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夜晚

深沉的黑覆蓋了整塊天地,陸予坐在卧室的沙發上,他的右側是窗戶。此刻窗戶微微敞開了一條縫,有夜風吹進來,拂過陸予的手臂肌膚并未讓人感到燥熱。

傅雲朝那張嘴很擅長胡說八道。

即便陸予沒有時常關注首都的天氣預報,也能從日常的溫度感覺出來——夏日馬上就要過去,現下已經開始逐步降溫。

他們倆體溫都不高,抱在一起大概也不存在誰溫暖誰的可能,倒像是傅雲朝說的,只能冷冷床。但即便如此,陸予還是沒有拒絕傅雲朝。他斂下眼眸,耳邊屬于水流的聲音格外清晰,他的聽力一向很好,幾乎能聽清楚水流變化時的不同——

花灑下的水沖刷在身體上。

擡起手臂阻擋了一部分流水。

在那潮濕的聲音裏,陸予的腦海中會不由自主地描繪出傅雲朝的身體,盡管他們兩個人從未坦誠相待過。但很奇妙,他的目光能劃過男人繪着黑薔薇的胸膛,往下是結實緊致的腰腹……等等。

吧嗒。

浴室的大門忽然被打開,把手擰下後門往後一晃晃出了一道風。陸予下意識擡起眼眸朝着前方看去,傅雲朝身上随意裹着條白色的浴袍。只能說随意,因為浴袍根本沒有發揮它的作用,要遮不遮的。

陸予拎起睡衣從他身邊經過,被傅雲朝一把拽住了手臂。他偏頭去看,傅雲朝朝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臉無辜的模樣:“我沒睡衣穿,如果阿予不給我穿的話,今晚我只能什麽也不穿就睡了。”

然而陸予面無表情、繃着一張臉劃過他的身體,冷聲問:“內褲也不穿嗎?”

傅雲朝:“……”

他想,也不是不可以。

但很顯然,陸予這話只是故意怼他的。

在他的注視下,陸予走進了浴室。大門順利關上,他将睡衣放置在一旁的架子上,打開花灑聽到淅淅瀝瀝的聲音時,卻忍不住頓了頓——剛才他在外面聽傅雲朝洗澡的聲音,現在正好換過來。

那麽,傅雲朝也會像他一樣,在腦海中肆無忌憚地描繪他的身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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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是想想,陸予捏着毛巾的手指便忍不住用了很大力道。深色的毛巾襯着那指關節愈發白了起來,陸予抿了抿唇,身邊騰起一層濃郁的黑霧,完全的将眼下這塊地方隔絕成了獨立的空間。被黑霧包裹着,陸予可以肯定在外面的傅雲朝什麽聲兒都聽不見。

陸予順利地脫掉衣服洗澡。

但僅僅只是五分鐘之後,一只手忽然穿過黑霧,突兀地出現在了陸予的眼前。隔着水簾,陸予睜着眼睛,水流在睫毛上頓了一下啪嗒濺起的水珠跌落至那只手上,幹燥的手背立刻染上潮濕的氣息。陸予有些不着邊際的想——

如果換做其他人,現在可能是個鬼故事。

陸予問:“你在幹什麽?”

傅雲朝:“聽不見。”

陸予沉默了兩秒,忍着要把眼前這手一刀砍下來的沖動,但聲音還是保持了往常的冷靜:“聽不見你知道我在跟你講話?”

