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三
到了十二月底，發完全部職工一刀切的錢。新年的元月開始，開發商便動手拆廠房，跟着便是推職工宿舍。市區的拿到錢已見不到人影，只有個別外地來的還沒走。
這天茍明玉、汪靜、王敏三人，相約着去一家小飯館吃飯。給汪靜叫了一杯果汁，明玉和王敏要了一瓶半斤裝的白酒。要暫時分開了，大家心情都不怎麽好。
“我明天回老家，年後從老家直接去深圳。我們新職工才分五千塊，太少了，不知哪年才能掙上房款。”王敏端起杯子，和明玉喝了一口。“慢慢來，房子年年都漲價。掙個首付帶點款先買上。”明玉也沒什麽好的建議，大家都沒錢，也幫不上什麽忙。“阿靜，你哪天搬去我家？”
“大姑叫我暫時先去她家擠一擠。我先去學裁縫，等我爸媽從上海回來，再一道回老家過年。年後和小貝一道過來找事。”阿靜笑笑。王敏看她一眼，夾了一顆花生米在嘴裏，慢條斯理地嚼着，“這下你媽肯定又高興死了，一下多了五千塊。不是我說你媽，汪靜，你都二十五歲了，掙點錢還一分不少的上交，你媽真偏心。”
“也不是偏心，我弟今年也二十四了。以後來城裏，沒房子，成家很困難。”汪靜急急辨道：“我現在多交點，也是想我媽以後少說我幾句。”明玉在旁聽着，沒言語。王敏不以為然，“你說少講就少講啦，到時肯定行不通。就你媽那樣，說不準以後還要為你弟弟，找你身上要彩禮錢……”
“別說不開心的。到時要彩禮錢我拿。喝酒。”明玉打斷王敏的話。“你拿，也要人家肯要。”王敏望着汪靜，“我和茍子一起長大，她可是一優秀青年。她家我知道，不會有問題。茍子過完年二十九了，你別到時把人給拖大，又負了她。”“我不會的。”汪靜臉紅了紅，低聲應道。
“明年我出去，也買個手機。茍子，到時有什麽事，你跟我聯系。”王敏算是放過這話題，心中到底有點郁悶。自己和茍子打小一起長大，這麽多年，在一起聊天、抽煙、喝酒、打臺球……關系是很鐵，就是沒有突破，更進一步。王敏憤憤的想着，你個小白臉要看上我，我家裏我肯定能擺平，妹妹我也能對你溫柔體貼。偏愛招惹小花瓶，小花瓶就沒一個靠得住。當年為一花瓶連大學都沒考上。自己已經夠帥，又不會有下一代，還找美女，還不是浪費。
“那我明天将我哥車子借來，幫你們搬家。完了王敏我将你直接送回家，順便看看你父母。有些年沒見了，你父母身體還好吧？”“還好，我媽老叫我帶你回去玩。”王敏笑着喝完最後一口，“吃完我和汪靜回廠住最後一晚，将東西理一理。你回去休息，明早過來接我們。”
明玉回到家時，老娘正在看電視。“媽，我明天回老家一趟，将王敏東西用車拉回去。看什麽好電視？”來媽媽身邊坐下。“沒什麽好看的。明天去時帶點煙酒、水果，別空着手。”老娘囑咐着“路上小心啊。”
“我明天開慢一點。”打一盆水過來，“媽，沒什麽好看的，就泡泡腳上床休息去。”明玉蹲下身子幫媽媽脫鞋。“我自己來。你也洗洗睡去，明天還有事。”明玉媽笑着摸摸女兒頭。“不急，我幫您搓搓。白天記得多活動活動左手，越來越不靈活了。老天還真是的，不抽煙、不喝酒，也讓人得中風。”明玉揉着腳，邊抱怨着。“遺傳，你外公是老酒鬼。媽打出生血裏就帶着酒精。”她媽笑“我能動能走的。你外公當年說去就去了。”“當年的醫療條件，哪能跟現在比。這老天不開眼，早晚也要得中風。”
“好了，別緊着說。傻孩子，怨天三分罪，可不敢這樣。”明玉便笑着做了一個鬼臉。
第二天一早到了廠裏。“都收拾好了，就等你。”進了門，王敏遞上手中的豆漿、油條“還沒吃吧。我跟汪靜将東西先搬上車。”“我來搬，等會再吃。”明玉接過早點放一旁桌上。
王敏嘲弄的看她一眼“又沒什麽重東西，就你會心疼人。”汪靜聽了臉便紅了，拿過早點又塞回明玉手上“你先吃，涼了不好吃，我搬得動。”明玉笑笑便沒再堅持。
到了汪靜大姑家門口，三人将東西搬下，謝過大姑喝杯水的建議。王敏和明玉接着上路。
“你家人這些年還好吧。”明玉邊開車邊問。平時也懶得問，馬上要見面了，先摸摸情況。“父母身體還好。大姐夫軋花廠也快不行，過幾年估計也得出去找事幹。兩個妹妹在上初中。我家就那樣，有得吃有得喝便成，又不要存錢買房子。我爸沒事還好跟人打牌，有錢也存不住。”
“你爸一直想要一個兒子，到時招個上門女婿，添個王孫也一樣。”王敏白她一眼，随口嗆道“招你。說得容易，沒錢誰願意。這個社會男女都現實着。感情可以慢慢培養，錢不一定能慢慢掙上。”“也是。招我也沒用，我又不能給你爸添個孫子。”明玉壞壞地笑。
“誰說沒用，不必添孫子，添個兒子也一樣。我爸跟你喝酒聊天，看你的眼神跟看兒子一樣。”王敏點了兩根煙，塞一根給明玉嘴裏。“那你跟老爺子說，認我做幹女兒，我沒意見。”“拉倒吧，我爸都四個濕女兒了，不稀罕加一個幹的。”王敏口氣有點抱怨。明玉一時倒不好接口了，一直當妹妹、當姐們一樣，談感情好別扭。
“你都快三十了，挑人也不挑個好的。”王敏見明玉不吱聲，換了一個話題。“阿靜待我很好啊。”提到汪靜，明玉臉上不由露出溫柔的笑意。“汪靜待你好有屁用。我看她家她媽說了算。”王敏有點擔心“你防着點，別傻得往她家填錢。到時人財兩空。”
“你咋不說點好的，盡咒我。”明玉有點無奈，這姐們說話太犀利了。“為你好才說你。”王敏接着道“你不是說過，你是弱勢群體，到時沒人會幫你。過幾年，汪靜媽一準公然往你們中間塞小三。”
“哎，姐們你別老是打擊我。這些我都知道，走一步算一步。”明玉淡淡的“一個女人也滅不了我，別愁着。我媽還得我照顧，怎麽樣我都會好好的。”話說到這個份上，王敏也就不好在多言，車內一時安靜下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