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荒島過夜
雲希拉着阿音探索地朝前走,四周那種霧蒙蒙的感覺又來了。
“阿音,你會不會感覺有些起霧了?”
“好像有一點。”
“我們上島之前,你也感覺到過嗎?
“沒有啊。”
霧氣很薄,卻并不感覺潮濕,但總是讓人看不清很遠處,她倆小心翼翼地朝前走着。沒多久,雲希看見遠處的石礫上有一個很大的黑影。
雲希心頭一驚一把拉住心不在焉的阿音道:“你看那黑影是什麽?”
阿音順着雲希手指的方向,颠起腳尖,左右晃動着身子看了看,感覺那黑影四四方方的,“好像是個房子。”
二人觀察了一會兒,感覺那黑影并沒有移動的跡象,又小心地朝前挪了挪,果然是一間房子。
屋體是由整段的樹幹拼接在一起的,門是由手指粗的樹枝扭結着編成的,房頂鋪着厚厚的幹草,并由很多石塊壓住防風。這些東西拼裝在一起,顯得很粗犷,也許是見慣了城市裏規規整整,一絲不茍的水泥房子,初見這茅草屋總有一種窩棚的感覺。
雲希低頭左右尋找可以防身的東西,她撿起腳邊一個手指般粗細,僅挂着三片葉子的樹枝壓低聲音問阿音,“你說,那茅草屋裏會不會有野獸啊。”
阿音看了看雲希手裏的小樹枝,白了她一眼道:“你家的野獸會搭房子啊?要有也是野人呀。”
雲希想想也是,暗道自己太緊張了,緩了緩打趣着阿音風一陣雨一陣的性格道:“怎麽,你現在不要哭鼻子啦?突然膽子變大了呢。”
阿音擰了一把雲希的胳膊道:“我哪有哭了,我那時只是有些着急,才情緒不穩定的。你小時候比我還愛哭呢。”
雲希難得的沒有上來反擊掐她,阿音發現,雲希真的沒有小時候那樣愛哭了。記得她倆小學時遇到為難的事情先哭的準是雲希。可是現在明顯雲希比自己要更沉得住氣。
時光無聲流逝,原來她們分開了這麽多年,很多東西都在悄無聲息中改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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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音搖搖頭不去胡思亂想,自己先壯起膽子像小時保護雲希那樣道:“怕什麽,先去看看再說。咱倆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了。”
雲希還是一慣保守的作風道:“那我們也要小心一點。要是真有野人,萬一吃人怎麽辦?”
阿音鄙視地看了雲希一眼嘻笑道:“雲希,你剛剛還笑話我膽小呢。可我膽子大時可比你大多了,你的膽量雖然發揮穩定,但一直都是維持在中下水平。”
雲希白了阿音一眼壓低聲音道:“小點聲,小心使得萬年船懂嗎。”
阿音學着雲希做賊一樣的聲音強忍着笑意道:“大白天的,你這樣子好怪哦。而且你不是說這是在你的夢裏嗎?那你還怕什麽呢?你的地盤你做主啊。”
雲希哪裏肯信她的揶揄,“我要是能做主,我就不做夢了,再說了,正因為是在夢裏,什麽怪事都可能發生,我們才要更加當心呀。難道你沒做過惡夢嗎?”
阿音趁雲希不備擡腿就往茅屋跑,吓得雲希渾身的冷汗刷地就冒了出來。
雲希一把沒拉住她,撒腿就去追。
待追上她,雲希一把拉住阿音生氣地叫道:“你幹嘛?剛剛還告訴你這有可能是惡夢呢。”
阿音朝雲希嘻嘻一笑,指着前面被推得的大敞四開的屋門道:“你看,空空如也,哪有什麽怪物嘛。有你擔心的時間,早點過來看看多簡單。”
雲希這才發現她倆已經在茅屋門口了。此時,屋外的陽光把不大的屋裏照得通透,竟然有種窗明幾淨的感覺。
雲希和阿音各自打量着進了茅草屋,屋子不大,只有一扇用稀疏交錯的木條組成窗格的窗戶,在窗口下面搭着一張一人多寬的木板,勉強算有床了,屋子中間有張正方形的小木桌子,四個方型的小凳子——其中一個非常破舊,另一個算是半新的,還有兩個卻非常新,四個合在一起剛好收在小木桌下面。
阿音一屁股坐在木板床上面道:“再說了,雲希,我想開了,即使是惡夢也不會真的死人呀,頂多就是你我吓醒了而已。有什麽可怕的呢。”
雲希想了想,阿音說的好像有點道理哎,如果自己确定這是在夢裏,就算真是個惡夢也不會死啊。以前哪次不是夢到自己要死時就吓醒了呢。
可是關鍵她不确定這是在夢中,她只是夢到過上岸那一塊的場景,之後她之所以那樣篤定地講這是在自己的夢裏只是在安慰阿音,也是在寬慰自己。
也許是被阿音這種多雲轉晴,即來之則安之的樂天派作風感染了,雲希也慢慢放下了心裏的大石頭,四下随意地打量着。屋子裏非常幹淨,雲希上手輕拂了一桌面,竟然連灰塵都沒有。
阿音起身溜達了一圈也沒看到什麽新奇的東西,無聊地從桌子底下随手拉出一個凳子坐下,只聽嘎吱一聲,“哎喲!這個破凳子。”
雲希剛剛恢複工作平穩的小心髒又被吓得縮小一圈,忙上前拉起跌坐在地上的阿音道:“你小心點嘛。見它破舊還非要坐。摔疼沒啊?”
