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去縣城做什麽？身體不舒服了？”姜麗一聽她要去縣城，急慌慌問道。
“沒有，姐，我想去一趟書店。”才十年而已，姜魚覺得她成了井底之蛙。她一天都不想再浪費，想快點把遺落的十年補回來。
“好，姐跟你去。”姜麗不放心她一個人去縣城，除了她懷孕的原因，還有就是她害怕，害怕姜魚一去又不回來了。
姜爸姜媽也怕，聽姜魚要去縣城，他們趕緊把手頭的活放下，要跟着一起去。
“爸媽，我和姐姐一起去就行。”姜魚知道父母的想法，不過她去縣城不會那麽快回來，且會花很長的時間，她不想父母跟着去勞累。
“沒事，爸媽今天也沒事做，咱們一起去。”姜媽這會不聽姜魚的，轉身就拉着姜爸回房間換衣服。
姜魚無奈，卻也沒有再多說，在院子裏等着他們。
小汽車的胎噪聲從外面傳來，急速且有股迫不及待之意停在了院門口。
姜魚朝門口看去，一身穿藏藍色警察制服，頭戴警帽的女子從車中跳下，而後如一個小鋼炮一樣朝她撲了過來。
姜魚還沒看清她的面容，就被她抱了個滿懷。“嗚嗚嗚，魚魚，你回來了真好！要不是我昨天在參加集訓，不能帶手機，我肯定吵贏明曉卿，第一個跟你說話。我昨天夜裏得知你回來後高興地眼淚都流得比西湖的水多了。今天見到你我就不哭了，你可別以為我不想你。”
“你再不放開我，估計你就得再流一西湖的眼淚了。”姜魚脖子被張曉藝抱得都快喘不過氣來了。
張曉藝聞言，趕緊放開了姜魚，泛紅的雙眼卻不曾從她的身上離開過。良久，她才再次吐出了幾個字，“高了，難怪抱起來勒脖子了。”
而後她神色又有些驕傲，“不過你依舊還是比我矮，在身高上，你永遠都不能超過我的！”
當年高一時，張曉藝就有一米六五，高三那年長到了一米七。而十一歲讀高一的姜魚一米五都不到，高三畢業那年長到一米六。如今姜魚一米六五左右，确實在身高上不可能超過張曉藝了。
“是的，我甘拜下風。”姜魚笑道。
張曉藝笑着斜眼瞪她，而後特意轉了個圈，“看到我身上穿的衣服沒？警服！飒吧！當年我跟你說我要成為一名英勇的人名警察，我沒食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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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魚眼眶一紅，“飒！真飒！天下第一飒！”
張曉藝大笑幾聲，猛地又撲上來把姜魚抱住，絮絮叨叨起來。得知姜魚要去縣裏後，她直接把保護姜魚的重任攬在了身上，“叔叔阿姨，麗姐，你放心，我帶魚魚去縣裏就行，保證全須全尾地把人給你送回來！”
張曉藝的車改裝過，只有兩個座位，因此姜麗等人坐不下。
從斐村到縣裏需要到鎮上坐公交車，耗時四五十分鐘。如果直接開車上去，二十分鐘就足夠了。
姜爸姜媽和姜麗想了想，還是讓張曉藝帶姜魚去縣裏，這樣也少折騰些。而且張曉藝是警察，他們也很放心。
姜魚坐上了張曉藝的車，兩人打算先去警局。當年姜魚失蹤警局是記錄在案的，如今她回來了，需要銷案。
汽車啓動，看着動作飒爽的張曉藝，姜魚嘴角挂着笑。真好，同學們當年的夢想都一一實現了。
而屏幕前的大齊百姓，第一視野看到車子的內部，看到張曉藝就那麽輕輕轉動鑰匙車子就開了出去，他們再次震驚地一句話都說不出了。
華夏的人為什麽如此聰明，能做出這樣的車？他們大齊什麽時候才能也有這樣的車？
震驚後的大齊百姓心裏再次火熱，對車的火熱。然而他們再也不敢對華夏有着之前勢在必得的觊觎之心了，同時他們心裏的落差感越來越大，心裏越不是滋味。
明和殿裏的明成帝等人一語再未發，曾經對着這些車輛勢在必得的他們心頭只餘可笑，對自己的可笑。
五分鐘的時間，張曉藝的車便停在了警局門口。她帶着姜魚緩步進了警局。
“張隊好！”
