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愛情
殷離舟還未出聲,便見白未曦便先一步上前,從袖中掏出一塊白帕遞給單明修,眼中滿是擔心,“掌門,你又咳血了。”
單明修接過,垂眸細細地将手中的血擦幹淨,聲音淡淡,似在安慰,“無事。”
殷離舟聽着二人的對話,也明白了過來。
這恐怕已經不是第一次。
只是這中間到底發生了什麽?僅僅過去了百年而已,單明修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
待單明修擦拭幹淨,手中的白帕已是一片鮮紅。
看他正想收起,殷離舟突然開口道:“給我吧。”
單明修聞言,擡眼看向他。
殷離舟也知這話說得突兀,忙開始找補,“……你這身體看起來也沾不得冷水,我幫你洗。”
單明修沒有言聲,握着手帕的指尖不動聲色地收緊,卻還是遞給了他。
殷離舟擡手接過。
這帕上不知沾了多少血,已看不出原本的白色,入手帶着微微的黏膩,還留着幾絲餘熱。
明明只是一塊帕子罷了,不知為何,竟覺得沉了起來。
“想要我怎樣謝你?”
愣神間,他突然聽單明修問道。
殷離舟擡起頭,這才想起剛剛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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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笑罷了。”
握着帕子的手不斷收緊,殷離舟的語氣突然有些急。
他也知自己有些失态,丢下一句“我去洗手帕”便轉身向屋內走去。
雖然院中日日打掃,然枯葉終究耐不得冬,四散飄零,無奈地落在行人腳下,發出碎裂的聲音。
殷離舟一腳一腳重重地踩下去。
就像百年前踩過遍地的鮮血,落滿灰塵的殘骸,不堪入耳的謾罵,最終粉身碎骨躺在血泊中,看禿鹫啄食自己的屍體。
明明該只剩下恨的,但他還是停下了腳步。
碎裂聲戛然而止,殷離舟轉身,目光落在了單明修的身上。
“為何成了這樣?”他問道。
這話問得沒頭沒腦,但單明修卻很快明了,沉默片刻,回他道:“走火入魔。”
不知是不是錯覺,殷離舟竟在這句話中聽到了笑意。
瘋了。
殷離舟再不言語,轉身向屋內走去。
單明修定是和他那個傻徒弟待久了,走火入魔有什麽可高興。
殷離舟回到房間,将房門關好,然後便将手中的帕子覆在了追蹤鈴上。
明明帕子還帶着溫熱,這破鈴铛确卻始終沒什麽反應。
他想了想,又從茶壺裏倒了些水在帕子上,擠出幾滴血水滴在追蹤鈴上。
然而它依舊穩穩當當地挂在他的手腕上,該響還是響,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殷離舟嘆了口氣,将手帕扔在了桌上,無奈地揉了揉額頭。
難道還真得整點鮮血滴上去。
一個破鈴铛而已,竟還這般挑剔。
但如果真是這樣,他該怎麽弄呢?
總不能給單明修一刀吧。
殷離舟想着,嘆了口氣,目光落在桌上血糊糊的帕子上,又想起了單明修來,心中多了幾分說不出的情緒。
怎麽會走火入魔呢?
單明修是扶黎帶出來的,向來穩打穩紮,寡欲清心,連殺他時都能做到面不改色手不抖。
又有誰能擾了他的心神?
又是那個杜休嗎?
想到這兒,殷離舟的眼中帶了幾分恍惚。
若真是這樣,那可真是……
一物降一物。
因上次的事兒,殷離舟許久都沒有再踏出過傾梨院。畢竟上次的事他風頭太過,都忘了他還有個傻子人設,以至于形象崩了個徹底。
或許當時沒人注意,但回來之後若被有心人一回想,定能發現端倪。
為了免去再被質問一次的場面,殷離舟只好老老實實地待在了傾梨院。
只是雖然在傾梨院沒人進得來,但日子着實無聊了些。
殷離舟為了打發時間,便和白未曦一起把位列長生殿中的那些話本看了個遍。
“這屠寂倒是個人物。”殷離舟躺在卧榻上,不動聲色地引着話題。
“确實,上任不過百年,便一統妖魔兩界,現在魔域已有與修真界抗衡之力,再這麽下去……”
白未曦說着,嘆了口氣,“怕是又要大亂了。”
殷離舟聞言,沉默了下來。
每一任魔尊皆出于冥淵。
每當魔尊寂滅,冥淵便會大開。有心争奪魔尊之位者便可進入相互厮殺,最終只餘一位勝者,便是魔尊。
這個屠寂便是他的繼任者,也就是現任魔尊。
殷離舟雖還未見過,但這些天也在話本裏看到了不少。
什麽從未有人見過他真面,每次出現都會戴一張赤色鬼面面具。僅用一百年便統一妖魔兩界,以及讨厭胡蘿蔔等等。
不過最離譜的是,據這些話本而言,他與上任魔尊殷渡,似乎還有一段纏綿悱恻,不死不休的愛情。
殷離舟看着手中的話本,笑道:“寫這些話本的也忒不講究,一任魔尊寂滅後,另一任魔尊才會出現,兩人都沒見過面,哪來的情,還寫了這麽多話本。”
白未曦聞言,瞥了他一眼,“你都說是話本了,本就圖個開心,這麽斤斤計較幹什麽?”
“不過……”白未曦說完,似乎想起了什麽,突然壓低了聲音。
“什麽?”殷離舟見狀,立刻向他靠近了些。
“據說這些也不都是空穴來風。”
“何以見得?”殷離舟挑了挑眉,等待着他的下文。
“聽說魔尊屠寂似乎一直想複活上一任魔尊。”
殷離舟:“這……似乎不太合理吧,魔尊向來只有一個。”
“不知道,都是傳聞,其實我也覺得不太可信,畢竟那個都死了百來年了。我覺得吧,這倆人能有這麽多話本主要還是因為般配。”
“哪裏般配?”殷離舟好奇地問道。
一觸及到自己的專業領域,白未曦立刻來了興致。
“首先,二人都是魔域之主。其次,他們一個三年平息魔域內亂,一個百年統一妖魔兩界,都稱得上一句旗鼓相當,雄才大略。而且最重要的一點……”
“什麽?”殷離舟追問。
“魔尊屠寂不是一直戴赤色鬼面。”
“嗯”
白未曦露出一副神秘兮兮的神色,“聽說上一任魔尊,最喜歡的就是紅色。”
殷離舟:“……”
殷離舟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這也可以。”
白未曦嘆息着搖了搖頭,“不能細思,細思都是愛情。”
殷離舟無言以對,沖他豎起拇指。
見氣氛正濃,殷離舟正想再套些消息,卻見白未曦突然拍了下腦袋,道:“光記得看話本了,差點忘了昨天掌門突然提了件事兒。”
“什麽?”
“你已經滿十五了。”白未曦說着,眼中是掩不住的高興。
殷離舟有些不明所以,“滿十五怎麽了?”
“該領任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