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算半個存心吧,我就想見你一面。◎

29

盆栽的富貴竹旁,老貓一席話聽得餘琅易想打人,忍不住磨了磨嘴角,只覺腦門上一根筋搐動。

萎了他麽四天,後面兩三天是感覺好了,可一想到自己有過和翟欣,愣是怎麽着對唐鷺下不去力。他還以為是良心作祟,原來是蘑菇這玩意!

餘琅易一手插在兜裏,握了握拳,慣常平穩的口吻說道:“還行,昏一晚上就過了。你怎樣,什麽症狀,醫生咋說?”

他當然不想直述自己如何,只在問話中試探。

老貓聽到他說還好,這才稍稍松了口氣:“還是琅哥體質好啊。我醒來都中午了,就發現腰使不動力,躺在床上起不了,阿娟吓得趕緊拉來醫院挂號。醫生倒是說,這種蘑菇是神經一過性的,能神志清醒地醒來就沒什麽大不了,每人症狀不一,過個三四天基本就能自行恢複。給開了點清熱解毒藥,查了血各項指标也都正常,讓回去休息。我不踏實,就還是吊了兩瓶葡萄糖生理鹽水。你沒事,那我就放心了,回頭替你收拾那親戚去,踏馬的。”

只吊葡萄糖鹽水,應是真沒什麽,何況餘琅易現在已無症狀。來南方這幾年,不僅蟑螂堪比耗子,食物殺傷力也很強。餘琅易便無語冷哂:“下次這種事,早點說,多少寶貴的時間都被你這貨錯過!”

摁掉電話。

老貓聽得雲裏霧裏,什麽叫寶貴的時間?只感覺琅哥的語氣能撕碎人,這不是一挂完瓶就和他說了嘛,既然已經沒事了,那白天說和晚上說有何區別?

他當然不知在那半分鐘前,餘琅易剛對唐鷺坦白了夜宿女人家裏。搖搖頭不懂,挂斷電話便搭車回去了。

夜風從門外習習吹來,伴随着菜館內各種香濃的菜肴味道,有糖醋魚、釀豆腐、煲雞湯。餘琅易往裏面的唐鷺看了一下,隽逸的臉龐不由得露出一絲醇真的笑容。仿佛素日來凝結在眉頭的陰郁,都瞬然為她消化開來了。

唐鷺坐在座位上正吃東西,她太絕望了,這短短幾分鐘的時間她都感覺好像過去了幾個小時。聯想到餘琅易那天回來後身上熟悉的香水味,基本她就已肯定他頭天夜裏是去幹了對不住自己的事。

但在餘琅易回到座位繼續說下去前,她什麽都不願多想,就只專注悶頭吃東西。如果等會兒有無比難過的事發生,那就把難過都留給過一會兒吧,現在她該多吃東西多補充體力。

……也許以後也沒得機會和他吃了,是最後一頓。

結果餘琅易忽然對自己露出了一個如此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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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理過的發線硬朗,完美勾勒着他英挺的五官,那高傲的鼻梁與唇線,使她多麽地迷戀。她有生的第一個男人。

他甚少露出這樣的笑容,但笑起來時十分隽氣,嘴角也像開花散葉般帶着生機,雲開霧散的溫柔,看得她不由愣了一愣。都開始懷疑他是否存心對自己說一半話,惡作劇了。

站門邊的餘琅易對她晃了晃手機,示意還要繼續聊會,便走到了院子中去。

男人挺拔的身軀立在翠竹下,撥通了翟欣的號碼。

飯點時分,翟欣還在OUR的員工休閑茶座加班,面前擺着一份意面和果汁,還有打開的電腦屏幕,邊吃一口邊看。

忽而手機鈴響,她以為又是那個對自己胡攪蠻纏的,冷不丁不耐煩的語氣:“喂,你又想出什麽主意!”

沒想到電話那頭的男人,聽到她不耐發問,語氣竟比她的還更要冷:“怎麽了,問清楚話都不給權利?”

竟然是餘琅易,他的聲線朗朗,以前對她都是帶着遷就和包容的,此刻卻冷冽得如同一身襯他的保镖西服。

讓人想起從前那個走在高三長廊上,那般高俊而漠冷、輕易不敢使人接近的隽逸男生。

翟欣立刻換了副驚喜的口吻:“琅易,你終于想起給我電話了,你要問什麽。”

以為他想出了折中辦法,要問她做怎樣的選擇。

結果餘琅易卻單刀直入問道:“欣欣,上周五晚修完水龍頭,我暈了一晚上,沒對你怎樣是吧?”

翟欣一楞,但想着他既然這樣問,肯定也就已經知了來龍去脈,以他那般周密的心性,必是瞞不住了的。

她只得悵然道:“對啊,你暈了,暈得嘴裏只是呢喃那個女人的名字,我下不了口。你怎的忽然想起來問這個?”

