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正文完 時光定格在這一刻,她用七年的……
怎麽會突然不行了?宋小芸和霍明非每天都去醫院, 昨天還好好的,老爺子雖然沒什麽反應, 吃的也少,但也不至于突然不行。
霍明非的聲音很大,大到司少也聽見了。
他的臉色大變,“霍爺爺不行了?”不待霍清桐吩咐,打方向燈往醫院的方向走。
霍清桐緊抿着唇,握着手機不說話。
終于到了這一天,霍爺爺下去見到夏晨松,會不會說聲道歉?
他若是沒了,她會不會傷心?
傷心不不不, 她要是傷心了, 豈不是對不起夏晨松。
一切罪惡的源頭, 不就是霍爺爺的自私嗎?
可是, 他的自私并沒錯啊,她真的影響到霍戰不是?
她沒回霍家, 或者世上沒有她,霍戰不會被人舉報, 老人家雖然每天傻樂卻不會突然住院病危。
不, 不是她的錯, 她沒法選擇父母,沒法選擇出生時間。
不是她的錯。
司少往前開了幾分鐘,霍清桐心裏已經百轉千回好幾遍。她痛苦地搖搖頭,左手忽然被司少溫熱的大手握住。
他看着正前方, 大拇指在她的手背上輕輕按了按,“別怕,我陪着你。”
不論何時, 我都會陪着你,和以前一樣。
霍清桐被火煎烤的心終于得救,被人拿開遠離炙熱的火焰,七上八下狂跳的心漸漸安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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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左手翻轉,從司少大手的指縫間穿過和他十指相扣。
緊緊地握住。
霍清桐喘着氣奔進病房,病房裏霍爺爺閉着眼睛躺在床上,霍奶奶坐在床邊,緊緊地拉着他的手,霍明非站在她旁邊摟着她。
大伯母站在床的另一邊,哭得眼淚嘩啦。
其他人還在路上,大伯母伸着手向她走來,“桐桐,爺爺不行了。”
霍清桐一把抓住她的手,被她帶到床邊。
霍奶奶哭出聲音,霍明非低低地喊了聲姐。
霍清桐沒去看他們,低着注視床上的老人。
他瘦了許多,呼吸罩遮住大半張臉,卻遮不住蒼白的臉色。
再堅硬的心在這一刻也變軟了,霍清桐抓住他的手。
僵硬,幹瘦,只剩下皮包裹着骨頭。
“爺爺。”她輕聲喊。
“爸,桐桐來了,你一直念叨的孫女來了。你聽見了嗎?”大伯母吸吸鼻子,湊在他耳邊大聲地喊。
她沒帶半點希望,只是下意識地就去這樣做,似乎喊了老人家就能醒來。
誰都沒想到,霍爺爺竟然睜開眼。
霍明非大叫着醫生往外跑,一轉頭看見司少,來不及說完繼續往外奔。
“爸!”
“老霍。”
大伯母和霍奶奶都驚喜萬分。
霍爺爺灰暗的眼神在空中轉了轉,轉得很慢很慢,轉到霍清桐的身上停住。
他動了動嘴,似乎說了什麽,呼吸罩裏騰起一片白霧。
大伯母湊上去,“爸,你說什麽?”
霍爺爺又動了動嘴。
這回大伯母聽見了,擡頭驚訝的眼珠子要掉出來,“桐桐,爺爺在喊你。”
霍爺爺老年癡呆後,見到人最愛問的就是你認識我家桐桐嗎?
他忘記許多人的名字,甚至兩個兒子的也想不起來,卻始終記着孫女的名字。
所以,大伯母聽見霍爺爺喊桐桐兩個字不該這麽驚訝。事實上,讓她如此驚訝的是,霍爺爺喊桐桐兩字的時候,目光停留在霍清桐身上。
霍清桐微微一挑眉,站着沒動。
大伯母過來牽起她的手,帶到床邊,把霍爺爺的手放在她的掌心。
老人家的手冰涼,一層蒼老松弛的皮包裹着僵硬的骨頭,放在掌心的感覺并不太好。
霍清桐想收回手,擡頭看着那雙蒼老到失去神采暗濁到快消弭的眼睛,忍住沒動。
霍爺爺又張了張嘴,霍明非湊到他唇邊,眼神有着極大的觸動,眼淚水吧嗒吧嗒往下掉。
“姐姐,爺爺說……對不起!”
