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姜魚眼睑微動，欣然同意，“我确實想回校看看。”

回來一個月了，她最想去，最懷念的地方就是學校。

“那走呗！”張曉藝拉着她就往外走。

看到姜魚終于出門的大齊百姓，紛紛招朋引伴擠回了屏幕前，他們又有新鮮東西看了。

而大齊皇宮官署裏，因為姜魚的動作，所有人都忙碌了起來。

一個月過去了，明成帝早已從最初遭受的打擊中恢複過來。

明成帝是個有野心，也有一定能力的帝王。不過之前因為大齊之強盛，他內心逐漸膨脹。華夏的出現戳破了他膨脹的帝王之心，卻并未讓他野心熄火，反而讓他野心更大了！

從打擊中恢複過來的明成帝立即想到了姜魚的話，華夏與大齊衆國有着天穹之隔。也就是說，華夏再強大，目前也不會威脅到大齊的存在，也不會影響到大齊與吳蜀四國的關系！

大齊，依舊是五國之中最強盛的那個，而且會更加強盛。因為出現在大齊地界那些叫做屏幕的東西雖然不是神跡，卻給了他們大齊更強盛的機會。只要他們大齊能把屏幕裏出現的東西記下來，做出來，大齊一統四國不是夢！

等大齊一統四國，學會了華夏的所有東西，或許……

明成帝再一次野心勃勃，知道大齊出現屏幕的事情肯定傳到了吳蜀四國，回過神後他立即讓于平潮他們嚴守邊境，不允許吳蜀四國任何探子進入大齊。同時，他迅速地組織了一些人記錄從屏幕中所看到的一切，并想要盡快做出那些神奇的東西來。

這些人以望錦熠為首，于澄泓，方然，陸昊青等人為輔，加上文官武将，工部衆人……約百人。

經過一個月的看屏幕，雖然沒有一個人認識姜魚所看的那些字，但他們都确定了一件事。

屏幕是跟着姜魚改變的，姜魚去到哪，他們才能看到哪。

照貓畫虎記錄了一個月姜魚看的書，卻因為姜魚看書速度太快幾乎什麽都記錄不下來的五十來人看到姜魚終于出門，心中齊齊呼出了一口氣，終于可以放下筆了。

若姜魚還看書，他們的手估計要廢了！他們心中對于姜魚看書的速度很是抱怨，同時心裏有略帶諷意。書看得這麽快，張側妃能看進多少？一個人才華橫溢，腹有詩書可不是這麽來的。張側妃想把自己變成一個文采斐然的人，想跟江小姐比，這樣就能比？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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輕松下來的五十來人全都停下了筆，卻依舊站在望錦熠等人身後看着屏幕。

院外，朱夏和李萍娘捧着本子正在認字，姜爸姜媽幫着建築工人和着泥沙。看到姜魚和張曉藝出門，姜媽叮囑了句注意安全，便放心讓她跟着張曉藝出門了。

臨近開學，前往縣城的人多了起來。

不過張曉藝的車依舊開得順暢，二十分鐘的時間，縣一中那很有象征性的彩虹大門出現在她們的視線裏。

張曉藝一個漂移把車停在了彩虹門左邊的車位上，在驚呆大齊衆人中興沖沖地拉着姜魚下車。

門口的保安十年未變，依舊是那個笑容和藹的‘笑面虎’‘王老虎’。不過十年未見，他臉上的皺紋多了些，人圓潤了些。

他顯然還記得姜魚這個人，看到她，神色有些激動地走過來和她說了好一會話。十分鐘左右，才讓她們進了校門。

十米高的棕色石頭屹立在校園中間的花壇裏，中間‘徐縣一中’四個大字依舊鮮豔奪目。花壇下方流動着一彎月牙池。池中各色小睡蓮盛開，鯉魚愉悅甩尾。

一切沒變。

“這鯉魚真肥，又便宜老王了。”張曉藝啧啧幾聲，對池中的錦鯉致哀。

姜魚想起以前每到十月份，全校人羨慕妒忌地圍觀‘王老虎’小網一兜，兜走所有肥鯉魚的場景，想搶又不敢搶的模樣，臉上就盈滿了笑意。

她的笑容明朗又肆意，是望錦熠從未見過的輕松和快樂。于澄泓和方然等人也有些意外，原來這個叫姜魚的張側妃還能笑得這麽好看？

走過寬敞的花壇，跨上臺階，印入眼簾的便是樹木高高，郁郁蔥蔥的校園大道。左邊小廣場連着飯堂，右邊是兩棟刷着嫩黃牆漆的三層小樓，小樓後邊伫立着兩棟樓宇相連的偉岸教學樓。

