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憶(20)

頻繁地痛着,一悸,一悸,仿佛撞鐘般有規律……

“不!葉冰,住手!不……不要……”林飛燕倏地挺直身子,忽地睜開雙眼,大口大口喘着氣,睡衣被沁心的冷汗*了。

許久後的許久,林飛燕才看見坐在她床邊,滿臉擔憂的蕭俊傑。

“俊……傑……”

她心悸。

這顫抖的聲音微乎其微,暗自慶幸着坐在身邊的不是葉冰而是俊傑。

“你剛才做噩夢了。”俊傑的眼底抹過一絲傷痛,不過他掩飾的很好。

“我夢到心魔了。她長得和葉冰一模一樣。”

“那只是個夢,燕。”

然,林飛燕不言也不語,洶湧的淚水仿若沖破河堤的洪水般奪眶而出,一發不可收。她一頭栽進俊傑寬厚、紮實的胸膛裏,放聲大哭,積壓在心底太久的不安與驚恐一并宣*出來,如連綿的波濤般洶湧。

俊傑寬容地用堅實有力卻又不乏溫柔的雙手抱住她,任由她在自己懷裏淚水缤紛。

“俊傑,葉冰要殺我。她真的要殺我!”

“不會的,燕。她只是被仇恨困住了,等她想明白了,就好了。”蕭俊傑一遍又一遍地*林飛燕烏黑的頭發。

“不,不會的!葉冰的決心是那麽堅決。我真的會死的,俊傑。葉冰是下了狠心才會答應那個心魔的。”哭泣聲慢慢變成了抽泣聲。林飛燕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突然那麽害怕面對死亡,變得那麽脆弱愛哭。自己的脾氣難道也因為葉冰的出現改變了麽?只是為什麽那種懦弱是那麽身不由己呢。

“不,你不會死的。”俊傑倚正她,嚴肅地看着她,“燕,我不許你胡思亂想。你不會有事的。不會的。”

“俊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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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我!”

“俊傑,留下來陪我。”

“我不走。我會一直陪着你的。”

林飛燕終于安靜了,不再哭泣,雙肩也不再緊繃。她癡癡地凝視俊傑,右手不自覺地撫上他的臉旁。

好帥,俊傑真的好帥。

*濃濃的眉毛,高高挺挺的鼻子,性感紅潤的雙唇,健康偏黑的皮膚,剛勁硬朗的臉部輪廓。只是為什麽?為什麽這眉間會多了那麽多憂愁,那麽多傷楚,那麽多那麽多原本他沒有的東西呢?

“俊傑……”

她把手移到他的眉頭,來回撫摸。他變了,真的變了。自從和葉冰交往後,他整個人都改變了。收斂了歡樂,收斂了不羁,收斂了輕狂,收斂了一切年少的标志,蛻變成一個成熟的、體貼的卻又帶着絲絲憂色的大人。

“俊傑……”

蕭俊傑不語,取下她放在眉間的小手,握于掌中。

他手掌中的熱量傳到了燕的心裏,仿佛得到鼓勵般,林飛燕幽幽地,帶着些許乞求,說:“答應我。不論是同情也好,什麽也好,讓我做你的女朋友。只要讓我留在你的身邊,什麽角色我都無所謂。”

第五幕 複仇6

她反握住俊傑的大手,低下頭,哀求着。天知道她花了多大的決心才提出這個要求,壓抑了自尊,壓抑了自卑,只為了要在俊傑身邊。

“燕……”蕭俊傑難掩驚愕,他壓根就沒料到燕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答應我,求你。”哀求似的擡眼望着俊傑,眼底裏滿是藏不住的期望。

“即使我的心中沒有你,你也不介意?”俊傑并不想傷害她,但他更不願意騙她。

林飛燕先是一愣,旋即猛搖頭。

“我答應你。”

林飛燕喜極而泣,再次投入俊傑的懷抱。

俊傑猶豫了一下,還是用雙手環抱住她。隐約的,他可以感受到來自燕的不安與恐慌。

葉冰,你究竟要怎樣才肯罷手?難道一定要置燕于死地你才甘心麽?燕已經不再是從前的燕了,你為什麽還固執的不肯回頭呢?非要把我們六個人拆得粉粉碎你才會滿意麽?