“張隊回來了？”
“喲，幾日不見，張隊更英姿飒爽了！”
……
姜魚眼睜睜看着張曉藝在一聲又一聲響亮的張隊招呼聲中嘚瑟了起來。
“在警局勤勤懇懇五年，大小我也是個隊長，是個小官了，不錯吧？高中三年我次次排名倒數，在這小警局裏，我雄起了！他們這些臭男人就沒一個幹得過我！果然女人厲害起來，就沒男人什麽事。哎，當第一可真爽！”張曉藝眉眼中都是自誇。
姜魚忍不住笑着給她豎起了大拇指，張曉藝得意挑眉，帶着她往裏面走。
而此時，屏幕前的大齊衆人臉上皆露出不敢置信之色。
“警局是縣衙吧？縣衙裏都是男人，女人怎麽能在縣衙裏做事？”
“女人怎麽能在縣衙當官？這不是亂了套了？”
“華夏國雖大，看來禮義廉恥方面确實差！女人竟然能與男人擠在一起當官，真是可笑！”一些因華夏地大人多而失落難受的文人終于找到了華夏可抨擊的點，找到了他們大齊優于華夏的地方，開口就嘲諷。
“內外有別，男尊女卑的禮教都沒有，華夏看來道德禮制不高。”明和殿裏，那些文臣見此心中再次有了優越感。
姜魚跟着張曉藝去銷了案，之後便迫不及待地前往縣城。
一路車來車往，驚于女人竟然可以當官的大齊衆人在看到縣城裏更高的大樓，更多的車和更多前所未見的東西後，眼裏再次布滿了震驚的神色。
尤其是看到擺滿了各種各樣書籍，裏面書籍可以随意看和免費借的書店後，他們眼珠子都要驚掉了。
“這麽多書？竟然都可以免費看？還能免費借？”
“華夏國的書不要錢嗎？竟然人人都可以看？”剛剛還優越于大齊禮教的一些文人書生對着那一排排的書籍，眼裏露出了羨慕到妒忌的神色來。
他們這些書生文人為了功名，每年耗費不少金錢在書籍上，甚至有些人為了讀書，傾家蕩産。
然而出生普通的他們，有時候哪怕傾家蕩産也買不到他們想要看的書，見識總比不上那些出身高門大戶的人，更比不上那些世家子弟。
若大齊也有這種免費讀書的書店，他們何必節衣縮食，何必會為了讀書考功名而赤貧？
若大齊也有這種免費的書店，他們定然不會次次考試都落于那些世家子弟之後。
為什麽大齊沒有這種書店！！大齊也要有這樣的書店！
屏幕前普通家庭出身的文人書生內心裏都有着同樣渴望，而那些世家貴族，卻對擁有上萬本書籍的免費書店不是很待見。
藏書多少是一個世家貴族身份的象征，也是一個世家的底蘊所在。華夏國人人都能免費進店看書，那華夏國世家貴族的身份地位不就少了一份象征？
姜魚來時便想好了要什麽書，一本本的挑着。
張曉藝看着手裏那些姜魚挑出來的書，《高速動車組概論》《動力學理論與實踐知識》《人工智能》《航天航空》……她嘴角不由得勾起了笑容，魚魚還是那個愛學習的魚魚。
可當她手裏的書本越來越多時，她的笑容頓時消失了。十年前那種每次和姜魚逛書店時都會被她買下來的書籍差點壓矮了的恐懼感熟悉的湧上心頭。她大喊，“夠了夠了魚魚，一次不要買這麽多書。現在到縣裏這麽方便，看完了我再帶你上來借，省錢！”
“也是。”姜魚想了想，便只拿了三十本書，十本借，二十本買，這才有些戀戀不舍地去櫃臺付款。
接着，她去買了三部手機和一臺筆記本電腦。
在大齊衆人還對着手機和電腦驚奇的時候，姜魚在一家理發店門口停下了腳步。
玻璃門倒映裏的她長馬尾齊腰。她頭發多而密，順滑烏黑，是人人見了都羨慕珍惜的那種。
姜魚直接推開門走了進去。
“魚魚，你要剪頭發？”張曉藝看她進來，也跟着進來。“你頭發是太長了，也該剪短點了。帥哥，快給我家魚魚剪個好看的發型。”
“好咧！我保證給這位妹妹剪個回頭率百分百的頭！”理發店裏的小帥哥熱情地把姜魚往洗頭處請。
“不用洗頭了，直接幫我剪短就行，齊耳。”姜魚直接坐到了理發臺的椅子上。
“剪這麽短？”張曉藝還沒做反應，心疼姜魚頭發的理發小哥就不舍了。“美女要不要留長一點？你頭發這麽好，好打理的很。要不順道電個發，再染個顏色。你皮膚白，不如染個綠色……”
“欸，停！”張曉藝打斷了理發小哥的長篇大論，指了指姜魚的肚子。“看到沒，孕婦。”