傅雲朝似乎意識到了自己的暴露,忍不住嘆了一口氣。他将手收回去,随意靠在身後冷冰冰的牆壁上。此刻他的眼前便是一片濃重的黑霧,而事實上他也在這邊黑霧之中,黑霧對他毫不設防,就像那天在拳擊館——

陸栎粉絲的硫酸潑不到他們的身上,但他卻可以輕易穿過這層黑霧捏碎殷舒傑的手腕。

當時的傅雲朝沒察覺到什麽,但今天卻什麽都懂了。

他在外面的沙發上看着浴室內湧起黑霧,大概猜到了陸予的心思。然而他就是故意打開了門,想試試這一層黑霧到底有多麽的堅硬,卻完全沒想到他只是上前一步,這層黑霧就主動将他包裹在其中,屬于水流的聲音也在這一瞬間變得格外清晰。

唇角勾起肆無忌憚的笑容,他又輕輕碰了碰那黑霧。有一縷黑霧緩緩流淌至他的指尖,像是親昵的寵物一樣輕輕蹭了蹭他,随即乖乖待在了指尖上。望着這黑霧,傅雲朝幾乎都能夠腦補到陸予此刻的情況。

惱羞成怒。

他的耳尖大概是紅的。

桃花眼裏堅冰融化,春水泛濫。

“阿予,洗澡就洗澡,這黑霧沒必要。”傅雲朝眼底含着笑,調侃道,“是不是我剛才洗澡的時候你聽到水聲容易多想,所以輪到你洗澡的時候,你也怕我多想?”

陸予:“……”

傅雲朝這人揣摩人的心思倒是和他裝模作樣的本事一樣厲害。

三秒鐘的遲疑之後,陸予果斷否認:“沒有。”

“那為什麽要召喚出着這團黑霧?”

傅雲朝靠在牆壁上好整以暇的問道。

“防止有的人趁人之危,一言不合打開浴室的門偷看人洗澡。”陸予面無表情地扔下一句話,剛才還跟只小貓咪似的在傅雲朝指尖跳躍的黑霧忽然變得濃郁,更是啪一下變成漆黑的利刃,直直地墜在了傅雲朝的眉眼前。

霎時間,傅雲朝擡眸只能看到那鋒利的刀尖。

耳邊還有陸予冷冰冰的聲音:“出去。”

傅雲朝挑了下眉:“不然殺了我?”

陸予:“戳了你眼睛。”

傅雲朝拖長聲音哦了一聲,身體站直時身上的浴袍蹭過牆壁和一旁的架子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音,聽上去好似真的準備離開了。然而他只是擡手捏着了那把刀刃。

和想象中是完全不同的手感,傅雲朝以為這刀刃鋒利能輕易劃傷手指,但觸碰上去卻先感受到了一層柔軟。他下意識地捏了一下,刀刃噗的一下化作了四散的黑霧。

傅雲朝:“……”

沉默了兩秒,他終于還是沒忍不住,笑出了聲。

那笑聲低啞帶着磁性,盡管沒有半分的嘲笑,卻還是令陸予的耳根和脖頸紅了一大片。饒是熱水沖刷在身體上也沒見這麽明顯的效果。他捏着自己的耳朵,聲音裏是罕見的生動和惱羞成怒:“你給我出去!”

過猶不及。

這個道理傅雲朝還是懂的。

于是他果斷地往後退了兩步,手擡起擰開門把手時,他好心的提醒了一句:“黑霧可以收了,沒關系的,我不會多想。”

陸予:“……”

門被撞上的聲音在一瞬間的寂靜裏顯得格外明顯,陸予望着四周的黑霧,抿着唇,牙齒咬住了嘴裏的軟肉。半晌,他才擡手揮散一室的黑霧。黑霧散去,浴室內的裝飾都在敞亮的燈光下展露無疑,陸予偏頭看去,大門确實關得很緊,但牆壁上的一份幹燥與周圍的潮濕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告知着陸予幾分鐘前确實有另外一個人的存在。

随意将身上的泡沫都沖刷掉,陸予擦過身體,換上柔軟的睡衣,才打開門。

陸予的睡衣大多寬松,以傅雲朝的身形要穿肯定也是穿得上的。但一想到自己的貼身衣服會穿在傅雲朝的身上,甚至與他的肌膚相貼,陸予的心中便迅速升起了一種怪異的感覺——

好似身上的毛孔都在放大,一種異樣的激動席卷全身。

他得按着心髒,沖着冷水才能靜下來。

陸予不喜歡這種感覺。

所以他不打算讓這種事情發生。

他關上浴室的門擡眸看去,一眼便看到了靠坐在沙發上的男人。他的手裏拿着手機,似乎在看什麽東西,很認真,認真到連他從浴室出來都沒給一個多餘的眼神。陸予擦着頭發走到他面前,擡手的時候雖不至于扯起衣角露出腰腹,卻也會導致一旁的肩膀露出大半截。

他斂着眼眸問道:“你在看什麽?”

