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序幕回憶2(22)

☆、序幕回憶2(22)

依舊是無盡的沉默。

“俊傑……”

“你好好休息,我不走就是了。”最終,俊傑還是妥協了。

他沒有辦法狠下心來拒絕這樣的燕。罷了,這個噩夢他是怎麽樣也無法擺脫了。即使他逃到了其他地方,可心頭的陰影還是留在那裏。在将來的某一天,他終究要面對,既然這樣,現在又何苦處心積慮的去躲避它呢!

“燕,你醒了。”

第五幕 複仇12

芳敏拎着水果和補品,尾随着亦夢和華文西進了特護病房。

林飛燕微微*嘴角。亦夢在她的床頭坐下,神情認真而嚴肅,語氣柔和卻透着強烈的不滿:“幹嗎要作繭自縛呢?幸好俊傑發現得早,否則你的小命就不保了。你是解脫了,可你叫俊傑如何自處?你忍心看着他自責難過一輩子麽?”

亦夢真是一句話點醒了燕這個夢中人。她歉疚的看着俊傑,低聲嗚咽:“對不起。”

“好了,好了。以後別再造次就好了。你不是一向很惜命的麽?”芳敏忙安慰道。

林飛燕拭去淚水,頻頻點頭。

室內的空氣一度又恢複了往日的溫馨與活躍。芳敏、華文西、蕭俊傑和亦夢圍坐在林飛燕的身邊,談天說地。時間仿佛倒退回那段沒有仇恨的日子。

為了加快複仇計劃的進程,這些天葉冰幾乎每天都在學校門口守株待“燕”,可惜始終沒有看見林飛燕的人影。就連芳敏、亦夢他們也很少出現在學校。

難道還沒有恢複麽?葉冰納悶在心裏。

這天,她又白等了一場。葉冰慢慢地走回家,這條路她走了三年,就算閉着眼睛,葉冰也能摸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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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條充滿回憶的小路。快樂的,不快樂的,點點滴滴,仿佛這條街上留有她的味道,她的足跡。只是現在,這些對她來說彌足珍貴的回憶都被仇恨壓到了心底,被深深地鎖進了無底的黑洞。

無意間,她瞥見一個熟悉的身影,而它的主人似乎也注意到了她。

“葉冰。”亦夢疾步上前,攔住對她視而不見的葉冰的去路。

葉冰轉身,用寒氣十足的背對着她。亦夢知道她并無意離去,因此也不再阻攔。

“燕自殺了。”

聞言,葉冰不以為然地揚揚眉,絲毫沒有驚訝之情。

“真的。今天剛出的院,在家裏休息。”亦夢繞到她面前,“葉冰,夠了。收手吧。燕對你已經沒有任何威脅了。我們回到過去好不好?”

“亦夢,到今天你還在對我說這種話!”葉冰怒氣沖天地惡瞪了她一眼,“回到過去?你認為可能麽?一個死人和你們這五個活人可以回到從前麽?你不要自欺欺人了。我們回不去了。如今,我們可以做的只有向前走。”

“葉冰……”

“我恨她!不管她變成什麽樣子,都無法改變過去她對我造成的傷害。父親的背叛,母親的成全,奶奶的病逝,打擊一個接着一個。可是我沒有崩潰,因為我還有唯一一個精神支柱,那就是俊傑。他是我的全部!我天真地以為只要俊傑不離開我,不論什麽困難,我一定可以挺過去。可是燕呢?她無動于衷,視而不見,在我身上放上了最後一根稻草,迫使俊傑離開我,我最後一個精神依屬也沒有了。這樣的我只能逃,逃到向我招手的她身邊,引火*,締結契約。我恨她!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林飛燕的‘傑作’!我所遭遇的所有不幸都是林飛燕加諸于我的!我恨她!恨不得要她死!立刻死!”葉冰越說越憤怒,*的雙眼釋放着駭人的怒火,僵直地背脊逸瀉出無法隐藏的殺氣,緊攥的雙手輕輕振顫。她太激動了,激動得有點癫狂。