“哦！”理發小哥可惜地拿起剪刀給姜魚剪頭發，不過也不知道他是在可惜姜魚的頭發，可惜他的推銷不成功，還是可惜姜魚年紀輕輕就是個孕婦這件事。
不過他剪頭發的動作很是利索就是了。
在他解開姜魚馬尾的一瞬間，原本驚于各種神奇東西的大齊衆人又炸鍋了。
“身體發膚受之父母，怎麽能剪掉？這是不孝！”
“女人的頭發怎麽能讓別的男人碰！”
“華夏國男女大防都沒有嗎？”
“太不知廉恥了！這是不守婦道！”
“不孝不忠，簡直可惡！”
明和殿裏，望錦熠的臉上的神色沉着，姜魚那一頭他喜愛的，以前也只有他能碰到的頭發就這樣在他的視線下一點點被剪掉，仿佛他與她的所有也一一被剪掉了。他心悶煩躁，臉色一點點沉了下去。
剪個短發用不了多長時間，十分鐘左右，理發小哥便放下了手裏的剪刀。
姜魚那頭長過腰際的頭發已無了蹤影。
鏡子中的姜魚短發齊腮，劉海碎剪，把她那張原本就很小的臉襯的更小了。
張曉藝看着鏡子裏的姜魚，轉身就抱着她一個爆哭，“天啊，竟然跟十年前一模一樣！姜魚，你是吃了保鮮劑嗎？嗚嗚……我也想長一張娃娃臉，你看我滄桑的臉！原本我就比你大四歲，現在我看起來要比你大十四歲了！”
“美女，要不要我給你弄個頭發，減齡的。”理發小哥見縫插針。
“一邊去！”‘爆哭’的張曉藝狠狠地瞪了直男理發小哥一眼。
姜魚笑了一聲，“你不滄桑，那是你英勇歲月的榮光。”
成為警隊隊長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雖然張曉藝說得輕松，但姜魚知道她這些年肯定付出了巨大的努力才能在一衆男警中脫穎而出。她臉上的疤痕，曬傷都是她拼搏努力的見證，是她的驕傲。
“嗚嗚嗚……魚魚，你說話還是那麽好聽，我果然還是最喜歡你！”張曉藝抱着姜魚一直嗚嗚嗚，女警的英姿飒爽嗚沒了。
東西已經買好，姜魚便不在縣裏浪費時間，離開理發店後便直接回了家。
一回到家，姜魚便迫不及待地沉浸入了書籍裏。
被姜爸姜媽留下來吃飯的張曉藝一看姜魚那翻書的速度便知道此刻姜魚心裏已經不記得她這個人了。
她盯着姜魚看了一會，神色帶着欣慰和愉悅離開了姜家。
夜幕降臨，全神貫注補充十年遺落知識的姜魚完全忘記了時間這回事。姜麗喊了她幾次都沒能喊她起來休息，便只能作罷，拿了一個本子在一邊做着給李萍娘母子三人的教學計劃，一邊時不時地看她一下。
一個小時過去了，半個小時過去了，姜魚翻書的動作未曾停歇。然而，屏幕前的大齊衆人堅持不下去了。
那一頁又一頁密密麻麻，他們看不懂字的書最初讓他們震驚于華夏印刷技術的先進，後來一頁又一頁的，他們心中就沒了驚奇了。
遲遲看不到新的東西，也知道今天肯定不會再看到新的東西，他們也就不想繼續站在屏幕前看着，紛紛回了家。
大齊皇宮裏，身心疲倦的明成帝也終于讓衆臣離開明和殿了。
望錦熠快步朝宮外走去，林國公嫡長子林希志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攔住了他。“瑞王殿下這麽急着離宮做什麽？不會是想回王府繼續看張側妃吧？
我說瑞王，你那個張側妃雖然是大國之人，不過也是個低賤的農女，她還得大大地罪了太後和聖上，你不會想着再次把她娶進瑞王府當側妃吧？你知道她不願意瑞王你娶正妃的，瑞王你不會為了重新娶她當側妃，毀婚吧？瑞王，這樣可不行哦！”
林希志是個只注重花天酒地的人，朝政之事他根本不關注，也不在乎什麽華夏國。要不是林國公逼着他做事，求明成帝給他在朝中挂了個沒實權的職位，他今天也不會出現在宮裏。
當然，他今天在宮裏什麽事都沒幹，就專顧着想風花雪月的事了。這會看到瑞王快步離宮，突然就想到了時不時讓他心癢癢的江語霜，想也不想就攔住了望錦熠。
“你在教本王做事？”望錦熠神色冷下來，那雙深邃的眼睛犀利地看着林希志。
林希志當即慫了，嬉皮笑臉着，“欸沒有沒有，瑞王你可別誤會，我只是舍不得美人難過，你知道的。江小姐多好的女子，又美又才華橫溢，你可別……”
