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變故
“這是……家主印?”殷離舟試探着問道。
“是。”淩殳說着,面上卻并沒有什麽喜色,反而是略帶凝重地點了點頭。
殷離舟走過來,低頭看着他懷中的印,有些難以置信,“你從哪兒找到的?”
淩殳下意識地将手中的東西抱緊,語氣中帶了幾分涼意,“我說我沒找,你信嗎?”
殷離舟被他的話弄得摸不着頭腦,“你沒找,那它是憑空出現的?”
淩殳點了點頭,回道:“是。”
殷離舟:“……”
淩殳有些煩躁,卻還是耐着性子又解釋了一遍,“我今早一睜眼,就見這印突然出現在了我床頭,我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兒?”
單明修問道:“昨晚都有誰進出過你房間?”
淩殳回道:“我問過了,沒什麽可疑的人。就一個守夜的丫鬟怕我口渴,半夜進來給我換了壺茶水。”
殷離舟:“沒別人了?”
淩殳咬牙,“真的沒有。”
殷離舟:“那還真是挺詭異的。”
聽到這兒,饒是殷離舟,也覺得身上泛了起了一層涼意。
一旁的單明修似乎也沒見過這樣的事,神色微凝,“可檢查過有無異常?”
淩殳點了點頭,“剛回來我就檢查了一遍,确實是家主印,也沒被人動過手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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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着,又抱着印看了起來。
“這就怪了。”殷離舟不解道:“我本以為那人偷家主印是為了毀你的受封大典,但若真是這樣,怎麽可能又偏偏趕在今日把印給你送回來?而且也沒做手腳,那他的目的到底是什麽?”
“這誰知道。”淩殳看着外面的天色,神情逐漸焦躁,“此時八大門派的掌門應該已經到了,雖已讓不渝先替我接待,但遲遲不露面總歸不好。”
單明修聞言,道:“先過去吧。”
淩殳低頭看着懷中的家主印,“那這印?”
“先帶過去,受封大典不是還要用。”
說着,他看向淩殳,“若有什麽,我們都在。”
淩殳輕嘆了口氣,将懷中的印抱緊,“也只能這樣了。”
待他們到達大典現場時,不渝已将一切安排得當,只待淩殳。
見淩殳終于來了,他忙迎了過來,低聲道:“少爺,各派掌門已到。”
淩殳點了點頭,收拾好表情,将家主印遞給不渝讓他交給明汝長老。
自己則與單明修一起向各派掌門落座的地方走去。
衆掌門見了他們,倒也客氣,紛紛起身相迎,“單掌門,淩閣主。”
單明修與淩殳回禮。
因淩殳失禮在先,便笑道:“抱歉,讓各位掌門久等了。”
話音剛落,衆掌門還未應聲,卻聽不遠處一道聲音先一步響起,“道什麽歉,堂哥馬上就是閣主了,有點架子也是難免。”
淩殳轉頭,尋着聲音來源處望去,然後便看見了一道明紫色的身影,正是與他從小就不對付的淩钰。
淩殳眉頭微皺,還沒發火,便聽一旁摸着胡子的藥王谷谷主說道:“今日是淩閣主的大日子,事多繁忙,自然可以理解。”
其餘衆掌門也紛紛幫腔,客套了幾句。
淩钰插不上話,很快便偃旗息鼓。
淩殳看着他吃癟的模樣,陰郁了一個早上的心情這才稍稍平息。
又閑聊了幾句,眼見良時已到,淩殳也不好再待下去。
和他們道了句失陪,便向受封臺上走去。
衆人見狀,也漸漸安靜,擡頭向上看去,等待着受封大典的開始。
戌時三刻,正是吉時。
身着赤金色禮服的神官位列兩側,腰身半俯,手持禮笏,神色恭敬而肅穆。
一聲渾厚的鐘聲傳來,如同開始的信號。身着紅衣的樂女手持木槌在編鐘上敲下或清脆或低沉的聲音。接着,蕭聲,琴聲,箜篌,琵琶一一加入,共同奏出天命曲。
這曲聲雄渾清越,如昆山玉碎,芙蓉泣露,引得天邊玄鳥飛繞盤旋,久久不去。
一道道清脆的鈴聲突然響起,赤着玉足的少女手持紅綢,随着樂聲亦步亦趨。
行至中間,兩兩分開,向兩側退去,然後露出了淩殳的身影。
只見他頭戴雲紋赤金铛飾冠,身着暗紅色長擺禮服,墨色的錦靴踏在朱紅色的地毯上,手持三束長香,一步步走上祭臺。
滿頭白發的禮官面容嚴肅,聲音威嚴,念着祭詞:“君生上古,繼天立極,後世綿延,更疊至今。今日受封,昭告先祖,時有古今,民俗亦異。仰惟聖神,萬世不古。”
“拜!”