“葉冰……”

亦夢頓時覺得現在無論她說什麽都顯得那麽蒼白無力。葉冰完完全全被仇恨包圍了,她已經陷進了一個無底的沼澤,越是掙紮就陷得越深;一旦她放棄了,那麽她的心也将被醜惡與仇怨的黑暗包圍。已經沒有人可以救葉冰了,除了她自己。

亦夢不知道葉冰是什麽時候離開的,當她從黑暗中緩過神時,眼前已經沒有了葉冰,她看見的是那些行色依然匆忙的行人,冷漠而寂寞。

夜幕在不經意間降臨大地,朦朦胧胧的灰色籠罩了整個天空。天色漸漸變深了,越來越沉,由淺藍變成藍色最後變成了黑藍色。空中沒有星星,沒有雲層,只有潔白的月光,形單影只地懸挂在高高的天空裏,綻放着蒼涼的白色。

林飛燕安穩地躺在床上,似睡非睡。臉色早不像前幾天那樣慘白,而且身體也好多了,頭不痛也不暈,她感到了久違的輕松。

門被推開了。蕭俊傑、芳敏、華文西和亦夢陸續走了進來。

“吃完了?”燕問。

“是啊,你還要什麽麽?”芳敏為她倒了杯熱水,放在床頭。

林飛燕搖頭,眼神緊緊鎖住俊傑。

“你的臉色紅潤多了。”俊傑如她所願地在她身邊坐下。溫暖的右手輕柔地撫上她的臉頰,好暖和。

“我已經好多了。”她瞥了一眼牆上的鐘,“很晚了,你們也早點回去吧。”

“你沒事?我看我還是留下來陪你吧。”俊傑就是放心不下。萬一葉冰又來找燕,那——

“我沒事!放心吧。”燕甜甜一笑。

“那我們就走吧,有事記得打電話給我們。”亦夢打開門,催促着夥伴們。

“好好休息,別胡思亂想。”俊傑吻別了她的額頭,欠身離去。随後,林飛燕便沉沉入睡了。

在家呆了兩天,葉冰實在憋得慌。她伏在窗臺上,窗外陽光明媚,和風微揚。她決定出門散散步,好好釋放一下自己。

不知為什麽,今天的陽光尤為和煦,太陽溫柔又不驕橫,迎面拂來的微風中帶着一絲清新。葉冰情不自禁地深吸一口,方才的郁悶和煩躁一掃而空,真是太舒服了。從鼻口到肺部都通暢了。

就在一切都顯得那樣和諧的時候,她無意間看見正在對街買東西的林飛燕。葉冰忍不住笑出了聲。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因為林飛燕的出現,一切美好祥和的事物都被仇恨吞噬了。葉冰黑色的眼睛裏迸射出咄咄逼人的殺氣和恨意,陰冷的狂妄笑容讓路人不寒而栗。她覺得自己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

真奇怪,一看見林飛燕就來氣!

于是,她瘋狂地開始複仇計劃。一個人影猝然閃進葉冰的眼裏——是他!真好!一箭雙雕!葉冰邪裏邪氣地朝鎖定的目标前進。

“嗨。”她拍了一下那人的肩膀。路人回過頭,不明就裏地打量着眼前這個奸笑不止,行為奇怪的女孩。“不記得我了?前些天被你撞倒的女孩啊!”

“哦,幹嗎?”被葉冰這麽一提,醉漢好像拾回了當日的記憶。

“請你幫個忙。”

醉漢還沒有反應過來,已經被葉冰拽得死死的。

“你……你要幹什麽?喂!放手!放開我!”他驚愕地有些口吃,不知所措地望着葉冰那張興奮得早已扭曲的臉。

葉冰用瘋狂的眼神*他,亢奮的嘴角就快咧到了耳際。醉漢像觸了電似的一下子消聲。

葉冰笑得更燦爛了,只是那笑容中包含了令人類恐懼的因素,她促狹地睨了他一眼,貼近他的耳邊咕哝道:“你不用怕,很快就會好的。從此以後你都沒有煩惱和痛苦,你應該感謝我讓你擔任如此重要的角色。”