蒼老堅硬的手從霍清桐的掌心滑落,大伯、宋小芸幾個先後奔進病房。衆人擠到床邊失聲痛哭。
耳邊是他們帶着悲傷的哭泣聲,霍清桐慢慢地往後退,往後退,只想退到沒有人的地方,遠離悲傷。
後背觸到溫暖的胸膛,一雙有力的手扶住她的肩膀,帶着溫度的氣息從耳後傳到她的神經,“堅強。”
堅強?為什麽這麽說?她有什麽不堅強的?
這個抛棄她還要賣掉她的老人已經死去,愛與恨,親與仇,也一同消散吧。
霍清桐的身子微微發軟,往後靠着把所有的重心交給身後的司少。
“霍清桐!”周晴空突然大叫沖過來,指着霍清桐憤怒地手指尖發顫,“你!要不是你小舅舅不會被牽連。要不是你外公不會突然離開我們。你,都是你!你還有什麽臉站在這裏!你還我外公!還我外公!”
霍清桐定定地看着眼前的人,周晴空臉上的妝哭成大花臉,眼睛腫成核桃,看得出來是真傷心。
她任周晴空指責謾罵,因為霍戰的确受她牽連,霍爺爺的确因為霍戰的事情突然離世。
霍爺爺這一輩子最耿耿于懷的不就是她的存在嗎?擔心她牽連他的兒子,一切如他擔憂的一樣。
霍明非奔過來擋在霍清桐身前,霍清桐只聽得見他和周晴空吵起來,腦殼疼聽不清他倆吵什麽。
她轉身走出病房,身旁始終跟着讓她安心的人。
霍爺爺的葬禮來了許多親朋好友,霍戰也從外地趕回來,衆人對他傳說中的女兒好奇極了,卻沒看見人。
有些好事之人私下閑聊,都說沒見過。也有個別腦瓜子靈的人發現另一件事,司從安、敬曉茹和司景都在霍家幫忙招待賓客,獨獨缺了二少爺。
當初曝光霍清桐的時候,也有人聽說她和司少關系好,老爺子的葬禮這二人都不在,莫不是很快就會有婚禮了?
霍清桐坐在酒吧,自然不知道有人暗地編排她和司少。
她懶洋洋地靠着沙發背,面前桌上放着空酒杯,帶着點醉意問:“老沈怎麽還不來。”
她說完,拿起酒瓶就往杯子裏倒。
一只修長好看的手從她手裏搶走酒瓶,遭到她一記白眼。
司少從對面站起來,走到她身旁坐下,把酒杯酒瓶拿得遠遠的。
“幹嘛?難得我喝次酒,小氣。”霍清桐低聲嘀咕,卻不想和他對視眼神。
“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
霍清桐擡頭瞪他,“誰難受了?我才不會難受。我在老夏墳前發過誓,絕對不原諒他,不能因為他臨死前說一句對不起,我就當什麽事沒發生過吧?”
她酒喝得有點多,說話帶着醉意,眼神卻很空洞。
司少點頭,“是是是。做錯事情,說句對不起就能得到原諒,個個都去當壞人了。”
“就是。”霍清桐狠狠地點頭,擡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掌,帶着淡淡的醉意笑,“還是你懂我。”
司少順杆子往上爬,“天底下只有我懂你。”
霍清桐拍他的臉,傻笑,“瞎說八道,你也不懂我。”
她突然低下頭,手捂着臉一動不動。過了幾秒,肩膀微微發顫,好似哭了。
司少擡手,在空中停留片刻,緩緩地摟住她的肩。
“老宋貪污已經被關起來了,他們家往後會過得很慘。”
霍清桐突然擡頭,眼裏噙滿了淚水,“那又怎麽樣?能還我一個爺爺嗎?”