葉冰……

蕭俊傑難過的把頭埋入林飛燕的烏絲中,氣味不再是那份熟稔的依戀,那是一種不同以往的陌生的責任。

已是萬家燈火通明的時間,氣溫又比白天低了幾度,呼呼的北風不甘寂寞地響起歌聲,很難讓人們忘記它的存在。

亦夢按響了葉家的門鈴。不一會兒,屋內傳來不耐煩的腳步聲。鐵門咯吱一下被打開了,一張愠怒的臉躍進亦夢的視線。

“葉冰,談幾句可以麽?”

“怎麽是你?是俊傑沒有把我的話轉告你們,還是上次我的回答不夠明确?”葉冰不友好地堵上門口,看得出她并不歡迎這位不速之客。

“我不是來找你談燕的事的。我要給你看一樣東西。”亦夢從口袋裏掏出一張占蔔撲克,擺在她的面前。

“月亮?黑暗與破滅?”葉冰不解地凝視着這張撲克,“什麽意思?”

“這是你的‘結果’。沒想到你對占蔔也挺了解的。”

“進來說。”葉冰一反剛才厭惡的态度,領着亦夢進了客廳。“你占蔔過了?”

亦夢沒有借口,只是跟着葉冰走進了客廳。剛一進門,濃烈的酸腥味撲鼻而來。亦夢一記心寒。牆面都被葉冰弄得幹幹淨淨,一點血漬也沒有。再定睛一看,原來重新漆過了。

葉冰替亦夢倒了一杯茶,坐定後方又開口:“你一定很納悶吧。”

“納悶什麽?”亦夢品了一口,眼神中閃爍着露骨的驚疑——她無心掩飾。

“納悶為什麽我的‘結果’不是其他的,而是月亮。如果月亮中的破滅代表着死亡,那為什麽不是黑桃A——死神?你來就是想知道這個吧。”

亦夢揚起嘴角,全被她說中了。

“亦夢,你忘了一個事實,我已經死了。”葉冰正色地提醒她。

“真的是如此?”

意料之中。

葉冰很認真地點點頭,“對死去的人而言,再死一次是沒有任何意義的。我們只會存在或者破滅。”

“可是,如果你不是活生生地活着的話,心魔又如何附身呢?難道你就是心魔?你和心魔之間并非宿主與寄生的關系?”面對葉冰那冰冷的眸子,亦夢終究還是把心底裏的想法說了出來。或許,從一開始,心魔就不是附身在葉冰的身上。心魔與葉冰根本就已是一個人。

“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既成事實的事,又何必追根究底呢。要報仇的心已是決絕,所以現在對你們而言最重要的是如何保護林飛燕。我呢?當然是如何置林飛燕于死地。”葉冰戲谑地沖着亦夢咧開嘴。

“葉冰,何苦呢!”面對如此的葉冰,亦夢只感到渾身虛脫。就像是對一個已經跳樓自殺的人進行勸說,叫他不要跳樓,告訴他生活有多美好。這完全是徒勞!

葉冰驀地收起笑容,嚴肅地問:“亦夢,你還占蔔出了什麽?”

“這種力量可以殺人,但是也能讓你不舒服。恐怕,會對你造成的傷害也不會小到哪裏去。其他的,當我想再進一步探究的時候,就被阻止了。”

“有天劫的預感了?”

