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或許
殷離舟因他這句話停下了腳步，卻沒有轉身，反問道:“你什麽意思？”
單明修沒有回答，但很快殷離舟身後便響起了那道永遠不疾不徐的腳步聲。
那腳步聲越來越近，最終在他的身後停下。
“我不再任卻隐山掌門，留在魔域，任你驅使，絕不反抗。”
“然後呢？”殷離舟聲音平靜，轉過身來，漠然地看着他，“是放扶黎回去？還是簽《和契》？”
單明修一愣，随即眸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痛意，薄薄的嘴唇輕微顫抖。
他想說他本不是這個意思。
但當殷離舟把這些直接說出口時，他竟也無法反駁。
“簽訂《和契》。”
單明修閉上眼睛，自暴自棄地說道。
殷離舟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卻沒應答，轉身大步離去。
殷離舟回了自己的殿內，沒想到卻見秦褚逸不知何時已經等在了這裏，身後還站着許久未見的淩殳。
殷離舟徑直走到主位坐下，這才不動聲色地問道:“怎麽了？”
秦褚逸擡手行了個禮，開口問道:“我來問君上，何時攻打卻隐山？”
殷離舟挑眉，“畢安閣？”
秦褚逸淡淡道:“是。我任掌門後進行了一次清洗，改了些規矩。現在他們只聽命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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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離舟聞言，向他的身後看去。
淩殳一直低着頭，因此看不清他的表情。
殷離舟輕輕轉了轉拇指上的扳指，試探着問道:“秦褚逸，你真的決定了？畢安閣畢竟是……”
“君上。”秦褚逸擡眼打斷了他的話，“我從來都只有一個身份，兇。”
殷離舟明了地點了點頭。
他确實沒想到秦褚逸願意做到這一步。
本以為他最多只是支持魔域，在自己動手時不阻礙罷了。
“所以，我們何時攻打卻隐山？”秦褚逸再次問道。
殷離舟剛張開嘴，面前卻閃過了單明修的身影。
還未說出口的話就這樣生生咽了回去。
許久，才聽他繼續說道:“再等等。”
秦褚逸并無異議，道了聲“明白”便起身離開。
一直站在他身後的淩殳也忙跟着向外走去。
殷離舟有些詫異地看向淩殳完好的雙腿，下意識地脫口而出道:“等等。”
秦褚逸停下腳步，轉過了身，看見殷離舟的目光落在淩殳的身上，立刻便明白了他的意思。
于是沖淩殳點了點頭，這才走了出去。
屋內一時只剩下了淩殳和殷離舟。
淩殳一直低着頭，沒有言聲，還是殷離舟先打破了僵局。
“你的腿何時好的？”
淩殳低着頭回道:“有一段日子了，主人命大夫醫治好的。”
“他放下了？”
殷離舟說完，似乎聽見了一聲苦澀的笑，然後見淩殳僵硬地搖了搖頭，“主人命我随身伺候，腿不方便的話，會很麻煩。”
“他都讓你做些什麽？可有為難你？”
“還好。”淩殳盡量讓自己的聲音顯得輕松些，“就穿衣、奉茶、研墨、打傘之類。”
殷離舟“嗯”了一聲，沒再說話。
淩殳也跟着沉默了下來，屋內很快陷入一片安靜。
“你沒有什麽要問我的嗎？”殷離舟突然道。
淩殳沉默片刻，回了一個，“有”。
“問吧。”
淩殳縮在袖中的手慢慢握緊，然後擡起了頭，直視着他的眼睛，“元夕節時你便已經回來了，對嗎？”
殷離舟微怔，沒想到淩殳竟已經猜道了，但也沒有否認，點了點頭。
淩殳聞言，聲音中帶了幾分顫抖，“為何不告訴我？我們不是……朋友嗎？”
後面幾個字，淩殳似乎有些難以啓齒，聲音猛地低了下去，像是從喉嚨中勉強擠出一般。
但殷離舟還是聽清了。
殷離舟一時也不知該如何解釋。他起身走到淩殳面前，道:“發生了很多事，一時也不知該從何說起……待一切都解決後，我自會向你說明。”
淩殳有些不明所以，但也知殷離舟不會再多說，于是問了他最後的問題，“你真的會攻打卻隐山嗎？和畢安閣一起？”
殷離舟久久沒有說話。
“你不會，對嗎？”淩殳的聲音中升起幾分期待。
殷離舟沖他露出一個略帶疲憊的笑，“或許。”
“他還在那兒嗎？”
殷離舟一覺醒來，一旁伺候的媚妖立刻端了茶來。
殷離舟喝了一口潤潤嗓子，突然開口問道。
“是啊！”媚妖笑着說道:“這都已經過去七日了吧，還在那兒站着呢。”
“嗯。”殷離舟淡淡地應了一聲，又喝下一口茶。
“這單掌門真有趣，您都已經擺明了不想見他，還死賴着不走，真是惹人厭，要我說啊……”
媚妖一擡眼，這才發現殷離舟不知何時放下了茶杯，正靜靜地看着她。
“要你說該如何？”殷離舟問道。
明明殷離舟沒有絲毫生氣的痕跡，但媚妖卻平白感覺出了一陣寒意。
媚妖只覺得冷汗立沿着額頭蜿蜒而下，她立刻站起身來跪下，“屬下該死，竟做起了君上的主。”
殷離舟勾唇扯出一個毫無感情的笑，“不必認錯，只需回答我的問題。”
媚妖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他的話接着說了下去，“要我說，便應将他抓起來。取了他的金丹，化了他的法力，丢進地牢極盡折磨，将他的一身傲骨折斷，臉面踩進土裏。然後就像丢垃圾一般，丢到卻隐山去。”
媚妖說完後，殷離舟久久沒有說話。
她心中忐忑，又不敢擡頭，瞥見殷離舟擡了腳，膝下登時一軟，剛準備磕頭求饒，卻見殷離舟越過她向外走去。
臨到門口處才不緊不慢地丢下了一句，“說得好。”
說完，便走了出去。
待殷離舟的身影徹底在屋內消失，媚妖這才癱軟在地上，大口喘氣。
殷離舟來到大殿，果然見單明修還站在原地。
幾日不見，竟連位置都沒有絲毫挪動。
殷離舟冷笑一聲，諷刺道:“單掌門這是做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殿裏多了座石像呢。”
單明修沒有言聲，任由他諷刺。
殷離舟沒趣地輕嗤一聲，起身走到單明修面前，“《和契》我可以簽。”
單明修似被驚到一般，猛地看向他。
“不過，要用一件東西來換。”
“什麽？”單明修立刻開口，幾日滴水未沾，聲音中帶着沙啞。
殷離舟聞言，擡手掐住了他的下巴，笑着說道:“單明修，我要你的命，你給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