她緩緩閉上眼睛——罪惡開始了。

葉冰周身的氣流越來越熱。它們緩緩集中到她的身邊,形成一股無形的力量,慢慢被轉移到醉漢的體內。醉漢只覺得被葉冰抓住的肩頭熱得發燙,身子虛弱地站也站不穩,那團青色的光凝聚在他的肩頭,周圍的溫度随着光球的消失而升高,他好像聞到了難聞的焦炙味。

突然,什麽跑進了醉漢的體內,血液開始沸騰,氣體開始膨脹,它們在他的體內交織成一股比方才更強大的力量,借由他的身體進而成長擴大,他隐約覺得他體內的氣體和鮮血正在進行着某種質的變化。

眼前,一個黑影突然占據了醉漢瞪得杏園的眸子。那大大的漁夫帽遮住了黑影大大半個臉,黑色的流轉着乾坤的手飄逸地擡起,黑影的嘴角咧出興奮的弧度。醉漢甚至可以看到黑影那血紅血紅的舌舔過她的嘴唇。那是一種欲望,渴望得到的欲望,無法抑制的欲望。

耳邊,有類似于風的聲音吹過,沒有風的感覺,卻聽見了一個陌生的聲音:“我餓了……”

像是可以預見将要發生的事般,醉漢張大了眼睛,喘着粗氣,恐慌地看着那只黑色細長的手指緩慢地伸向他,當額頭傳來冰涼的感覺,醉漢清楚地看見那跟罪惡的手指融入了他的額頭……

等待,等待死亡的時間是漫長而恐懼的。可是一旦當死神拿着鐮刀的手落下時,所有的等待都将在一瞬間結束,所有的恐懼也将消弭殆盡。所以,當一聲短而有力的爆炸聲後,一切的漫長恐懼都結束了。

醉漢終究沒有逃離葉冰的魔掌,成了她手下的亡魂,在惡魔手中斷送了自己的性命。

血紅的血漿夾雜着被炸碎的腦髓、腦骨、頭皮一起飛濺了出來,紅白相間,顯眼而奪目。她用舌頭舔去嘴邊的血液,新鮮的氣味讓她為之亢奮,她甚至可以聽見心魔那滿足的輕笑聲。

心髒的抽搐悸痛迫使葉冰收回這可怕的力量。她瞪大了眼睛,眼前卻一片漆黑,軟弱無力的雙*本無法支撐她的體重,而逐漸暈眩的腦袋讓她前後搖擺,頭上的汗珠一個勁地往毛孔外冒,爬滿了她的臉。

第五幕 複仇13

她知道自己用力過度了。

葉冰放開那具頭顱被炸得模模糊糊的死屍,摸着欄杆,虛脫地伏在上面調整氣息,一陣刺耳的耳鳴刺痛了她的耳膜,緊接着便是波濤洶湧的痙攣。

但這樣糟糕的情況并沒由持續多久,葉冰原本漆黑的眼前浮現出模糊的人群,随着視力的恢複,她看見林飛燕被人潮層層包圍,她的周圍也圍着或恐懼或好奇的圍觀人群。她若無其事地擠出人群,穿過馬路,完全不介意身後那些異樣、驚恐的目光,混入圍觀着燕的人群裏。

“還有氣息!”她低聲自言自語,“下次再收拾你!”