當然不能。
“我發過誓絕不原諒他,可是司少,我的心裏真的好難受啊。我看見我爸跪在他靈前哭得說不出話,我真的好難受啊。要不是我,我爸就不會突然沒了爸。我的兩個爸爸,我好希望他們都能幸福健康活着。可是一個爸爸因為我累出病早早離開這個世界,一個爸爸被我連累前途沒了父親……。”
“胡說!”司少低聲喝斥,“你沒有連累任何人,你沒有權利選擇父母,但你有權利選擇你的人生。上一輩的恩怨不該我們承擔,所以霍清桐,自責的話你只能說一次,以後我聽到一次就揍你一起。”
霍清桐默默地看着他,紅紅的眼睛裏忍住的淚水,氤氲了無盡的哀傷與自責。
司少擡手把她的腦袋按進他懷裏,柔聲細語,“哭吧,放聲哭出來就好了。有我在,我會一直陪着你。”
鼻尖萦繞着她熟悉的氣息,臉頰貼着他堅硬的胸膛,隔着衣服滲透出他的體溫,暖暖的舒緩她寒涼的心髒。
霍清桐閉上眼睛,止住淚水,雙手從他腰間穿過緊緊地抱住。
這一刻,她什麽都不想想,只想感受這個男人帶來的安全與依靠。
有人照顧,有人陪伴,挺好呀!
“咔噠”一聲門響,接着傳來熟悉又驚訝的嗓音,“你們?”
霍清桐的頭還沒來得及擡起,又聽見“咔噠”關門聲。
她不想動,悶在司少懷裏問,“誰。”
其實,不用想也知道是誰。
“走錯了。”司少的胸腔随着說話傳來震動,一下兩下三下輕輕地撞擊霍清桐的臉頰。
霍爺爺的葬禮結束後,霍戰要部隊,臨走前和霍清桐詳談許久。
他走後,霍清桐留在霍家多陪宋小芸幾日。
霍家沒人指責霍清桐沒去參加霍爺爺的葬禮,也不知道他們怎麽處理的,周晴空沒來過霍家,也沒來跟她吵架。
她想問霍明非,可看着仿佛突然長大變得沉默的弟弟,到嘴的話還是咽回去了。
霍家,終究不是她久待之處。
霍清桐和何婉、蘇翊視頻會議後,翻了下日歷,确定十天後回H市。
這十天,她決定帶宋小芸和霍明非多出去走走。
或許,可以去看霍戰。
壓抑許久的心情被這個念頭打動,她拿出手機登錄APP查詢有哪些好玩的地方。
卧室門被人敲響,傳來保姆阿姨的聲音,“桐桐,家裏來客人了,說要見你。”
什麽人要見她?
霍軍一直和喬家有業務往來,因此霍清桐後來跟大伯一家三口來往也少了。即便如此,他們來家裏又不是客人,不需要保姆傳這樣的話。
至于霍紅蓮一家,周晴空不待見她,兩人見面就吵,所以不怎麽來了。霍奶奶住在霍軍家,更沒來這裏的必要。
霍清桐打開門,“誰呀。”
保姆阿姨,“她說姓宋。”
宋?霍清桐在A市認識的唯一姓宋的只有宋妮娜。
客廳沙發上,坐着形容憔悴的宋妮娜,聽到腳步聲,她擡起頭,對上霍清桐的眼睛後,一下站起來,還沒等霍清桐站穩就撲過來跪在地上。
“霍清桐,求求你,放過我爸爸好不好?求求你了!”
一個多月沒見,宋妮娜瘦了許多,顯得顴骨凸起眼窩深陷,眼睛大卻無神,臉色微微發青發黃,雖然穿着大牌衣裝,整個人看起來像是老了幾歲。
然而,這樣的宋妮娜一點都不值得同情,如果不是她為了一個男人報複霍清桐,霍戰不會丢了前途,霍爺爺不會突然離世,她的父親也不會這麽早被送進監獄。
霍清桐往後退了一步,居高臨下地俯視她,眼神寒涼,“放過你們?你能賠我一個爺爺嗎?”
死去的人哪能賠的出來?