亦夢點頭。天劫……多麽可怕的名詞。許多占蔔師就是死于天劫。有些占蔔師因為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而不顧上天的警告深一步再深一步地探知天意的時候,天就會用天劫來懲罰他們。

“還記得你是怎麽複活的麽?”亦夢這樣想着,話鋒一轉,突然想到了一個不錯的話題。

葉冰撇撇嘴,搖搖頭,嘆了口氣,方才回答:“那段記憶就像是被人騰空取走了似的,什麽也沒有留下。”

“這樣啊……我還很好奇想知道呢?”若有所思地又被思慮掩埋,亦夢開始發起愣來。

屋內陷入了凝滞的靜默中。半晌,葉冰誇張地打了個哈欠。

“很晚了。我累了。回去吧。”她不由分說地把還沒有回過神的亦夢推出了房間,鎖了門,熄了燈。

亦夢在葉家門口站了數秒鐘後,旋而消失在冷凝的夜色中。

寒冬的陽光透過林家的窗戶散在林飛燕的床上。林飛燕從蕭俊傑懷中坐起,低着頭說:“對不起,整個晚上都賴在你的懷裏,害你沒有睡好。”

俊傑搖搖頭,帥氣的笑容不經意地爬上他俊逸的臉旁,寬大而厚實的手掌溫柔地落到燕的額頭上。

“好些了麽?”

“好多了,已經不要緊了。”燕目不轉睛地凝視着俊傑。

“怎麽了?”俊傑不自在地搪塞。

“我是不是不如以前吸引人了?”燕的眼神一下子黯然了。

“怎麽這麽問呢?”俊傑只覺得一陣心酸。

“我讨厭這樣的自己。”

“變柔和了不好麽?我喜歡這樣的你。”俊傑柔柔地吻上燕的額頭,一眼笑意,“以前的你個性很強,無論在哪裏都會成為人們關注的焦點。但作為你的男友,他并不需要他的女友像一盞聚光燈那樣搶眼,那樣奪目。其實男人也是一種很膽小的動物。如果他真的愛一個人,他會希望他所愛的人只在他面前發光發熱,在別處卻是最不起眼的。這樣,他就會永遠擁有他的愛了。”俊傑難掩頑皮的本性,眨眨眼,繼續道來:“現在的你雖與以前大相徑庭,但是我相信我們交往起來一定不會像我與葉冰那麽累——”突然發覺自己失言了,便不再作聲。他把目光移向窗外,眼底有那麽一絲眷戀。或許他自己都沒有發現。

“俊傑,別再介意從前那個被嫉妒沖昏頭的我。我說過,你的從前我不再過問,而你的将來或許我也無法參與,我只要你現在快快樂樂的就好。其他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林飛燕用雙手捧住他的臉,強迫他注視着自己。

“燕……”俊傑激動地把她抱個滿懷。

那個溫柔體貼的燕終于又回來了。不論是因為葉冰的力量也好,什麽也好,他真的好感動。

甜蜜與溫馨伴着他們過了早餐時間。在确定林飛燕沒事後,他們倆相擁來到了學校。一踏進教室,從四面八方投來好奇與關注的眼光。

就像受到什麽打擊似的,林飛燕不自覺地縮到俊傑的懷裏,她懼怕同學們的目光,仿佛視線會變成利刃,刺進她的腦顱。

蕭俊傑不明就裏,卻如燕所願地緊緊摟抱住她,一遍一遍安撫。

“你們好親密哦!”芳敏的眼眸中閃着促狹的光芒,嘴角配合地勾勒出壞壞的笑容。可是誰也沒有發現她眼底那抹稍縱即逝的傷心和嫉妒。

“我在和他交往。”林飛燕腼腆地像個小女人似的,甜蜜又幸福,就差沒把好友們的牙齒給黏下來了。

“恭喜。”華文西是真心祝福他們。可是她那臉的淡漠表情實在令人難以感受到她內心的喜悅。

上課鈴踏準了點響起,同學們紛紛各就各位。蕭俊傑體貼備至地領着燕回座。刻意乎略這些,芳敏悄然退出了教室。

俊傑望着芳敏離去的背影,禁不住嘆息,回眸與亦*換了一下眼神。他知道亦夢一定會注意每個人的舉動,一個細微的眼神也逃不出她的眼睛,更何況她還有那麽強烈的第六感,所以芳敏的事交給她一定沒問題。

