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13

Chapter 13

此時的許家客廳裏,衆人心思各異。

而這裏面最沉不住氣的就是姚心語,她正在小聲跟姚總抱怨:“周珩這是什麽意思,剛才都定下來了,她卻橫插一腳?”

姚總一邊擡手示意,安撫女兒,一邊轉向林明嬌,問:“這唱的哪一出,莫非老大兩口子早就商量過了?”

林明嬌轉過身,掃了一眼站在窗前的許景楓和許景烨,遂搖頭道:“不太像。剛才你們來之前,老大連辯駁的餘地都沒有,以他的性格要是有妙招,早就說了。”

另一邊,許景楓和許景烨正一同看着窗外,沒有争吵,也沒有龃龉,如此“和諧”的一幕倒是很多年都沒有過了。

許景烨率先試探道:“周家消息一向靈通,周楠申的消息網連咱們家都自嘆不如,會不會是周珩得到了線索,這才如此篤定,敢在父親面前邀功?”

許景楓垂下眼,第一句便說:“你應當叫她大嫂。”

許景烨輕笑着說:“看大哥的反應,她似乎也沒有跟你通過氣。”

許景楓沒有避諱,只說:“不管通不通氣,只要事情辦成了,得利的依然是咱們兩家人。”

随即許景楓側了下身,以餘光掃過沙發那邊的姚總和姚心語,又道:“除非你真有意讓他們成為自家人,否則他們就是外人。”

許景烨“哦”了一聲,接道:“這一點大哥只管放心,我的胳膊肘自然不會向外拐。”

這話落地,許景烨便離開窗邊,他雖然沒有探得消息,卻證實了許景楓也是不知情的。

照這麽看,周珩那裏的消息的确來自周家,而非她和許景楓私下的謀劃。

先是漂亮的處理了袁生,如今又站出來搶功,似乎過去那個周珩真的回來了……

……

外面的人正在互相猜忌,而書房裏的人卻是氣定神閑。

許長尋坐在單人沙發裏,看着坐在他左手邊的周珩,審視了片刻,開門見山的問:“找人的事你有把握麽?”

周珩坐的筆直,神情卻是輕松的,笑容綻開時,回道:“原本這個好消息我是想等過幾天再告訴您的,想給您一個驚喜,沒想到大家竟然想到一塊兒去了。”

許長尋半眯着眼睛,對周珩的話半信半疑,而信的那部分主要是因為她是周楠申的女兒。

周楠申雖然是跟着許長尋一起打江山出來的,也是跟着許長尋時間最長的功臣,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私下培植的勢力不同。

哪怕是周家最強盛的那幾年,周楠申也始終留了一手,這也是他能長盛不衰,多年來都沒有被卸磨殺驢的根由。

都說二十一世紀是信息爆炸的世紀,誰能掌握信息,誰就能掌握先機,周家的信息網有時候連許長尋都瞧着眼饞。

不過許長尋到底是老奸巨猾,他打眼一瞧,就瞧出幾分周珩在玩詐。

若是周珩真的已經搞定程崎,剛才在外面就不會說要接下找人的差事,而是直接一個視訊電話打過去,或是直接把人帶過來。

這樣的效果最是出其不意,也最能掙臉。

當然,年輕人麽,敢闖敢沖敢詐,他和周楠申年輕時也是如此。

許長尋并沒有戳破周珩,而是順着話茬兒說:“這麽說,你早就知道海外部會面臨危機,這才一早做了準備。”

按照時間推算,周珩或是周楠申,起碼要提前半個月得到消息。

“早與不早,不都是為咱們兩家籌謀麽?”周珩四兩撥千斤的把話帶開,說:“眼下您的決定才是第一位的,您到底要不要讓我去大展拳腳?”

這一刻的周珩,眼睛裏清晰地浮現出野心,而不似過去一味的掩飾、掩蓋。

許長尋看得真真兒的,瞬間仿佛看到了周楠申坐在他面前。

許長尋說:“這還用問麽,當然要繼續。”

随即他話鋒一轉,又問:“可是,你這樣當衆打姚總的臉,就只是為了替景楓争個面子?”