看着那偉岸高聳的教學樓，屏幕前的大齊百姓齊齊驚呼出聲。

姜魚的視線卻停留在那兩棟三層小樓上。

她高中三年，是在右邊的那棟嫩黃三層小樓中度過的。站在樓下，她仿佛又回到了當初，看到當年校長坐在教室前拿着喇叭給他們召開迎新會，看到走廊裏，過道間搬着椅子打鬧的同學們。

“這兩棟小樓的外牆是一年比一年嫩，負責牆漆的後勤人員這是一年比一年年輕了？看着這麽嫩的教學樓，我這個老阿姨都不好意思踏上去了。”

張曉藝邊說邊拉着姜魚往樓上走，“走，去看看我們班現在是什麽模樣了！十年了，也不知道還能不能在教室裏找到我們當年留下的痕跡。”

姜魚随着她一步一步往上走，安靜的走廊裏只有她們兩人的腳步聲。她神色仔細地看着熟悉又有些陌生的走廊過道，來到了她熟悉的班級。

高三（二）班。

十年過去了，門上面這四個字一點都沒變。

“讓我看看我們高三二班還是不是當年的朝氣蓬勃模樣！”張曉藝從兜裏拿出一只鑰匙，直接開鎖，“鑰匙是我找林校長要的，他知道我要帶你來學校，二話不說就給我了。來，魚魚，仔細看哦，你眼神好，看哪裏不一樣了！”

說着，她利索地打開鑰匙，迅速把門往裏一推。

教室裏，坐滿了人，如初。

“起立，恭迎班長大人回歸！班長好！班長，好久不見，甚是想念！！！”齊齊的喊聲響徹整間教室，也讓屏幕前的大齊百姓吓了一跳。

姜魚在聲音中眼睛迅速熱起，心中盈滿感動。看着一張張熟悉的面孔，看着坐在當年自己位置上的每一個同學，她眼睛氤氲一片。

她怎麽都不會想到，她今天會得到這樣一個驚喜。心頭盈滿感動，她抽了抽潮濕的鼻子，笑聲中帶着哽咽道，“好久不見，我也很想你們……”

話還沒說完，便被一個個撲上來的同學們抱了個滿懷。

“走開，說好了我第一個抱班長的！”

“說是說，做是做，懂不懂什麽叫做言行不一？你個蠢貨一邊去！”

“你個小矮子竟然敢跟我搶班長，看我大拳頭！”

……

剛剛的和諧瞬間破滅，你争我搶熱鬧一片，打打鬧鬧一如曾經。

“surprise！”搶抱了姜魚後的顧竟從桌子底下掏出禮花，砰的一聲在明曉卿等人頭頂上炸開，糊了明曉卿他們一頭及一臉的彩帶。

明曉卿呸了一聲，和幾個同學逮住顧竟就是一陣胖揍。顧竟伸着手朝姜魚‘哀嚎’，“班長，快管管他們，俺要被打死了！救命啊親愛的班長！”

頭發被殃及池魚的林芙嗤笑一聲順手狠揍了他一下，拉着姜魚走遠點，“別管那蠢貨，揍死一個蠢貨少一個。”

姜魚哈笑一聲，其他人聞言也朝顧竟圍了過去，一副要讓班集體中少一個‘蠢貨’的模樣。

高二三班熱鬧非凡，被吓了一跳的大齊衆人卻都眉頭蹙起。

“摟摟抱抱成何體統？”

“這些人都是這個書院的學子？男女在同一個書院讀書已經是不堪入目之事了，竟然一個個都不懂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這什麽書院，連花樓都不如！”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這些人也算學子，丢我們讀書人的臉！華夏果然道德禮制比我們大齊差之千裏！”

“真下賤！”大齊皇宮官署裏，一個年輕男人的聲音不做任何掩飾的響起，他臉上的神色是鄙夷又是厭惡。

于澄泓和方然等人眼神不悅地朝他看過去，看到出聲的是何人後，神色無語又不解。江語霜那樣優秀的一個女子，怎麽有江語明這樣的兄長？

雖然他們也看不起姜魚與那些學子的摟抱行為，甚至是十分反感，但望錦熠在，他們神色都不曾明顯地表現出厭惡來，更何況說這種話？

江語明這是腦子被驢踢了，還是仗着瑞王要成為他的妹婿了，什麽都不顧忌了？不過不管是哪種，都表明了他不是個聰明人。平國公府若不是有江語霜這樣一個優秀的女子，早成三流世家了。

