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我家的小孩(10)

五條久生氣的次數不少,但是沒有一次時間持續的這麽長。

“久——”

五條悟把腿翹在書桌上,鼻尖頂着一只自動鉛筆,非常作弊的用無下限讓它保持了微妙的平衡,拖長聲道。

一片安靜。

沒有回應。

往常聽到呼喚就立刻到場、沒聽到呼喚也要自己粘上去的小貓崽子,此時窩在貓爬架的頂端,只露出一小截垂落的尾巴尖。

聽到聲音,尾巴尖一勾,也收了回去。

五條悟:“……”

不用做的這麽絕吧?

五條少爺一分心,自動鉛筆從鼻尖掉下來,他下意識“哎呦”一聲,金屬殼的鉛筆順着臉咕嚕嚕滾了一路,和牙齒來了個親密接觸。

“嘶——”

冰涼外殼,薄荷味。

這酸爽,你值得擁有。

“久。”五條悟立刻委委屈屈地放大事件的影響,“我被砸了,好疼。”

貓爬架頂上,尾巴尖抖了一下,顫抖兩秒,左右搖擺。

最後還是沒動。

五條悟:“…………”

不可思議!

這要是放在平時,別說他喊疼,蹭破一點皮,貓崽子都是要在跟前舔他半天的!

所以,愛是會消失的,對嗎?

從自己的錯到別人的錯,五條少爺的思想過渡只用了不到五分鐘,思維模式迅速往怨婦的方向發展。

他從前不是這樣的,他變了!

他肯定是在外面有別的主人了!

他怎麽能這樣,他天天都跟我呆在一起,怎麽還有時間去找別人?

此時此刻,貓崽子已經不是那只貓崽子,是鈕钴祿·時間管理大師·貓崽,而五條悟就是受害者本悟,被無情玩弄的可憐飼主。

付出了連人帶雞蛋拌飯的代價,甚至連朋友都被一起蠱惑,最後卻錢貓兩空。

慘,實在是太慘了!

五條悟越想底氣越足,越想越憤憤不平,甚至覺得自己可以當場做一個立牌,額頭綁上白布條,現在就去厚生勞動省門口靜坐示威。

他噌一聲站起來,哐當把椅子往書桌下面一推。

帶着這種底氣,昂首挺胸的來到貓爬架下,拿出秋天摘柿子的架勢,理直氣壯開始搖晃。

“久——五條久——你給我下來——”

五條悟本來就是想煩煩他,直到五條久不生氣為止,但是沒想到,爬架剛晃了兩下,奶團子就像沒骨頭似的——跟着他的力道直接被甩了出去。

五條悟:!!!

五條少爺立刻閃現過去,一把将貓崽子接住,手裏的觸感也是軟綿綿的,五條久有氣無力地趴在他的手掌上,用後腿蹬了他一下。

完全沒有力道,像蜻蜓點水。

和訓練的時候一爪子幹掉百年老樹的五條久判若兩貓。

五條悟的心沉下來。

怎麽回事?

貓崽子出了問題,全偏殿的下人都戰戰兢兢。

從侍女到廚娘再到護衛,所有人都被叫到大廳裏,坐成兩排。

對面,五條少爺的低氣壓肉眼可見。

“最近,他的表現有什麽異常嗎?”五條悟的視線落在廚房的那一撮人上,“你們,先開始。”

“能、能有什麽問題啊……”廚娘哆哆嗦嗦,“食材我們都是用的最新鮮的,從來都不敢怠慢,再說了,少爺您吃的,不是和他一樣嗎……”

五條悟不耐煩地敲桌子,“說重點。”

“你們有沒有給他吃什麽奇怪的東西?比如……”

五條悟說到一半,想起咒具庫入口,被貓崽吞進肚子的影山大枝丸。

五條悟:“……”

“你們誰負責喂他?”五條悟改口問,“最近吃飯正常嗎?”

負責喂貓的侍女顫巍巍道,“最開始是我喂,後來……”

五條悟:“後來?”

侍女:“後來……負責喂他的,是您。”

五條悟:“……”

五條悟把矛頭對準另一邊的護衛,“你們呢?他天天在到處竄,有沒有看到他去什麽奇怪的地方?或者帶回來什麽奇怪的東西?”

“說起來。”他開始回憶,“我記得半個月前好像也有一次,是類似的情況,回來之後他蔫了好幾天,那次是誰帶他出去的?去幹什麽了來着?”

“……少爺。”下人欲言又止,“那是您非要帶他去坐過山車。”

五條悟:“……”

不回憶不知道,一回憶吓一跳。

細數下來,貓崽子每次狀态不對——好像都是五條悟的鍋。

五條少爺:???

五條少爺後知後覺地發現,他這個飼主,做的好像是真的挺爛的。

天色暗下來,月亮被烏雲遮掩。

把集合的下人遣散,五條悟煩躁的揉了揉頭發,回到房間,打開燈。

五條久窩在床頭的枕頭旁邊,身體本來就小小的,現在連呼吸也減弱了,起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好像随時會消失不見。

五條悟站在門口,忽然打了一個寒戰。

消失。

他的視線掃過四周——角落的小書櫃挪開擺了貓爬架,散落的教科封面踩了好幾個梅花型的肉墊印,五條久最喜歡的小熊玩偶,衣服破了一個洞,不知道什麽時候飛上的天,挂在衣櫃一角搖搖欲墜。

吸塵器靠在牆邊,收容垃圾的盒子裏,全是一團一團白色的貓毛。

明明沒過多長的時間,這個房間,卻和原來完全不一樣了。

小孩走到床邊,盤腿坐下來,扒着床沿盯着貓看。

他把下巴放在床單上,又偏過頭,伸出一只手,蓋在奶團子的身體上。

冰藍的瞳仁裏,倒映出一團小小的白色。

就好像,用翅膀擋住雛鳥。

晚上九點,夏油家。

書桌上擺着幾張卷子和一疊演草紙,夏油傑盯着臺面,一手夾着自動鉛筆,另一只手托着下巴發呆,不知道在想什麽。

臺燈的光忽然一暗。

他的視線上移。

燈管前方,長相醜陋的怪異生物,大約有燈泡大小,四肢并用趴在燈罩上,揮動着背後的翅膀,露出嘴裏的獠牙。

他的動作一頓,回想起一周之前,五條悟說過的話。

【“诶,傑,你的術式還沒覺醒嗎?”白發的少年摸着下巴,做出一副異常驚奇的表情,“不正常倒是算不上啦,不過,覺醒術式一般都是在生死之間最有靈感,而你連特級咒靈都見過了,不應該啊……”

“嘛,所謂術式。”五條悟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房間角落的吸塵器,“就像家電一樣。”

“咒力是‘電’,術式是‘用電的方式’。”

五條少爺只正經了三秒,然後就開始欠揍起來。

“再具體的我也沒辦法教你啦,畢竟我是天才,一下子就會用了,根本就沒經歷過從沒有到發現的這個過程啊。”】

家電。

夏油傑閉上眼,輕輕吐出一口氣,讓咒力在身體裏游走。

感受,流動的回路。

然後,把它放出來——

關鍵時刻,門外傳來一聲呼喊。

“傑,吃晚飯了!”

夏油傑:“……”

他的胳膊尴尬的停在半空,流動戛然而止,什麽也沒放出來。

夏油傑沉默了三秒,“……來了。”

他放下筆,咒力重新在手上燃起,把眼前的蠅頭抓下來,攥緊拳頭,捏碎。

抽出幾張紙巾,把手擦幹淨,扔進垃圾桶,起身向餐廳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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