忽而覺得意面也沒啥胃口了,插一叉子不吃。但算了,瞞不住的總歸是瞞不住。

翟欣先前含糊地回答餘琅易,不把話說清楚,讓餘琅易覺得怎樣就怎樣,自己做決斷。就是為了避免來日敗落之後被他拷問。她在高端國際職場游刃幾年,早已經練就得很精明世故。

……若是換成唐鷺那蠢妞,只怕一下子就巴不得急于撇清,連眼珠子透出的光都在澄清。

餘琅易心裏只覺舒了口氣,頓然神清氣爽般的舒暢開來。這幾天真的每每閉上眼,每次吻唐鷺的唇吻她的身體,都會忍不住想起自己曾在這期間碰過翟欣。跟走火入魔般,焦灼得他不安定。

餘琅易言辭冷冽地說:“我吃蘑菇中毒了,之前不懂,今天哥們兄弟自己吃了也被暈住,這才知道的。”

翟欣打斷話說:“這麽慘,我就說暈得莫名其妙。但是,你就算沒和我怎樣,有些事你卻把我怎樣了。所以我也不算對你撒謊,你怪不到我,琅易。”

餘琅易蹙眉,略為揚聲:“我都昏得不省人事,還怎麽把你怎樣,你把話說清楚,隔天手臂上的紅痕哪來的?”

就是這紅痕,老讓他覺得吻唐鷺的酥胸時候有負罪感,可又越發地想占有她,仿佛試圖撇清多餘的記憶。

翟欣心虛應道:“你忘記了,你修完水龍頭站起來,猛一個暈得往地上栽,那麽高大的個子。再說看在你幫我修理的份上,我也不能任你倒下,只得扶着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扶到床上去了。測了你的心跳和脈搏沒問題,我只記得你以前似乎有過犯頭暈的毛病,就讓你睡着了。”

“手臂因為扶你,被你抓出幾道紅痕,早上再涼水一沖,那不就紅得誇張。還有幾道小的,是我自己用口紅畫的,不興我往脖子塗口紅嗎?是我自由。”

餘琅易咬牙切齒,但對她始終存有少年忍讓,卻也無話可說,問:“早你為什麽不說?”

翟欣傷心失落地答道:“叫我怎麽說,琅易你明知道我還喜歡你,這幾年兜轉,我心裏始終忘不掉的是你,我想和你繼續生活,讓你回來。既然你醒來認為我和你怎樣了,我就想知道,如果我們真的發生了,那麽我和你那個女人就是等同的位置了。想看你是否因為這個,會回心轉意。結果,現在我看明白了。”

餘琅易:“……水龍頭莫非也你故意整壞的?”

“是。算半個存心吧,我就想見你一面。”她的聲音慢下來低下來。多麽好的一個計劃,冷水噴灑得她衣裳半透,她本想豁出去試探,豈料他暈了。

餘琅易也不想貶叱她,只是覺得心裏的那道超然明月可以自此放下來,倒還省了一百萬塊博個輕松。

餘琅易就說道:“既然知道了,以後就能做朋友做朋友吧,不要再想沒用的了。”

翟欣沉默稍許,又不甘心地問道:“琅易,你到底因為什麽喜歡她?那個沒學歷、沒氣質、沒根底的女人,她是什麽吸引了你不放。就是因為她跟你是第一次嗎,她第一個男朋友是你,你就在乎她成這樣?”

這般突然挑開的話,她也是在心裏憋了許多天的了。始終記得那次語音通話裏感知到的一幕。

到底是怎樣炙熱的悸動,可以讓他在與人通話中還那般用情。微信通話自帶散音功能,她聽到他陌生于自己的熾冽喘息,還有那詭秘的動響,哪怕女人的氣息已足夠屏住,可還是聽出了。

翟欣她就是不懂,曾經彬彬有禮,儒雅紳士的男子,他怎麽就會變得如今這樣糙冽。

後來那天餘琅易頭暈倒下,她吃力把他扶回床,她亦是心動的。可他含糊的嘴裏念着的是那個面試上連一門外語都不會講的女人,一身新買的為了應聘而穿的裙子,穿得如水墨山水畫般,頸部一幕雪色的白,是美的,可也是叫人難忘而難忍的。

翟欣嫉妒成狂。

翟欣便褪了餘琅易被水噴濕的衣物,想看他醒來會有什麽反應。過去了這麽多天,那句“哪怕我對你做了什麽,你想好了可以告訴我,我會給你補償。”聽得仍叫她心涼不已。

餘琅易沒想到翟欣會這般問得直白,他默了一下,也不準備含蓄。唇角便柔和,應道:“是,她跟我,是她第一次。這個問題我本不在意,也沒去考慮過。但事實确實如此,我和她很合拍,也沒想過和別人。事兒過就過了,我只電話确認下,以後別再開這類玩笑。”

翟欣端起果汁一飲:“曉得了,你放心,我不會去吵擾你的。”挂了電話。

作者有話說:

更新了,嗷嗚嗚嗚嗚,自罰蹲牆角!我知道寶子們最可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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