“CP文。”

陸予:“?”

那是什麽東西?

大概是青年長久沒出聲終于引起了傅雲朝的注意,男人擡起眼眸正欲解釋,目光卻在一瞬間聚焦凝滞在了那肩窩上。裸露的鎖骨和肩窩在燈光下泛着冷白和令人心跳加快的弧度,偏偏陸予毫不在意,他微微蹙眉,眼底帶着幾分顯而易見的好奇。

當注意到他的視線後,他用眼神盯着傅雲朝,示意:

你為什麽不跟我解釋。

傅雲朝啞然失笑,強迫自己收回視線,笑着道:“大概就是你的粉絲以我和你作為主角創造的故事。你想看嗎?他們給我分享了一個G的故事,其中包括……唔,異能者和他的弱雞小嬌妻,殘疾大佬的心尖寵,豪門危情之總裁夫人他馬甲很多,還有大佬他假正經。你想看哪個?今晚給你當睡前故事怎麽樣?”

陸予每聽他念出一個書名,眉間便會不自覺地跳一下。

當聽到傅雲朝還要給他念出來當睡前故事,他不自覺地往後退了一步,開始在心裏計劃大晚上把人趕回家的可能性——

雖然不太道德,但他不想委屈自己。

“都不喜歡嗎?那我再看看另一個文件夾。”傅雲朝退掉大手子粉絲上傳的TXT文檔,打開了另外一個文件,目光劃過上面的書名,随意挑了一個,“這個穿到ABO世界[H]怎麽樣?”

話音落罷,傅雲朝修長的手指已經率先點了下去。

目光落在上面。

開頭便是一段震撼人心的描寫。

沉默兩秒鐘,傅雲朝淡定地将文檔退出,對陸予道:“這個不适合當睡前故事。”

陸予面無表情:“我沒打算聽。”

傅雲朝:“嗯。”

然後氣氛便逐漸詭異沉悶了起來。

先前話還很多,調侃着的傅雲朝此刻将手機放到了一邊,揉了揉眉心卻也沒多說什麽。陸予更是站在茶幾的後側,一雙桃花眼在男人身上轉了一圈,繼續擦拭頭發。

誰也沒再開口。

只有自己知道自己在想什麽。

直到幾分鐘後,傅雲朝擡起眼眸,目光穩穩當當地落在陸予身上。青年的頭發已經從滴滴答答變得半幹不幹,敞開的衣領下脖子修長瓷白,他又斂下眼眸露出眼尾勾起的弧度。傅雲朝的腦海中頓時出現了小說裏的畫面——

他按着陸予的後頸,拂過他的喉結。

青年跪在地上,艱難揚起的臉和眼尾一片潮紅。

傅雲朝:“……”

這群粉絲腦子裏想的都是些什麽?

一個個也不知道拿沒拿駕照就開車高速上了秋名山。

十點左右,旁人的出現打斷了卧室內沉悶的氣氛,陸予的頭發已經完全幹了,短發有些淩亂地貼在側臉,軟軟的,還帶着淡淡的洗發水的香味。他站在窗口的位置,落地窗将他修長的身影印出來,窗外的燈光打過來他看清了正從半空中飄過來的人——楚魇。

滴滴打魇非常管用。

就是今天的速度不夠快。

陸予很早就給楚魇發了信息告訴他傅雲朝今天在他這來留宿,如果有空的話可以幫忙帶點衣服過來。此刻距離他告訴楚魇已經過去了足足兩個小時。陸予原以為楚魇今天沒空,直到他看到楚魇此刻的模樣。