宋妮娜愣了一下,幾秒後眼淚水像開了閘的洪水往外洩,“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該死!求求你放過我爸,讓我做牛做馬都答應。”
倒是個孝順的女兒,能拉得下自尊來求人。
霍清桐冷笑,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語氣漫不經心,“我又不是你爸的主子,怎麽放過。”
話剛說完,跪着的宋妮娜突然撲上來,緊緊地摟住她的大腿,生怕稍微松一點就會見不到。
“不!只要你答應就行!司伯伯司少都聽你的。”
霍清桐掰開她的手,蹲下來平視她,嘴角勾着笑,笑得讓人毛骨悚然,“不好意思,我要告訴你一件讓你傷心的事了。司少說……。”
她故意停頓一下,看着宋妮娜露出的驚恐表情,心裏有一絲暢快。
“他說,我要是心軟原諒了你,那麽他就不原諒我。聽懂了沒?他不讓我原諒你。”
你心心念念的男人,到最後親手送你父親進監獄,親口警告別人不能原諒你!
宋妮娜狠命搖頭,“你胡說!”
霍清桐擡手拍她的臉,笑得像個惡作劇的小孩,“我打人卻不騙人。宋妮娜,我從沒得罪過你,你卻從一開始就用惡毒的話罵我,慫恿周晴空和其他人找我麻煩。我打你是你欠打,你活該。司少是你男人嗎?不是!所以,你憑什麽因為他和我關系好就一再找我麻煩陷害我?他不喜歡你,早就表達得清清楚楚,你腦子進水不好使,得不到就來毀滅我?我沒搶你錢沒殺你全家,你憑什麽害得我家人受牽連後舔着臉來要我原諒?你憑什麽!”
最後四個字,她幾乎是吼出來的,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吼出。
宋妮娜跌坐在地上,哭得淚水縱橫肆流,嘴裏反反複複一句話,“你胡說!你胡說!”
霍清桐冷哼一聲,慢慢地起身出了霍家。
站在院門口,她呆呆地看着對面司少的卧室窗戶,也不知道他在不在家。
就好像心有靈犀似的,對面的窗戶竟然打開了,探出個腦袋,“喂,你幹嘛呢。”
真的在家呢!
霍清桐突然笑了,笑了一聲沒止住,接着笑第二聲,第三聲……最後笑得捂着肚子蹲下去。
等她好不容易止住笑,司少已經到了面前,黑色居家棉拖鞋都沒來得及換,光腳穿着露出雪白的腳後跟。
霍清桐的視線往上,入目的是深灰色的運動長褲,再往上是同色的運動外套,還有那張帥氣到不行的臉,透着緊張和擔憂,喘着氣一看就是一口氣奔過來的樣子。
“你怎麽了?誰欺負你了?”他的嗓音聽起來有點幹澀。
霍清桐笑出了眼淚,擦了擦眼睛站起來,“沒人欺負我,是我欺負別人。”
“誰!”司少緊張的嗓音都變了調。
霍清桐回頭看霍家大門,“裏面呢。”
司少二話不說,邁開大長腿就往裏走,還沒走到大門口,宋妮娜低着頭出來了。
司少站住回頭用眼神詢問霍清桐,霍清桐不說話不回應,只勾唇淡淡地笑。
司少哪有看不明白的,挺無奈地掃了一眼天空,目光再落到宋妮娜身上時,仿佛寒冬臘月飛過的白雪,冷絕涼薄。
宋妮娜看見他了,腳步頓了頓,似乎掙紮一下小跑着過來,“司少,求求你看在我們同學這麽多年的份上,看在我爸給司家打工這麽多年的份上,放過他吧!”