周珩的笑容淺了些:“所謂家和萬事興,爸爸您想看到的也是我們夫妻和睦,攜手同心。不過在這個基礎上,我也要為我自己,為我們周家多打算。若是這次我完成任務,我希望能回到公關部,受到重用。冷板凳我已經做膩了,以後無論集團有任何任務指派下來,再苦再難,我都欣然領受。”

周珩這是在表明立場,也是在談條件。

這件事一旦讓她辦成了,絕對是大功一件,可她要的不只是別人口頭上的贊許,還要實際的回報,是看得見的,摸得着的。

最主要的是,她要往上爬,不只是為了母親,也是為了她自己。

她不僅要找到母親的死因,也要攀上頂峰去看不一樣的風景,呼吸不一樣的空氣。

一時的伏低做小,是為了日後的起飛,該她忍時,她會忍,該她飛時,也沒必要把機會拱手讓人。

周珩就這樣直勾勾的看着許長尋,直到許長尋露出滿意的笑容,他站起身,說:“不愧是周楠申的女兒。以前他也是這樣,所有別人做不到的事,他都做得到。好,既然你是周家人,就應當做出與實力、身份相配的事。”

然而這話剛落,許長尋眼神一變,又道:“只是萬一你失敗了,別說是公關部了,整個集團恐怕都容不下你,到時候你就得收心,踏踏實實的做景楓的賢內助。”

周珩跟着起身,雖然仍在笑,笑容卻是帶着刺的,眼底更是一片冰冷:“那就一言為定。”

……

周珩從書房出來後,許長尋又将許景楓和許景烨叫了進去,卻沒有叫姚家父女。

這意思很明确,該和他們談的事,已經談完了。

姚心語氣得不輕,明明是該她露臉的時候,周珩卻當場截胡,所以一見到周珩出來,就要沖上去理論。

但姚總深怕女兒在許家大宅裏争吵起來,進一步丢臉,當即就将她拽開。

姚總比較沉得住氣,在周珩目不斜視的從他二人面前經過時,他腳下一轉,就這樣一路跟着周珩走出主屋。

直到來到外面,姚總正準備上前攔住她,不想周珩卻先一步站住腳,進而轉身。

姚總往前上了兩步,聲音放得很低:“這一點你可不如你父親,太沉不住氣。要是你打的包票最終泡湯,丢的可是他的臉。”

周珩微微一笑,一向與世無争的她,當下竟然反擊起來:“看來姚總很了解我爸,到底是在他手下千錘百煉過的。我知道你還在記他的仇,不過即便你當年絞盡腦汁,也沒能在他眼皮下讨得一點便宜,如今又是哪兒來的錯覺,竟然以為你培養的女兒,可以戰勝他的女兒?”

周珩的語氣并不重,甚至可以說是輕飄飄的。

姚總着實沒想到周珩會當面揭傷疤,但他并沒有立刻發作,反倒是跟出來的姚心語,正好聽到最後幾句,臉色立刻就變了。

姚總下意識擋住姚心語:“我是你的長輩,這樣勸你也是為你好,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周珩掃了姚心語一眼,對姚總說:“就算是敗了也是我自己走,我敢應戰,就敢認輸。反倒是你,一直都是我爸的手下敗将,卻一次都沒認過,還真是能屈能伸啊。”

到此,姚總總算明白周珩的用意,她就是在激怒姚心語。

可姚心語的反應遠比他更快,還沒等姚總将她拉開,她已經沖到前面,擡起一手就朝周珩揮過去。

而周珩呢,早就料到姚心語會有此一招,腳跟往後一錯,非常輕巧的躲開了。

姚心語撲了空,又要上前。

這一次,姚總終于将她拉住,同時壓着嗓門叫道:“別沖動,這是在許家,許家!”

姚心語仍在生氣,卻還不至于喪失理智,一聽這話,當即收了動作,只是一雙眼睛仍瞪着周珩。

周珩擡了下眼,看到林明嬌就站在臺階上,似乎沒有勸架的意思。

正好,她也不希望有人勸架,好戲正在勁頭上,若是戛然而止就沒意思了。

于是周珩再開口時,語氣仍帶了幾分挑釁:“怎麽,姚小姐連跟人道歉都不會了麽,姚家的家教可真是令人耳目一新啊。”

姚心語沒見試過周珩如此牙尖嘴利的一面,卻也不會低頭認錯:“我憑什麽道歉,你怎麽不道歉?”