幸好平國公府有江語霜。

望錦熠眼神冷且犀利地朝江語明直視過去，江語明頓時心裏一悸，低頭閉嘴。然對着望錦熠心生畏懼之時，江語明想起江語霜對他說過的話。他心道妹妹說的沒錯，張側妃只是個不緊要的人，他真的不應該當着瑞王的面說張側妃那個小賤人的壞話。

“魚魚，想不到他們都回來吧？”張曉藝擠開其他同學黏回姜魚身邊，神情有些嘚瑟，“這可是我們秘密計劃了很久的，就想跟給你一個驚喜。”

“我确實沒想到你們會回來，我真的很感動。”姜魚眼眶泛紅，“我沒想大家還能聚在一起。”

“班長你回來了，我們怎麽會不回來？要不是我一時請不了假，我們早就想都回來了。”短發的吳小彤把姜魚身邊的張曉藝擠開，站到了姜魚的身邊。

全班同學中，變化最大的莫過吳小彤。曾經皮膚白皙的她如今膚色古銅，那頭她曾經愛護有加的長發變成了幹淨利落的超短發。她神色自信，神色裏早已沒了當初因家裏重男輕女而帶來的陰郁和沉悶。

看姜魚神色裏有着驚訝，吳小彤爽朗自信地給姜魚敬了個禮，“班長，我當兵了，意外吧？大一那年軍隊校招，我突然覺得或許軍隊更适合我，所以我就報名了。如今我已是空軍一員，在哪個部隊，保密。”

林芙踹了她一腳，“瞧你這嘚瑟樣，誰的工作還不保密了？”

“對啊，班長，我的工作也保密！”

在自身工作價值面前，誰都不認輸！

姜魚如聽下屬彙報工作內容的領導一般，被迫把全班五十九個同學的工作都記了下來。

而此刻，屏幕前的大齊衆人齊齊炸鍋了。

“當兵，女人竟然也能當兵？華夏是沒有男人了嗎？”

“女人怎麽能當兵？這簡直是對軍隊的侮辱！”

“華夏到底怎麽回事？不是有十幾億人嗎？為什麽給女人當兵？”

……

官署裏，視線一直在姜魚身上的望錦熠和于澄泓等人也驚住了。若說那個叫張曉藝的女人在縣衙當了個小官他們震驚，那這個叫吳小彤的女人從軍更是讓他們不敢置信。

女人，怎麽能當兵？

因為吳小彤當兵一事，整個大齊的人議論紛紛。

高三二班熱鬧如常。下午時分，顧竟喊着衆人去操場，說是讓大家好好懷念一下他曾經在操場上的帥氣英姿。

明曉卿和杜林不屑地嗤了他一眼，但搶先跑出教室。顧竟大喊着追上，同學們一個個笑着追上。此時此刻的同學們身上洋溢着曾經的青春氣息，仿佛他們還是當初的少年。

姜魚跟在他們身後，嘴角的笑意就未曾落下。

操場很大，很美。此時的廣播裏播着他們曾經聽過無數遍的，伴着他們在操場奔跑了三年的歌曲。

高中三年的回憶一瞬間擊中每一個人，和姜魚慢走在後面的林芙和張曉藝等人忍不住心裏的激動，猛然大喊一聲，飛身繞着操場跑了起來。

姜魚站在操場邊上，看着他們奔跑追趕，一如昨日。

“我還是從前那個少年沒有一絲絲改變，時間只不過是考驗，種在心中信念絲毫未減。眼前這個少年，還是最初那張臉，面前再多艱險不退卻……”①

廣播裏的歌曲變化，應景而又感動。奔跑的衆人紛紛在姜魚身邊停下，眼眶都微微泛紅着。不自覺中，他們站在姜魚身後，照着曾經做早操的隊列排起了隊伍。

姜魚如曾經一般回頭，顧竟猛然大喊，“二班二班，從來不一般！”

“二班二班，從來不一般！”齊齊的口號響起，大家眼睛含淚哈哈大笑起來！

“真懷念啊。”林芙猛地躺到了小草青青的操場上。“如果時間停留在高中多好。”

“我也懷念啊，我峥嵘的三年歲月，我英姿飒爽，英雄帥氣的三年歲月。”顧竟也把自己重重摔在操場上。

明曉卿朝顧竟翻了個白眼，也圍着他們躺在了草地上。其餘人一人挨着一人或坐或躺，懷念起高中三年一起奮鬥，一起努力的美好時光。

如此沒有形象，不顧男女大防的行為，卻突然讓原本議論着女人當兵的大齊衆人說不出嘲諷的話來。

夕陽漸落，所有人依舊不舍從回憶中離開。顧竟站起來拍了拍屁股，驕傲又小得意地宣布着，“親愛的班長，親愛的同學們！我今天做了一件咱們以前想做又不敢做的事！你們還記得是什麽嗎？跟我來！”