司少側讓一步,冷笑,“同學值幾個錢?還有,你爸給我爸打工,我們可是付他工資的,高薪都喂不飽他,只能怪他貪得無厭罪有應得。”
“就是。”霍清桐懶洋洋地走過來,沖着宋妮娜勾了勾唇,忽然把手伸進司少的臂彎,姿态親昵,擡頭看着司少的眼睛裏發光。
“司少,跟我談戀愛吧。”
突如其來的話,不僅驚呆了宋妮娜,就連司少都被驚得目瞪口呆。
只是,他反應特別快,雖然不知道霍清桐語出驚人出于何意,但總歸順着她說就沒錯。
況且,他好歡喜這句話!他快開心地飛起來了。
“好。”他寵溺的眼神和溫柔的嗓子膩死人。
霍清桐貼近他,眼睛卻看着宋妮娜,說不出的嚣張和挑釁,“可是,有的人有紅眼病,不知道還會做出什麽傷天害理的事。”
司少抽出胳膊摟住她的肩,眉眼彎着眼底冒着快樂的光芒,說出的話卻很不好聽,“那就拍死咯。”
宋妮娜的全身都在顫抖,她不想這麽狼狽的可是根本停不下來,腦袋已經控制不了身體的抖動。
這對狗男女,當着她的面一邊秀恩愛一邊往她心裏捅刀子。當她傻聽不出來嗎?不就是想惡心她,喜歡了十多年的男人,輕輕松松地就答應霍清桐的求愛。
去死!
再也無法克制憤怒的宋妮娜,一聲尖叫往霍清桐身上撞,拼着一口氣撞死她。
霍清桐正想擡腳踹人,身體突然一輕,被司少攔腰抱起一個轉身讓開了。
宋妮娜撲了個空,沒收住腳一下趴在地上。
那道撞擊聲,震耳欲聾。
沒人扶她,等耳朵裏的共鳴聲消失,身上恢複了力氣,她慢慢地爬起來,捂着臉跑了。
霍清桐掙紮一下,司少的胳膊像鋼筋混凝土牢不可破。
她擡頭,撇嘴,“人走了,好放手了。”
司少低頭看着她笑,“沒良心啊,利用完就想甩了。要不要我把她拉回來,幫你回憶你剛說了什麽話。”
霍清桐瞪他,“還不是你惹的禍。”
是啊,他惹的情禍,連累霍戰,害死霍爺爺。
司少心口微微刺痛,下一秒他把霍清桐緊緊地按在懷裏,頭埋在她的後脖頸,嗓音微顫,“霍清桐,往後讓我來照顧你,彌補我惹來的禍,不許反抗不許拒絕。”
霍清桐窩在他懷裏閉上眼,苦笑。
當着宋妮娜的面故意和司少親昵,故意說那句話,就想惡心她氣死她。她心心念念這麽多年的男人,費盡心思也得不到。
當着她的面,讓她親眼見親耳聽,她喜歡的男人和別的女人談戀愛了。世上,還有什麽比這更能擊潰她的?
霍清桐抱着氣死人不償命的心思說出司少,你跟我談戀愛吧。可當她說完這句話,竟是該死的甜,甜到她心裏。
有人擁抱的感覺真好,就好像有了一處避風港,遮住漫天黃沙遮住風吹雨打。身後再也沒有孤獨,可以放心大膽的往後仰,痛快地仰頭看日月。
“好。”她在司少懷裏點點頭,推開他退後一步,眸光閃閃氤氲着薄薄的水霧,像小鹿一般讓人心跳。
“不過不是現在。”
司少了然,畢竟霍爺爺去世不久,哪怕霍清桐并不在乎他,但這個時候就光明正大的談戀愛,司從安肯定提着高爾夫球杆追他屁股後面攆。
“給你一個月。”他揉揉霍清桐的頭頂,只能一個月,不能再多。想想以前傻乎乎給她兩年時間就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
“好吧。”霍清桐笑眯眯地揮手,“現在,你回家去。”
“哦。”才确立兩人關系就趕人,真沒良心。
沒良心他也得聽話回家,一個轉身後,就看見霍明非氣呼呼鼓着嘴巴站在霍家院子門口。
這架勢,應該看見他倆擁抱了。
司少邁着大步走過去,到他身邊,很友善的一笑,哥倆好地拍他肩膀,“小非,回來啦。”
小舅子,現在開始認真讨好。
“哼!”霍明非氣哼哼瞪他一眼,撒腿奔過去拉起霍清桐的手往家裏走。
知道司少對他姐有狼子野心是一回事,但親眼見到狼抱他姐又是另一回事。
小白菜就要被狼吃掉了,霍明非的心裏說不出的郁悶,憤怒。
打這之後,霍明非變身抱腿挂件,霍清桐到哪他到哪,每天晚上睡前都要進霍清桐的房間巡視一圈,檢查門窗有沒有關好,生怕司少半夜翻窗進來禍害他姐。
對他的舉動,霍清桐哭笑不得。這樣一來,她和司少見面的次數減少了,否則到哪都有個超級大燈泡,乖乖地坐一旁卻防賊似的防司少。
霍清桐又呆了一個月,姚村積累了不少事情要處理,她不得不回去。
走前,司少突然告訴她他要出差就不送她回姚村了。
她不是矯情的人,也知道司少其實事情很多,雖然心裏有點不舒服,卻笑着答應了。
拒絕霍明非相送,霍清桐一個人回到姚村。進了村口就有人問她:“桐桐,怎麽沒和你對象一塊回來?”
