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誘惑

“嘶……”阿霆逞強的不肯喊疼。

“對不起,我輕一點。”屠蘇拿着手裏的藥水,淩厲從眼裏消失的無影無蹤,只剩無措。

“沒事的,我沒那麽嬌氣。”阿霆沖他笑了笑,示意他繼續。

“大師兄對不起,我……”屠蘇小心翼翼的上藥,烏青的額角看着就心裏堵得慌。是他一時沒有意識到師兄是不會武功的,昨天一起睡的時候也發覺他的身子骨十分的普通,打起架來根本沒有威力。他這種随意拼殺将後背完全托付給師兄的習慣,要改改了。

師兄,我會保護你的。

“不是你的錯,今天還要謝謝你,不是你我們會更慘的。”阿霆笑的一口大白牙。

我們……不包括我。

屠蘇處理完傷口,将棉花球和垃圾拿出去,順手帶上了門。

“師兄你早點休息吧。”如果有一面鏡子,屠蘇會發現,自己笑起來,也可以這麽無奈。

“阿蘇啊。”阿祥從阿霆媽媽的房間出來,拍着屠蘇的肩膀。

“阿……蘇?”屠蘇眨着眼睛,眉毛一挑。

“對啊,阿蘇啊,我們耀文老大想要見你。”阿祥沖着身後的阿棟一擺手,制止他說話。

“今天的那個人?”屠蘇沉吟一下,點了點頭。

他不了解這個世界,今天來找麻煩的人嚣張的很奇怪,倒是很像地痞之類的,那麽那個來幫忙的人是什麽人,不像是官府或者什麽正道上的人,那麽就是,黑吃黑了?那麽,他是這群人的老大?師兄身邊的都是什麽人?

“我跟你們去。”屠蘇還是清楚地看見耀文給阿霆媽媽塞錢的,似乎是個不壞的人。

半夜的街道華燈燦爛,路邊攤上的小火鍋已經燒得很旺。四張纖細的椅子上坐着氣氛不合的四個人。耀文對屠蘇的冷面有所忌憚,長年混黑道的人都有那麽一點動物的直覺。屠蘇盯着面前的一個小玻璃杯,好奇那種刺鼻的氣味為什麽能讓鄰桌的人笑着飲下。這如果是酒的話,絕對不是佳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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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蘇不喝啤酒嗎?”阿祥為他倒滿,尴尬的笑着。

“啤酒?”屠蘇拿起杯子,琥珀色的液體在燈光的照射下散發出引誘的流光。

“小兄弟,生面孔啊,從哪裏來?聽說你只聽得懂國語?”耀文不愧混了幾十年,國語講的很溜。畢竟大陸那邊有的時候也有生意做。

“從別的地方來。”屠蘇沾了沾啤酒,味道怪怪的。

“啊,哈哈哈……”耀文端起酒杯,“今天也不為別的,你要不要跟我?”

“跟你?”屠蘇眉心一緊。

“就是入社團的意思啦。”阿祥在一旁解釋。阿棟依舊沉默不語,撈着鍋子裏的東西。

“黑社會?”屠蘇擡眼。他第一次說粵語,發音很奇怪。阿祥愣了半天才記起自己第一次見面的時候是這樣說的。

“古惑仔?”屠蘇又接上一句。

阿祥徹底放下筷子,咽了口唾沫,張張嘴準備解釋。

“對。”耀文一本正經的喝了一口酒,“跟我,就可以保護你想要保護的人了。”

屠蘇的臉色一時複雜起來。

想要……保護的人……

屠蘇轉過頭來,第一次對上耀文的臉,耀文默然倒吸一口冷氣,這個人,絕非池中之物。路燈暗黃的光把屠蘇刀削一樣的輪廓勾勒出來,他的表情很深沉,似乎有什麽東西附在臉上,讓他的所有感情都封起來,一滴一毫都不露出。

“我……”屠蘇垂下眼,張開嘴。

“屠蘇!”阿霆氣喘籲籲的跑過來,彎着腰扶着膝蓋,短促有力的喊了一聲。

屠蘇的肩一頓,轉過頭去。阿霆直起腰,平複氣息。

“要跟也是我跟,你不準。”只是一瞬間,陵越和阿霆的身影重合起來。

“不行,如果山下之事真的與鬼面人有關……”屠蘇的瞳孔收縮——

“你下山會更加危險。”陵越嚴肅的盯着屠蘇的雙眼,似乎在逼他做什麽承諾。

“師兄……”塑料凳子踢得響了一聲,屠蘇局促的站起來,就像是做錯了什麽被抓住的小孩。耀文端起酒杯,眼中的思量浮浮沉沉。

“耀文哥,我想跟你。”阿霆把眼鏡摘了下來,堅定的目光割得屠蘇心上生疼。

耀文無奈的笑起來,氣氛一下子緩和:“耍我啊,貪玩?人家跟你也跟?”

