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敬酒

雖然他們都未言明,但殷離舟擡頭看向氣氛古怪的二人,莫名就堅定了這個猜測。

他還記得百年前淩殳與單明修的關系,雖也談不上有多好,但也沒到這般劍拔弩張的地步。

難道是因為他?

想到這兒,殷離舟莫名覺得詭異了起來。

畢竟淩殳這人出身高,也最重身份,當年別提有多看不上他。不是冷嘲熱諷,就是肆意捉弄,怎麽會為了他和單明修不對付。

殷離舟搖了搖頭,覺得重生一遭,怎麽臉皮也厚了,這其中定然還有其他的原因。

愣神間,手腕突然一緊,然後便被單明修拉至身前,聽他淡淡開口道:“我不知淩閣主口中的‘故人’是誰?只知這是我的徒弟杜休,若沖撞了淩閣主,單某在此替他賠罪。”

殷離舟:“……”還真姓杜。

淩殳聞言,目光在他們面前幾經流轉,眼神冰冷,嘴角帶着說不出的譏諷,“呵,他就是你那個傻子徒弟。”

單明修因他的話眉頭輕皺,卻沒有出聲反駁。

淩殳似乎也沒了再說下去的興致,微微擡手,步攆再次被高高擡起。

“你收他為徒,最好不是我想的那個原因。”

随行的人浩浩蕩蕩地随着離開,淩殳的話很快就消失在風裏。

一時間,這裏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殷離舟再無顧忌,立刻掙紮着想将手腕拽出,卻被單明修握得更緊。

周圍沒人,殷離舟也懶得再裝,冷聲道:“放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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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明修沒有應,只是反問道:“你要去哪裏?”

殷離舟轉頭不再看他,敷衍道:“你關得我太久,想出來轉轉而已。”

明明一聽便是假的,他卻好似聽到單明修松了一口氣。

然後他便聽單明修道:“想去哪兒?我陪你。”

殷離舟覺得有些窒息,幹脆不再掙紮,任由單明修牽着他的手腕,露出一個不帶感情的笑來,“你到底想幹什麽?”

單明修握着他的手一頓,避開了他的眼神,答非所問,“餓嗎?”

“單明修。”殷離舟咬牙。

單明修卻恍若未聞,牽着他向傾梨院走去,聲音淡淡的,聽不出情緒,“你累了,我送你回去。”

殷離舟只覺得一拳打在棉花上,一陣洩氣。

他回來的時候,白未曦正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一看見他,立刻跳了起來。

跑過來恨恨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拍起了馬屁,“掌門您真的太厲害了,這麽一會兒就把這小……杜師兄抓回來了。”

殷離舟翻了個白眼,懶得理他。

甩開單明修的手便向屋內走去。

一進門,便狠狠地将大門關上,把自己扔在了床上。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身份是傻子,這樣做太過反常,但他已經有些顧不上。

一想到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了,說不定還要被單明修在這兒關一輩子,天天裝模作樣地和平共處下去,殷離舟便是一陣氣悶。

他從前好歹也是堂堂魔尊,怎麽就淪落成了這樣。

算起來,他其實還年長單明修好幾百歲。

豈能一直被他拿捏?

不知過了多久,殷離舟突然坐起身來,目光落在窗外。

他真是被困傻了。

為何一定要等單明修放他走?

他難道不能逼着單明修把他……逐出師門去?

很快,便是元夕佳節。

八大門派的掌門長老這幾日已陸陸續續全都趕到,齊聚正德殿前。

因着卻隐山的地位,單明修照例坐在上首。

殷離舟這日也被換了一身新衣,坐在弟子席首。

剛坐下,便見坐在他右側的年輕男子立刻向右挪了一些,眼中帶着濃濃的厭煩。

殷離舟還記着自己的傻子人設,恍若未見。看也不看周圍人的臉色,用手抓起一塊芙蓉糕便吃了起來。

邊吃邊掉渣,很快便吃了個花臉。

周圍漸漸響起了議論聲。

剛開始還有所顧忌,後來見殷離舟一副聽不懂的模樣,嘲笑聲也大了起來。

“這就是單掌門的那個傻子徒弟?”

“是啊!他可有名得很,你竟不知?”

“久聞大名,今日才得一見,果然,果然名不虛傳。”

“哈哈哈哈哈哈。”

周圍的聲音逐漸放肆起來。

“啧,雖然看起來傻裏傻氣的,但別說,長得還挺不錯。”

“嘁。金玉其外的草包罷了。”剛剛遠離殷離舟的那個男子低頭喝了一口酒,語氣中滿是不屑。

他似乎在弟子中頗有威嚴。

周圍的弟子紛紛應和了起來。

“廖師兄說得是,他也就這張臉了。”

“沒錯。”一道狹促的聲音響起,“我算是明白他靠什麽當上這掌門首徒的了。”

這聲音一落,周圍立刻響起一片哄笑聲。

有嘲諷。

有嫉妒。

有幸災樂禍。

殷離舟并未動怒,低頭沉默地喝着酒,心思卻活絡起來。這些話雖然難聽,倒也為他提供了一個新的思路。

說不定……

正想得入神,周圍的聲音卻戛然而止,仿佛被人猛地掐住了脖子。

殷離舟擡起頭來,只見單明修的目光不知何時落在了這裏。

目光肅然,滿身威嚴,是他沒有見過的一面。

兩人的目光對上,單明修的面容立刻放軟。

殷離舟看在眼裏,突然拿起酒杯,沖他高高舉起,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來,然後仰頭喝了下去。

待他放下酒杯,便見單明修業也端起了一杯酒,手指微向前探,似在遙敬。

殷離舟見狀,笑得更加開心。

兩人之間的互動不算隐秘,尤其是殷離舟,幾乎是把喜悅明明白白地鋪陳在眼底。

周圍的人交換了一下眼神。

議論聲悄悄又起。

絲竹聲起,身着薄紗的舞女頓履随疎,翩翩起舞。

酒至半酣,氣氛漸濃。

周圍盯着殷離舟的目光終于散去。

他也得了片刻喘息。

殷離舟把玩着手中的酒杯,擡頭看向坐在最高處的單明修。

一身白衣,人模狗樣,端坐人前。

殷離舟用手撐着額頭,有些想笑。

他這般假仁假義好面子的人,若是當着衆人的面被自己的弟子輕薄一番,場面一定很好看。

他是會氣得滿臉通紅,一把将他從高臺推下?還是如他所願,将他驅逐出師門?亦或是直接給他一劍?

殷離舟有些猜不透,但無論哪種情況,他都樂得接受。

只要能将單明修那張虛僞的面具撕下來半刻,也算值得。

一曲歌舞盡,殿前安靜了片刻。

殷離舟緩緩站起身來,端起面前早已倒好的酒,一步步走到單明修的身前。

因他的動作,殿前徹底安靜了下來。

一時間,或探究,或好奇,或打量的目光全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何事?”

單明修仿佛沒有看到周圍的目光,溫聲問道。

“師尊。”殷離舟笑盈盈地舉起酒杯,“弟子想敬您一杯。”

“好。”單明修伸手欲拿自己的酒杯,卻被殷離舟攔下。

下一秒,便見殷離舟握住他的手,借着他的力,坐進了他懷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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