看着他那得意的模樣，姜魚等人随他而去。

走上操場高高的樓梯，回到小樓與大樓間的小花園，他們看到了擺在小花園中間的石桌椅上的散發着熱氣和香氣的大堆食盒，以及十幾種款式的啤酒。

衆人一看，對視而笑。

高中的他們正值青春，吃再多的飯都不管飽。那時候他們最喜歡做的事便是偷偷溜出學校買吃的。

當年學校管的嚴，外食不能進校。他們為了偷吃到零食，把食物帶回學校，可謂是花招百出。他們當時除了學習，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對着門口的‘王老虎’露出不屑一笑，豪橫地把外面所有的食物都帶進來，當着他的面大快朵頤。

“嘿，現在咱們不怕‘王老虎’了，來，同學們，咱們今天不醉不歸！”顧竟得意至極，給每人扔了一瓶酒。當然，到了姜魚這裏就變成了一杯果汁。

為了讓大家當年的心願實現地更完美一些，杜林和林芙還去把‘王老虎’請了過來。

在‘王老虎’怒目而視之下，他們‘不屑’又‘豪橫’地吃肉喝酒。

“嚣張，嚣張至極，你們等着，我現在就去告訴你們教導主任！”‘憤怒’的‘王老虎’匆匆而去，如願以償的衆人哈哈大笑起來。

姜魚看着快樂的同學們，心中盈滿了暖意。

一杯酒下肚，‘嚣張至極’的顧竟倒了。在杜林和明曉卿等人鄙視的眼神下，他猛地跳到了石桌上，擺起手勢，拿着不知從哪裏拿來的喇叭，開始慷慨激昂的念詩。

“獨立寒秋，湘江北去，……百舸争流。鷹擊長空，魚翔淺底，萬類霜天競自由……”②

人醉卻氣昂然，整個校園響徹着他的昂然激情。大樓上，提前回校自學中的準高三學子們紛紛從教室中探出頭來看熱鬧。

“悵寥廓，問蒼茫大地，誰主沉浮！”顧竟聲音高亢地念出最後一句詩句，豪情壯志。

而回應他的，是樓上探頭而出，更加青春的豪情壯志！“我主沉浮！！”

“我主沉浮！！！”

“我主沉浮！！！！”

一聲比一聲高的聲音響徹整個校園，自信激昂且振奮，是少年人的意氣風發！震撼又動人心。

顧竟神色滿意，大喊，“很好。同學們你們的壯志豪情都在。努力加油，國家的未來掌握在你們的手裏。不要像你明曉卿師兄，不好好學習，現在只能回家挖番薯。不要像你林芙師姐，不好好學習，現在只能當噴子。不要像你杜林師兄，不好好學習，只能當個程序狗……嗷！”

激情發言的顧竟被明曉卿和杜林捂着嘴拖走了，再次對他進行胖揍。

“哈哈哈……”

四周響起嘹亮的笑聲，大齊衆人卻是從驚訝到驚駭！！

前面的詩詞讓他們震驚于寫詞人的豪情壯志與文采，後一句詩詞确是讓他們驚駭。

“如此詩詞，竟有人敢做？不怕……”

“華夏好像沒有皇帝。”

“沒有皇帝，那華夏是誰在治理國家？”

疑惑，不解。

伴着學生們歡快的笑聲，姜魚他們離開了校園。

夜幕降臨，衆人卻都不願意就此分開。打算趁着夜色，繞城一周。明曉卿特地租來一輛公交車，從城北開始。

開車的司機知道他們是同班同學，感嘆了一番青春後，特意放了一首他喜歡的歌曲。

“天穹高高鴻雁飛，書院深深松竹茂。曉霧重重盼日出，大地茫茫風雨驟……名與利，莫問候，書并劍，到心頭。揮毫萬山紅，舉臂托飛舟，美哉中華偉少年，他日神州競風流……”③

激昂又有意義的歌曲萦繞車廂，衆人心頭心潮澎湃、熱血沸騰地跟着唱了起來。

半昏半睡的顧竟卻突然又站了起來開始激情背誦文章，“少年強則國強，少年進步則國進步……”

沒有人再阻攔他的豪情壯志，顧竟一篇文章從城北背到城南，背的那些認為他們丢了讀書人之臉的大齊衆人再也說不出之前的話來。

車停下的時候，明曉卿轉身對他身後的姜魚說道，“班長，我們高三二班最後一場活動此刻才算真正結束。謝謝你回來，我們最後一場班集體活動圓滿結束！我們在首都等你，一年後，我們首都再聚。”

“好。”姜魚笑着點頭，眼裏氤氲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