“我想保護我阿媽。”阿霆看了屠蘇一眼,走上前來,認真的看着耀文。

耀文點燃香煙,深吸一口氣,從鼻子裏噴出:“保護你阿媽可以好好念書,多賺錢。你媽就不用在街邊賣橙了。”

“進黑社會,很努力也可以賺很多錢。”阿霆固執的抿緊嘴。

“我覺得挺好的。”沉默許久的阿棟開口,“你看你的手下哪一個讀過書的,他讀書真的很好。”

“就是啊,你要是會念書我也就不用混得那麽辛苦了。”耀文看着阿棟甩了甩煙,“你看我現在有什麽不好,要數的有數的,要打的有打的。”

“我憑什麽收你?”耀文看着阿霆,像是看着自己家鬧着要玩火的孩子。

“我腦筋轉得快。”幹淨單純的臉上全是誠意。

“對啊,他雖然是讀書人,但是很講義氣的。”阿祥插上一句。

“師兄……”屠蘇着急的一步向前抓住阿霆的胳膊。

阿霆将屠蘇的手從自己的胳膊上抹下來:“耀文哥。”

“好吧,我給你面子。”耀文熄滅煙蒂,“我今天收你,是看在你保護母親的份上,但是我有要求。”

阿霆跨步将屠蘇擋在身後:“耀文哥……”

耀文将酒一飲而盡:“我給你三個月的時間,讓我的手下服你。不然……”

“好。”阿霆拿起屠蘇的酒杯,一仰脖子,一滴不剩。

屠蘇只覺得後悔,但是後悔什麽呢?是答應來見耀文,還是沒有提前将那杯象征誓約的酒喝掉,亦或是,他從保護出發的犧牲,卻将師兄推向火坑。

耀文招手,老板又加了一張椅子。

“幹杯幹杯,來,老大,幹杯!”阿祥重新倒上酒,高舉過頭頂。

“幹杯。”屠蘇看着阿霆,阿霆卻故意忽視他明顯的凝視。

當阿祥跑過兩條街拿回自家私藏的好酒的時候,阿霆已經不勝酒力,屠蘇也喝的暈暈的。倒進杯子裏的顏色變成透明的也認不出來,還是仰脖子一口幹。胃裏龍虎鬥,酒氣上頭。耀文哥揮手說散了的時候,屠蘇和阿霆互相扶着站了起來,東倒西歪的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居然給他們找到了家門。

阿霆掏着鑰匙,插了幾次都沒有對準鎖眼,屠蘇一皺眉,直接一掌解決,幹淨利落。

倒是驚醒了阿霆媽媽,她穿着睡衣跑出來看着兩個酒氣熏天的孩子,驚訝心疼,手忙腳亂的扶住一個,另一個卻又倒了。好不容易将兩個都弄到床上,已經很累了。屠蘇和阿霆手□□疊着沉沉睡去,阿霆媽媽無奈的蓋好被子,關燈離開。

阿霆早就想求耀文要加入社團,保護媽媽是一方面,學費和屠蘇住進家裏讓手頭緊的他們更加勒緊褲腰帶,只要加入黑社會,這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而且……阿霆看見屠蘇張了張嘴,馬上要答應的時候……

心跳的像是之前心都是死的一樣快。

他考慮過,所以知道這意味着什麽,他最不能忍受的,不是自己,而是屠蘇的堕落。

頭疼。

像被誰砍了一樣的疼。

屠蘇睜開眼,這次不用轉頭,阿霆的臉出現在他眼前,安睡的時候睫毛長的很明顯,密密的像是一把扇子。屠蘇察覺到的時候,就已經笑了出來。他垂下眼,反複描摹阿霆的五官,最後,停留在嘴唇上。

昨晚,燈光下的啤酒顏色暧昧,有着蜜糖一樣的顏色,卻苦澀難以入喉。

而師兄,他毫不猶豫的喝下了自己的酒。

從杯子的同一側。

屠蘇閉上眼,将頭靠近了一毫厘。

雙唇交疊。

似有酒香,一浪一浪的打上來,纏繞了清醒的思緒,将一切都攪成一團。

恩……果然,味道,還挺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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