老師已經開始上課了,芳敏還沒有回來。亦夢看了一下手表,随便找了一個理由溜出了教室。

天臺上,悶熱的春風潮濕得粘人。芳敏獨自一人筆直地站在圍牆邊,愁眉不舒。

眼底是一片淩亂破舊的矮平房,綠芽滿枝的梧桐樹藏不住悲涼與寂寞。順着芳敏的眼望出去,天與地之間仿若被蒙上白茫茫的一層,到處都是白色。好似天與地回到了冬天,回到了過去的那個白色的季節。

芳敏深深吸了口氣。俊傑會答應與燕交往是人之常情。如果換做她是俊傑,她也會這麽做。

可既然有了這層認知,為什麽心裏還是不舒服呢?也許心永遠只忠于自己真實的感受,從不需要為了什麽而去掩飾,去掩藏。

就因為對方是燕,她才會這麽低調的忍氣吞聲。也因為燕,她才會甘願放棄俊傑。只因為她更珍惜與燕的友誼。但即便如此,她還是痛了。

芳敏自嘲地揚揚嘴角。原來面對自己的本性時,心是如此的誠實。不由得你承不承認,感受仍是一樣的真切。

愛情本來就是自私的,無可厚非。

第五幕 複仇7

就算是自己的摯友,也仍會嫉妒,不甘心。

雖然芳敏不喜歡這種感覺,但它是真實存在的,是你怎麽樣否認也擺脫不了的。

“說的真是一點也不錯,關心則亂吶。”芳敏揶揄。

“芳敏……”柔美的聲音在芳敏耳畔響起。

“亦夢,用傳心術好麽?我現在什麽也不想說。”芳敏乞求。

亦夢猶豫了片刻,退出安全距離,還是閉上了眼睛,“說吧。”

那聲音有一種魔力,它撫平了芳敏內心的激戰,驅除了她心中的不快。

“我該怎麽辦?亦夢,我根本無法正視他們。看着他們那麽親近甜蜜,我……”

“你心裏不是已經有答案了麽?”亦夢不多安慰,只是一針見血地點出芳敏心底裏最深的那個聲音。

“可是……”

“你喜歡燕麽?”

“當然。”亦夢突然轉換的話題,讓芳敏暗自一驚。

“你希望她快樂麽?”

“當然。”

“俊傑所做的一切和你的初衷是一樣的,只是形式不同。他只是想讓燕快樂。因為他知道燕将要面臨的是什麽。然而,我們誰也不知道葉冰會給她帶來什麽。所以俊傑盡他最大的努力讓燕活得快樂些。我們大家,包括燕都很清楚,俊傑對燕的同情遠多于愛,不是麽?”

“……”

“其實,你和燕很像。有能力卻又很孤獨。沒有人了解你們的內心,你們也不屑被人了解。所以,你和燕會産生共鳴,因為你們有相同的心境。所謂‘英雄惜英雄’大概就是如此吧。在對方的身上,你們能看見自己的影子。難道你不認為這種感覺很值得珍惜麽?在燕決定實行計劃的時候我就預言,俊傑不會屬于我們中的任何一個。所以放手吧,芳敏。再怎麽争下去也無濟于事。命運的齒輪一旦開始轉動,誰也無力改變它的軌跡。何不讓自己潇灑一點呢?”

“我明白了。”芳敏睜開眼,輕聲吐出四個字。

是的,俊傑不屬于她們。無論如何,他的心總是被一個人占據着。不論她是生是死,是天使還是惡魔,他的心永遠都為她留着。

可是蕭俊傑似乎已經被現實弄迷糊了,也許是因為葉冰的驟變讓他忽視了自己的真心,他開始懷疑葉冰對他的重要性。自己心底裏最純真的願望到底是什麽,恐怕他也已經搞不清楚了吧。

“回家吧。好好冷靜一下。相信你自己可以說服自己的。”亦夢柔和地從背後摟住芳敏。

“我會沒事的。放心。”芳敏轉向亦夢,意外地露出燦爛的笑容。

一天很快就過去了。和往常一樣平靜如止水。黏*濕的風繞着路人,圍着路人,陰沉沉的天讓行人很不舒服。

葉冰疲憊地靠在樹上。奇怪了,今天她并沒有用力量,為什麽會這麽累呢?