葉冰打了個寒戰,身體又開始鬧“革命”了。她踏着小碎步退出了人潮,心髒一記猛烈地抽痛讓她差點摔倒。她按住胸口,狼狽地逃離了現場。

原以為這種不适會像剛才一樣不一會兒就好了,可是這次卻正好相反。

心髒越來越痛,心跳也變得更加混亂,吸一口氣都會抽痛得死去活來。更糟糕的是心跳突然之間就沒有了。葉冰張大着嘴巴,拼命呼吸,吸進的不是氧氣,而是一陣又一陣的絞痛。

臉色已經鐵青,唇色早已發紫,雙腿一軟,葉冰就勢倒在了一條隐秘、晦暗的小巷裏。

迷迷糊糊的林飛燕隐約看見葉冰的身影從眼前一晃而過,耳邊是人們此起彼伏的讨論聲,尖叫聲,混雜着救護車的聲音,不絕于耳的警笛聲以及警務人員的詢問聲,她還聽見有目擊證人說一名男子的頭像被塞進炸藥的西瓜般炸開了,粉粉碎,濺得四處是血跡,非常狼狽。還有很濃很腥的血的味道,也許就像康麗欣死的那會兒所彌漫在空中的那樣刺鼻濃烈……

燕知道自己被醫務人員擡進了醫院,眼前又開始旋轉起無數的白光,她想睜開眼睛,卻怎麽用力也張不開,眼皮就像被什麽粘住了似的。突然耳根一下子清靜了,什麽聲音也尋不到,連心跳的聲音也消弭了。

林飛燕的頭顱無意識地歪向右側,一睡不醒。

“醫生,不好了。病人停止心跳了。醫生,快來!”剛接到電話趕到醫院的蕭俊傑大吼着,四處找人。

“林小姐,林小姐。”醫生風馳電掣地趕來,推開病房的木門,冷靜地睇了一眼心電圖,儀器上顯示的是一條直線。醫生當機立斷地做了初步的搶救工作,可效果不大。

“醫生,醫生,你要救她。她還這麽年輕,不能就這樣死去。她……”

“蕭先生,請您先出去。醫生會盡力的。您在這裏只會妨礙我們的工作!”一位年輕的女護士果斷地截斷俊傑未淨的話,不由分說地把他推出了病房,鎖上門。

“護士,護士。讓我在她身邊,求你了!我答應過她無論如何我都要陪着她。我已經食言過一次了,所以這次我不能再抛下她。拜托你,開開門!拜托……”不論蕭俊傑怎麽敲打門板,那扇冰冷的房門也不曾開啓。

确認無論再怎麽嘶吼都是徒勞後,俊傑終于安靜了。他手足無措地坐在跟心一樣冰冷的凳子上,雙手交叉握于胸前,輕輕顫抖着,憂悒的目光在門板和地面之間徘徊。

俊傑閉上眼睛,為燕默默祈禱着。事到如今,他能做的也只有這個了。

“俊傑……”走廊盡頭傳來亦夢急促的聲音,芳敏和華文西也先後趕到,“燕怎麽樣了?”

“她……”俊傑哽咽,喉嚨裏像卡了東西般讓他說不出話,“她的心跳停止了。現在醫生正在進行搶救。”

“燕的心跳也停了?!”亦夢一下子沉默了,表情嚴肅,讓人捉摸不透。

“‘也’是什麽意思?”芳敏不禁追問。

“我……”亦夢猶豫了片刻,才徐徐開口,“我剛剛把昏迷在街上的葉冰送回家。她的情況也不好。我剛發現她的時候,她也是沒有心跳的,不過很快就恢複了脈搏。”

“什麽?!”這是兩種截然不同的語氣和語調。芳敏困惑的直視着與她異口同聲的俊傑。

“亦夢,你連要殺燕的葉冰也救,你瘋啦!”芳敏的口吻中充滿了薄責。

“我不覺得這麽做有什麽不對。如果葉冰落在警察手裏,你和燕也脫不了幹系。”亦夢冷漠地注視着芳敏。那種對自己的執着讓芳敏無力反抗,她也知道亦夢說的的确也是事實。不過她心裏就是不舒服!