“憑什麽。”周珩輕笑,“就憑你剛才的撒潑,憑你三不五時在我面前挑釁,沒事找事,憑你搞小動作,将我請出公關部。”

姚心語冷笑一聲,直接反擊:“那你爸呢,他當初是怎麽對我爸的,他有道過歉嗎?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适者生存,你們姓周的不行了就得滾蛋!你以為你剛才放了狠話,就能挽回什麽,沒本事還死撐,這樣的嘴臉真讓人惡心!”

姚總已經聽不下去了,正要将姚心語往回帶。

可就在這時,許景楓和許景烨一起出來了,兩人臉色都很嚴肅,來到跟前時就剛好聽到姚心語在挑釁。

許景楓很快走下臺階,站在周珩面前,擋住了幾人的視線,只低聲問:“怎麽吵起來了?”

他的臉色不僅陰沉,而且壓抑,恐怕剛才又被許長尋好一頓數落。

周珩掃過他的表情,擡起一手放在他的胳膊上,眼皮掀起,語氣輕柔:“女人的戰争,男人不要插嘴。”

許景楓原本的火氣竟然被這句“軟”話澆滅了。

周珩卻沒給他反應的時間,直接繞過他,迎向臺階上幾人。

那邊,姚心語已經漲紅了臉,連眼圈都開始泛紅,一來是覺得丢臉,沒想到許景烨看到了她潑婦的一面,二來也是在扮柔弱,小聲解釋着:“是她先侮辱我爸在先,我也是氣不過……”

沒想到這時,周珩竟然上前幾步,就微笑着站在那兒,看上去平和極了。

就連她說話的語氣,都是溫柔的:“你也說了弱肉強食,今天就算沒有我,你以為你就能拿下這件事麽?你要真有這份實力,有我沒我,你都一樣能贏。”

說到這,周珩的眼神瞟向許景烨。

許景烨雙手抱肩,原本的嚴肅早就煙消雲散,此時還有點似笑非笑。

周珩又把眼神移回來,帶着鄙夷略過姚家父女,輕描淡寫的撂下最後一句:“實力和人品,總得占一樣吧。”

這話落地,周珩轉身便走。

不會兒,許景楓也箭步跟上。

兩人來到車前,袁洋和許景楓的司機分別站在兩輛車面前,卻誰都沒有靠近,只背對着身。

許景楓問:“你今天是怎麽回事,這麽大脾氣,不像你。”

周珩低着頭,低聲說:“你一生下來就是許家長子,有錢有地位有背景,衣食無憂,自然不會明白我如今的處境。”

這話聽在許景楓耳中,就像是埋怨。

許景楓嘆了一聲,說:“我怎麽體會不到,如今我是處處掣肘,已經夠煩了。”

周珩用手撥了下頭發,問:“景楓,若是将來有人欺負我,你會護着我麽?”

許景楓一頓:“當然,這還用問。”

周珩苦澀地笑了下,望着他,又問:“是因為我是周楠申的女兒,還是因為我是周珩?”

許景楓遲疑了一秒,說:“這兩者并無區別。”

這話剛落,周珩又來了一道靈魂拷問:“那麽要是有一天,我們周家不行了,我父親走了,你還會一如既往的待我麽?”

許景楓眨了下眼,嘴上卻說:“我自然不會變。”

“哎,明知道你是在哄我,我還是很高興。”周珩煞有其事的輕嘆着,眼神裏帶着點哀傷,随即話鋒一轉,說:“我對你卻是不一樣的。我會護着你,無論我心裏多苦,處境多難,要忍受多少冷嘲熱諷,我都會護着你,為你保駕護航,就像今天一樣。”

許景楓自然不知道周珩和許長尋在書房裏的一番談話,也沒有看到她迎戰姚家父女二人的前半場,本就斷章取義,如今再加上周珩這番剖白,心裏竟然多了一份動容。

現在是許景楓最艱難的時候,他想不到周珩竟能不離不棄,平日那樣弱質纖纖,今天都敢和姚心語針鋒相對了。

而這一切,都是為了他。

想到這些,許景楓的大男人心态很快就得到滿足,他抓住周珩的手,說道:“讓你為我費心了,都是我不好。”

周珩又将自己的手抽出來,反握住他的,并在他的手背上輕拍了一下:“只要你好,我做什麽都值得。”

她垂下眼,眼底卻是一片冰涼。

你這個廢物,現在也就只能感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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