她心不在焉地望着校門口。突然四個熟悉的身影引起了她的注意。他們移動到門口,不知為何兩個朝左邊拐去,另兩個依照慣例向右走。

蕭俊傑緊緊握着林飛燕的手,體貼地說:“如果有什麽不舒服,要告訴我。我們打的回去。”

“不要,走回去。這樣可以和你多呆一會兒。”林飛燕依依不舍地挽住俊傑的手,安心地倚在他的肩上。

“傻瓜。”俊傑眼裏盛滿了溫情,蜻蜓點水在她的臉上啄了一下。

葉冰看傻了眼,不一會兒時間,她的嘴角立刻浮現出陰森、險惡的笑容。

原來如此,林飛燕你這個賤女人,真該死!

也該是吃飯的時候了。葉冰閉起雙眼,将氣流集中在自己身邊。她覺得自己被一股熱流包圍着,腦袋因此而隆隆作響,血管也跟着膨脹起來。

就在那一剎那,葉冰用力将那使人不适的熱流推向林飛燕。她又一次感到了疲乏,呼吸緊得很。當她睜開眼睛,什麽也看不見了。

葉冰有些急躁,但不一會眼前亮起模糊的白光。

亦夢說得對,這是一把雙刃劍。她會毀了林飛燕,同時也會毀了葉冰自己。

半晌,她終于看見倒在俊傑懷中的林飛燕。她柳眉緊鎖,嘴唇微張,呼吸十分急促,顯然正在承受着某種痛苦。

蕭俊傑原本游離的眼神一下子鎖住了葉冰。葉冰顧不得虛弱的身子,示威似地擠出勝利的笑容,趾高氣昂地睨了一眼昏睡過去的林飛燕,随後拖着灌了鉛般的雙腿,離開了事發現場。

就在葉冰消失的後一秒,從俊傑身後兩三米處的路口傳來驚聲尖叫——又有無辜的人做了葉冰的犧牲品。

俊傑聞風轉過頭,只看見層層的人群、圍觀者發出或驚駭或恐懼的叫喊聲,唏噓聲。俊傑無暇顧及受害者,他管不了,也不能管。于是,抱起燕正想離開,身後卻傳來亦夢的聲音。

“俊傑,燕怎麽了?葉冰又來過了麽?”亦夢與華文西匆匆趕到校門口,看了一眼倒在俊傑懷裏的燕。

“你們怎麽又回來了?”

“我的第六感告訴我燕出事了。”

“那個人……”俊傑擡擡下巴,示意他身後的那名無辜受害人。

“我去看看。你先帶着燕回去。”

“嗯。”

蕭俊傑一頭鑽進了被亦夢攔下的出租車裏,林飛燕早已暈厥了過去。

顧不得周遭的喧鬧,沸騰的人聲和警車聲,也顧不得因氣憤和惶恐而輕顫不已的身子,更顧不得那名不知怎樣的受害者,蕭俊傑竭力保持冷靜的吐出兩個子:“開車。”

車子開動了。

林飛燕虛弱地呻吟着。

俊傑不停地喚着燕的名字,輕輕搖晃着她:“燕,你振作點。千萬不要睡啊!”

“俊傑……好痛……有人在扯我的頭皮……叫她……叫她住手……好痛……”

林飛燕吃力地撐開眼皮,低聲喃喃幾句後,終于沉沉地睡了過去。

目送俊傑離開,亦夢這才領着文西擠進人群裏。

受害者是一名30歲左右的女子,安靜地躺在地上,頭部右側有個五六公分大的窟窿,滾滾流淌而出的血液夾雜着腦漿讓路人不忍側目,沒有了神采的雙目呆滞地瞪着天空。恐怕那鮮美的靈魂早就滿足了心魔的胃口,看來葉冰和心魔已經磨合到了一定程度。不過才幾天的功夫……

“亦夢,我們走吧。這裏好多人。我……”