芳敏倔強得不再多語。一場無謂的争辯自動畫上了句號。

此時,木門被推開了。醫生解下口罩,大籲一口,臉上是勝利的喜悅:“林小姐搶救過來了,你們放心。不過因為她現在很虛弱,而且身體狀況很糟,所以還沒有脫離危險期,要送加護病房。等過了危險期才能轉到普通病房。你們快些聯系她的家屬吧。”

“謝謝你,醫生。”聞言,蕭俊傑原本僵硬擔憂的神色稍稍緩和了些,一頭鑽進了病房。

“芳敏,我跟醫生去辦住院手續。你和文西去聯系林伯伯、林伯母,請他們務必回來一次。我恐怕——”亦夢欲言又止。

“亦夢……”

“沒事!”亦夢擠出一絲慰藉的笑容。

“俊傑,你……”

“我在這裏陪燕。”

亦夢眼神複雜地睇了他一眼,接着人群散開了。

蕭俊傑靜靜地杵在加護病房外,目不轉睛地注視着躺在病床上,戴着氧氣罩的林飛燕。蒼白的臉色,沒有任何生氣。床頭的心電圖發出規律的“滴滴”聲。

“文西去燕家等林伯伯、林伯母了。他們今晚做轉機回來。”芳敏提着盒飯挨近他,“吃點東西吧,你已經大半天沒吃東西了。”

“我不餓。”俊傑的聲音是那麽哀戚,那對黑寶石幽思深邃,仿佛可以從那裏窺進他的靈魂最深處。

他在自責吧。芳敏思忖。

“是我不好,如果我在他身邊,葉冰至少會有所顧及。是我……”

“這和你無關!就算你在,葉冰一樣會動手。難道到現在你還認為葉冰會清醒麽?不可能的!”

俊傑不語。

“來,吃點吧。如果你倒下了,燕會自責的。難道你希望她為你擔心內疚麽?”芳敏深深感染了他的悲思,雙眸發出淡淡的憂悒,兩條柳眉緊緊蹙起。

“可是,我真的不餓。芳敏,你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你回去吧。”

芳敏沉默了。她安靜地凝視着他,凝視着眼前這個熟悉的高大身影。心口揚起一股莫名的悸痛。她不懂,為什麽俊傑離他們越來越遠,越是想追逐他的步伐,他就走得越快。無論如何,她們只能遠遠地望着他,無法接近。

到底為什麽?她不懂!

芳敏悵然的重嘆一聲,放下便當,悄然離去。

浩瀚的夜空沒有璀璨繁星,就像是一條藍絲絨的被子,覆蓋着整個大地。

葉冰緩緩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是亦夢。

“你怎麽來了?我這是在——”她環顧四周,“這是我家?我不是倒在街上了麽?”

亦夢在她床沿坐下。

“你昏倒在街上,是我把你帶回來的。幸好沒被警察發現,否則事情就麻煩了。”

“第六感發達果然是件好事啊!”葉冰困頓地直視着她,禁不住冷嘲熱諷起來。

心律依舊是紊亂,同時伴随着一陣一陣的刺痛,每吸一口氣都會引起劇烈的疼痛,突兀而至的痙攣,讓她無法安穩地躺在床上。無奈她坐起身,四肢沉重乏力,臉色一會兒青一會兒白的。

“你沒事吧?”亦夢皺起眉頭,關切地問。

“沒什麽。只是胃不舒服——”

話音還未落淨,一口淤血已經奪口而出,染紅了眼前雪白的床單。葉冰驚愕地盯着紅色,心頭一凜。從喉嚨口泛上來的一股血氣惹得她不停地咳嗽,每一聲都是撕心裂肺的痛。

“葉冰,你真的沒事麽?”

“沒事!”葉冰拭去嘴角的血跡,雙眸迸射出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漠,“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她刻意挺直了背脊。從鏡子裏,她看見的是一張憂怛不安的臉。

“葉冰,不要再這樣下去了。你知道麽?你的心髒剛才停止跳動了。你會死的!”

“不用你操心!滾!”葉冰艱難地滾下床,不由分說地把亦夢推出房間。

就在關門的那一剎那,她整個人都绻在了地上,莫名的刺痛與痙攣襲擊了她的右臂,她不得不用左手緊緊抓住右手以抑制肌肉的*。但是手臂不但沒有好轉,反而越來越燙。她挽起衣袖,看見的是一塊指甲大小焦灼了的皮膚。

這是怎麽一回事?為什麽身體會變成這樣?怎麽會發生這種事的呢?!