楚魇的兩只手裏都拎着一個碩大的行李箱,不止如此,他的頭頂上還頂着一個黑色的箱子。當看到熟悉的窗口出現熟悉的人影時,楚魇慢悠悠飄蕩的動作一頓,随即跟陣風兒似的迅速沖了過去。将臉貼在窗戶上,他眼睛晶亮的想要指一指頭頂,但無奈發現自己手裏還提着東西,只能眼巴巴的望着陸予,企圖用眼神讓對方開窗。

窗戶順利打開,陸予站在窗口卻沒動,而是看着那三個大箱子,沉默了一陣問道:“你帶了什麽?”

楚魇也是一張無辜臉:“陸少你不是打電話讓我送幾件主人的衣服過來嗎?”

幾件。

用得着裝三個箱子?

陸予眉心一皺還沒來得及開口,一旁的傅雲朝已然意識到了什麽。非常主動地上前走到了楚魇的面前,擡手輕易将楚魇頭頂沉重的箱子放到了床邊的地板上。靠在一旁的牆壁上,他看着楚魇急哄哄擠進來,勾唇笑了笑:“沒想到阿予已經在考慮我們同居的事情了。”

陸予:“?”

傅雲朝打開其中一個行李箱,毫不避諱地将裏面的貼身衣服展示給陸予看。他的衣服其實不怎麽多,大部分還都是襯衫,但他依舊似笑非笑道:“明天阿予想看我穿什麽?”

一旁的楚魇聽得津津有味,湊過去對陸予小聲道:“陸少,主人穿那件衣服的時候可帥了。預言家特地把衣服收進去了。對了,還有好幾件主人已經不穿的襯衫,預言家說按照電視劇和小說情節,睡覺的時候你可以穿。”

陸予:“?”

楚魇完全沒有注意到陸予的表情,見傅雲朝的手指挪向另一個地方,頓時嘶了一聲。傅雲朝擡眸看來,楚魇立馬捂住了眼睛:“那裏有秘密。”

于是傅雲朝轉移了方向。

但手指一頓,傅雲朝看着眼睛很亮的楚魇,問了一句:“你留在這裏幹什麽?”

楚魇後知後覺的意識到自己好像确實有點礙眼,于是趕緊打開窗戶竄了出去。他的身影迅速沉寂在黑夜之中,陸予望出去時只能看到一片漆黑的夜色。

轉過頭,卻見傅雲朝已經打開了楚魇所說的秘密之地。陸予不動聲色地走過去一看,又不動聲色地走回來,繃着一張臉假裝什麽也沒看到,正欲上床掀開被子睡覺。前腳剛塞入柔軟的被子裏,後腳就聽傅雲朝有些遲疑不定的聲音傳來:“阿予你喜歡什麽味道?這裏有草莓味、葡萄味還有蘋果味。”

陸予:“滾。”

傅雲朝一聽便知道陸予什麽都知道,他忍着笑将小雨傘放回原位,慢悠悠地走到床的另一邊,靠上去的那一刻柔軟的床微微塌陷,清楚地記錄着床上多了一個人的重量。陸予睜着眼睛背對着傅雲朝,但此刻安靜的環境裏身後的一點點摩擦聲音都顯得格外清晰。

他聽見傅雲朝掀開被子,聽見傅雲朝抽出了浴袍的腰帶,聽見浴袍散落在床單上,繼而又響起的抖落衣服的聲音。每一人每一秒都讓陸予覺得回到了傅雲朝在浴室內洗澡的時刻。陸予抿了抿唇,喉結不自然的動了動,只能斂下眼眸默不作聲,假裝休息了。

傅雲朝似乎也沒想着要吵他,他很快也躺了下來,望着面前背對着自己的後腦勺,勾了勾唇,意味不明地說了句“晚安”。

陸予的睫毛顫了顫,嗯了一聲也說了句晚安。

但很快他就知道這會兒說上這兩個字似乎有點為時過早。

傅雲朝的身體随着轉身側身很快就貼到了他的身邊,長腿一伸蹭過他被卷起的褲腿,貼上他微涼的小腿。身後一道淺淺的陰影覆蓋過來,柔軟的呼吸落在他後頸的位置,緩緩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陸予竭力控制着自己的身體,對方卻格外嚣張地将手臂搭在了他的側腰。

