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懲罰

痛意如同缺了口的堤壩,一旦打開便再也無法忍住。

真言鎖将殷離舟渾身綁住,越掙脫反而收得越緊。很快,那繩索便深深地陷進了他的皮肉裏。

殷離舟怎麽也掙不脫,只能像瀕死的魚一樣在地上翻滾,用頭去撞擊地面,試圖将痛苦減輕。很快,腦袋就被磕得鮮血淋漓。

殷離舟的嘴唇早就被他咬出了血,喉嚨裏滿是血腥氣,嘴裏發出嘶啞得不成調的哀嚎。

“疼,放開,放開我……我沒偷……”

臺下一開始還有人抱着幸災樂禍的态度看熱鬧。但後來看到這樣的慘狀,也不忍心了起來。

“這真言鎖也太可怕了,簡直要命啊這!”

“誰說不是,哎,還是趕快承認了吧,還能少點罪受。”

“啧,該,誰讓他偷東西的。”

“……”

殷離舟的意識已經疼到模糊,周圍人的聲音離他很遠,但隐約他還是聽到了幾句。

“偷東西,活該。”

“我卻隐山成立千年都沒出過偷竊之事,沒想到今兒可看見了。”

“你說單師兄得多難過,平日裏那麽護他,竟護出了個賊。”

“單師兄也真是沒眼光得很,當年非把他帶回卻隐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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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離舟聞言,努力睜開眼睛,想往臺下聲音來處看去。但眼前白茫茫的,他什麽都看不清。

殷離舟強撐着一口氣,顫抖着翻了個身。

每一下的動作都讓他痛不欲生,但殷離舟還是強撐着痛意一點點站起,循着聲音處走去。

他走得極慢,每一步都仿佛重若千鈞。

還沒走兩步就重新倒了下去。

殷離舟疼得眼前發黑,恨不得就這麽死過去。但這真言鎖卻偏偏通人性一般,每到他快撐不住時便收小些威力,以便于讓他能時刻保持清醒。

殷離舟喘着氣,呼吸都粗重了起來。

他在地上緩了片刻,手腳并用,繼續向前爬去。

一直爬到了刑臺邊,然後嘶啞着聲音一字一句道:“我……沒偷……不是我。”

原本站在刑臺邊的弟子見狀,立刻向後退去。其他弟子看到眼前這一幕,也沉默了下來。

“我沒偷……”殷離舟喃喃地,不知疲倦似的一遍遍重複道。

衆人沉默不語,看着刑臺上的殷離舟。

他渾身上下都已經被汗水浸濕,頭發散亂,雙眼空洞,臉上滿是灰塵和血跡,嘴角還破了皮。

身上更是不能看。衣服早已被他掙紮時弄破,身上到處都是真言鎖的勒痕和血跡。

一般人這時早已受不住,但殷離舟卻始終不肯承認。

有些弟子心軟,早已不忍心看下去,四散離開。

留下的那些見狀也不再議論,沉默了下去。

因此偌大的刑臺一時間只剩下了殷離舟一個人的聲音。

夜色降臨,刑臺前只剩下了一個人。

卻隐山的茶白色弟子服罩在他的身上略顯空蕩,繡着雲紋的衣擺随風輕輕吹動。修長的手指緊緊握着,藏在袖中。

單明修站在刑臺下,靜靜地看着臺上被折磨到奄奄一息的殷離舟。

面上依舊平靜,然而眼底早已暗波洶湧。

殷離舟自然不知道這一切。

他被這真言鎖折騰了太久,連呼痛的力氣都沒了。

身體早已累極,但真言鎖卻不允許他片刻休息。

痛意和癢意交替出現,折磨得他要發瘋。

突然,臉上有一滴水落下。

殷離舟還沒反應過來,越來越多的水便已經滴了下來。

殷離舟這才意識到,是下雨了。

殷離舟閉上眼睛,他想罵一句,但連張嘴的力氣都沒。只好躺平,在心裏罵。

還能再倒黴些嗎?

然而還沒下多久,雨卻又停了。

殷離舟勉強睜開眼,只看到一片白霧蒙蒙的模樣,像是一把傘。

殷離舟動了動嘴唇,卻沒說出話來。

刑臺之上哪能允許撐傘,他肯定是被折磨花了眼。

但無論怎樣,雨停了就行。

不知過了多久,殷離舟終于聽見了扶黎的聲音。

“殷渡。”他在叫自己。

殷離舟想應聲,卻說不出話,勉強晃了晃頭,算是回應。

“青碧是你偷的嗎?”

扶黎說完,地上的人許久都沒有回應。

殷離舟的反應引得刑臺下的弟子一陣好奇。

“怎麽不說話?不敢說了?”

“你在真言鎖下挺一日,看你還說得出話嗎?”

“說不出話總會點頭吧,我看他就是心虛。”

“……”

周圍的話紛紛湧入殷離舟的耳朵。

他充耳不聞,繼續努力調整着自己。

“沒有。”

許久,一道猶如蚊讷的聲音響起。

“什麽?”扶黎又一次問道。

殷離舟深吸一口氣,慢慢睜開眼睛,胳膊不受控制地顫抖,但他還是努力支撐着坐起。

“我說,我沒偷。”

殷離舟說完,他身上的真言鎖應聲而落。

刑臺下一時間想起了各種各樣的聲音,十分精彩。

但殷離舟已經顧不上了。

真言鎖落地那一刻,他就已經暈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着實漫長。

殷離舟睜開眼時,竟有了一種不知今夕何夕之感。

他從床上坐起,渾身上下依舊酸麻刺痛,但比起刑臺上的那一日,只能算小巫見大巫。

況且殷離舟感受了一下,體內的靈力已經恢複,正在慢慢修補着他受傷的身體。

殷離舟環視一周,周圍一個人都沒有。

心中不免失落,他以為單明修肯定會在這兒的。

喉嚨那天喊啞了,殷離舟渴得厲害,自己下床倒了杯茶。

茶水不知幾天沒換過了,不僅是涼的,還透着一股澀味。

殷離舟有些嫌棄,但他實在太渴,一時間也顧不上,還是閉眼喝了下去。

一連喝完了一壺,他才覺得舒服了些。

喝了水,大腦也清醒了過來。殷離舟這才想到,他這次受了這麽大的罪,單明修肯定是會來守着他的。

但自己睜眼時卻沒見他,莫非他出了什麽事?

一想到這種可能,殷離舟再也坐不住,拿着外衣便向外面走去。

正好,剛出門就碰見了隔壁的程潞。

程潞為人還算不錯,對殷離舟沒什麽惡意,見他出來了,還主動打了招呼。

“你的傷還沒好,怎麽出來了?”

殷離舟哪裏顧得上這些,忙問道:“程潞,我哥……不是,單師兄呢?”

程潞聞言笑了笑,“你們的關系可真好。”

殷離舟沒心思和他打趣,追問道:“是出什麽事了嗎?”

“嗯。”程潞見他這麽緊張,也嚴肅了起來,“單師兄被罰了,正被關在祠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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