葉冰從地上爬起來,艱難地向前挪了兩步,雙腿一軟,又倒在了地上,不醒人事。

亦夢從葉家回來後就一直躺在床上發怔,快要一小時了。天色不再是那深沉的藍,她漸變成了淡淡的灰色。

葉冰的狀況似乎沒有比燕好到哪裏去。說不定比燕還糟。

月亮——黑暗與破滅。

難道葉冰真的會死?!可是,誠如誠如葉冰所說,她不是已經死了麽?對于一個已經死了的人再死一次有意義麽?

死……?

要是葉冰能早些因為那力量而離開的話,或許對燕……

亦夢深灰色的雙眸裏閃動起白色的寒光。

第五幕 複仇14

不知為何,她笑了。笑容中有些諷刺,有些凄涼。她竟然想讓葉冰死?!多麽可笑!就在幾個月前,她還口口聲聲,義正詞嚴地對燕大吼,葉冰是他們的朋友!

多荒唐啊!亦夢忍不住嗤笑出聲。

人啊,健忘又自私的動物!

林飛燕在兩天後被送到了普通病房。這兩天,蕭俊傑沒有合眼,沒有進食,人瘦了好幾圈,臉色也灰敗得很,難看極了。他時時刻刻陪在燕的身邊,不曾離開一步,觀察着她,照顧着她。

拿俊傑沒有辦法的芳敏和華文西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俊傑消瘦下去。亦夢則時常出現在醫院或葉家,冷眼旁觀着兩人的身體狀況的變化。

林飛燕的意識漸漸恢複了。雙目蠢蠢欲動,眼皮微微伏動着。眼睛稍微睜了一下,但很快又閉了起來。暈眩的她看不清眼前的東西,只有刺眼的白光讓她睜不開眼。

“孩子,你醒了!”林飛燕的父母擔憂地看着她。

聞聲,燕再次努力睜開眼睛,讓瞳孔漸漸适應亮度。模糊的輪廓逐漸清楚了。

“爸……媽……你們……怎麽回來了?”林飛燕試着支起身子,卻被趙若琳阻止了。

“別動,躺着就好了。”說着,母親的淚珠就一連串地落了下來。

“聽說你進了醫院,我和若琳就急忙從巴黎飛回來了。你在醫院一睡就是三天,前幾天竟然還用氧氣罩。天,真是擔心死我們了。”林振南含着一把老淚把趙若琳擄進自己的懷裏,以此互慰,“女兒啊,你到底怎麽了?”

林飛燕為難地搖搖頭。

要怎麽跟爸媽說呢?告訴他們我的好朋友葉冰被我逼死了,但是因此她得到了可怕的力量回來向我尋仇。而我一次又一次的暈倒就是因為她的力量。

這太荒謬了!這麽一個荒唐的故事誰會相信?!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一旁的蕭俊傑像是感受到了燕的有口難言,快步踱到她的床邊,一把将她攬進自己寬厚的胸膛。

“伯父伯母,請不要逼燕了。她有她的難言之隐。我只能代她說一句,這一切的一切不是我們所能控制的。所以,請你們不要再追根就底了。拜托了!”俊傑仰起一張誠懇的臉,央求道。

“俊傑……”林飛燕感激地在他懷中抽泣,一遍又一遍地喚着他的名字。

“我們了解了。”林振南被俊傑那臉魄力十足的俊逸表情所吸引,“爸媽幫你請了護工,因為明天我們就要飛回巴黎了,沒辦法陪你。”

他雖然擔心,可是他不能放着這麽大的CASE不管吶。女兒畢竟還年輕,身子調理一下就會好的。林振南這樣安慰自己。

“不!我不要住院!讓我回家!爸、媽,我沒事的!”林飛燕激動地拉住母親的手,苦苦哀求。

這種冰冷的地方,打死她也不住!