阿音氣鼓鼓地站起來拍拍屁股,将那散了架的凳子踢到一邊道:“我哪注意看呀。随手摸出來的。誰知道它年久失修呀。”
雲希替她拉出另外一個凳子,阿音顯然不相信凳子的質量,一拍屁股重新坐回床邊看着另外三個凳子道:“雲希你說這裏會不會住着四個人呀,為什麽有四個凳子呀。”
雲希感覺自己沒那麽緊張之後,明顯能跟上阿音的思路了,“我都說了這是在我的夢裏。在我看來一張桌子就是配四個凳子,這是标配。再說了,你看那是木板床,兩人睡都嫌擠,怎麽可能睡得下四個人哪。”
阿音點了點頭拍了拍身下的木板床,還挺結實的樣子,骨碌到床上道:“也對,這床也不大呀,睡不下四個人。”
雲希上前一把拉起阿音道:“快起來。”
阿音被吓了一跳道:“怎麽了?床上有什麽東西嗎?”
雲希拉起阿音先上手摸了一下床板道:“你也沒看髒不髒就往上躺,這不收拾收拾咱倆晚上怎麽睡呀。”
阿音一聽老大不樂意地道:“你這吓我一跳,就為這事啊。出門在外,哪有你那麽講究的,再說你倒是變出一條床單來呀,我可以鋪。”
雲希不自覺地摸了一下腰包,別說床單了,自己身上連張紙都沒有。
雲希無奈地道:“那就掃掃灰吧。順便看看有沒有蜘蛛,蜈蚣什麽的。”
阿音拿起雲希帶進來的樹枝,用上面僅有的三片的葉子掃着床板道:“別自己吓唬自己了,你是要把你自己害怕的東西都夢到嗎?你看,別說蜘蛛、蜈蚣了,連只螞蟻都沒有。”
二人說話間天就漸漸黑了下來。
阿音躺在木板床上望着窗外的夜色道:“雲希,我發現這也許不是一個惡夢,至少你夢想成真了哎——我真的陪你過夜了。”
雲希起身去把茅草屋的門關嚴,只是摸索半天也沒有找到能将門從裏面鎖住的東西,只好将桌子挪到門前,将門擋住。
門被擋好,雲希感覺安全多了,迎着從窗戶灑進屋裏的微弱月光,竟突然能體會到詩人筆下的望月思鄉之情,雲希感覺她是想家了。
她從小離家在外,“家”這個字眼原以為在心裏已經很淡了,可是即使再遠,“家”就在那裏,只要她想回還是可以回去的,她從未想過自己會遠走到世界一隅。她甚至懷疑這“天涯共此時”的明月還是不是家鄉的那輪。
雲彩遮住了月亮,屋子裏立馬變得漆黑一片。
生活在城裏的人是不會體會到這種“睜眼瞎”“伸手不見五指”的感覺,因為城市裏沒有絕對的黑暗,總有這樣或那樣不易察覺的光透射進眼裏。
雲希試着将自己的手伸到鼻子前,真的看不到。這其實很吓人,她活躍的腦子甚至在想,此時會不會有一張臉就貼在她腦袋的咫尺間,嗅着她身上活人的氣息。
雲希趕緊摸出随身包裏的手機,回到木板床邊坐着。
“雲希快把手機關了,好刺眼。”阿音捂着雙眼,倒是很入鄉随俗地說:“睡覺吧,我好困。”
雲希關機之後,晃了晃她道:“先別睡,我還不困呢。陪我再說會兒話。”
阿音賴在床的外側,說:“那等你困了,再上來睡,你睡裏邊,我在外邊保護你。我先睡了。”
“你睡了,我自己害怕黑呀……”不等雲希說完,阿音已經昏沉沉地睡着了。
四周立刻安靜得吓人,雲希甚至能聽見阿音均勻、沉重的呼吸聲。她坐了一會,感覺更害怕,似乎有什麽東西在她背後窺視着她。
她蹑手蹑腳地爬到阿音裏側,但是木板床偏偏跟她唱反調一樣,只要雲希一動,它就吱嘎作響,這響聲在這靜谧的黑夜顯得特別詭異,很是吓人。還好阿音睡得沉,并沒有受到什麽影響,雲希後背緊緊地貼在牆壁上像個壁虎一樣側身躺在裏面。
為了不讓木板床發出一絲聲響,她感覺自己好像是在挺屍一樣,盡量保持一個姿勢不動,非常難受。別說好好睡覺了,這根本不能休息呀,簡直是活受罪。
雲希用手戳了戳阿音的後背道:“阿音,我真睡不着。”
阿音一動不動根本沒有反應。要不是能摸到她身體的起伏,加上均勻的呼吸聲,雲希都要懷疑這是不是一個死人啊。
常言道,人吓人,吓死人。雲希用指甲摳着自己掌心的肉,暗暗地道:“不要胡思亂想,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勇敢一點,黑夜很快就會過去的。”