她對象?
她對象不就司少嗎?司少不是出差了嗎?
莫非……?
霍清桐心裏有個大膽的猜測,胡亂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拖着箱子往舅爺爺家趕。
家裏沒人,打電話給表叔,說是都在基地。
都跑去基地打龍蝦嗎?
霍清桐放下箱子,急急忙忙趕到基地。
基地湖邊蓋了三間瓦房,表叔和另一個家門叔叔晚上輪流值班。
瓦房的大門開着,裏面傳來喧嘩聲,聽起來似乎很愉快。
霍清桐小跑進屋,一眼就看到坐在她專享椅子上的,戴着草帽穿着高筒雨靴,翹着腿抽着煙,談笑風生的男人不是司少又是誰。
司少右手夾煙,舉起來揮了揮,“來啦。”
他倆很熟嗎?很熟嗎?
霍清桐當真是一言難盡,絕對沒想到司少會悄無聲息地跑到這裏。這不是驚喜,是驚吓。
“你怎麽在這兒?”她的眼睛眨得飛快,想上前給他一拳,不帶這麽吓人的。
“我女朋友在這兒。”司少起身離座向她走來,眼底的星星發着光,仿佛能照亮世上所有的黑暗角落。
起碼,在霍清桐眼裏,他真的全身都在發光。
白得發光!
尤其在他們這些整天在外面晃悠的人面前,白得奪目!
即使他穿着很休閑很普通的衣服,也顯得格格不入。
霍清桐扶額,他這個樣子要是被沈黎和韓宇看見,肯定會笑死。
熟悉的男人氣息到了近前,接着她的手被司少握住,耳朵裏飄進他愉悅的嗓音,“走,我們去看小龍蝦,我給出了好幾個點子,舅爺爺和表叔都誇我呢。”
舅爺爺!表叔!喊得特溜。
霍清桐不用擡頭就能感受到,前面幾個七大姑八大姨九爺爺的都在用八卦的眼神盯着他倆。
“桐桐,你和司少爺去轉轉,我們回家做飯去了,你們想吃啥。”舅奶奶樂呵呵地開口,聲音仿佛抹了層蜜糖,甜絲絲的。
“小龍蝦。”司少回頭沖舅奶奶揮了下手,拉着還有點不好意思的霍清桐就往走。
天氣涼爽,微風吹拂,正是一年裏最好的季節,不冷不熱。
然而,霍清桐的手心已經冒出汗。
不是她的,而是司少的手汗染濕了她的手。
她低着頭悶笑。
這個帥氣的小夥兒比她還緊張。
兩人走到基地湖邊,司少松開手,在身上擦了一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聲,拿袖子給霍清桐擦手。
他臉上不知道什麽時候染上一層紅,專注的眼神仿佛在擦一件古董,專注又認真。
霍清桐笑出聲,司少的臉瞬間爆紅,帶着點惱意的眼神瞪過來。
“笑什麽笑。”
霍清桐拿開手,手背捂着嘴哈哈大笑,眼見司少的臉色越來越臭,眨了眨眼,有點心虛的別過身。
“霍清桐。”
霍清桐回頭,眼前一花,高大的身影俯下來,下巴被一根手指勾住往上一擡。
她的唇被一雙溫柔微濕透着甜蜜香味的唇吻住。
時光定格在這一刻,她用七年的暗戀回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