“這——振南——”握着燕的手是那樣冰涼,趙若琳為難地轉過眸子,征求丈夫的意見。

“好吧。那你就呆在家裏好好休息。我會去學校幫你請一個長假。”

“爸,還有一件事。”燕吞吞吐吐,不知該如何開口,“劉管家他——死了。家屬那邊……”

“這件事我聽蕭先生提過了。我會處理的,你就在家安心休息吧。”

“我知道了。”

在林振南的安排下,林飛燕第二天就出了院。接着林振南和趙若琳一起飛回了巴黎。

燕靜靜地躺在床上,心煩意亂。睡也睡不着,躺也躺不安穩,耳邊嗡嗡作響,腦袋隐隐作痛。

她深吸一口氣,試着讓自己平靜下來,但那也只是徒勞。林飛燕又氣又急,從床上一躍而起,無意間瞥見鏡子,心頭驀然一緊。

“葉冰?!你……你什麽時候進來的?”

再仔細定睛一瞧,不是葉冰。鏡裏那個三分像人,七分像鬼的人是自己。好蒼白的一張臉,憔悴又忐忑。眼神不再炯炯有神,嘴角是死氣沉沉的弧線。

難怪俊傑不要我了!鏡子裏的那個醜八怪真的是自己麽?林飛燕心口劃過一絲寒意,傷心絕望的淚水就着那道心口的裂痕失去控制地肆意缤紛。她埋頭痛哭,為自己的不堪與驟變而感到恐慌和無措。

紊亂的心跳刺痛了她的胸口,令她提不上氣。林飛燕揪着胸口的衣服,淚流滿面,神不守舍,無助凄涼的哀鳴充斥着空蕩蕩的房間。

她想起身拿藥,卻只能困乏地趴在床上,寸步難移,任由病痛折磨着她的*和精神。

時間在燕的悲泣中悄然流逝。也許是太累太累了,抑或是太過虛弱,燕不知不覺得睡去了。

不曉得睡了多久,林飛燕迷迷糊糊聽見耳邊有吵鬧的聲音,雖然她不願意,但還是睜開眼睛,一探究竟。

“燕,你醒了!太好了!你知道你睡了幾天麽?”俊傑難掩激動的心情。

林飛燕驚懼地凝視着他,黑色的眼眸中流露出的是陌生與驚疑。

“兩天!你睡了整整兩天!”芳敏猛地握住她的手。林飛燕卻像觸電似的一襲振顫,緊皺着雙眉,使勁抽回被芳敏握住的手,同時避開了她灼熱的眼神。燕寒栗地用被子蒙住自己大半個臉,只露出一雙盛滿恐懼與冷漠的眼睛。

“燕?”随着俊傑的一聲輕喚,林飛燕又昏睡了過去。

“怎麽辦?她又睡着了。”芳敏憂慮的眸子移向窗戶邊。

亦夢站在那裏,沒有回答。窗外,灰沉沉的天色籠罩在她的周身,讓原本看上去就很嚴肅的她又多了一層神秘感。

“亦夢,你倒是說句話啊!”芳敏焦急地起身,快步走到亦夢身邊,一把将始終把視線放在室外的亦夢給拉到了屋子中央。

“如果我說,葉冰和燕都可能會死,你們會怎麽想?”

“不會的!他們都不會有事的。一切都會好的!”蕭俊傑第一個反駁。

“亦夢,你到底想說什麽?”雖然心裏同俊傑一樣拒絕接受亦夢那個問題,但是顯然,芳敏要比俊傑冷靜得多。亦夢這麽說,一定有她自己的想法。否則,她不會莫名其妙問出這樣的一個問題。