随着他蒼勁的聲音,淩殳恭恭敬敬地行三叩九拜的大禮,然後起身将手中的香插入了香爐。
香火袅袅,是為延續。
正準備退開,誰知一陣風突然吹來,剛剛還燃着的香突然滅了下去。
淩殳微怔,擡頭看向一旁的禮官。
禮官面容沉靜,還不待臺下的議論聲起,繼續開口道:“請家主印。”
他的話音一落,須發皆白的明汝長老便已捧着一方白玉案走了上來,上面放着的正是畢安閣的家主印。
淩殳看向明汝長老,眼中帶着微微的感激。
家主印一直由畢安閣最德高望重的人來交付,本就應由明汝長老交給他。
但前幾日他剛得知愛徒身死在外的消息,神傷不已,閉關修養。
淩殳本以為他不會來了。
但他依舊強忍悲痛,對着他露出欣慰而慈祥的笑容,緩緩道:“閣主,接印。”
“是,多謝長老。”淩殳一字一句道。
說完,才拿起一旁的銀匕首,割開自己的食指,然後将血滴在了印上。
一滴、兩滴、三滴……
然而家主印卻始終沒有變化。
淩殳見狀,面色微變。
家主印與新任家主的聯系要以血為媒。
只要融一滴血進去,家主印便會自動認主。接着,藏于印內的靈力就會傾瀉而出,與新任家主融為一體。
直到家主寂滅,才會從其體內流出,重新回到家主印。
明明他已經滴血了,家主印為何不認他?
難道是假的?
不可能!
拿到家主印後他再三查驗,這絕不可能是假印。
那這是為何?
他擡起頭,見明汝也變了臉色。
淩殳垂眸,嘴唇緊抿,低頭拿起匕首又割破了自己的中指,小指,乃至手腕。
血順着他的左手蜿蜒而下,幾乎将家主印淹沒。
然而它卻始終沒有反應。
樂聲漸散,玄鳥退去,議論聲起。
“怎麽回事兒?”
“淩殳的血無法與家主印聯系!家主印不認他!哈哈哈哈哈哈。”
“雜種,他是雜種!”
“……”
淩殳呆呆地握着匕首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鮮血淋漓的左手,目不轉睛。
周圍議論聲越來越大,他卻什麽都聽不清。
滿腦子只剩下了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
愣神間,手中的匕首突然被人拿下。
淩殳擡頭,卻見不渝不知什麽時候站到了他的面前,将一方白帕遞給他。
淩殳僵硬地擡手接過,用它包住了血流不止的左手。
淩殳動作粗魯,傷口被撕扯得重新裂開,他卻不覺得疼。
只是看着家主印,一遍遍問道:“我的血為什麽不行?”
一旁的禮官走了過來,面容冷凝,“難道是印出了問題?”
話音剛落,便被明汝否認,“不,家主印不可能出錯。”
明汝說着,看向淩殳的眼神複雜了起來。
“你什麽意思?”淩殳仿佛被他這句話刺醒,猛地擡頭質問道。
明汝見他幾欲瘋魔的樣子,暫且息了聲。
然而一旁一直沉默的不渝卻突然開了口,聲音冷硬,擲地有聲。
“明汝長老的意思是,你非閣主親子。”
淩殳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卻見他一臉冷肅,眼含譏諷,是他從未見過的面容。
“不渝?”淩殳愣了片刻,像以前一樣喊他。
但不渝沒有像以前那樣應他。
而是當着他的面拿起剛剛那把還沾着血的匕首,割開了自己的手指。
鮮紅的血從高處墜下,落在了滿是血跡的家主印上,和淩殳的血融在了一起。
但不一樣的是,原本一直沉寂的家主印因這新融進的血而泛起了一層明亮的光。
接着,世代累極的雄渾靈力從中湧出,進入了不渝的身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