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七十三
隆冬時節,雪後初晴,沐浴着怡人的暖陽,渾身有說不出的舒爽。地上的雪厚厚的,腳一踩上去,極輕微的“唰唰”的響,軟綿綿的就融下去,化成一汪水,滲入土地之中。山間的道路上到處是石塊,沒多少泥。雖是雪水融化,遍地洇流,卻不濕鞋面。一邊走一邊向四處觀望,遠處是皚皚的雪山,近觀是田垅村舍,道路曲曲蜒蜒,眼前忽然一道山壁擋住了去路,看似沒了去路,可到得山前,轉過一道彎,卻是一道高高的寨牆兀立眼前。
我從想過在這麽偏僻的鄉村山間會有這麽奇特的景觀:只見在一面開闊的山坡上,依着山勢,直達山頂,蜿蜒曲折地修築着一道近三米高的寨牆,牆上有垛口,蜿如我們有時在畫面上和電視上看到的古代城池一樣,這道牆的周長至少也有三四裏路長,中間圈着一個村子。寨門就在我的眼前,寨門上方用粗大的黑體字寫着“西風寨。”寨門卻大開着,并沒有關。我想,既是開着,就能進入。門口也沒見到有出進的人,只有進入才能問到人。
寨門的深度怕有二十幾米,有些暗。我進入寨內,一擡頭見到裏面一個好大的村莊,村莊的房舍依着山勢呈梯級而建。牆內除了村舍屋宇,也有田地,還有一大片墓地,墓地零星分散,東一貫西一貫,數目很多,分布村莊前方及一而開闊的空地。
我找到村子最前面一開着門的人家,向他打問水淵家的所在。那是一戶實在的莊稼人,戶主也是位上了年紀的老漢,問:“你是水淵家的親戚啊?”我如實回答:“不是親戚。他是行教的人。找他行教啊!”?
老漢說:“他家在後面,我告訴你你也是找不到他家的。還是我帶你去吧!”?
于是他在前引路,我跟在他後面走。原來這個村子極是古怪,裏面到處是狹窄的巷道,東一道西一道的,他帶着我左轉右轉,轉得幾道彎,我就轉暈了,分不出東西南北。老漢說:“我們村子是一個迷魂陣,是依着三國時諸葛孔明的八卦陣來修建的,外人進了裏邊,沒有人帶路,你就別想再走得出來。”?
我對于他們的寨牆很是感興趣:“老伯,你們這麽長的寨牆是怎麽修成的呀?”?
老漢說:“這是老古時候修成的。聽說是老古時候我們這裏常常有土匪打劫,就修了這個寨牆。我爺爺的爺爺的時候就有了,到現今一點都沒爛。這牆牢靠吧?”?
“真是牢靠。我從沒見過一個寨子還修這麽一道牆的。你們這寨門晚上要關嗎?”?
“以前晚上要關門的。如今不興關了。如今沒土匪打劫了。”?
出了這個屋,就進入了村子裏縱橫交錯的巷道中。我盡量向着我能記得的來時的方向跑,誰知跑了幾圈,來到一座屋門口,擡頭一看,原來仍是水淵的家門口。所幸那女的并沒有追出來。但不管怎麽說,我也不敢在這裏呆,也不能在這裏呆。因這裏已可能成為給我今天惹上麻煩的是非之地。我又朝另一個方向走,剛走出不遠,發現在一株脫光葉子的樹下坐着三個年老的婦人,一個就用手指着我嘻嘻的笑,也不說話。其他那兩個也跟着笑。那笑聲令人聽來毛骨悚然。我不禁犯疑道:“這村子怎麽這麽古怪?到門都透着詭異、邪門。我今天莫要出什麽意外吧?”心下想着,腳下不敢停步,只記得向一個我認定的方向走。誰知走了兩圈,還是走回原地。我的雙腳都已經走酸了,不想再走,卻見近處兩條惡狗“汪汪汪”地撲了過來,迫使我再次拔足奔跑,但是我再怎麽跑,也是跑不過狗的,我就幹脆立定身子,從地上撿起一塊石子,看着那狂狗,不使它們撲近。狗見人不跑了,它們也就不跑,只立在原地做出那兇惡的樣子吠叫。
正在相持不下,有一個人向我走來,正是水淵師傅。這人我見過的,我第一眼就認出是他。怨喝住兇狗,惡狗立刻跑開了。我松了一口氣,叫聲:“水師傅!”水淵師傅說:“兄弟你是哪裏的?你認得我,我怎麽不認得你?”?
“你在我們那裏行教,我給你寫文疏。我所以認得你。”?
他頓了頓,終于記起了,說:“哦,你姓吳。到我家裏說話吧?”?
“我特意來,是為了向你找問我叔的下落。問清楚了,我就要走。”?
“你叔?你是說吹唢吶的老吳?他還沒回家嗎?”?
“沒回家。我到歇涼寺找過他。聽說他病了,你帶他走了。他後來去了哪裏呢?”?
水師傅嘆口氣:“唉!他跟我們出來沒幾天,就病了。我帶他回來後,送他到鄉醫院住院,吊了幾天鹽水,也不見好轉,就留在那繼續治。我停了兩天沒去看他。等我再去看他時,卻見他已辦了出院手續走了。問過醫生,說他的病并沒有好。我向熟人打聽過,也沒人見到他。只以為他回家了。我為這事也懸着心呢……!”?
“那他可能去哪裏呢?”我不由心急如焚。
水淵說:“你也不用這麽着急。也許他是要回家,還沒到家,你就出來找了,是以在路上錯過了……”??
但願如此。我略微有些寬心。我立刻轉身就要回程。水師傅說:“你吃了中飯再走吧?”?
我急切的說:“離吃飯還早,還能趕一些路。我要立刻趕回去,看他是不是回家了”???
離開西風寨,我也顧不得沿路觀景,只是心急火燎的往回趕。我走的仍是原路。但是再怎貪急趕路,走到昨日吃飯的那個客店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下來,雙腿也灌了鉛似的再怎麽也拖不動了,我只得在那個客店裏住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