亦夢搖頭,沒有順着芳敏的話說下去,只是平靜地分析起現在的形式來:“現在這個形勢對燕對葉冰都很不利。燕因為葉冰而瘋癫,而軟弱。葉冰則因為魔而瘋狂,而衰弱。眼看着自己的身體在心魔的寄宿下一天不如一天,可是葉冰絲毫沒有悔意,也不願意放手,一心想将報仇進行到底。前幾天更是當衆殺人,而且是用如此殘暴特殊的手段,警方也已經介入此事,來做筆錄不下四五次。不是因為燕一直昏睡着,恐怕燕已經被盤問了三四次了。這件事越來越複雜,誠如事變之前我占蔔的那樣,事情朝着某人手指所指示的方向發展着。我們控制不了,也改變不了。”亦夢越說越覺得事态的嚴峻,越說手指越覺得冰涼,覺得無力,“你們也看見了,葉冰是那麽恨燕。燕那樣一次次被暈倒受傷,她還是置之不理。所以,如果事情真的按照現在這樣發展下去的話,恐怕兩人都會命喪黃泉。這不是我們希望看見的。可是要解決這事兒,就只有一個辦法。”亦夢掃了一眼屏氣凝神的好友們,最後把目光靜止在俊傑那張沒有血色又帶點疲倦的臉上,“如果非要犧牲一個才能停止這些瘋狂的事,你們會選擇誰?”很明顯,亦夢雖然說的是“你們”,可實際上,她只想從俊傑的嘴裏聽見答案。因為,其他的人的答案,不用回答,她也心知肚明。

好朋友的默契不是練出來的,而是天然而成的。聽着亦夢的問話,芳敏與華文西都沒有借口,只是順着亦夢幽灰的眼神望進俊傑那一眼猶豫的湖水裏。

“我……”蕭俊傑顯然不知如何做這道選擇題。

心底裏,一個聲音在撕心裂肺地吶喊着。在喊些什麽,俊傑可以非常清楚地聽見。可是,他努力裝着聽而不聞。只因為那個心聲,在發生了那麽多事情之後,是顯得如此不可理喻,不被接受。

“芳敏,文西,你們呢?”見俊傑無從回答,亦夢多次一問地問上芳敏和華文西。

“我們的答案還需要說麽?”

“葉冰!如果要再下一次黃泉,那麽我們選葉冰。”幾乎是緊接着華文西揚起的聲調,芳敏代替文西表明了她倆的立場。

“為什麽!為什麽要犧牲葉冰!”果然還是爆發了。蕭俊傑在心底嘲笑自己。既然今天,此時此刻會為了葉冰争取,那麽當初他又為何要放手呢!“她是一個人!你們沒有權利抹殺她的存在,任何一個人都沒有這個權利!”

“俊傑,你錯了。葉冰已經死了。早在兩個月前,她就已經火化成灰了。現在這個杵在我們面前的不過是魔的棋子罷了!但是林飛燕不同,她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有血有肉有思想有感情的大活人!難道你要我們用活着的燕去換回早已屍骨成塵的葉冰麽?”亦夢冷眼看着蕭俊傑那雙顫抖的雙手架上她的衣領,她知道俊傑舍不得。

在發生了那麽多離奇的事情之後,俊傑才剛剛發覺自己對葉冰的感情。可是,一切已經晚了。

第五幕 複仇15

就在葉冰引火自/焚的那個晚上起……不,應該更早些!在俊傑決定放棄葉冰的當口,就已經晚了。那時起,所有的事情就開始偏離了正常的軌道,被另一股強大的、可怕的磁場吸引着,直至徹底踏上了歧路,再也回不了頭。

亦夢這樣想着,嘴角冷冷勾起一條弧線,鎮定自若地甩開俊傑冰冷的大手。那張沒有感情因子的臉決絕地轉向窗外,誰也猜不出她心裏到底在想些什麽。片刻,她收回視線,眼底是一抹如冰一般的光澤,語氣卻平和了許多。

“葉冰不是已經開始出現窒息的情況了麽?我們何不引導葉冰自食其果,然後回到她該去的地方去呢。就當作這一個月來我們做了一場可怕又真實的噩夢,不用多久,燕會好起來,我們也會忘了這一個多月來的所見所聞。人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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