亦夢了解文西的不安,她知道文西一定又想到張媽了。

“好吧,我們是該離開這兒了。”說着,亦夢與華文西疾步離開了現場。

林飛燕這一睡就是三天。雖然芳敏的家庭醫生已經請來過好幾次,可仍是沒有任何能對付頭痛的辦法。止痛藥也吃掉了好幾瓶。對燕來說,止痛藥已經完全失效了。

當燕迷迷糊糊從夢中輾轉醒來已是她暈倒後的第四天了。天空烏雲密布,雲層又厚又實,看樣子是要下雨了。

窗戶雖然關得嚴嚴實實,但兀自有一絲絲刺骨的寒風從細長的窗縫中鑽進來。冷風中帶着濕濕的水汽,使整個房間更加陰冷。

她迷茫的焦點落在俊傑個性的側臉上。這個男人不論什麽時候看都那樣養眼。端正的五官,清晰的臉部輪廓把男人剛硬的氣質突顯得淋漓盡致。勻稱修長的身材,結實的身體,烏黑的中長發适度地垂在肩上。他靜靜地杵在窗邊,細長好看的手指把那支雲霧袅袅的煙夾在指間,那樣優雅。唯一不和諧的是他微蹙的眉頭以及過猛的吸煙頻率,還有他那對黑色的寶石凝重而憂慮,幽幽地眺望着深沉的天際。

自從與葉冰分手後,他就很少笑了。現在他又在想誰呢?

“俊傑……”

她并不想打擾這種安詳、寧靜的氣氛,可是望着他便不自覺得喚出了口。這聲音是那麽微弱,弱得恐怕連林飛燕自己也聽不見。

蕭俊傑回過神,趕忙滅掉煙蒂,語氣歉然:“對不起,房間被我弄得烏煙瘴氣。我把窗打開來透透氣。”

說着,窗門被推開了。

“俊傑……”惴栗的口吻中又多了幾分乞求。

“怎麽了?”他回眸,林飛燕的臉色煞白,目露惶恐與驚懼,死死地盯着窗口。“怎麽了,燕?”

他靠近她,可是燕的目光仍舊停留在窗口。他用手在她眼前搖晃,卻被燕劫了下來。

“俊傑……她來了……”林飛燕喃喃。

“誰?誰來了?”俊傑不解。看着呆滞木讷的燕,他不明白燕的瞳仁裏印出的是何種景象。

“葉冰啊。她就在窗外。她來殺我了。”恐懼的眼淚從眼眶裏*出來。她一把抓住俊傑,眼珠瞪得更大更驚恐了。“俊傑……趕她走!趕她走!”

“燕,窗外什麽也沒有啊!”俊傑也被林飛燕搞糊塗了,回頭看了好幾次,窗外依舊什麽也沒有。

“有的!有的!有的!俊傑,把窗戶關上!她會爬進來殺我的!啊——好可怕!可怕!”林飛燕胡言亂語,手足無措地抓起被子,快速蒙住頭,整個人绻在被窩裏瑟瑟發抖。

葉冰那張奸笑的臉明明就在窗臺外,俊傑為什麽會說沒有呢!她明明就在啊!趴在窗臺外,瞪大着賊大賊亮的烏黑雙眸,泛着青色的寒光,笑着關注着她的一舉一動。那麽狡黠的一張笑臉,俊傑怎麽會看不到呢!

蕭俊傑對燕的反應着實吃了一驚,趕忙關上窗,把她抱個滿懷。

第五幕 複仇8

他安慰道:“不怕!不怕!燕,窗外什麽也沒有。那只是一些被風吹動了的樹枝,沒有葉冰。”

“有的!有的!”

“沒有!你相信我。把被子拿開,要蒙出病來的。”

“不,會被她看見的。”說着喊着,燕把被子拉得更緊了,緊到她呼吸不到冰涼的空氣。

“窗外根本就沒有人,這裏可是二樓,葉冰怎麽會在窗外呢?”