陸予斂下眼眸順着看去,只要傅雲朝想,他就能輕易用手掌箍住他的小腹。

事實證明傅雲朝确實是這麽想的。

他的身體往前貼了貼,毫不猶豫得将陸予的身體往懷裏壓,唇齒附在他耳邊低聲道:“今晚就這麽睡,阿予晚安。”

陸予抿了抿唇。

說實話,不太舒服。

甚至硌得慌。

但他還是聽話地閉上了眼睛。

出人意料的是陸予這一晚睡得還不錯,閉上眼後沒多久呼吸便逐漸陷入平穩,即便傅雲朝發出細微的動靜也沒有驚醒陸予。蒼白修長的手指勾起青年的短發,淡淡的洗發水香味為這個還算平靜的夜晚增添了幾率暧昧和迷離。

傅雲朝有些出神的想——

陸予大概是真的将他劃入自己的範圍內了。

否則以他的性格是絕對做不到身旁有人還可以如此安穩迅速的入睡。

想到這裏,傅雲朝的心情好得不得了。

第二天陸予醒來的時候覺得呼吸有點不暢,他眯着眼睛,睫毛顫抖,好一會兒才徹底睜開了眼睛。剎那間,被白日的光線照亮的視野中,是一片白瓷般的肌膚,印入眼眸深處的還有那枝黑薔薇——

呼吸猛然一窒。

陸予的目光悄悄往上一擡,很快便看到了對方凸起的喉結,深刻的下颚線以及下巴。再要往上看去,動作的弧度就得放大,會吵醒傅雲朝。于是陸予收回目光往下看去,他和傅雲朝挨得實在是太近了,就像昨天晚上入睡前的緊貼一樣。

睡着的時候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但此刻卻完全不同。肌膚相貼時的觸感,被抱緊時的微疼,都在不停地放大。

于是陸予忍不住輕輕拍了傅雲朝一下。

傅雲朝沒反應。

陸予又拍了他一下。

傅雲朝還是沒反應。

青年緊繃臉,眉宇間露出了一絲忍無可忍:“裝什麽睡,它都醒了。”

“沒控制住,讓你發現了。”

傅雲朝低沉的嗓音在耳邊響起,那言語間染上的笑意令陸予耳根通紅,但他還是繃着臉可以造出了冷冰冰的模樣,一腳踹上傅雲朝的小腿,後退到了窗沿邊上,利落地翻身下床。

大概是因為動作弧度有點大,又顯得格外急躁,腰間的衣服還淩亂搭在褲腰帶邊緣,露出一截比日光還要刺眼的白。

傅雲朝輕輕嘶了一聲。

最終還是傅雲朝先進的浴室,面對陸予疑惑的目光,他頗有些無奈的模樣:“我覺得我可能需要洗個澡,所以阿予你可以再休息一會兒。”

浴室大門關上。

陸予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他無聲地斂下眼眸,遮住了眼中的一片昏沉漆黑。

他覺得——

此刻的傅雲朝比起剛見面那一陣,似乎更像一個人了。不是對傅雲朝的身份産生懷疑,而是總是勾着笑容眼底盛着晦澀難言暗芒的男人,多了很多情緒。

會調侃,會裝乖,會打趣,還有了深刻難填的欲望。

很巧。

他也一樣。

他總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控制不住血液流淌的速度,控制不住變化的情緒。

他拿走了屬于陸予的靈魂和身體。

卻只有在這一刻,意識到自己真真正正地和人沒有了區別。

陸予慢吞吞地走到了浴室的大門前,擡手輕輕敲了敲,他聽見裏面的水聲停頓了一下,繼而傳來傅雲朝低沉的詢問。

于是陸予也低聲問他:“需要幫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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