望錦熠未待他說完，轉身離開。
林希志朝着望錦熠的背影輕哼了一聲，想起江語霜，眼神發亮，搖頭晃腦地詠誦着‘腰肢袅娜是弱柳’的詩句晃悠悠跟在望錦熠身後朝宮門而去。
方然看着望錦熠走遠，他那張原本自信昂然，如今卻因為華夏之大而感到大受打擊變得有些頹然的臉蹙了蹙，“瑞王不會真有林希志說的那種想法？”
“不會。”他身邊的于澄泓十分肯定地做出了回答。
林希志雖然是個好色的酒囊飯袋，但他剛剛說的話并無錯。華夏國再大，張側妃也不過是華夏國一個農女。她不願意瑞王娶正妃，可她的身份是永遠都配不上正妃位置的。他了解望錦熠，作為親王的望錦熠不會因為她而不娶正妃的。
于澄泓擡眸看了一眼屏幕裏依舊埋頭書中的姜魚，他承認，姜魚并沒有他之前認為的無知。
只是，那又如何？
不管在哪個國家，身份地位變化之間都有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若姜魚家中有兄弟，或許她能靠着兄長弟弟改變身份。但她沒有兄弟，她的父親，顯然也不可能有改變身份的能力和機會。
所以，她這一生都只會是農女。
于澄泓再次看了一眼凝神貫注的姜魚，和方然快步離開了皇宮。
快步回到王府的望錦熠第一時間進了望安晏的院子，望安晏的院子裏也有一塊屏幕，此刻他正抿着嘴看着屏幕裏的姜魚。見到望錦熠過來，他也不說話，眼神裏盈滿惱羞不喜的神色。
望錦熠也沒說話，靜靜地站在一旁，眉色凝重，不知道在想什麽。
姜魚閱讀的速度極快，翻書的速度完全是一個正常人看書速度的四五倍。
平國公府裏，匆忙解決了‘江語霜是福星’流言的江宜楠等人對着屏幕不屑地嗤了一聲，“看書這麽快，能看出什麽來？難不成她以為書看多了，身份就能跟着高上去？真可笑！書看的再多她張側妃也是個低賤的農女！”
嗤笑完江宜楠喊了個丫鬟過來耳語幾句，便再也不去看屏幕，得意又不屑地回了屋裏。
大齊百姓沒有人知道昨晚的屏幕是何時消失的，第二天他們再次好奇地來到屏幕出現的地方的時候，屏幕早已開啓，而裏面依舊是埋頭全神貫注看書的姜魚。
第三天如此，第四天如此……連續整整一個月，他們就沒有再看到姜魚出過她家的院子！
“一個女人看這麽多書有什麽用？她這是看第幾本書了？”
“一天三四本，這本大概是第一百二十本書了！”
“之前聽人說她心中妒忌江小姐才華，所以也想自己變得有才華我還不信，現在我信了。”
“書看的這麽快，能看出什麽來？囫囵吞棗都沒她看書看的快！難不成她以為這樣看書自己就成為江小姐那樣才華橫溢的人了？”
“成為江小姐那樣才華橫溢的人就比得上江小姐了？身份擺在那！看這麽多書有什麽用？難不成她還想去考取功名？給自己考個高身份？她一個女的，真可笑！”
“怎麽還不出門？”
……
這一個月裏，大齊的人已經逐漸接受了華夏國的存在。原本想要看到更多華夏相關的大齊人在一天天只能看到姜魚在看那些他們一個字都不認識的書後，心中從開始的好奇期待變成了不悅。
他們并沒有因為華夏是大國就看高姜魚的身份，這會心裏不高興，就又開始嘲諷起來了。
姜魚從書籍中擡起頭，一個月的時間，她用極快的速度終于把十年遺落的知識補回了一部分，心中的空虛也得到了填充。
放下了手裏同學們送來的書籍，她閉目休息間梳理所學所思，再次進入白茫茫的虛拟空間。
高聳且望無邊際的虛拟圖書館依舊對她大門緊閉，也不知道她何時才能拿到進入它的鑰匙。
雖然很想很想再次進入虛拟圖書館，很想看看高等位面的知識，但姜魚知道自己急不得。她現在連進入虛拟圖書館的鑰匙都沒拿到，那代表着她還有很多很多東西要學。
學無止境，她需要繼續努力。
門外熟悉的胎噪聲響起，一身常服的張曉藝又拿着同學們給她寄回來的書過來了。她把書放到姜魚桌上，神秘道，“過幾天學校就要開學了，你要不要先回一趟學校，去看看咱們以前的高三二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