突然,顫抖停止了,掙紮停止了,哭喊也停止了。林飛燕似乎聽到了一個比較可信的理由,停止了一切反抗與恐懼。心有餘悸、半信半疑地拉開被子,輕顫的身子依然無法完全放松,淚痕早已挂滿了她的臉頰,兩腮蒼白又憔悴,雙目彷徨無助地瞅着窗口。

蕭俊傑心頭一振,胸口一緊,眉頭立刻連成了一線。

眼前這個陌生的人兒是誰?

是燕麽?

但是燕不總是光彩奪目,自負而沉着的麽?

可是眼前這個人兒卻神經兮兮,胡言亂語,臉色灰敗,魂不守舍。

她怎麽會是燕呢?怎麽會?

他無法平息內心的洶湧波濤,痛苦地支着額際,腦海裏抹不去的都是燕以往燦爛自負的笑容。他從沒有想到這樣的笑臉會在不久的将來消失不見。

世事無常,而無常的人類在面對這樣的驟變時卻顯得如此軟弱無力。

林飛燕傻愣愣地注視着窗戶。她低吟:“沒有……”雙眼神*的四處環視,“沒有!”又是一聲低語,“真的沒有!沒有葉冰!”燕終于破涕為笑,寬了心。把頭枕在俊傑的肩頭,拉着他的大手,暗自慶幸逃過一劫。

面對這樣的情況,俊傑真不知該做何反應。他擠出一絲笑容。

“來,躺下。我叫管家去準備一些清淡的營養粥。你已經三天沒有怎麽吃過東西了。”

燕乖順地點頭。

當蕭俊傑輕輕合上燕卧室的房門時,他方才想起自己也已經三天沒有合眼了。好累。

“蕭先生,”劉管家站在樓道口,必恭必敬地說,“您的電話。是芳小姐打來的。”

“謝謝,幫燕準備一些清淡的粥。呆會兒我來拿。”

“是。”

接過劉管家手中的電話,蕭俊傑把先前的情況一五一十地告訴了芳敏。在他們再三商量下決定等芳敏放學後帶着醫生再來檢查一次。

俊傑放下聽筒,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疲倦一下子舒解了不少。

“啊——”

“燕……”

從二樓傳來林飛燕驚慌的尖叫聲,俊傑三步并作兩步,連忙飛奔上樓。他用力推開卧室的門,看見的是用被單蒙着半個臉,雙眼惶恐的緊鎖着鏡子的燕。

“怎麽了,燕?”

他挨近她。

“葉冰!”林飛燕畏懼地伸出惴栗的右手,抓住蕭俊傑的衣領,神情緊張,頭上涔涔地冒着冷汗,支支吾吾地低聲喃喃,“葉冰,葉冰,她在這裏。”

“在哪裏?”俊傑困惑地環顧四周。

整個房間裏除了他們,半個人影也沒有。

“在那裏啊!”燕急躁地低吼,抓住他的手不停地搖晃着,“你看,看清楚。她在那裏,在那面鏡子裏。葉冰一直躲在那裏監視我!一定是剛才窗關得太慢了,所以她趁我不注意的時候爬了進來,然後躲在那裏,俟機取我的性命。你還說她不在!她還是不肯放過我!她要殺我!她要殺我!”林飛燕瞪大了瞳仁,神*地盯着窗邊的那面鏡子,貼近俊傑的耳際,發出悲鳴的求助聲,“俊傑,趕她走!”她刻意壓低聲音,仿佛在躲避葉冰,“趕她走!否則她會要了我的命的。俊傑,她是真的要殺我!趕她走!求求你!趕她走!”林飛燕徘徊在崩潰邊緣,行為與表情像極了歇斯底裏的精神病人。她把頭埋進俊傑的懷裏,一遍一遍地央求着。

蕭俊傑早已黔驢技窮,根本不知道該如何讓燕安靜下來。疲憊與無助正一口一口侵濁着他的理智。他快被逼瘋了,真的快瘋了。但是一觸及到燕求救的眼神,他立刻又心軟了。

俊傑靜默了一下,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又耐着性子用沙啞的聲音勸說着:“燕,聽我說。鏡子裏的那個人是你自己。這裏沒有葉冰!只有我和你。”

