冰在那裏!她又要來殺我!“林飛燕一把抓住俊傑的衣袖,迅速躲進他的懷裏,指着被風吹開的門驚叫。
“沒有葉冰,只是門被風吹開了。別怕。”蕭俊傑一邊柔聲細氣地安*懷中受驚過度而輕顫不已的燕,一邊示意芳敏把門關好。“來,躺下。”他把燕穩妥地安置在床上,展開和藹的笑容,只是這笑容有些力不從心。
“好好休息,我們也該回去了。”芳敏折回,握住林飛燕微涼的雙手,給了她一個溫柔的笑容。
果然,燕平靜了許多,緊繃的神情逐漸放松了,睡意也随着松弛的神經慢慢襲來。芳敏松開她的手,尾随其他三人退出了卧室。
看着被合上的門,一下子安靜下來的室內再次讓林飛燕的神經末梢緊張起來。驚魂未定的她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門板,剛才的睡意已然全無。此時此刻,她正随時擔心門會被葉冰用力踢開,第一時間印入眼簾的是她那張毛骨悚然,令人惴栗的笑臉。
這個狀況終究沒有發生。長時間的神經緊繃對于一個病人來說是費體力的。沒能維持多久,林飛燕最終敵不過越來越濃的睡意,意識漸成游離狀态……
眼前變得一片漆黑。
林飛燕被四面鏡子做成的牆所包圍着,鏡子很大很亮很清楚。她開心地在鏡子前舞動着新買的衣裙。10歲的她配上這條小禮服,正合适。看着鏡子裏那漂亮的人兒,燕的笑容更加燦爛。可是猝然而至的猛烈刺痛讓燕停止了擺弄,衣服從她停滞的手中飄然滑落。疼痛讓她縮成一團,當頭疼退去,燕擡頭,她已然18歲了。
一瞬間,林飛燕被鏡子吸引了。周圍仍是一片黑暗,但在黑暗中似乎多了一個黑色,比這黑暗更黑的黑色。
林飛燕下意識地向後退了幾步,幾乎快要撞上身後的那面鏡子。她的視線在這深沉的黑暗裏移動着——左面、前面、右面、前面、左面。
那團黑色越來越大,越來越黑,刺痛也随着黑影的擴展而加深。忽然,林飛燕眼睛一亮,從眼前閃過三個亮點。
消失了。
再出現時竟然變成了無數個。亮點向她迫近,離她的腦門越來越近。
無端的,身後襲來一陣刺骨陰冷的寒風,她猛得轉身,清楚的看見鏡中的黑影漸漸幻化成人形——是葉冰!
“我們終于見面了!”“葉冰”的聲音是那麽沙啞,卻充滿着誘人心魄的吸引力。就好似一顆包裝好看又美味的漂亮糖果對孩子的吸引力,又好似一副難以入手的名畫對愛畫收藏家的吸引。
輕輕點上林飛燕飽滿額頭的黑色的手指裏流轉着好似液體又好似氣體的東西。那只黑色的手套就和葉冰戴在手上的那只一模一樣。
“你是誰?”林飛燕碩大杏園的眼珠死死盯着那根細長的食指,驚疑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
“我以為你會知道我。那個會占蔔的女孩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麽?只是有些事,她猜錯了。”嘴角明顯地顯露出得意的笑容,“葉冰”并不掩飾她的情緒。
“你是亦夢口中的心魔?”
心魔不語,只是加深了稀薄唇邊的弧度。那抵住燕額頭的手指在黑暗裏閃耀着,那臉令人不寒而栗的奸笑讓燕不敢對視。
突然,亮點消失了。指甲融入了林飛燕的腦顱,它還在不斷地探索,不斷地深入,她可以聽見腦骨被捏碎的聲音。林飛燕想逃卻寸步難移,無形的恐懼感壓得她喘不過氣。頭還在痛,短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