林飛燕壓根就聽不進去,頑固地捂住耳朵,死命地搖着頭,原本淩亂的頭發更加亂了。

“燕,你清醒點,你自己看啊。”俊傑捧起她的頭,強迫她看着鏡子。

“不要!”林飛燕掙紮着,淚水奪眶而出。

奈何虛脫疲乏的俊傑就是吃了秤砣鐵了心,不肯輕易放過她。

“拜托,你清醒點,清醒點。”

“不——”

“燕——!”

啪——

……安靜了。

被俊傑掴倒在床上的林飛燕不再作聲,只有淚水依舊紛然。左臉頰又燙又麻,嘴角映出絲絲*。她不停地嗚咽着,發出恐懼而無助的哭聲。

“燕……”俊傑溫柔地替她擦去血絲,*她的眼神格外溫柔、哀傷,“對不起……對不起……燕……”

“俊傑……”燕從悲涼的哭泣聲中清晰的吐出兩個字,旋而撲倒在俊傑的懷中,放聲大哭,“俊傑,我怎麽會這樣?我怎麽會……我好怕……我到底怎麽了?我到底怎麽了……”

“不怕,不怕,乖。”俊傑努力安*懷中的淚人兒,此刻語言顯得那麽蒼白無力。他只能靜靜地抱着她,無言亦無語。早知道燕的笑容會這麽短暫,當初他就該好好珍惜。

葉冰,住手吧!真的已經夠了。不要再繼續了!不要了!

俊傑把燕抱得更緊了,對葉冰的恨卻若隐若現,他從沒想過有一天他會恨她。

許久後的許久,哭聲漸漸弱去。見林飛燕冷靜了許多,俊傑準備起身去拿吃的。

“燕,我去拿吃的,你先躺一會兒。”

“俊傑……”燕不依地拉住欲轉身離去的俊傑。

“我馬上回來。你已經三天沒吃東西了,所以一定要吃點。”俊傑傾身在她的額頭上烙下一吻。

林飛燕聽話地松開了他的手。沒過多久,俊傑端着一碗熱氣騰騰的素蛋粥重又回到燕的身邊。她又開始昏昏欲睡,兩道淚痕凝結在她蒼白的兩腮上。

“燕。”他把碗放在床頭櫃上,輕輕喚着。

林飛燕慢慢張開眼睛,由于好幾天沒有進食了,她又瘦了好幾圈,顴骨高高突起,眼睛就像是陷在山谷裏的一湖水。臉色蒼白,沒有光彩,嘴唇因為幹渴而開裂,額頭上的汗水冒個不停,劉海肆意地貼在她的額際,頭發也像稻草一般纏成一團。

俊傑的心又是一悸,真的是慘不忍睹。

“俊傑……”燕一臉擔憂地瞅着他。

“怎麽了?”俊傑嘆息,扶起她,淺淺搖了一勺。

“我睡了多久?”

“三天。”

“三天?”林飛燕內疚地阻止了俊傑的動作。她接過她手上的碗,放在一邊,握住他的大手,剛剛風幹的淚水又順着淚痕流了出來。“你一定三天沒睡了吧。”

“我沒事。”俊傑反握住她,用溫暖的唇吻了吻她微涼的小手。

“你瘦了。”不說還好,一開口心疼的淚水便如泉湧,怎麽樣也控制不了。看着自己心愛的人拖着一臉的疲憊還在這兒照顧她,強裝沒事。她好心疼,真的好心疼。“都是我,都是因為我,你才會這麽辛苦。我真恨我自己,如果我……”

俊傑連忙用手封住那個呼之欲出的“死”字,并把她鎖在自己寬容的懷裏。

“為什麽要這麽咒自己?你沒有錯,一切都是我自願的。”他擁緊懷中埋頭痛苦的燕,以示安慰地吻住她的額頭。

“俊傑……”她傷心地擡頭望着他,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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